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们是奴隶嘛,可能生活习惯就是这么随便,不如贵族那么讲究。况且人家给他喂水,也是见他嘴唇干嘛,大大的善意。
想到这里,他扁了扁嘴,决定放弃自己的执念了,不过想到的事不能不说。
“还有最后一条,家里的油盐酱醋,写上标签,不然我不认识。”
峦噗嗤笑了出来,“你以为你认识它们了,就能炒好一道菜了?”
“那当然啊!”祝子绵自信极了。
然而,一个小时后,他就被狠狠打脸。
因为时间已经不早,峦做了一道快熟的菜,豌豆牛肉粒,也不知道是料定绵做不出能吃的,还是想给绵加个餐,同时蒸了一道鳕鱼。
至于祝子绵,从新手入门的菜谱中,选择了一道番茄炒蛋。
祝子绵看着色泽还不错,想着怎么也比那天的西兰花强,结果还真就是“只”比那天的西兰花强。
该放的倒是都放了,但是糖多了,盐少了,做出来的番茄炒蛋,甜得挺难以下咽的。
他一口下去,眉头就皱了起来,还在犹豫要不要直接端走,不要让峦笑话自己。
但峦已经连夹了几大块鸡蛋放进嘴里,吃得毫无异样。
峦不会没有味觉吧?祝子绵禁不住有了这样的想法,看着峦大快朵颐的样子发起了呆。
峦见绵不动筷,甚是随意地夹了好些牛肉和鳕鱼到绵的碗里,同时说:“我吃你做的,你不吃我做的,好像我占你便宜似的。快吃。”
到底谁在占谁便宜啊?我做的这么难吃。祝子绵差点把这话说出来。
但见峦还是一口一口地吃着他炒的番茄炒蛋,反应过来,自己要把这话说了,就太不懂事了。
不但打了自己的脸,还会打碎峦不愿意放在明面上的善意。
这一刻,他想到自己刚来时的那碗鸡汤,还有趁自己沐浴时,峦做给他的那碗面。虽然峦每次投喂都显得漫不经心,但这份善意他是实实在在地享受了。
而自己呢,却屡次冲峦发脾气,想想真挺不厚道的。
祝子绵自责地抿了抿唇后,终于用十二分的诚意润色出了一句话:“峦,谢谢你。”
峦的动作一顿,许是这短短一句话听上去情意过浓,他的眼神有片刻的慌乱。
但很快,峦便恢复平静,继续吃了起来。很稀松平常地问了句:“谢我什么啊?”
祝子绵不得不说,与峦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并不长,但要谢的事情已经可以写出长长的list了。那就一次全谢了吧。
祝子绵灵机一动,想到一句总结的话。他夹起一块鳕鱼放进峦的碗里,同时深情款款:“谢谢你,愿意认识我,照顾我。也谢谢你,让我认识你,回报你。”
峦的动作再一次顿住,受宠若惊地挑眉看向祝子绵。
祝子绵被瞧得不太自在,“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在等我道谢吗?有什么奇怪的。”
峦认真审视了一下绵的眼神,确定除了感谢没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才松弛下来笑了一声,“没什么,只是这话都是婚礼上才说的。你这么说,我还当你向我求婚呢。”
祝子绵脸一红,忙塞了一大口饭掩饰尴尬,小声嘟囔:“胡扯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跟你结婚。”
峦机械地点了好几次头,似乎也在认同绵的说法,只是再一口鸡蛋吃进嘴的时候,神情没有方才那么云淡风轻了。
味道真的不好。
第25章 董事长有病
第二天,峦按约定早起了一个半小时,送祝子绵去上班。但不肯送到公司楼下,需要他自己走一截。
祝子绵对此也无异议,想到公司里的人,要是看到他一个扫厕所的天天坐着豪车上班,也挺招人恨的。
不过豪车就是有豪车的优势,祝子绵第一个来到了清洁工的储物间,早早换好了工作服,就等时间一到开工了。
结果时间一到,他快步出门,却与同样快步而来的后勤部经理,险些撞了个满怀。
“经——经理,您,也到这么早?”祝子绵极不习惯地寒暄着。
经理礼节性地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留住了所有清洁工,迅速重新分配了一下工作,单单把祝子绵闲置在了一旁。
祝子绵的心提到嗓子眼:不会才工作一天,我就被炒了吧。难道昨天那个客服部经理真去告我状了?
大概是看出了祝子绵的紧张,在所有人离开后,经理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绵,你稍等一下,你的工作有变动。从今天起,你负责打扫董事长区域。”
祝子绵挠挠头,“董事长区域?是董事长办公室吗?那会不会太清闲了呀,那薪水——”
经理又拍了拍他的肩,这次不是宽慰了,纯是笑他不懂。
“清闲可谈不上,只怕事情要更繁琐些。当然,你一个月的薪水也会涨一千。”
祝子绵一听薪水涨了,立刻眼光放亮,调动了积极性,“那现在就开始吗?我要去哪里?”
“稍等一会儿,”经理又说,“等楠来了和你交接一下。”
“啊?”
祝子绵下意识就皱着眉头啊了一声,把不可思议全写在了脸上:一个清洁工的工作,还需要交接?
十分钟后,楠来了,是个和祝子绵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他穿着一件廉价的格子衬衫,和质地不怎么样的牛仔裤,一看就挺穷酸的。
不算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幅黑框眼镜,镜片挺厚的那种。但依然没挡住他眼睛里的光。斗志满满,满是要逆天改命的倔强。
“我叫楠,你好。是你要接替我的工作?”他热情地向祝子绵伸出手。
“我叫绵。”祝子绵客气地也伸出手,与楠握了握。
楠握住绵的手,却没急着放开,直接拉着他走出储物室,边走边说:“走吧。我告诉你具体工作。”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祝子绵都被楠极快的语速轰炸着。
原来董事长区域不仅仅是董事长办公室,这大楼第八层,全是董事长区域。除了董事长助理可以直接上八层汇报工作,其它人都得董事长召唤才能上到这一层。
这一层里包括办公室,会议室,健身器材室,茶水间,还有一个独立卫生间,以及董事长专用的电梯。
之所以要交接,是因为茶水间更像一个精致的mini咖啡厅,里面养了许多不同的绿植。他们浇水的间隔不同,所以要特别交接每一种绿植上一次浇水的时间。
“这些绿植你要是养死了一盆,估计就别想干了。”楠提醒祝子绵。
祝子绵认真点头,想着这就是工作的最大难点了吧。
不料楠再开口时,脸色变得沉重,语气都透出些惊悚片的意境。“接下来,我要说的是重中之重……”
祝子绵立刻凝神,也更加好奇,还有啥重点?
原来董事长不喜欢看到人在八层转悠,更不喜欢自己推开哪扇门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人。所以打扫每个地方的时间严格固定,必须分秒不差地遵守。
“要是你被董事长撞见一次,你就惨了。据说我前面那个打扫董事长区域的,因为与董事长目光交接了五秒钟,直接就被炒了。”
祝子绵听得表情扭曲:我这是在当清洁工,还是在玩躲蛇妖的游戏啊?
楠快速交待完,贴心地拿出一个笔记本递给祝子绵,“一次说了这么多,你肯定也记不住。我都帮你写本子上了,只要严格遵守,保你没事。”
祝子绵看着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董事长有病。
这是祝子绵打扫董事长区域的第一天。
据说董事长今天不在,但他仍要严格按照时间要求去打扫各个房间。董事长助理对他这一天的工作做了监督和审核。
虽然也很忙,也很紧张,但相较于前一天,他不用总上下楼梯,因此还是觉得轻松多了。再一想到薪水还涨了,他乐得合不拢嘴。
刚到五点半,他就迫不及待卡着时间给峦发信息:老地方见吗?有好消息。
峦回得很快,就一个字:好。
怎么也不着急打听一下什么好消息呢?祝子绵有些失望。
他还想峦问一下,他再卖个关子啥的,吊吊峦的胃口。没想到峦似乎不是很在意。
他垂着嘴角,看着手机发了会呆,突然又觉得自己挺无聊的,人家确实也没必要那么在意自己啊。
说起来,峦只要帮他找到工作就算功德圆满了,至于他工作好坏与峦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里,祝子绵有些伤感,因为与此同时,他意识到,只要他找到工作,他对峦的依赖关系就不存在了。
可伤感了没一会儿,他就拍着额头自嘲起来:想什么呢!你本来也不能一直赖在人家家里啊。而且看峦的年纪,也快到人家选妃的时候了吧。
想着这里,祝子绵失了神,脑子无端空白了一阵。
醒过梦时,发现已经过了五分钟了。他赶紧收拾好东西,往约定地点跑。那里不能长时间停车,他不能让峦早到了等他。
今天峦的车来得很快,祝子绵一路跑来,气还没喘匀,车就来了。他虽然还喘着,但仍像只欢快的鸟扑进了车里。
一上车,祝子绵就激动起来:“我升职了。”
不管峦在不在意,他都急着与峦分享这个好消息。
峦没什么惊讶,镇定地启动了车辆,只浅浅地笑着问:“是吗?这么快,升什么职了。”
“我不用扫厕所了,呃——也不能这么说,还有一个独立卫生间需要我清理。总之和从前不一样,现在我负责第八层的所有清理工作。”
“哦——”峦笑得玩味,“从打扫一到七层的卫生间,到打扫整个八层,你觉得这叫升职了?”
祝子绵不服气地扁起嘴,“我涨薪水了啊,涨薪水了就是升职了。”
说罢,他又调出手机里的合租账单,美滋滋地盘算起来,“这样我就能攒下钱啦,早点攒些钱也好早点搬出去,等那时候——”
等那时候怎么样,祝子绵还没想好怎么说,一时也没必要说了。
因为话到这里,突然一个刹车声,他身体不由自主往前冲,然后脑袋咚一下剧痛,咚得他眼前一黑。待黑色散去,他发现车已经停了下来。
“你——你怎么不系安全带?”峦也被绵咚的一声吓了一跳。
祝子绵按着额头,又气又委屈,“我上车忙着和你说话,忘记了嘛。你到底会不会开车啊。怎么动不动就急刹车啊。会死人的。”
这的确不是什么好的开车习惯,此时,车后五十米全是抱怨的嘀嘀声。
峦回头看了一眼,赶紧先驱车。行了五六分钟,找到个能暂时停车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没事吧。”峦问。
祝子绵的手一直按在痛处,听峦问,把手放了下来,语气极为抱怨:“怎么会没事?疼死了。”
峦看了看伤处,红了一块,但应该不严重,他松了一口气,“疼不了多久,一会儿就好了。”
说罢,他准备发动车,这时祝子绵听出了些什么,忙问:“我们去哪儿?”
“回家啊?”
“回家?”祝子绵惊讶得几乎叫起来,“怎么能回家呢?我要去医院拍片。”
“拍片?”峦又看了看祝子绵的额头,感觉说话这工夫,那红晕都浅了几分,“没必要吧。”
祝子绵急了,“怎么能没必要呢?表面看不出来,脑袋里可能出血的。”
峦翻了个白眼,“可你现在看上去什么事都没有啊?”这吐字清晰,目光炯炯的。
祝子绵慌了,“等看上去有事,就来不及了啊!会死的。”
峦微张着口,死盯着绵,想从绵的眼睛里读出恶作剧的意思,但是没有。
那双眼睛认真得都快哭了,好像刚被下了死亡通知书。
祝子绵也不是有意无理取闹,他是真害怕。在贵族胶囊里,他一直是重点保护对象。
从小到大,哪次头磕了都要去拍片的,不管轻重。至于脑袋出血可能会死的言论,那是根植在他脑子里的常识。
所以在他看来,磕到头拍片和划破了大动脉要止血一样,是必须要做的,否则可能会死。
但在奴隶胶囊,这给峦出了个大难题,他拧着眉头说:“你连身份ID都没有,怎么去医院拍片?”
身份ID?祝子绵恍了下神,这东西在贵族胶囊里也有,但用处不大。至少他去医院看病用不着。
每次去医院,他只要填上他“祝子绵”的大名,医生们就点头哈腰地来服务了。
但显然这在奴隶领域里行不通。他不说话了,只是这念头并没有放下。
不拍片万一真有出血呢?我不就死翘翘了吗?横竖是个死,我是不是值当去冒个险呢?他脑子飞速转起来,可转来转去只转得他越来越纠结。
峦隔一分钟扫一眼绵,扫了五次,感觉绵的表情始终不见好,甚至都像是在给自己提前开追悼会了。
峦觉得这事可笑,但见绵这幅样子,他笑不出来。
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点了几下,终是叹了口气:“好吧,我带你去拍片。”
“可是我不能去医院。我没有——”
“我还不知道你不能去医院?”峦打断了绵,语气透着被误解的不耐烦,有些凶。
祝子绵被凶得委屈,不服地嘟囔:“谁让你碰伤我的。”
峦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头一次知道,开车还能被副驾的人碰瓷。
算了,随他吧。不带他去拍个片,他估计晚上都睡不着觉。
峦直接操作车载屏幕,找到了苍的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后,一个懒散的声音,配着机械键盘的敲打声,一并传了过来。
“又有什么事啊,少爷。”
少爷两个字,充满了玩笑的意味,峦对这玩笑十分不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懒得斗嘴,直接问:“我家附近,有你一个私人诊所吧。”
“对啊。你生病了还是受伤了?”
“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下来,方才密集的键盘敲打声瞬间中断,不过也只中断了三秒钟而已。
“哦,”苍的语气依然懒散,键盘敲打的节奏也恢复如初,好像刚才的中断只是信号断了,“我今天在研究所,没在那边。我把定位发你,你直接过去吧。我会提前打个电话给我助手。”
峦满意地点点头,“谢了。”
“不客气啊,”苍的语气稍稍有了些转变,较方才轻佻了几分,“你的要求我不会拒绝啊,毕竟我和你——”
不等苍说完,峦挂断了电话。余光略有不安地瞟了绵一眼。
此时,绵的表情已焕然一新,但没什么异常,全是羡慕与惊喜。
“你还认识医生朋友啊。你的人脉好广啊。”
峦暗暗松出一口气,嫌弃地白了绵一眼,“连你这种奇葩都有,人脉能不广嘛。”说罢,他启动了车辆。
一个小时后,祝子绵看到了自己无比正常的脑部CT。
“满意了?”峦在一旁打趣,“没理由碰瓷我了吧。”
祝子绵觉得峦有什么误会,认真解释:“我不是要碰瓷你。头部撞伤一定要拍片的,万一头内有出血没及时发现,就是会死人的。不信,你问医生啊。”
旁边站着的医生,抿着嘴低下头,笑得耐人寻味。
这话不能算错,但先生您再晚来一点,头上的伤可都看不出来了。
峦在一旁把医生的想法读得明明白白,也抿着唇笑出几分嘲弄。
祝子绵当然也看得出来,两人在笑话他小题大做,他难为情地想给自己找找台阶下。
“那我当时,真觉得挺严重的嘛,都看见星星了,现在头还晕呢。”
峦忍不住笑出声,“还晕?怎么,你自己走进来的,拍完CT,我又得抱你上车啊?”
祝子绵脸一红,眼波没有目的地四下乱扫,边扫边赌着气嘀咕:“反正就是晕,你不信就算了。”
峦看出绵已经难堪得不行,就是嘴硬,猜他也不想再丢人现眼了。于是上前握住他的手腕,“走了,回家。”
说罢,向一旁的医生点了下头,算道谢,也算道别。之后便拉着绵走出了诊所。
医生礼节性地送到门口,见峦一直拉着绵,把绵送到了副驾驶的位置,打开车门把绵推了进去,习以为常一般给绵系好安全带,关好门。这才又走回驾驶位的门边,开门上车。
一系列举动很是呵护。显然不管绵是真晕假晕,峦都在把绵当个不能自理的病号照顾着。
医生站在一旁,带着职业微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两人的车已经走远,医生还笑望着车离去的方向。
直到那车已完全消失不见,他的笑容才收敛,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苍医生,他们走了。……我也不知道我的感觉对不对,但就是觉得峦先生对那个人挺宠溺的,而且听他们说话的意思,他们现在应该是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