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厌(朕叫夏目叫夏目)

不，应该是开心极了。
吃饭时齐悦把这件事偷偷发消息告诉了付湛，没过一会儿他就收到了付湛的回复。
“没出息。”三个字透露着浓浓的嫌弃。
付湛向来有什么说什么，齐悦喜欢的就是他这一点，但被好友这么说，雀跃的心还是被什么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
齐悦放下手机，面前的碟子里已经被放满了涮好的菜和牛肉，而顾朗在对面专心用公筷往锅里放菜。
顾朗的认真和用心不像是假的，齐悦能感觉得到，但三年来的冷落和不安也同样是真实存在的，他切身感觉过，这样一冷一热的反差弄得齐悦无所适从。
他怕付湛嘲笑自己，没有将两人关系缓和的事情告诉他，周垚嘴巴最憋不住事情，也不是一个好的情感倾诉对象，关系最好的姐姐齐愈在国外封闭式搞研究，没有时间听他讲述两人的感情史，齐悦只能凭借自己不多的感情经验判断顾朗对自己的真实想法。
但第一次被这么好好对待，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怎么不吃？不合胃口？”
顾朗的声音打断了齐悦的思绪，齐悦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
牛肉火候正好，入口软烂鲜嫩，沾上顾朗特意调制出来的麻酱汁格外的香，齐悦多吃了几块，才发现自己碟子里的好像都是牛肉。
连一点羊肉渣都没有。
齐悦筷子伸进锅里，捞起一块肉，却被顾朗阻止：“那是羊肉！”
齐悦一怔，好不容易捞到的肉又掉回了锅里，他不解，“是羊肉不熟吗？”
“周垚说你不喜欢吃羊肉，”顾朗用公筷给齐悦夹了几片牛肉，一边说，“所以我特意买了很多牛肉，不知道你喜欢吃哪一种。”
齐悦脸砰地红了起来，他把头埋进饭碗里，试图用狼吞虎咽掩饰自己此刻的表情。
原来顾朗这么会照顾人。
齐悦垂下眼睛默默地想，但随之而来的是婚后那些孤独和寒冷的片段，让他的眼眶有些干涩。
能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呢，不问过去的原因，不问未来的方向，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像一对普通的AO夫夫那样走下去，好像也不错。
吃完晚饭，顾朗从厨房端出一盘切好的水果，塞进齐悦手里，又倒出两根牙签，像对待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摸了摸齐悦的头，让他端着去客厅休息一会儿。
“吃饭又不是什么力气活儿……”齐悦嘟囔着抱怨，但还是顺从地端着水果来到了客厅。
从客厅向厨房望去，正好能看到玻璃门后忙碌的身影。
顾朗刷碗的动作很娴熟，他身材高大，围裙穿在他的身上有些走形，浅色的细绳在他的腰间打了个小小的结，齐悦的眼睛在顾朗腰和腿间流转，再向上移动到没有丝毫赘肉的手臂，想到些什么，齐悦的脸又红了起来，他不禁用手背冰了冰脸颊，赶忙转移注意力去看手机。
“新买的芒果怎么样？”顾朗的手掠过齐悦眼前，收回去时指尖多了一张纸巾，他边擦拭手指上的水珠一边问。
齐悦抬头，“很甜，这个季节能买到这么新鲜的芒果真不容易。”
说着齐悦将即将到自己嘴边的芒果块递给了顾朗，“你尝尝。”
这次轮到顾朗愣住，齐悦后知后觉顾朗可能在嫌弃自己，生生扯出一丝笑意，收回了伸向顾朗的手，把多汁的芒果塞进了自己嘴巴里。
齐悦含糊地道歉：“对不起我应该给你换一根竹签的……”
下一秒，顾朗的脸忽然在他面前放大，齐悦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嘴唇已经被顾朗牢牢捉住。
一个猝不及防的亲吻来势汹汹。
“唔……”
齐悦没来得及咽下的芒果果肉与涎液混合，被顾朗毫不介意地掠夺，占有，吞咽，顺着齐悦唇角滑落的芒果汁水也被顾朗小口小口啄了个干干净净。
持续了十几秒的亲吻让齐悦如同过了几百年，他被吻到目光迷离，呼吸急促，被顾朗轻轻抚摸着背缓了好一会儿才从粉红色的混沌中清醒过来。
顾朗将齐悦抱起来揽在怀里，抬手揉了揉齐悦被自己亲红的唇瓣，愉悦的茶香紧紧萦绕在两人身边。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能听到彼此略微沉重的喘息，顾朗垂眸望着齐悦低头时白皙颈后的伤疤，抱紧他的腰，又轻轻吻了吻。
齐悦身体一僵，以被吻的地方为中心，酥麻的感觉向身体扩散，好在只是短暂的停留，他强忍着心里的痒意，避开了顾朗再次的触碰。
“下，下次不许这么突然了，”齐悦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耳根，碎发遮挡了他的表情，“吓死我了……”
“嗯，下次不会了。”顾朗点点头，把齐悦抱在怀里不肯放手。
就这样持续了好一会儿，齐悦才小声地提醒：“音乐剧，快开始了。”
顾朗沉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撩拨着齐悦的理智，“不想和你分开……”
这句亦真亦假的缠绵让齐悦的心跳加速，他拍拍顾朗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
顾朗将他放开，齐悦起身，扯了扯被顾朗弄皱的家居服，对他伸出了手，“走吧，我们去换衣服。”
顾朗顺从地被齐悦牵着上了楼，但在门前犯了难——婚后他和齐悦一直是分居，两人的衣服也分别放在不同的房间。
顾朗记得曾经警告齐悦不许进入自己的房间，如果敢进来就离婚。曾经的色厉内荏在此刻变成了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打在顾朗的脸上。
这一刻，几分钟前的暧昧荡然无存，现实提醒他们两人关系的尴尬，所有的幻想都戛然而止。
像是一场美梦突然破碎。
齐悦看出顾朗的犹豫，他主动放开了顾朗的手，乖巧懂事地说：“我先进去换衣服了，可能有些慢，你换好在楼下等我，好不好？”
没等到顾朗的回答，齐悦几乎是落荒而逃地钻进卧室。
关紧门，冷清的黑暗将他笼罩，齐悦背靠着门，身体慢慢滑下，唇齿间香甜的芒果味依稀存在，他却不敢再去面对门外的人。
【作者有话说】：上楼前的顾朗：家人们谁懂啊我老婆让我亲了
上楼后的顾朗：呜呜呜呜呜呜（捂脸
提前晚安！！！

距离开场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两人感到了剧场外。
这是音乐剧剧团全球巡演的最后一站，来的人格外多，走廊里摆满了各种花束，齐悦见状拉着顾朗快速的穿过了走廊，乘着电梯到了包厢所在楼层。
顾朗第一次看音乐剧，却无心观察剧场内的场景，目光一直落在站在自己前面的齐悦身上。
分开去换衣服的时候，顾朗在门口站了许久。
过去的事情是他判断失误，再加上齐可珍的逼迫，他根本无法客观的对待齐悦。
曾经刺向别人的利刃现在将自己割得遍体鳞伤，顾朗觉得这是自作自受。
他等着齐悦骂自己，想自己发脾气，使性子，或者给一巴掌都行，可是当他敲响齐悦的房门，齐悦像是一直等在门后似的，立刻打开了门，穿着崭新的衣服，头发明显也是打理过。
更重要的是，齐悦眼中的光芒让他不敢直视。
顾朗不确定齐悦是在期待今晚的音乐剧，还是在期待和自己去看一场音乐剧。
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侍者询问他们需要喝点什么，齐悦略微沉思，“麻烦来一杯热牛奶，顾朗你呢？”
顾朗想到自己开车来的，便向侍者要了一杯咖啡。
不得不说齐可珍是下了功夫的，顾朗轻呷了一口咖啡，环视全场，再找不到比他们的包厢视野更好的观看位置。
齐悦坐在另一侧，正捧着盛满牛奶的瓷杯小口小口地喝着，专注地等待开场。
幕布拉开，先是一连串结合影戏的的外语背景介绍，紧接着进入第一幕，国王装扮的人被众人拥簇着走出来，脸上画着滑稽的妆，拖拉着腔调，像唱歌一样说着外语台词。
舞台的三面都有翻译，不怕观众听不懂。
但顾朗看了没一会儿就困了，他对艺术类的东西兴趣不大，甚至不懂一群人在巴掌大的台子上又蹦又跳又说又唱的到底有什么意思。
他不禁转头看齐悦。
昏暗的光线下，齐悦的表情被舞台光照亮，显然他已经沉浸在了这场舞台剧中，偶尔到熟悉的唱段还会跟着哼。
顾朗刻意侧头，听得一清二楚。
齐悦其实早就留意到了顾朗的行为，他用余光扫了眼，却猜不透顾朗看自己的目的。
大概是有话要说，齐悦抿紧唇，胡乱猜测着顾朗在想什么，整场剧都没看进去多少。
回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顾朗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咖啡的原因，整个人无比精神，齐悦也是夜猫子，熬夜到凌晨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坐进车里，关紧车门，持续了几个小时的嘈杂戛然而止，顾朗摸了摸耳朵，发动了汽车。
齐悦从口袋里摸出那两张检过的票，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没忍住拍了张照片给付湛发了过去。
在家奶孩子根本没时间出门的付湛立刻发来个“暴躁小猫”的表情包，又连发了几串感叹号，向齐悦索要精神损失费。
齐悦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将手机锁了屏，反扣在大腿上。
“这么开心？”
顾朗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齐悦微微抬头，嗯了一声，“……谢谢你送我票，还陪我来看。”
原来齐悦以为是自己送的票……顾朗眸光暗了暗，没有将齐可珍说出来。
“这次演出我在网上抢了好久都没有抢到票，多亏了你。”
齐悦从于洋手里接过票的时候是震惊的，他没想过顾朗竟然知道自己喜欢这场音乐剧，更没想到他能抢到位置这么好的票。
顾朗对这句称赞受之有愧，不过他脑海里闪出的是另一件事，那就是齐可珍对齐悦的感情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浅。
这一次，是他赌对了。
想到这里，顾朗的手微微握紧了方向盘，目光中的玩味多了几分。
齐悦对顾朗的想法浑然不觉，他还沉浸在顾朗陪自己看音乐剧的余韵中，甚至觉得有些幸福。
忽然他想到什么，又转向顾朗，“年后我要陪院长去一个医学论坛，大概一周左右，具体时间还没确定。”
齐悦顿了顿，看顾朗不回答，才小心翼翼地说：“我觉得机会难得，所以想去看看。”
看顾朗表情晦暗不明，齐悦以为他因为自己擅自做决定生气了，连忙解释：“我不是通知你，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
“好啊。”
遇上红灯，顾朗停稳车，侧头淡淡地看了眼齐悦，“这是好事，应该去，不用和我商量。”
齐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他听出一种赌气的感觉。
可是顾朗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齐悦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况且只是一个动物医学论坛而已，两人好不容易贴近了一点，因这个再生嫌隙就太不值得了。
齐悦扯了扯顾朗的衣袖，小声问：“你要不要陪我去呀？”
“陪？”顾朗想到齐悦在台上演讲，自己坐在台下拼命鼓掌的样子就哭笑不得，“你可以问问你们院长未成年员工能不能带家属。”
齐悦察觉顾朗在吐槽自己这个问题太幼稚，扯了扯嘴角，往门边靠了靠，小声嘟囔：“……不去就不去嘛，讽刺人干嘛。”
齐悦敢在自己面前耍小性子，是好的预兆，顾朗用余光扫了裹得像粽子一样的齐悦，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那边安静下来，齐悦动作幅度几乎看不见，只有手机屏幕的光亮证明他可能还醒着。
顾朗明知故问：“睡着了？”
齐悦没动，顾朗猜他还在生气。
见状顾朗又故意说：“睡了就不说了。”
齐悦这才动了动胳膊，从座椅上翻了个面，对着顾朗，皱着眉，“你说。”
“我不是不想你去医学论坛，我真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而且机会难得，”顾朗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但这和我安排的行程好像冲突了。”
齐悦眨眨眼睛，好奇的看着顾朗。
“年后，我们的旅行。”顾朗耐心提醒齐悦。
齐悦想到了那个被顾朗标注出来的海岛，顿时有些为难。
“是我先约了你的……”顾朗看齐悦这才想起他们的旅行，顿时语气低沉了几分，听上去很是失望。
齐悦不想放弃和顾朗旅行的机会，但院长那边也不好推脱。
思考了好久，齐悦试图安抚顾朗：“论坛的时间是固定的，在此之前，我想和你出去走走，这样可以吗？”
顾朗看着前方，一边问：“可是这样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看顾朗肯接受自己的建议，齐悦松了口气，“不会影响，你要相信我的学习能力。”
两人相视一笑，顾朗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最近很忙，更新有点慢
提前晚安！！！

齐悦最终还是没能撑住，在到家前睡了过去。
顾朗见他睡得正香，也没叫醒他，停下车后小心把齐悦抱起带回了家。
在选择房间问题上，顾朗犯了难。
之前是他说不许齐悦随便进入自己的卧室，如今的回旋镖扎在心上，让他不知所措。
他只能把齐悦先放在沙发上，一人走进厨房边烧水边看着夜景思考如何找一个合适的契机让齐悦和自己一起住。
齐悦其实早就醒了，但齐悦不知道怎么面对顾朗。
或许是被音乐剧的悲剧结尾感染了的原因，齐悦心里闷闷的，不是很舒服。
回到家，就像是狠狠坠入了现实世界，过去生活中遭受的冷暴力和漠视纷纷向他袭来，齐悦有时候很割裂，他还是不懂顾朗到底为什么忽然对自己这么好，会不会也是因为自己有利用价值。
齐悦有很多次想问顾朗到底爱不爱自己。
他怕顾朗不回答，也怕他给予自己肯定答案。
那次不怎么愉快的饭局后，齐悦私下询问过周垚对顾朗说了什么，得知周垚彻底把自己卖了，齐悦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不知所措。
他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令他难过的事实——如果不是自己先哀求姑姑嫁给顾朗，如果不是自己对顾朗先动了心，如果不是周垚说漏了嘴，如果顾朗不知道自己为他做过的事情，那顾朗可能根本不会选择自己。
换言之，顾朗喜欢的只是那个在背后默默付出的“齐悦”。
是那个用身份和善良无私软弱顺从等性格包裹起来的他。
齐悦看着顾朗隐没在厨房暗光中的背影，又闭紧了眼睛。
不想面对的时候，他习惯选择逃避。
结果是他真的沉沉睡去，一睁眼已经天光大亮。
齐悦先睡眼惺忪地摸了摸身边，寻找手机看时间，可他摸到的却是一具温热且柔软的躯体。
这把齐悦吓得不轻，他猛地坐起身，眼睛瞪得溜圆，一些不好的片段涌入他的脑海。
还不清醒的齐悦手忙脚乱地向后退，整个人蜷缩在靠近床头的角落，握着手机瑟瑟发抖。
那人是谁？
他要对我做什么？
是不是那些人找来了？
一个又一个问题撞击着齐悦的理智，他胡乱晃了晃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许哭不许流眼泪，他便用手背用力擦拭着眼角，呼吸越来越急促，像要抽干他全身的氧气。
早就醒了的顾朗最初看到齐悦这幅夸张的模样感觉还挺新奇，但他很快察觉了不对劲。
“悦悦？悦悦？”顾朗向齐悦伸出手，齐悦却大口喘息着猛地将头埋进了被子。
这样会过度呼吸……
顾朗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伸手去拉齐悦的手臂，却被齐悦挣开。
因为反作用力，齐悦原本就靠近床边缘的身体向后倒去，眼看他要仰面摔下去，顾朗一个扑身向前，攥住了齐悦的手腕。
齐悦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另一只手及时扶住了床沿，这才没有掉下去。
惊魂未定的齐悦看着顾朗，下一秒就被他向前一拉、用力拥入了怀中。
“……”
卧室里很安静，彼此只能听到对方剧烈的心跳与急促的呼吸声，时间缓慢又悠长。
不知过了多久，顾朗才睁开眼睛，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地面。
即使知道卧室铺了厚厚的地毯，他也不想齐悦摔在上面。
早餐是于洋从老字号买回来的灌汤包和豆浆，他还带来了一只笨重的陶罐。
“这不是要过年了，我妈一直想请顾董吃饭来着，我说你忙，她就非让我带这个给你。”
陶罐里是酱菜，足有满满一大坛，掀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立刻掩盖了灌汤包的香气。
顾朗点头，“替我谢谢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