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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松图木(盛星斗)


阳光大剌剌地勾勒着少年肆意的眉眼,他微仰着头专注地看着成南:“你不喜欢骑马吗?”
身下的黑马似是也听懂了他这句问话,甩了甩脑袋,步子迈得愈发平稳,成南坐得高高的,整片大地都在他的脚下,周围的景致向后缓慢移去,他微抿着唇,半晌,顺从心意点了点头,轻声说:“喜欢。”
裴缜就等着他这句话,咧着嘴笑开,抓着绳子的手在空中潇洒一挥,朗声道:“那就坐正了,咱们出城去。”
风将河面吹出粼粼的褶皱,岸边的柳树也轻柔地摇晃,似是荡进了人的心里,带来说不出的舒坦和宁静。
成南的胆子越发大起来,伸手一下下地顺着马颈后的鬃毛,一边听裴缜说他在京中也有一匹小黑马,听着听着他忽然想起来件事,问裴缜:“它有名字吗?”
还真没有,牵了马回来他便一心想着找成南炫耀了,于是道:“还没取,你来吧。”
成南十多年间就进过一次学堂,还是因为在落秋胡同捡了本不知谁落下的书给人送进去,肚子里的墨汁加起来统共没两滴,冥思苦想半天,终于憋出来俩字:“小黑。”
裴缜蹙起眉头,有些犹疑。
成南连忙道:“那再想个其他的。”
“不是,”裴缜道,“我是想以后我万一去了西疆,它跟着我驰骋沙场,若是声名大振,小黑这名字是不是不够威风?”
成南觉得是有那么点道理,刚想开口,便见裴缜眉间一扬,喜道:“好了,就叫大黑吧!是不是听起来十分勇猛?”
成南点头,觉得果真是要霸气上几分,不愧是读过书的人。
两人都挺满意,黑马跟着摇了摇尾巴,浑然不知自己的名字已经从“玄琦”改成了“大黑”。
成南高兴极了,他弯下身搂着黑马的长颈,脸贴在上面亲昵地蹭着,笑着唤道:“大黑,大黑,以后你就叫大黑啦。”
他的语气又乖又软,像是街边上刚出锅的热腾腾的糖馒头,裴缜忍不住回头,蓦地撞上一张极灿烂的笑脸,小叫花子歪着脑袋,贴近着笑着看大黑,唇角弯出一个秀丽的弧度,白皙的脸上泛着不甚明显的红,在阳光下显得漂亮得惊人。
怦——朗朗天光中,裴缜的心跳蓦地空了一下。
成南浑然不觉,摸着大黑的脑袋快乐道:“你怎么那么乖呀,和我之前见到的马一点也不一样。”
他抬起头,对上裴缜直愣愣盯着他的视线,非但没有移开眼,反而笑得愈发开怀。这一切都好得超出想象,他心底蕴藏着满满的快乐,说不上具体是因为什么,或许是大黑,也或许是可以心安理得地坐着的高高的位置。
他弯腰贴着大黑的脖颈,笑眯眯地看着裴缜,小声像是在说一个不能被别人听到的秘密,认真又笃定:“你和他们也都不一样。”
怦怦——胸腔之中忽如擂鼓般剧烈跳动,裴缜未发一言,猛地将头转了过去。

第20章 心动
后半程裴缜异常地沉默,成南与他说话,他要么不吭声,要么半晌才反应过来,支吾不了几个字又没声音了。成南不知他突然间怎么了,被忽视几次之后索性也不再搭话,自个坐在马背上专心地给大黑顺毛,顺完了又握着鬃毛给大黑在后面编了个小辫子。
他玩得投入,再抬起头时发现两人不知何时已出了霖川城。广袤原野在眼前铺开,远处有丘陵绵延起伏,正是草木茂盛的时节,四处弥散着植物生长的蓬勃气息,大片的云彩懒怠地飘在空中,一切都令人喜欢极了。
成南深吸了好几口,唇角惬意地勾起来,一会儿左看看一会儿右看看,左看看,右看看,左看看……
看着看着他忽然觉出了些不对劲。
在裴缜牵着马默不作声地又往前走了好几里地后,成南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要到哪去?”
裴缜没吭声,成南有些急起来,加大声音喊了句:“裴缜!”
裴缜身形一顿,像是这才听见他的话,有些迟疑地回过头来,视线只在成南身上落了一瞬,便又很快移开,胡乱地落在马脑袋上,盯着大黑的耳朵微红着脸问道:“怎么了?”
他一副失魂模样,成南心里禁不住有点犯嘀咕,抬手指了下身后,示意裴缜看他们已离开霖川城有多远,略微不满地问道:“你想去哪里呀?”
裴缜顺着他的手向后看去,随之又转头看向四周,神色间闪过惊讶,竟仿佛直到这时才意识到周围景致的变化。
成南蹙起眉:“你怎么了?”
裴缜抬起两只手捂在脸上用力地搓了搓,十分懊恼的模样,很快他又将手放下来,牵着大黑往前走了几步,将马拴在树上,甩下一句“等我一下”便转身朝一旁走了。
成南在他背后喊了几声,他浑然未理,径直迈过丛生的野草,走到水边上。这里的水与霖河同承一脉,只不过流出城之后至此处无人打理,岸边杂草生长得极为野蛮,蹿得能将半个人埋进去。
裴缜蹲下身,从河里捞了一捧水狠狠扑到脸上,冰冷的凉意让他身上的躁意略微下去一些,他心里跳得仍是乱极了,从霖川城中那一下跳空而后擂鼓般持续到现在,不知哪里来的热几乎将他的脑子烧成了一团浆糊,他什么也想不得,满脑子全是成南贴着马颈冲他灿然大笑的模样。
越想脸上的热意越重,裴缜咬牙骂了句脏话,连忙又从河里捧水出来往脸上泼,仍是觉得不足,索性一只手抓住旁边的芦苇俯身直接将整张脸浸入了水里。冰冷的河水刺得皮肤发疼,他甩头出来,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惊喜地发觉果然好了不少。
茂密的芦苇藏住了他的一举一动,裴缜蹲在苇丛中,一只手托着犹在滴水的下巴,看着河面等心跳平缓下来,一边忧虑地皱着眉头,想自己难不成是得了什么病,若总是不好,回去是不是得让秦管家请个大夫来看看。
好不容易心跳恢复正常,脸上身上的热度也降了下去,裴缜起身对着河面用力地舒展了下双臂,又收回双手试探地拍了下自己的脸,被风吹得瓦凉瓦凉的,非常好,手又挪到胸膛处摁住,里面的跳动有力又平稳,裴缜觉得十分满意。
他信心十足、踌躇满志地转身离开河边,准备去找成南,大展拳脚地实施一番今日出城的目的。
从芦苇丛中出来,远远地裴缜便看到了成南与马。
许是在马上坐得无聊又累,成南终于等不下去了,小心翼翼地试图自己从马上下来。然而他身下不是一个结实的木桩,而是一个活物,他一动,大黑也跟着踱步,吓得成南连忙抱住马脖子止住身形,就这样磨蹭半天,他趴在马上不仅没下来还身心俱疲,咬着牙在心底将裴缜骂了八百遍,却又忍不住地发慌,不停地抬头看裴缜回来了没有。
裴缜看到的就是这样撅着屁股趴在马上待不住又下不来的成南,小叫花子的姿势着实滑稽,他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来。
成南敏锐地感知到他的气息,扑棱一下抬起头来看向他。
怦——怦怦——怦怦怦——
裴缜猛地顿住脚步,木着一张脸,抬手梆梆朝自己胸口捶了两拳。
毫无保留的蛮劲让胸口霎时麻木一片,什么感觉也没了,裴缜在心底暗暗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挤出一个笑来挂在脸上,抬步继续朝成南走过去。
成南看他的眼神里全是惊异,裴缜避着视线装没看见,从树上解下马来,作出一副兴奋模样道:“今天带你好好纵马一番。”
“不,”成南盯着他,担忧道,“要不还是回去……”
可惜他的话说了不算,话音未落裴缜已是踩着马镫,动作极其漂亮利落地翻身上了马,稳稳地坐在成南身后,一夹马肚,催动着大黑朝前行去。
初时不过是缓步,然而很快就变成了小跑,随后越来越快,风逐渐被扯出了声音,呼啸着刮过耳侧,周围的景致连成了一片分不出形状的光影,成南虽是刚才骑了许久的马,却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速度,只觉得自己像是风雨中一只颠簸的小船,随时会被巨大的力道甩飞出去,他心底害怕,想求裴缜慢一点,张嘴却灌了满肚子的风,一个字也说出来,只能白着脸徒劳地抓紧缰绳,闭着眼死命地往身后裴缜的怀里靠。
骏马扬蹄,在原野之上肆意奔驰,裴缜也觉得无比畅快舒展,暂时忘却了先前的那些纠结与异样。他低头见成南紧闭着眼,笑着大声喊他,声音被风扯得变形,混乱地塞进成南耳朵里:“睁开眼成南,别害怕,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似是为了增强他的话的说服力,裴缜降了些速度,一只手松了缰绳,牢牢地揽住了成南的腰。
耳边的风声小了一些,成南咬了咬牙,终是睁开了眼,周围的景致仍在快速向后掠去,却逐渐能辨清树与草的形状,身后的人稳得如同一堵可以依靠的不会倒塌的墙,成南提到喉咙眼的心也不知怎么,就这样慢慢落了下去。
云不知是从哪里蔓过来的,一层又一层,蓬蓬软软地盖了半边天空,没盖住的那半边悬着温热的太阳,将阳光柔柔地洒在绿色的原野之上,成南的神色不知什么时候彻底放松下来,兴奋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风将他的头发吹向身后,其中一缕从裴缜的脸上轻柔地扫过去,像是在心尖上拂了一下,颤动不已。成南正偏头看远处云下的丘陵,裴缜微垂眼皮便将他光洁的侧脸收尽眼底,他漫无边际地想,怎么会白成这样?他每天和成南ЙàΝf在墙根下蹲一会儿,一段时间下来还黑了不少,小叫花子每天顶着日头晒,却从来白嫩嫩的像是刚从淤泥中挖出来的藕。
有隐约的松木香气传来,极浅淡地绕在裴缜的鼻间,他盯着成南的脸,一瞬也移不开视线。心脏跳得比先前哪一次都更剧烈,几乎要戳破胸膛蹦出来,他自暴自弃地发狠地想,跳吧,爱怎么跳怎么跳,跳死了拉倒。

第21章 礼物
回去路上,方经历了那一番激烈的跑马,兴奋劲过后成南也安静下来,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裴缜身前。
薄薄的暮色从远山蔓延过来,他终于忍不住小声道:“我想下去。”
裴缜抓着缰绳的手一颤,强忍着不自然道:“怎么了?”
成南说:“我屁股疼。”
他第一次骑马就坐了这么长时间,早就觉得不太舒服,兴致浓厚时还能忍住,这会儿俩人骑在马上慢悠悠地回霖川城,身上的不适便越发明显起来。他等了大半天,本来还期待着裴缜能注意到他的异样,主动让他下马,结果这家伙大半天一声不吭,成南终于忍不下去了,这才厚着脸皮提了出来。
夕阳在他颊上抹了一层淡淡的绯色,成南觉得怪不好意思,裴缜却没说什么,利索地跳下马,然后长臂一伸,揽住成南的腰将他从马背上抱了下来,没等成南站稳便又迅雷不及掩耳地将手收了回去。
落了地成南才真切地觉出两腿的虚软来,他忍不住呲牙,偷偷摸了下自己的大腿内侧,觉得里面定是磨破了皮,稍碰一碰就是尖锐的疼。
他咧着嘴姿态怪异地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裴缜还在旁边看着,他怕裴缜笑话,连忙挺直了身子抬起头,结果发现着实是自己多虑了,那一人一马已经走出老远,谁也没想着等他。
成南愤愤地盯了会儿前面炫耀般晃来晃去的马屁股,心不甘情不愿地瘸着腿追了上去。
他故意将脚步声放得很重,聋子才听不见,裴缜却始终没有回头。
一直到进了霖川城,裴缜还是牵着马闷头往前走,成南终于忍不住喊了他一声。
裴缜顿住步子,也不知在前面做些什么,半晌才回过头,目光游离,红着脸问:“什么?”
怪的是成南这会儿竟也支吾起来,撇开脸说:“你等会儿再回家吧。”
得亏裴缜有他自己的心事,也没追问,听他这样说便上前几步,拣了棵树将大黑拴住。
两人蹲在树底下,一个看左一个看右,周围车马喧嚷,独他们静默不语,像是自成一个无声的小世界。
裴缜的手紧了又松,手心里涔涔一层细汗,傍晚的凉风徐徐吹过,他却觉得满头满脸的热气。周围的静谧似是凝成了实质,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挠了挠脸,忍不住打破沉默,干巴巴地憋出俩字:“那个……”
成南手揣在怀里,小鸟扭脑袋般扑棱一下看向他。
裴缜心跳急遽,强忍着才没有转开脸,结巴道:“你、你饿了没?”
成南直勾勾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他像是忽然下了什么决心,揣在怀里的手猛地拿了出来,紧攥成拳伸到裴缜眼前。
在裴缜慌乱而惊愕的视线中,他缓缓打开手心,里面托着一个石头缀成的手串。
成南抿着唇,像是有些紧张:“我在山上的河里捡的石头,你别嫌。”
裴缜愣愣地看着,那些小石子虽然粗拙天然,未有雕饰,却显然经过了精心的挑选,大小相仿,颜色各异,棱角被河水经年冲刷得圆润,一根绳简单串起,正正好十六颗。
他想起先前有几次来找成南时,小叫花子慌忙往怀中藏着什么东西,还有经常湿润着未干透的衣角。十六颗石子,一个个钻出孔来,不知要费多少工夫。
裴缜盯着成南手上的薄茧,心里忽然间酸涩得要命。
他许久未动作,成南举着的手显得有些尴尬起来,他垂着眼皮,嘟囔了一句:“不喜欢就算了。”
说着他便想收回手来,刚刚蜷起手指却被裴缜一把握住了。
最后一抹余晖映在他们身上,裴缜勾起食指,轻轻蹭过成南手心,将那小石头串挑出来,攥进了自己的手里。
他的声音有些哑涩,低声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成南觉得他这话奇怪,答得理所当然:“因为你对我也很好啊。”
小石子圆润的棱角顶着裴缜的手心,他用力攥着,盯着成南天真无觉的面庞愣愣看了半晌,然后猛地站起身来,低声道:“我要回去了。”
成南点了点头,裴缜转身便走,没几步又折身回来,躲着视线将大黑从树上解了下来。遥远的天际彻底收了光辉,原本浸染在云霞上的红色似是全跑到了他的耳朵尖上。
成南看着他牵马走远,心里原本的挂碍被风吹得无影无踪,只剩了轻松无事的快活,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高高兴兴地回庙里去了,全然不知裴缜走出一段路后停马站在街角,回头看了他许久。
裴缜回府时天色已晚,一家人都在等他吃饭。
裴铭书坐在正中的位置,一个眼神丢过来,裴缜火热了一天的心里便猛地泼了盆冷水,以为今日定是逃不过一顿骂了,谁知裴铭书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收回视线淡淡道:“回来了就快坐下。”
裴谨连忙拉他坐下,她最近身体又差了几分,这天却也勉力爬了起来,只是抓着裴缜的手冰似的凉,裴缜一边坐一边顺势将她的手握住,试图将它们暖得热一些。
裴谨却挣着将手脱出来,瘪着苍白的唇,略带撒娇地不满道:“哥哥只喜欢爹送的礼物吗,在外面骑了一天马才舍得回来,就不想看我和奶奶的么?”
裴缜配合地笑着道:“想看。”
旁边的下人将东西呈上来,还神神秘秘地盖了块布,裴缜将其掀开,随即嘴角不易察觉地抽了抽。
裴谨送的是一套湖笔和一盏玉石砚台,精美是精美,只是裴缜成天被逼着读书练字,着实对这俩玩意儿有些敬谢不敏。
裴谨还在一脸期待地等着他评价,裴铭书在旁微微颔首,倒是看起来对这件礼物相当满意:“不错,读书学习确是正事、大事。”
然而向来乖顺的裴谨却没同意他的话,抿唇笑道:“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她微微歪头,视线落在那盏砚台上:“我只是想,它们可以存在很久,以后无论什么时候哥哥看到它们,都能想起我来。”
裴铭书垂眼抿茶,没再说话。
裴缜放在桌下的手攥得指节泛白,努力轻松地笑道:“不用它们,哥哥也什么时候都想着你。”
裴谨嘿嘿笑起来,始终慈爱地看着他们的裴老太太却红了眼眶。
老太太送给裴缜的是一副上好的马具,正配大黑,裴缜谢过后由下人收起来,一家人才开始用饭。
菜食比以往都要丰盛,裴谨的胃口却不怎么好,吃了几口之后就没再动筷,等到其他三人也都吃得差不多了,她才提出想回去休息。
裴老太太不放心,陪着她一起回了房,裴缜本也打算跟去看看,裴铭书却放下筷子,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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