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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渊(池总渣)


路上他翻过合同,里面没有明确规定违约金的金额,但以张岭的说法,违约金只多不少,业内标准通常是签约金额的数倍。
星路棋途给他的签约费是两万,而两万的倍数,光是想象这个金额都觉得难以承担。
盛心事务所位于商务写字楼里,独占一层面积。
门外是前台接待室,门内隐约可见来往人群,皆是西装革履,衣冠楚楚,满室精英。
室内空调冷得厉害,穆于不自在地扯着短袖下摆。他身穿黑色字母t恤,牛仔裤加双帆布鞋,立在此地此景,分外格格不入。
前台接待员客气地冲他微笑,问他是否有预约。
穆于颔首:“有的,我叫穆于,来找周霆周律师。”
接待员礼貌道:“好的,请稍等。”
说罢她拨通内线电话,确认好后,便为穆于刷卡推开大门。
前台引他穿过办公区域,时间已到常规下班时间,仍有许多人滞留在办公位上,看来这个行业加班加点已成常态。
周霆作为盛心事务所的合伙人,另设独立办公室。
前台敲门后,里间传来示意声才为穆于推开大门。
迎面而来的是宽大办公桌,整齐堆满文件夹,待客用的L型长沙发位于办公室右侧,墙上挂满证书与奖牌。
周霆正站在落地玻璃前接着电话,见到穆于时抬手下按,示意稍等。
来前穆于组织了许久语言,当下竟有些难以启齿。
当初审核合约的事情,穆于从未想过要找周霆。
连周颂臣主动提出看合同都被他拒绝,又怎么可能去麻烦周颂臣的父亲周霆。
想到这里,穆于不由心下苦涩。
他签约不慎惹来后患无穷,只能到这寻找信任长辈的帮助,像个无用的失败者,自己也觉得懊恼丢人。
周霆结束通话后,按下内线让人送进来一杯果汁,随后走向穆于,拍着他的肩膀:“小于,好久不见了。”
确实好久不见,穆于消失了一年,周霆大概也知他离家出走的事,意识到这点的穆于不由耳根发烫。
但现在解决问题为首要任务,再难受尴尬也得忍耐:“叔叔,具体情况就像刚才在电话里说的那样,我把合同带过来了,想问问您我现在该怎么做比较好?”
周霆接过合同,仔细地看完内容后道:“这份合同很完善,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对你不太有利。首先合同期限签了五年,你属于提前解约,其次你拒绝了对方数次商务邀约,他们完全可以借此来追究你的责任,最后违约金这里没有规定计算方式和数额,现在也只能被动地等他们告知具体金额。”
沉吟一会,周霆说:“我的建议是先跟俱乐部进行协商,要是没能达成一致,再考虑法律诉讼。”
穆于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这个案子可以委托叔叔您来处理吗?”
周霆慈祥地望着他:“当然没有问题,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遇到麻烦了,叔叔怎么可能不能坐视不理。我还要夸你做得好,遇到这种合同纠纷就应该先找律师,这样对后续谈判更加有利。”
听到周霆接下案子,穆于多少松了口气,来之前不是没想过要寻求其他律师的帮助。
只是穆于已然杯弓蛇影,签约前看过背调,问过“朋友”,咨询过律师,仍是一头栽进坑里。
他现在已经不敢再相信其他人了。
紧绷的背脊终于松弛些许,穆于说:“叔叔,这个案子的律师费大概需要多少。”
捏着银行卡的手隐隐出汗,要是两万不够,他只能给周霆打下借款条了。
周霆温和道:“费用就算了,改天来叔叔家里吃饭,你不在的这一年,你肖阿姨想你想得厉害,学会了什么新菜式都念叨着有你在就好了。”
穆于顿觉眼眶酸胀,平心而论肖韵待他非常好,但他离开的这一年里,却也不敢跟她联系,因为怕被穆心兰知道自己的下落。
“您肯帮我我已经很感谢了,费用该是多少就是多少,我已经是成年人了,这个钱我该给。”穆于坚定地说,随即他又笑道:“帮我和肖阿姨说,改天我一定去看她,我也想吃她做的饭了。”
周霆又劝了劝,见穆于坚持,便说:“先把这个事情处理完以后,我们再谈费用问题好吧。”
穆于点了点头。
离开盛心事务所,穆于虽觉心头仍是沉甸甸的,但现在好歹能喘上一口气。
来之前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就算解约后没有俱乐部签他,他依然可以继续当老师,可以参加对独立棋手开放的比赛。
再多找几份兼职,慢慢攒钱还上所有欠债就是。
周颂臣不常生病,一病就颇为严重。
病情绵延许久,半个月过去仍有些咳嗽。
肖韵心疼他,一直喊他回家吃饭喝汤,炖各种补品给他补身。
周霆今日难得有空,下厨做了一桌子菜,此时饭桌上,周霆正在给肖韵剥虾。
周颂臣见状恍惚了一瞬,随即敛眸将碗里参汤一饮而尽。
肖韵嗔道:“不知道烫啊,慢慢喝。”
周霆又给老婆夹了一筷子菜,将今天穆于来找他的事情说了。
肖韵一听到有穆于的消息,眼眶瞬间红了,缠着周霆问了好久,最后抚着心口说:“乖乖一个人在外面无依无靠的,还遇到这种事情,肯定很难受,想到都心疼。”
相比肖韵的多愁善感,周霆更关注事情重点:“小于到底年纪轻,遇到这种事情没经验。颂臣你以后要注意,不管签什么合同,都得小心谨慎。”
肖韵瞪了周霆一眼:“你儿子什么专业你不记得吗?”
周霆笑了:“也对。”
周颂臣主动问道:“爸,这个案子我可以帮忙吗?我拿到律师资格证了,可以当你的助理律师。”
“好啊,当然好。”周霆欣然同意后,随即想起一事:“要是小于跟俱乐部协商失败,这事情就得走到诉讼那一步,打官司最起码也要花上一两个月的时间,这跟你去A国当交换生的行程冲突吗?”
周颂臣顿了顿,而后道:“放心,这事我会看着办的。”
抵达家中,已经是晚上八点。
穆于还未坐下歇口气,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这是李蛰给他打的第十个电话,前九个都被穆于挂断了。
穆于不愿将人想得那样坏,港城的一年里,他是真心将李蛰当作朋友。
或许李蛰是真不清楚星路的内部情况,星路对待不听话的棋手,从来都不使用强硬手段。
仍是每月工资照发,依然对你和颜悦色。
就连不让你参加比赛,总能找到诸多原因。
“你没有注意到报名时间”,“以你的能力不适合参加这个机会”,“其他人的胜率比你更高”。
软刀子割肉,钝刀子磨骨,日复一日,最终只能选择妥协。
不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根本难以发现其中可怕。
穆于接起电话,他想给李蛰也是他们这段友谊最后的机会。
李蛰声音很急:“哥哥,你怎么突然跑了,还不接我电话。”
穆于没出声。
李蛰缓和语气:“哥哥,这事真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一会就给俱乐部的高层打电话,有我在不会有任何人敢为难你。你知道的,只要你开口,我什么事都愿意为你做。”
穆于握紧手机,努力平静道:“你能帮我参加青秀赛?”
李蛰语调上扬:“当然没问题,我现在就给你安排。”
穆于又问:“那其他人呢?”
李蛰愣住了:“什么?”
穆于质问:“除我以外那些同样被星路冷处理的棋手,你也能帮他们吗?”
李蛰沉默了许久,才说:“哥哥,要是那些棋手本身就有足够实力,星路也不可能放着自己人不用,跑去外面花大钱买棋手进来。”
“再说了,虽然他们本身对星路来说没有价值,但星路还是向他们提供许多商业活动啊。你怎么知道那些棋手自己不愿意呢?这个时代谁会讨厌钱?难道人人要为了追求梦想,不考虑经济情况,一直活在空中阁楼里吗?”李蛰语气变得强硬。
李蛰又说:“还是说哥哥觉得只有一心下棋的棋手才是高贵的,那些接商业推广,直播赚钱的棋手就是卑贱的?”
穆于被他句句反驳,逼得呼吸急促:“我不知道其他棋手是不是愿意,但我相信他们每一个人签约之前,都是怀揣着梦想进入星路的!”
李蛰见他急了,软声道:“我知道哥哥只是好心,但有些事情存在即合理,你管不了这么多。”
穆于生气道:“我从来不觉得自愿接商业推广,或者直播赚钱的棋手有什么问题,每个人追求的东西不同,我不会用自己的观念去强求他人。但问题是星路从一开始就剥夺了这些棋手的知情权和选择权,叫他们被迫接受了这一切,难道这就是你认为的合理?!”
李蛰无奈道:“星路要是问题真有你说的那么大,也不会运营这么多年。除了你,也没有其他棋手出来说他们有问题啊?那些人自己都不愿意反抗,你又能做得了什么?”
穆于想到张岭痛苦又疲惫的眼神,那些沉默的大多数,是否知道自己的忍耐被旁人视作理所应当,甚至是懦弱无能?
“不是所有人都有反抗的勇气,而别人是否有价值,也不是你能够轻易定义的!”说完穆于用力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到了沙发上。
他太生气了,气得耳朵阵阵嗡鸣。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穆于怒意未消,接起来想也不想道:“谁说不会有人反抗,我就会反抗!我不仅要反抗,还要告诉所有人星路棋途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沉默一阵,回他:“是吗,那挺好。”
熟悉的声音让穆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拿下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但他能认出这人的声音。
“周颂臣?”
周颂臣嗯了声:“是我。”
穆于没问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他今天才去找过周霆,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周颂臣能得知也不出奇。
穆于勉强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问:“这么晚了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我听我爸说,你想跟星路棋途解约?”周颂臣单刀直入道:“现在看来,你不只想跟他们解约,还想曝光他们的内部情况?”
穆于抿唇不语,他不想听来自周颂臣的任何批评。
说他天真可笑,说他自诩英雄,说他自以为是。
“随便在网上曝光他们是有风险的,但是走法律程序,判决书的所有内容和细节都会公开。届时谁都能看到判决书的内容,包括记者。”周颂臣思路清晰道。
“所以穆于……让我来帮你。”顿了顿,周颂臣问:“可以吗?”

陈路手里的水杯摔在桌上,热水浸透了桌布,烫红了手背,他却浑然不觉。
陈路愤怒起身:“操,星路棋途怎么是这样的地方?李蛰知道里面的情况吗?”
面色凝重的曲悠然一把拉住的陈路胳膊:“冷静,先别冲动!”
陈路用力甩开曲悠然的手:“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
穆于惊慌地拉过陈路的手,查看是否有烫伤。好在只是有些轻微发红,没有起水泡。
曲悠然凝眉道:“小于今天过来是跟我们商量解决办法的……”
陈路怒道:“还能有什么解决办法?!现在只能赔钱解约打官司!李蛰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该不会是在给小于下套吧?”
曲悠然头疼道:“我知道你惯来不喜欢他,但也不能这样恶意揣度人家,李蛰说不定也是被朋友误导了……”
陈路将怒气全部冲到曲悠然身上:“你还为他讲话!李蛰是你师弟,小于就不是了?让你打听星路棋途,你就只找了李蛰,但凡你多问几个人呢?!”
穆于慌张道:“别吵了,这事跟曲哥又没关系,别这么说。”
曲悠然被他激得也有些恼了:“认识的人我都问过了,这事没你想得那么好打听,我想着李蛰的朋友就是星路的棋手,以为问他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
陈路脖子都气红了:“现在问题大了!星路这不是欺负人吗,比赛不给比赛,教练不给教练,那签约给他们干嘛!还不如当个自由棋手!”
曲悠然不愿继续跟陈路继续争吵,他转过头来问穆于:“事情还是得告诉师父,让师父出面帮你解约吧。”
穆于按着桌子惊慌道:“绝对不行!”
怎能把事情闹到曲盛面前,他本就是曲盛最晚进门,资质最差的弟子。
穆于通常不愿拿自己的事去麻烦曲盛,何况还是解约这样的事。
“师父今年本来就忙,这种事情就不要拿到师父面前去烦他了。”穆于祈求道。
他恨不得双手合十,让曲悠然别冲动行事。
陈路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像头愤怒的驯鹿:“李蛰不是说他家跟星路背后的公司有合作吗?让他帮小于解约不行吗?”
曲悠然还未说话,倒是穆于先开了口:“不用!”
穆于难得这样语气严肃,令曲悠然和陈路都愣了一下,纷纷望向他。
穆于避开他二人的目光,小声说:“我已经找好律师了,这事我可以解决。就是得先告诉你们一声,免得你们到时候从别人那里知道我解约的事情。”
陈路怔忪了好一会,心酸地抱住了穆于:“别担心,实在不行等你解约以后还能签我们云宗棋社,我们棋社就老老实实下棋,不搞这些杂七杂八的。”
穆于好笑地拥住他:“知道了。”
陈路摸他脑袋:“打官司的费用你也不用担心,我去年过年收了不少红包,不够再问我爸要点,到时候都借给你。”
曲悠然歉疚地对穆于说:“鹿鹿说得没错,你不用担心解约费用还有签约的事。晚点我联系罗哥,跟他说一下这事。好歹他也是俱乐部的老板,看看能不能由他出面中间调停一下。”
罗哥是曲盛的第二位徒弟,也是他们的二师兄。
陈路又说:“还有大师兄呢?!把人都叫上,让星路棋途知道咱们小于不是好欺负的!”
曲悠然:“大师兄老婆刚生完,现在人在海市照顾老婆呢,回不来。”
曲悠然对穆于解释道:“其实上回罗哥就想问你要不要签他的俱乐部,但师父都发话让你选个自己喜欢的,罗哥就没敢开口。”
罗军自己组了个战队,规模不大,只有零星几个棋手。
因为棋手太少的缘故,有职业比赛时,连带着他这个老板都得凑人头上场,甚至没有替补棋手。
俱乐部的条件实在称不上好,罗军自个都觉得寒酸,就没敢跟穆于说。
如果那时罗军开了口,穆于说不准真会答应,也就没有后来星路棋途这档子事了。
第二次来盛心事务所,是周霆通知穆于来签委托代理合同。
周颂臣也在周霆的办公室里,距离两人上一次碰面,已经半个月过去。
周颂臣气色仍有些差,他沉静地坐在黑皮沙发的另一端,搭在漆黑皮革上的手肤色冷白,血管清晰隆起,看着好像又瘦了些。
周霆将合同取出,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小于你先看看合同,我刚好有个会议得开,你有什么不懂的让颂臣给你解释。”
说完周霆起身走到周颂臣旁边,拍了拍他肩膀:“好好照顾小于。”
等周霆离开办公室,室内又剩下穆于和周颂臣两人。
空气中的安静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扭曲成无声尴尬。
打破尴尬氛围的,是周颂臣抑制不住地闷咳。
穆于抬眼望去,周颂臣用纸巾掩住口鼻,注意到穆于视线后,他闷声道:“你这案子不算大,我只是负责协助搜集证据,整理调查资料。而且案子虽然我在跑,但所有流程都有我爸在盯,你不用担心给你办得不好。”
穆于垂下眼:“我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
周颂臣的能力,他从来都很相信。
周颂臣指尖在空中指了一下:“最后一页签上名就行。”
穆于不疑有他,翻到最后一页就签下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道笔画刚落下,就听见一声轻笑,周颂臣说:“怎么还是这么容易相信别人?”
穆于合上笔盖:“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有些人撕了画皮才知是人是鬼,但有些人一辈子都不齿做下三滥的事。我相信周叔叔,他不会害我。”
周颂臣闻言:“那你还信我吗?”
穆于看着合同上自己的名字,没有说话。
短暂缓解的氛围,好似又在这无声的寂静中,逐渐凝固、僵持。
周颂臣垂下眼睫,敛尽眼底所有思绪:“今天太晚了,明天你来早上九点你来我家,我需要知道你签约前后的所有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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