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厌(朕叫夏目叫夏目)

于洋摆摆手，“谢什么，应该的，我爸那件事你帮了这么多，这只是一点酱菜而已。”
齐悦坐在一旁听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得出于洋和他母亲都很感谢顾朗，推测顾朗应该是帮他们做了什么。
齐悦恍然发觉自己对顾朗来说好像也不是一个合格的Omega——就连他对花粉过敏这种事都不甚了解。
齐悦垂下眼睛默默吃着包子，笃定主意抽时间找付湛问问正常的夫妻关系是什么样子的。
饭后顾朗收拾桌子，齐悦咬了咬吸管，瞄了眼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于洋，小心翼翼地贴到顾朗身边，小声道谢。
顾朗停下手里的动作，侧身正对齐悦，“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齐悦迟疑，“……谢谢？”
顾朗正色，“我们是什么关系？”
齐悦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法律意义上来说，他们是夫夫关系，可齐悦不仅仅满足于此，他的私心告诉他应该回答自己最期待的答案。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恋人关系。”齐悦望着顾朗的眼睛，语气更坚定了些，重复了一遍，“我们是恋人关系。”
这次轮到顾朗怔住，他没有想到齐悦会这样回答，率先避开了他的眼睛。
他的逃避让齐悦看在眼里，误解成了否认。
齐悦脸色白了白，听到顾朗说夫夫之间不用这么客气的时候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应了几声。
顾朗察觉到齐悦情绪的低落，以为是自己的说教太过古板让齐悦厌烦，又或许是齐悦压根不喜欢这样被人反驳，总之齐悦让顾朗有些头疼。
一直到车驶进疗养院地库，顾朗还在思索齐悦最后的那个表情。
车停稳，院长早已经安排好接待的人在路边等候。
身穿白大褂的高个子女孩确认了顾朗和于洋的身份后，带领两人走进专用电梯，用身份卡刷卡后电梯门缓缓闭合，开始上行。
“她这几天状态怎么样？”顾朗将密密麻麻的诊断书还给高个子女孩。
女孩动了动马尾，“出现应激状态的频率在减少，从几乎每天都有变成了现在平均每隔三天一次，清醒状态下与常人无异，可以自主进食排泄和休息，最近她喜欢上了种花。”
“身体呢？”
“骨折的地方打了石膏，还没拆，但是她的听力可能……很难恢复了。”
【作者有话说】：提前晚安！！！！
最近真的忙到焦头烂额orz

走出电梯，对上了端着水盆迎面走来的小麦。
于洋和小麦打了招呼，惊奇的问：“不是请了看护？”
高个子女孩解释道：“姐姐不喜欢除了小麦以外的人为她擦拭身体，只能小麦亲自动手。”她接过小麦手中的水盆，歪歪头，“我去倒吧，你陪顾先生和于先生聊聊。”
小麦沉默着点点头，他是感谢顾朗的，但感谢之余更多的是惶恐不安。
他知道世界没有免费的午餐，顾朗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帮助自己，从他的角度看来，顾朗最有可能的目的就是堵住所有知情人的嘴，再消灭证据。
他和顾朗打交道时会提起十二分精神。
顾朗不懂眼前少年莫名的敌意从何而来，他没有主动挑起话题，只跟在小麦身后走着，来到病房门口停下了脚步。
“抱歉顾先生，我姐姐她还是不能见外人，如果你们进去，恐怕会误伤你们。”
显然小麦并不知道主治医生已经将女孩的情况告诉顾朗的事情，他天真的以为将顾朗隔绝在门外，就能保护他的姐姐。
顾朗没有进去的意思，他隔着玻璃向病房内看了一眼，女孩背对着门面向落地窗站着，落地窗外是疗养院的室内花园。
顾朗听完主治医师的话原本也没想进去看女孩，比起探望，他更想找小麦聊聊。
来到病房配套的休息室，两人面对面而坐，顾朗抬抬下巴，于洋轻点了下头，走出了休息室，守在门口。
顾朗和小麦不是第一次面对面坐着聊天，但是第一次单独面对面，这次桌上少了周垚。
上次三人见面，顾朗把小麦介绍给了周垚，周垚承包了马场和动物园，准备改造成休闲会所，后面的小山周垚计划着建一个流浪动物救援基地，小麦也因此得到了一个工作。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小麦的成绩肉眼可见的在进步，但和顾朗的预期仍有差距。
顾朗手里拿着几次联考的成绩单，问了个出乎小麦预料的问题：“你理想的大学和专业是什么？”
小麦愣住，难以置信的让顾朗把问题重复一边。
顾朗照做，小麦眨眨眼睛：“H大，商科。”
小麦皱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顾朗将手中的几张纸掉了个个儿，推到小麦面前，“这是你几次考试的成绩变化，令人欣慰的是每次都在进步，但我认为，你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我还参考了你高一高二的成绩，这是我写的分析，”顾朗又推来一张图标，高二那年明显的低谷让小麦脸色红了红，顾朗察觉到小麦的窘迫，主动说：“按照你现在每次考试的进步程度，考上H大有些勉强，还有，H大的商科并非冷门，没有六百五以上的分数，很难。”
小麦动了动喉结，想说什么，目光落在面前成绩单上时又偃旗息鼓。
对面的顾朗翘起了二郎腿，静静看着他，许久才说：“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如果这次没有考上，我会撤掉对你的所有资助。”
“相反的，在高考之前你可以对我提任何要求，比如……为你请个家教。”
强大的逼迫感让小麦身体向后仰了仰，顾朗给的条件确实足够诱惑力，姐姐住的疗养院，奶奶住的病房，他在动物救助站工资丰厚的兼职，每一样都依附于顾朗，而他，只需要做好专心学习这一项工作。
小麦没有立刻答应，虽然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他还是问：“顾先生需要我做什么呢？”
顾朗直视他的眼睛：“现在的你什么都不用做，因为你还没有利用价值。”
“呵，”小麦冷哼一声，有些无语，“顾先生，没人说过你很爹味吗？”
这次轮到顾朗发懵，“什么叫爹味？”
小麦摆摆手，懒得跟顾朗解释，他拿着自己的成绩单站起身，白色的纸张遮挡了他的神情：“不用你找家教，我会好好学习的。”
简短的两句话，让顾朗放了心，他在男孩背影后面叮嘱：“寒假前你可以暂时不用去周垚那边。”
小麦嗯了一声，放下成绩单，犹豫了一会儿问：“齐先生他……现在怎么样？”
顾朗有些不耐，心想这小子都自身难保了还惦记着别人家的Omega。
“悦悦工作很忙，他把你交给我了，”顾朗撒了个善意的谎言，“他也希望你能好好学习。”
小麦情绪明显低落了一点，敌意也随着两人的聊天少了一些。
说完想说的，顾朗也站起了身，路过小麦身旁时拍了拍他的肩膀，“随时联系。”
小麦很想避开他的手，但肩膀还是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别随便动我！”小麦向顾朗粗声粗气的低吼了一声，态度恶劣。
门外的于洋听了顿时摇摇头，为小麦捏了把冷汗。
休息室门被拉开，顾朗的脸上并没有挂着不悦，相反，他似乎对小麦十分满意。
离开时路过小穗的病房，顾朗不经意向里面看了一眼，却扫到病房靠窗、堆满书的桌子前坐着一名头发柔顺，伏案沉思的男孩。
顾朗问小麦那是谁。
小麦忽然不好意思起来，没好气地搪塞道：“那是我同学！”
男孩听到门口的说话声，放下书本走了过来，目光先落在小麦身上，他扶了扶眼镜，细声细语的说：“陈小麦，上次的理综试卷我已经帮你看过了，没什么问题，你数学成绩比我好，数学试卷不用我帮忙。”
随后男孩向顾朗：“陈叔叔好，我是陈小麦的班长，我叫田禾。”
于洋在旁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连忙从口袋里找名片准备递过去，却被顾朗抬手制止了。
顾朗微微俯身端详了一下田禾，总算明白了陈小麦不要自己帮忙找家教的原因。
“谢谢你帮小麦，”顾朗伸出手，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脸涨的通红的陈小麦，与田禾握了握手，“我们家小麦还需要班长多多指导。”
田禾轻声应下，顾朗却被小麦推着离开了。
小麦一口气把他推到电梯口。
顾朗余光扫了眼小麦脸上的红晕，哼笑道：“不许早恋。”
小麦去按电梯的手一顿，随后重重按了一下向下的按钮，“早、早什么恋！我才不会和那个小眼镜儿谈恋爱！”
顾朗将他的反应了然于胸，又故意说：“也不许搞校园霸凌。”
“滚滚滚——”趁着电梯开了，小麦赶紧把顾朗塞进了电梯里，于洋双手投降，自己主动走进了电梯。
回程路上，原本闭着眼睛休息的顾朗忽然开口问：“你觉得那小豹子怎么样？”
于洋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顾朗说的“小豹子”是小麦。
他想了想，“顾董您是不是对他太好了点？”
顾朗笑而不语，于洋从后视镜看去，不知为什么，竟然觉得顾朗脸上的笑带着一丝落寞。
【作者有话说】：好忙好忙好忙，我在缓慢更新中orz
提前晚安！！！

和院长沟通好后，齐悦请好了假，满心期待这次的出行。
旅行时间跨越了年关，一直到元宵节前才回国，于是齐悦在家列好了给各位长辈买的礼物，准备和顾朗在旅行前去亲戚家拜访。
中午闲来无事，他知道顾朗不回来的消息后，临时开了场直播。
观众不太多，来的大部分都是铁粉。
齐悦隔着屏幕时话就多了起来，他先挑了几个眼熟的ID回复问题，接着开始整理前段时间收到的投稿，准备做一场耐久电台直播。
非游戏类的直播并不能吸引太多人目光，而且齐悦的皮套可动性不高，没有其他主播那样灵活，他性格沉闷也不会整活儿，一直播到下午五点，观众依旧停留在几百人。
“……接下来的投稿是来自ID名为‘小甜’的朋友。”齐悦说完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稿件，忽然有些犹豫。
小甜讲了个在外人看来不太容易接受的故事。
诺拉审稿时特意将这个故事标了红，意思是能不讲就不讲。
齐悦清了清嗓子，还是将他的故事念了出来。
小甜是个孤儿，被一户生不出孩子的夫妻收养，但是这对夫妻在小甜五岁那年试管成功，有了自己的孩子，小甜从此被家庭边缘化，因为他是Omega，养母就把他当成了自己儿子的童养媳，让小甜每天穿女装。
后来养父出车祸被撞成了植物人，肇事者逃逸，养母赚的钱根本不够支撑养父在医院的花销和两个孩子上学的费用，养母做了个决定——让小甜穿女装去接客。
一直到现在，小甜都是白天上学，晚上写完作业就去红灯区站街，等待别人把自己带回家。
齐悦念到这里，才意识到小甜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他借口去上厕所闭了麦，给投稿人小甜发了一条私信，询问要不要帮他报警。
令他没想到的是，小甜竟然也在看直播，回复的很快。
小甜说不用了，他是自愿的。
齐悦看到这句话握紧了手机。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自愿的？谁会自甘堕落去接客？
在齐悦纠结之时，小甜又发来了一条消息：Iris，谢谢你的好意，你继续向下读吧，我没关系的。
直播还在继续，诺拉发消息催齐悦赶紧上播，齐悦只好回了个“好的”，又重新打开了麦。
接下来的故事俗套中带着一丝狗血，还有可悲。
小甜接客的事情被他们学校的一个富二代知道了，富二代是有女朋友的，但他拍了小甜的很多照片，威胁小甜不和他睡就把照片贴满学校，小甜迫于淫威，答应了他。
但这件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小甜被富二代百般折磨，但富二代也给了他很多钱，养母知道了这件事，把小甜卖给了富二代。
讲到这里，评论有几秒钟的空档，随即一连串质疑和调侃的评论蹦了出来。
齐悦的直播间向来和平，他从来没见过说这些话的人，于是凝神一个一个的看着评论ID。
“假的吧，十几年前地摊文学的套路了……”
“磕到了磕到了”
“这什么灰小子和王子的爱情故事，别给我甜死……”
“被人睡了这么多次还敢往家带，艾了艾了”
“接下来是不是富二代的恶毒老妈出场？”
“给你一百万，离开我儿子！”
“楼上也太便宜了，我说个数，至少一千万！”
齐悦看着开始热聊的直播间，顿感无奈，他又给小甜发了条消息，但这次小甜没有回。
有人催促着齐悦继续，齐悦喝了口水，继续念了下去。
小甜跟了富二代一段时间，他被包养的事情在某天人尽皆知，他的班长职位也被老师给撤了，校长甚至劝他退学，小甜同意了。
听到小甜退学，直播间又一次炸了锅。
有的劝小甜勇敢战斗，不能屈服于老师学校的压迫，有人让小甜尽快去检查身体，别染上什么脏病，还有人问小甜接下来怎么办。
齐悦的目光看到最后一行，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小甜退学后打了很多份工，富二代不甘心，仍然三天两头来骚扰他，一起打工的男孩子赶走了富二代，每天陪他上下班保护他。小甜说自己有一点喜欢这个男孩子，男孩明年高考，小甜就主动要求帮他辅导功课，对男孩的家人谎称是男孩的班长。
小甜说，他好像喜欢上了这个男孩，但他不知道男孩的性取向是怎样，有没有爱慕的人，所以他不敢把爱意说出口。
小甜还怕曾经招待过的人再来找自己，更重要的是，他还背负着养父母的债务，而且男孩的家庭情况似乎也不是很好。
他说像他这样毫无希望的人，是不应该拖累别人的。
故事结束，评论里说什么的都有，一时间人们纷纷抢着上麦发言。
齐悦不知道小甜还在不在听，第一个申请发言的人已经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他先质疑了故事的真实性，觉得这个年代不应该出现这种事情，之后又“客观”地批评了小甜不应该为了钱去卖身，并且举了很多原本负债累累，靠着努力打拼混成上流人的例子。
第二位女孩的发言更加夸张，她边哭边说想要小甜的私人账号，要给小甜打钱。
一帮进直播间看热闹的人起哄发评猜测小甜的事情是主播的阴谋，都是演的，分析的还头头是道。
女孩没忍住，立刻开麦反驳：“演的？那你给我演一个试试看？我是Iris老粉了，看见没，榜二就是姑奶奶我，还敢碰瓷我们Iris？我们粉丝是佛了，不是死了！”
那些找麻烦的人看女孩这么嚣张，也纷纷开始互怼，眼看着一场直播要变成一场混战，齐悦及时站出来打断了他们。
他先让诺拉把闹事的那伙儿人禁言后踢出直播间，又斟酌了一下言辞，安慰了激动的粉丝们，并且承诺会继续跟进小甜这件事。
事实上，齐悦一直在试图联系小甜，可那边再也没有回复过，齐悦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以防万一，他还是第一时间报了警。
发生了闹剧，在诺拉帮助下直播才得以结束，齐悦回看直播，越发胆战心惊，小甜在投稿里面不止一次用了“想死”“痛苦”之类的字眼，可他还是一意孤行将投稿念了出来引发众议。
齐悦再次深陷愧疚的漩涡，他发现这件事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恶劣，人心也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可怖。
就在齐悦颤抖着拿起手机准备问问诺拉那边的情况时，警方给齐悦打来了电话，说已经联系到了小甜，他在打工所以没看手机。
没看手机就代表也没有看到那些恶评，齐悦心里松了口气，追问警方能不能将小甜的联系方式提供给他。
警方那边愣了几秒，随即笑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是居民的个人隐私，不能随便透露。”
齐悦赶忙道歉，说自己是紧张过头了才会说这种话。
挂断电话，诺拉发来消息说查到闹事的人身份了，是同公司另一个虚拟主播的粉丝，是故意来找麻烦的。
被屏蔽掉后，立刻有人用小号给齐悦发来了留言，叫嚣着要“开盒”，齐悦想都没想，手动把那人小号也屏蔽了。
小甜在半个小时后回复了齐悦，说自己没事，不用挂念。
齐悦思量许久，终于问小甜能不能私下见一面，有些话他想当面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