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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念/漂泊我此生恁多情(桂花冰粉)


“不可!”太子登时如箭一般抢上。
南壑殊见状,也忙飞身前赶。
一人前夺,一人后制。玉鼎真人被摆布得动弹不了,唯干哭而已。
天帝命将玉鼎真人府内仆从唤来,勒令他们看顾好自家主人,若有差池,令其寻了拙志,定重刑不饶。
“陛下,老朽如何自处,如何自处哇……”
那玉鼎真人犹自要死要活,惨号不已。一干仆从磕头遵旨,将他们家老主人扛着去了。
一时事毕,余者也便告辞退出。
至夜间,南岑遥也闻及此事,忙赶来南壑殊这里。是时,花影、苔痕、苏哲等都已围聚着安慰木惜迟。
苏哲携起木惜迟那只缠满了白绢的手腕,皱眉道:“好好儿的招来这血光之灾。木头,还疼么?”
花影接口道:“可不是么,亏得主上料事在先,给小木头服下了那血凝珠,否则还不知道流血流的怎样呢。”
南岑遥道:“幸而有惊无险,赶明儿我向老君讨要些补血益气的丹药,给小木头补补身体,压压惊。”
木惜迟只得胡乱说:“不妨事。”
众人正说得热闹,忽自门外走进一个头戴幂离的女子,面目身形皆为轻纱遮挡,看不真切。
苔痕当是哪里的宫娥走失迷路,误闯到这里来。忙起身道:“姑娘,你是哪个宫里的?恐怕来错地方了。”
那女子不答,径直往里来,走到近前,方将纱罗向两侧拨开,露出面目来。众人一见,齐声道:“小白!”
作者有话说:
周六见~

公主粲然一笑,道:“各位,久违了。”
南岑遥哈哈大笑道:“你们这几个人,没大没小的,见了公主不说恭恭敬敬行礼,还大吆小喝的乱喊。”
公主笑道:“无妨,无妨,我与大家也算得患难之交,可不要生分了才是。”
苔痕笑道:“哎呀呀,原来是公主殿下,失敬失敬。今日公主穿的素些,咱们才好相认,若仍是珠光宝气,前簇后拥的,咱们就不敢造次了。”
苏哲也凑趣道:“说归说,笑归笑。小白啊,你这一到了天宫来,整个人都大变样儿了,头一回从太子宫中出来,在甬路上碰见你时,我简直不敢相认,若不是你随身的丫鬟说话,我又从哪里看出来你就是小白呢。即便你此刻布衣素妆,较那时寡淡了不少,我仍是有些不敢认呢!”
花影道:“连我也吓了一跳,听我父亲说,公主初来天宫时,好大一阵子都不适应,嚷着要回下界去,哪知咱们的陛下日日赔声下气婉转周旋,又兼百依百顺,这才令公主暂抛却了出走之意。”
公主红了脸,笑道:“我因长在草莽,蒙昧无知,如今做了父帝的女儿,断不可依从前行事,虽不比高门贵女满腹诗书,也应有闺阁秀态,方不负父帝待我的一片慈心。”
众人听了都笑着称是。
这里唯有南壑殊与木惜迟未说话。
公主来至南壑殊身前,才要说些什么,却又低下头。南壑殊躬身行礼道:“多谢公主襄助。”
花影笑道:“这么说,我们几个都要多谢公主,若不是公主,我看小木头今日就要被玉鼎真人给活剐了。”
公主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大家不必这样才好。”
众人忙又鼓动木惜迟谢恩,他本自茫然失所,一经得鼓动,便跪下行大礼,“公主大恩,奴才永世感铭于心。”
公主噗嗤乐了,双手扶起来,一面道:“这是你自己说的,永世都要记得我的好儿,从此不要欺负我啦。”说完狡黠一笑,又有了当日小白的影子。
南岑遥大笑道:“公主勿要见责,我这个二弟是个大古怪,他的侍童自然是小古怪了,今后这两人若是得罪了你,好歹看我,不要同他们计较才是啊。”
公主遂凝视着南壑殊道:“二公子怎会得罪我……”说到这里,已是满面绯红。
木惜迟在一旁看见,但觉心内五味杂陈。
公主如她自己所说,长在草莽,混迹乡野,当日鸿蒙未开,就撒泼打滚要嫁给南壑殊,说出的话固然可笑,却无不彰显出内心所想。如今看来,她的心意竟一丝未改,只是含蓄了些。好似一块璞玉,经匠人精心雕琢,一跃成为无价珍宝,光彩照人。
再看南壑殊,并不回避公主的目光,亦凝定地报以回顾。
众人又叙些闲话,公主便说须得回宫去了。大家争相要送,公主笑答不必。
南岑遥道:“公主是悄悄儿来的,咱们不要闹哄哄引得各处知道,还是壑殊一个儿去送送使得。”
公主听了便不说话,低头自在前走。南壑殊跟了去。两人出自外间,正是月落参横之时。
公主住了脚,南壑殊在其身后也便站住。公主转过身来,小小的脸蛋莹亮削薄,双目含水,直直望着南壑殊。
两人都不说话, 似是都等着对方先开口。
南壑殊以拳抵唇,轻咳一声道:“今日殿上亏得公主,壑殊在此谢过。”
公主道:“何以谢了又谢,二公子这是要同我生分了。”
公主前走数步,来至跟前,又道:“凡与二公子干系之事,端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南壑殊:“下神不敢。”
公主蹙眉道:“怎又说这话来?难道我看着你身陷险境,也就不管罢?”
南壑殊后退半步,在身前拱手道:“公主腕上的伤可有妨碍?”
公主微微叹一声,道:“无妨。”
及听了这话,木惜迟不禁倒吸一口气。原来他见南壑殊独自送公主出了门首,便趁人不察,也悄悄跟了出来,见他二人驻足交谈,遂躲在照壁后往这里探听。
他原想割腕一事唯小白与自己知道,孰料南壑殊早已洞悉。
一时南壑殊送了公主回来,余者俱已散去,木惜迟独自呆嗑嗑地发怔。南壑殊只当他余悸未除,便在身边坐下,静静相伴。
半晌,木惜迟道:“所以我是巫族么?”
南壑殊一怔:“自然不是。”
木惜迟:“那公主作什么割自己的手腕,替我掩饰?”
南壑殊方知才刚与公主对话,俱已被他听了去。遂沉吟片刻,道:“我起先也没料到。许是我托她,她恐你有闪失,便只好尽力去做。”
木惜迟想起一事,问道:“那血凝珠她可也服了?”
南壑殊道:“她无需这个。”
木惜迟道:“小白是天族真龙,修为深厚,所以用不上血凝珠,可我这等草芥微末,大凡滴两滴血,就非死即伤。是这样不是?”说着,冷笑一声,“可我是男子,怎好让女子替我受罪!”
说毕,撸起袖子,死命扯下南壑殊给他包扎的绢帛,就抢上去握住离火的剑柄。南壑殊忙一把按住,道:“你做什么?”
木惜迟道:“我就用剑在腕上划一刀,看看是不是就死了。”
南壑殊怒道:“胡闹!”
木惜迟挣开南壑殊,道:“我不要承她的情!谁让她帮我了!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欠下这份大情,我将来如何还!”
南壑殊道:“谁让你还了?”
木惜迟梗着脖子道:“我就要还,我偏要还!我将血还她,我不欠别人的……”
一语未了,苔痕赶着进来,道:“这是怎么了?”一面忙手忙脚拉开木惜迟,“木公子,天要将明了,你昨日受了委屈,怎还不快去歇歇,养养神。”
木惜迟只管拗筋瞪眼,粗喘着大气,不发一言。苔痕没法,又看看南壑殊,只见他背着手,也是蹙眉不语。
苔痕不敢离去,三个人对峙着,没顿饭工夫,晨曦已至。
苔痕心内苦不堪言。一时,有宫人来传谕,命南壑殊、木惜迟重华宫谒见。
维时木惜迟气已消了,又正值肚饿,却只是逞强,嘴上不肯说。听见重华宫宣见,立马便想到那里的肴馔美食,更加饥肠辘辘。也顾不得同南壑殊赌气,自己一溜烟先往重华宫飞奔而去。
及到了那里,又不见太子身影。就有宫人含笑禀道:“单赏公子的早膳已备下,请公子随老奴别室用膳。”
木惜迟唯听见“用膳”二字,余者也便不在意,便随了那宫人去了。片刻工夫,南壑殊也到了,被请入正堂。太子已在此久待。
南壑殊见了太子,正要展拜。只听一声断喝,道:“大胆!”
南壑殊一顿,举目看时,太子腮带怒色,身侧侍立的伯阳子正直瞪瞪瞅着自己。
南壑殊道:“下神惶恐,望殿下明示。”
那伯阳子又要威呵,被太子抬手拦下。只闻得太子冷声道:“明示?你倒要本宫明示。本宫问你,‘南山月明三更雪,晚舟不系晓梦残。’这说的可是你同那木姓侍儿?”
南壑殊闻言不答。
太子又道:“原来你就是南明,那侍儿便是木晚舟。你二人有此一段,竟胆敢瞒着本宫。”
南壑殊道:“下神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此事无甚要紧,知之者甚少。故未透露。若殿下想知道,下神详尽禀告便是。”
太子道:“不必你禀告,本宫已尽知。唯独没料到是,本宫千娇万宠的侍儿实则早已委身他人。”
南壑殊登时肃然道:“殿下慎言,我们并未行过苟且之事。”
太子冷笑道:“‘你们’?好个‘你们’!有一事不防告诉与你知道,本宫常在下界行走。那日本宫游幸到一处所在,是你在前挡了车架,本宫的随扈扬鞭驱赶,不想你竟一命呜呼。”
南壑殊凝神听了这话,忆起历劫寿终那日,自己行至一片郊外,耳听得马蹄声近,却躲避不及,被一顿狂鞭抽打,搡在泥地里,半日便撑持不住了。
南壑殊:“原来是殿下,多谢了。”
太子冷笑,“你倒谢本宫。”
南壑殊:“若非殿下,下神恐目今仍在劫难之中。”
太子盯着他看了半晌,一扬手,命左右人等退下。那伯阳子只得领了众人退出。
这里太子走近几步,逼着声音向南壑殊道:“他,是,巫,族。”
作者有话说:
明儿22:00见~

第99章
南壑殊倏然惊惶,忙要说话。太子却立掌止道:“本宫料你定要狡辩。昨日金殿之上,当本宫看不出你们同端静的把戏么!”
南壑殊面如白蜡,仍强装道:“下神不懂殿下所言。”
太子道:“你这是要置本宫同端静于不忠不孝之境地!南水济,你想造反么!”
南壑殊跪下道:“下神惶恐,担不起这两字。”
“你担不起,难道本宫与端静就担得起?”太子烦躁地来回踱步,“你说话呀!”
半晌,南壑殊道:“既然殿下如此笃定,为何不当着陛下就说出来?”
太子咆哮道:“你居然这么问,你居然敢这么问!你问的好,问的对。陛下是本宫的父帝,此事本宫断不能欺瞒,这便要到紫霄云殿如实相禀。”
说着作势要走。南壑殊道:“殿下不会去。”
太子回头,“本宫为什么不会?”
南壑殊:“陛下听闻后,必细问根由,届时殿下要如何对答,难道说金殿上看出公主的破绽来?公主乃陛下的掌上明珠,陛下爱惜公主,尤胜爱惜自己的性命。公主既亲自验过那侍儿的身份。殿下若贸然揭发,必然牵连公主,乃至牵连陛下,还望殿下三思。”
太子怒极,“好你个南水济,你拖端静下水,妄图要挟本宫!”
南壑殊只沉默无言。
太子:“好,好,好,好个琨玉秋霜的南二公子,本宫错认了你!”
南壑殊倾身拜倒,以额抢地,“殿下,下神罪恶滔天,情愿领死。只是木氏,下神以家师一世清誉作保,他绝无谋夺六界之害,他亦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份。请殿下容他安度此生。”
太子听到这一句,面上神情不动声色地变了变。“你是说,救下这个孩子,是……是你那位师尊的意思——”太子眼神里不禁闪过一丝惊疑,一手在袖中握掌成拳。
“本宫问你,这木惜迟究竟是谁?他何以能够逃出当年那场浩劫?”
南壑殊垂首道:“下神不知。”
太子道:“你不知?你不知,便肯豁出性命救他!”
南壑殊道:“稚子无辜,殿下易地而处,亦不忍一个刚落草的婴孩为兵刃所杀……”
太子:“够了!除了这个孩子,是否还有其他巫族血脉流落于外?”
南壑殊:“下神不知。”
太子冷笑道:“你不说也罢,本宫到底查得出来。今日看在你师尊的份上,本宫暂不揭发这孩子的身份,只是,巫族余孽尽皆囚于蛇巫山,本宫便不惊动旁人,悄悄将他送了去。”
南壑殊道:“殿下仁善,必不会这么做。”
太子咬牙道:“你真的够了……”
南壑殊:“当日巫族之战,殿下曾几度亲征。战后归来,又闭关数载,一蹶不振。后被发现私设祭灵,陛下大怒,严惩了殿下。那祭的是何人,不难猜想。法度之外,莫乎于情。殿下至情至善,当日看到泽满目疮痍,犹且不忍,怎的今日要赶尽杀绝呢!”
太子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哼一声道:“你总有这些话。别只尽情说本宫了。倒是说说,故意将这么一个人埋伏在本宫身边,到底居心何在?”
南壑殊道:“六界之内,唯有殿下能护其周全。”
太子嗤一声笑了,“想来当日你有意令木氏接近本宫,惹得本宫对其缠绵难舍。向你讨人时,你又做出些腔调,说出那一篇话,令本宫更加心痒难耐,原来那日起,你便已开始布棋,引得本宫一步一步深陷罗网。可叹你竟肯忍痛割爱,将心爱之人双手奉与他人?你这么做,未免用心太苦,牺牲太过。”
南壑殊:“下神与其并无私情。”
太子笑道:“本宫勉强信了这话。不过,此子断断不可留在重华宫。命你速速领回,否则,本宫就真要将他丢去蛇巫山囚禁了。”
太子坐下,啜一口茶,举头见南壑殊仍跪在那里,便问:“你又要做什么?”
南壑殊道:“下神替他向殿下讨一样贴身信物。”
太子手上茶杯“嗒”一声置在案上,“休要得陇望蜀。再者说,你那小童已蚂蚁搬家似的从本宫这里搬了许多物什去了,犹嫌不够?”
南壑殊道:“求殿下成全。”
太子道:“水济君,你的心未免太痴,本宫自叹弗如。罢了,这个拿去罢。”说着,自腰间解下所佩的一柄短剑丢了过去。
南壑殊稳稳接在手内,谢了恩。
这里木惜迟已吃得嗝天嗝地,歪在地上昏昏欲睡。又撸起袖子,将手腕露出,自己边看着,边喃喃自语道:“小时候爹说过,这腕上有个大穴,是命门所在,稍不留意,灵力就会从这个地方逸散而出,几百年的修为就白费了。唉,方才不该那样冲动,险些坑了自个儿。可那小长虫为何那样厉害,这个地方割伤了,竟没事人一般……不过,她是公主,要那些灵力修为做什么呢?普天之下,又没有人找她打架。行走坐卧皆有人服侍,费不着她一点儿心。可见造化不公,天地之灵气独钟于这些显达之人身上,真正需要的——譬如我——却一点儿也够不上……”
如此想一会儿,叹一会儿。自怨自艾,顾影自怜。忽见南壑殊走来,木惜迟忙一骨碌爬起,噘着嘴,把人家瞅着。
南壑殊:“吃饱了?跟我回去。”
木惜迟:“不要,你自己回去!”
南壑殊:“我有话同你说。”
木惜迟两手堵着耳朵,“我不听,不听!”
南壑殊:“听话。”
木惜迟:“我不听话,偏不听话!”
南壑殊便上来拉他,木惜迟拼命躲开。南壑殊上前一步,木惜迟后退一步。一直退到墙角。南壑殊又伸出手,木惜迟扭着挣扎摔打,嘴里不停地发狠:“我不,偏不!不要……”
南壑殊忽然制住木惜迟双手,一并合握在左掌中,再略略一蹲身,右臂在木惜迟臀下一捞,竟如同抱小孩儿一样,将他单手抱起。
木惜迟双脚离地,又惊又气,两条腿不住地踢打挣扎,“放开我!放开我啊……谁许你抱我了,谁许了……放我下来……”
双腿悬空,双手又被制住,木惜迟眼见着南壑殊平静无澜的侧脸,更加生气。一时间恶向胆边生,埋头一口咬在南壑殊肩胛上。
头一口碰在骨头上,硌得牙生疼,木惜迟又用牙齿在前后左右处轻轻试了试,寻到一处柔软的所在,狠狠咬下去。南壑殊竟连哼也不哼一声。
作者有话说:
周三见~

这里苔痕正在门首张望,忽见南壑殊怀里抱着个人快步走来,唬了一跳,忙迎上去。
“呀,木公子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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