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饯上面贴着小纸条:【注意怀孕每天摄入甜食量不超过50克,如果觉得剩下的苦味还是很难受可以吃一块,平时尽量少吃。衡时。】
好像他的挂名丈夫也没有他想的这么糟糕。
嫁入豪门之后,邹北期早早辞去酒吧的工作,但也还是要回公司上班,毕竟整天闲着无所事事他也不习惯——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喜欢工作。
邹北期平时不怎么需要加班,一到点就准时拎包走人。即使衡时晚上不额外工作,对方下班的时间也比他晚得多。
自从怀孕之后,邹北期一天比一天困得早。他下午五点下班,司机准时出现在公司楼下,坐上车回到家再吃过晚饭,大约六点多就开始犯困。
邹北期在房间里用手机看有关怀孕的科普,结果没看几行就昏睡过去,好一阵才勉力支撑自己起来洗澡。
他穿好浴袍走出来,靠在床头又继续翻阅方才的科普文,依然是没能多看几行字,就觉察到自己裸露的胸口皮肤上一阵痒意,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蚊子包。
看来别墅定期除虫也会有漏网之鱼,邹北期想,以免今晚再被幸存者打扰,他下意识让保姆找来药箱,结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驱蚊药品。
他下意识想起衡时之前在医院给自己抹过驱蚊膏,遂放下手里的箱子,转身就钻进衡时房间里。
以免突发状况发生,邹北期的房间平时都不上锁,相对地,他也要求衡时的房间不锁门。幸好别墅里的人都很礼貌,不会贸然进房间。
衡时当时答应得很爽快,邹北期此刻进他房间才明白原因——东西少得他难以理解,除了必须的床和衣柜之类的家具,几乎没有杂物。
也就是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值得他探秘。
邹北期当然意不在此,他心里只有驱蚊膏,于是毫不客气地拉开抽屉,同时注意不把东西翻乱,营造一种自己没来过的假象。
衡时没把东西藏得很深,邹北期刚拉开第二个抽屉,驱蚊膏就进入他的视线。他刚要把小罐握进手掌,指腹却毫无预兆地一打滑,东西就掉落在地,滚几圈停在了角落。
邹北期下意识俯下身,钻到桌子底下伸手,就在指尖和药罐即将接触到的那一刻,身后蓦然有人轻轻揽住他的腰,将他从地上抱起来,蹑手蹑脚地放在床上。
“你在干什么?”衡时眉头紧锁。
“我不是要来窥探你的隐私,我只是想借一小罐药,掉在那里了。”邹北期指了指驱蚊膏所在的桌底。
“现在还好,等以后肚子大起来就不能这么捡东西了。”衡时注意到邹北期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浴袍,伸手去替他将衣服理整齐,最后把带子用恰当的松紧度系好,“怀了我的孩子就要好好听话,期期,你忘了?”
邹北期不喜欢这种说法,仿佛他和孩子是附属品似的。“我知道。”
衡时将把驱蚊膏捡起来,打开盖子开始替邹北期涂抹,几乎所有部位都被照顾到。
那种不自在的感受再次浮上来,冰凉的膏体在皮肤上化开,方才蚊患处的痒意缓解不少。
“你今晚就睡这里吧,不麻烦你走来走去。”
“也没多远。”
“但是我把你放上来的。”
“……哦。”就你放上来的不能下去?真高贵。
衡时指尖点在邹北期身上的浴袍:“你穿这个睡?”
“不是,我有睡衣。”邹北期话音刚落,衡时就问他睡衣大概的款式,很快对方就从另外一个房间里将衣服取过来,放在邹北期旁边:“换吧。”
“你看着我换吗?”虽然邹北期以前在公共更衣室也没少换衣服,但就这么被人毫不掩饰地盯着,还是有些古怪。
“怎么了?不是对男人不感兴趣吗,介意这个?”衡时轻笑出声。
作者有话说:
大概这里开始就是培养感情的一些日常了。
第8章 工作狂
“那倒不是。”邹北期直接松开衡时刚刚替他绑好的衣带,浴袍被褪下,干净的灰色格子睡衣被他套到身上。
他就这么在衡时的视线底下,克服某种难以描述的不适应感完成整个动作。对方默默替他盖好被子,空调也被调节到适宜的温度:“明天我让保姆给你多备点补充蛋白质的食物,胃口不好就少吃多餐,你看上去太瘦了。”
“你刚刚看我就是在想这个吗?”邹北期随口一问。
“不然?还要我夸你身材不错吗?”
“……”邹北期没来由地较真,“这说不上好吧。”
衡时失笑:“还挺有自知之明。”
“也没有很差。”邹北期莫名的自尊心作祟,怎么说他可是书中世界里仅次于主角攻受的外貌界完美人设,优秀的花瓶反派,怎么就被衡时贬得一文不值了?
“还不服气了?”
“我只是基于客观事实评价。”
“事实是你这副小身板快只剩一堆骨头了。”衡时差点再次被他逗笑,接着伸手摘下对方还架在鼻梁上的方框眼镜,“早点睡。我睡你房间。”
邹北期没反对,反正他房间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和衡时差不多时间上班,人刚从床上醒来,企图回到自己房间衣柜里挑一身通勤装换上,结果方出走廊就和已经换好西装的衡时撞上。
“你的相机坏了,不修吗?”衡时手里拿着一部相机。邹北期认出来这是他从家里带过来的,不是什么高档货,也不知道原主是怎么摔的,他恰好对相机摄影方面颇有研究,仔细检查一番发现机子损毁严重,修好需要大价钱,自认为不值便把它扔在一边。
说来也巧,邹北期和原主一样,大学时加入的是摄影社团。他和社团成员进行短途旅行,四处拍摄人物和风景,度过一段相当愉快的时光。只是后来学业繁忙,爱好也就渐渐冷落。
“不值得修,也不是特别好的相机。”
衡时蓦然话锋一转:“喜欢拍照片?”
“那叫摄影。”邹北期回答,“挺感兴趣的。”
“哦。”衡时淡淡地答了这么一声,同时将已经损坏的相机放到邹北期掌心,径自下楼。
邹北期拿着相机进门,虽然他确实恰好要回房间,但直接把东西塞给他也太不客气了吧。
自从开始服用衡时给他调配好的药物,邹北期的孕早期反应显然有所缓解,发作的频率降低,但仍然会有突如其来的强烈症状。
邹北期对着早餐没有半点胃口,衡时注意到他的反应:“你一口都没动过,至少吃一点。”
“嗯。”邹北期自知不吃早餐不是好习惯,于是强迫自己拿起勺子舀碗里的粥,还没放进嘴里,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恶心感翻涌上来,他立马扔下手里的东西奔向洗手间,扶着洗手池开始干呕。
衡时跟进来,站在旁边扶住他:“怎么样?太严重的话我叫医生过来。”
“不想吐了,肚子疼。”邹北期说这么几个字仿佛花光全身气力。衡时连忙搂过他的腰,扶着人在沙发上坐下,隔着衣服轻轻揉他的肚子:“好一点吗?”
“嗯……”邹北期整个人瘫软,后背无力地往后靠。衡时小心翼翼地调整邹北期的姿势,让人直接平躺在沙发上,一只手继续揉弄对方的腹部,另一只手抽过茶几上的纸巾,擦去眼前人额上的汗:“还受得了吗?”
“还好……”
“你看着不像还好。”衡时将被汗浸湿的纸巾暂时扔在一边,朝邹北期伸出手,“疼就用力掐。”
邹北期无暇思索,直接就攥住那只暖热的手掌,腹部的疼痛刺激着他忍不住用力握紧,甚至在皮肤上留下几个深深的指甲印。
衡时两只手都没闲着,邹北期的疼痛发作多久,他的动作就持续多久。一直到邹北期的表情放松下来,衡时才将手抽回,视线掠过手背上的指甲印,并没有过多在意:“不疼了?”
“不疼了。”邹北期下意识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太麻烦你了。”
“我是孩子的爸爸,是你的丈夫,没什么可谢的。下次我不在,记得叫医生。”衡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将邹北期拦腰抱起来,“上楼去休息吧,至少今天早上向公司请假。”
衡时把邹北期轻放在床上,多问了几句最近反应发作的情况才下楼,提起公文包去上班。
这段时间衡时下班都很晚。有时候邹北期早早睡下,半夜还能隐约听到楼下传来的开门声。他偶然在别墅里碰见闫则,没忍住好奇心多嘴问了一句,对方才告诉他,衡时是在忙新药的事。
盛晚钟之前在酒吧告诉过他的“大新闻”顿时从回忆中跳出,据说衡时的项目团队有“内鬼”,新药才会出现问题。
“衡先生已经排除问题,项目进展一切顺利,请您放心。”闫则坐在茶几边上,顺手把邹北期面前的茶杯倒满,“他说,您不用想太多,安心养胎就好。”
“我知道。那……新药那边调整好之后,我爸还能试用吗?”邹北期有空都会去医院,父亲的情况越来越差,维持目前的治疗方案帮不了多少,还不如继续在新药上赌一把。
“全看邹先生的意愿。”
邹北期松了口气,至少父亲的病还有一丝希望。
“衡先生对待工作的事很认真,新药不会再有问题,他让我转告你,务必好好考虑。”
衡时的工作态度,邹北期在之前临床试验时对方的经常到访和现在的日日加班中可见一斑。“他昨晚几点回来的?”
“大约凌晨两点多。”
“不会睡不够吗?”
“衡先生很习惯这些,有时候忙起来会忘记吃饭。”闫则顿了顿,“但并不是经常这样,身体方面还吃得消。”
不吃饭还能做实验?真是可怕的工作狂。
邹北期在享用晚饭的时候毫无预兆地想起这回事。
也不知道衡时记不记得吃饭,虽然二十多快三十的年纪还算年轻,但也不一定经得住每天都这么熬。
就像他爸似的,总是忙得在沙发上昏睡过去,也不知道起来吃饭。
邹北期简单吃几口米饭和猪肉就没了胃口,对着满桌饭菜,他突然想去给衡时送顿餐。
衡时这段时间也算是对自己尽心尽责,照顾他衣食住行,特地买蜜饯和药剂调料,小腹疼痛的时候也陪着他。邹北期认为在照顾这方面,礼尚往来也很合理。
邹北期让保姆帮忙将食物打包进保温盒里,顺带多炒了几个新菜。闫则恰好经过别墅顺路捎他,邹北期坐上后座,告诉对方目的地。
“是有急事找衡先生吗?”闫则没急着开车,从后视镜里看到邹北期手里的保温盒,“有东西需要转交的话,我可以帮您。”
闫则的提议听上去很不错,这样邹北期可以省下一段路程。但鬼使神差一般,邹北期没有接受:“不,我亲自送过去吧。”
闫则没有再劝,应了一声便把车开到公司门口,在此之前他特意联系过内部人员,这才畅通无阻地送邹北期进了公司。
邹北期在陌生环境里,迎上公司员工们无数道目光,深深地感到尴尬。
实验室重地闲人免进,邹北期就抱着保温盒等在门外,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特别像给自己高三的孩子送营养餐的家长。
闫则提起过,因为担心错过一些相关的通知和安排,衡时在实验室也会定时查看手机,邹北期发的消息他应该迟早能看见。
记得看工作消息也不记得吃饭,确实是很敬业了。
邹北期等了大约二十多分钟,衡时才脱下白大褂从实验室走出来,在他身边坐下:“为什么过来?”
“闫则说你会忘记吃饭。”邹北期将保温盒塞进衡时怀里,“先吃吧。”
“你可以让闫则送过来。”
“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可做,我上网查过,多出门活动对我有好处。”
衡时手指一顿:“没见过你这种喜欢麻烦自己的。”
邹北期看着衡时打开饭盒,对方没急着动筷子,而是夹起一块白菜递到他嘴边:“晚饭没怎么吃吧,你吃两口。”
“嗯……”邹北期不否认,衡时对他糟糕的胃口已经见惯,老老实实接过对方的筷子,将食物送入口中。
衡时在袋子里翻了翻:“只带了一副餐具?”
邹北期点头,他可没想过自己也要在实验室门前用餐,想来衡时估计是不太想吃别人用过的东西。
“算了。”衡时接过邹北期递回来的的餐具,夹一口米饭刚放进嘴里,周围蓦然有同事围上来,迫使他不得不暂时放下勺子。
“衡组长,这就是你新娶的老婆啊?”同事一号对着邹北期上下打量,“还别说,真挺配你。”
同事二号也跟着附和,目光不由自主也落在邹北期身上:“对啊,我们组长这么帅,就该有个这种小美人嫂子。”
几号同事没忍住围着邹北期问东问西,就差没把八卦两个字刻在额头上。衡时刻意用力地将饭勺碰在饭盒盖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都、回、去、工、作。”发音格外重。
众人屈服于衡时的威压,霎时间作鸟兽散。
“其实还好,他们没问很过分的问题。”邹北期开口。
衡时瞥他一眼:“是我觉得吵。”
“……”邹北期微顿,“那我是不是也应该闭嘴?”
“最好。”
好吧,看在衡时又要忙工作又要关注他的身体状况的份上,邹北期决定忍一把,将自己调成静音模式,看着衡时不紧不慢地往自己嘴里送餐食。
“不想吃?”衡时停下来问。
邹北期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胃口。
“想吃的时候再让保姆给你做。”衡时腾出一只手理了理白衬衫的袖口,“下次别送过来了。”
“我打扰你工作了?可是闫则说你一忙起来就忘记吃饭,怕你饿出毛病。”邹北期的父亲就曾经因此得过胃病,对方的难受辛苦他都看在眼里。
“我下次会记得吃,可以了?”衡时似乎已经结束用餐,将筷子放回到原位,“如果你是为了答谢我之前做的事,没有必要。而且显得很傻。”
“……”仔细一想,衡时这么大一个成年人还要配偶送饭,听上去确实有点愚蠢。
“不过,谢谢。”
“你之前还说不用谢的。”
“不用谢是因为照顾你和孩子是我的责任。”空空如也的饭盒被衡时整理好重新装入袋中,“你没有义务给我送饭。”
“也不能这么说,你姑且算是我丈夫吧?”邹北期自发地把袋子拿在手里。
“随便你怎么想。送你下去?”
邹北期来的时候是公司的人带进来,现在抬头四顾已不见那人的身影,于是答应衡时的提议。
司机的车停在楼下。邹北期刚坐上后座,就发现盛晚钟给自己发了消息,基本上都是关于他结婚的事。衡时不像是爱大肆宣传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走漏的风声,明明连枚婚戒都没带,却已经有不少严心的员工听说衡时结婚的事。
连这些人都知道,那就不怪消息一向灵通的盛晚钟也知道了。
闫则像是读懂邹北期的想法:“邹先生不必惊讶,做过的事别人总会有办法知道的,也许是您和衡先生从民政局出来被人看见也说不定。”
邹北期认为闫则说得很有道理,很快就接受这种说法,视线重新回到手机屏幕。
盛晚钟:【你怎么结婚了也不跟兄弟说一声?这还是我收消息才知道的!】
邹北期:【抱歉,最近上班忙】
盛晚钟:【好歹发条消息告知一声啊!婚礼也不请我!】
邹北期:【没摆席,旅行结婚】以免露出破绽,他开始胡编乱造。
盛晚钟:【也挺好,能玩玩还不用铺张浪费。前阵子跟新闻呢,买了礼物也没空送过去,今晚有空吗?】
【[恭喜发财,大吉大利]哦哦这个红包不是还你那笔钱的哈,那个另外算,这是贺礼】
邹北期说对方没来吃席,没必要给份子钱,但盛晚钟坚持要他收,他也没好意思再拒绝。【今晚没什么事,可以出来。】
盛晚钟报了个地点,邹北期连忙让闫则改变目的地重新导航。
盛晚钟这次没有约在酒吧,而是一家甜品店。邹北期想起衡时每日摄入糖分不能超过50克的叮嘱,思前想后还是什么都没点,只要了一杯白开水。
“真什么都不吃?”盛晚钟用吸管戳弄着柠檬茶里的冰块,“你以前不是最爱吃这家店了吗?”
“甜的吃多了对孩子不好。”
“也是,怀孕了确实该多注意点。我老早就听说这事,就是没时间跟你好好聊聊,新婚礼物想来想去也不知道买什么,婴儿用品又好像早了点,就买了个小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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