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真的有天大的福气就不会得病了,邹北期想。他眼眶莫名一酸,但见明明是病人的父亲还尽力安慰自己,便没有放任情绪迸发。
他抽时间给闫则回电话,说明父亲同意试验的事。没过几天医生就和衡时一起出现在病房里,邹北期在旁边听着医生说明注意事项,衡时在一旁补充。在一期试验阶段,父亲的健康状况会有专人每天进行密切监护,各项生理指标的检测也会变得频繁。
邹北期不放心,开头的这几天他向公司请假,每天对父亲悉心照料。母亲一开始不同意,让他专心事业,邹北期好的坏的说尽,好不容易才劝动母亲回去休息。
平时都是其他研究员来查看父亲的状况,衡时今天破天荒地出现在病房里,一语不发地看着机器里显示的各项指标。
“我爸怎么样?”邹北期没忍住问。
“一切正常。”
邹北期来的时候恰好给自己捎上一份路边摊炒粉,父亲则是一如既往的营养餐。他先解决父亲的用餐问题,见对方深深睡去,才给自己的炒粉揭开盖子,香气扑鼻而来,对面的衡时倒是皱起眉头:“病房里别吃味道太重的东西。”
“下次不会了。”邹北期心想确实有可能影响他人,老老实实认了错,“你不吃东西吗?”
衡时和他一样坐在这里一早上,连杯水都没喝过。
“晚点,我不急。”
“要不要吃炒粉?我还没吃过。”邹北期将刚被他分开的一次性筷子递到衡时面前,却只换来对方冷若冰霜的回应:“我不吃这些。重油盐,卫生缺乏保障,味道太浓,你最好也少吃。”
确实衡时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吃路边摊的人,原文对他的描写骤然跳进邹北期的思绪里——总概成讲究这个词。
但实际上衡时最开始并非如此。很小的时候,他因为被检查出患病,被父母抛弃在孤儿院。后来遇到一位好心爷爷收养,爷爷花钱请最好的医生治好他的病,把他惯成娇贵的小少爷,只可惜爷爷没能陪伴他太久,几年后就因病去世。
“你这算是在关心我吗?”邹北期收回筷子,一怔。
“我只是不想因为你,再在病房里闻到这种刺鼻的气味。”
邹北期:“……”
“还有,不要以为跟我上过床就跟我很熟。”衡时最后瞥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回到机器上。
懂了,意思是少和他搭话。
邹北期其实也不怎么稀罕。他自顾自吃着炒粉,不知怎的,他平时格外爱吃的东西,现在到了面前反而没了胃口,甚至越尝越恶心,没吃几口就收了筷子。
他还没来得及收拾好剩饭剩菜,衡时就难得主动朝他扔来一句:“想好了?”
“嗯?”
“条件,我答应你的。”衡时的笑显然不带半分好意,“像你这种人,也能把这个给忘了?”
好吧,他邹北期在衡时眼里已经是一个不择手段讨好处的小人了。
邹北期一时半会想不到什么想要的,钱他有了,生命目前也能保住,他唯独担心的是父亲的事。“你能治好我爸吗?”
“我不是医生,不能保证。我只能告诉你,新药至少不会害死他。”衡时目光转向床上紧闭双眼的病人,“我会尽我的责任,关心他的状况,随时联系专家进行治疗,这方面你可以放心。”
“谢谢。”十分朴素的两个字,但邹北期说得很真诚。
邹北期对衡时的工作表示信任,但说到底新药有风险,尽管有周身光环的主角攻把控,质量和制备标准有保障,但不一定能和父亲现在的身体契合。
他生怕自己不在汁源由扣抠群,以五二尔期无把以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的时候出什么问题,几乎是一整天都在病房里,夜晚也要在旁边搭行军床睡下,以至于衡时下一次看见他的时候,面上挂着重重的黑眼圈。
夏夜风灌进房间,邹北期拖着沉重的身躯关上窗户。
父亲睡前劝自己早点休息,还乐不可支地告诉邹北期自己左眼皮一直在跳,很快会有好事发生。
“嗯,会的,睡吧。”邹北期替父亲捏好被角。
另一头衡时如同机器人一般,除了看机器就是看机器,似乎是注意到邹北期的目光:“一切正常。”
“你要待到多晚?”
“凌晨一两点,大概。”
衡时从下午坐到现在夜深,依旧是和上次一样滴水未进,半口饭没吃。邹北期站起身,正准备去给衡时倒杯水,双腿刚刚站直就有一种即将倾倒之感,脑袋也昏昏沉沉。
实际上近一段时间他格外容易疲劳,也特别嗜睡,邹北期估计是自己因为父亲的事频繁操劳的缘故,看着病床上瘦弱的身板,他总是强迫自己支持下去。
他勉力支撑,最后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下倒。即将失去意识之时,他感觉到有一双有力的胳膊扶住了他。
“邹北期。”
是衡时的声音。邹北期在这声呼唤中缓缓睁眼,自己躺在行军床上,衡时站在旁边,两个人四目相对。
“这么快就醒了?”衡时略微讶异,“感觉怎么样?要叫医生过来吗?”
“不用,我现在挺好的,就是睡不够。”
“你不需要二十四小时看着他。”衡时蹙眉。
“万一……”
“健康……是很重要的东西。”说到这里,衡时没来由地顿了顿,“连你自己都抓不牢,还指望你父亲有?”
邹北期认为衡时教训的是,自知理亏,没敢出声反驳。
“等着,我很快回来。”衡时抛下这么一句,不等邹北期回应就直接走出病房门,不多时手里就多了一个小药瓶和塑料水杯。
“提升睡眠质量的药,”衡时拧开瓶盖,将药粉倒进水杯里,很快就混合成一大杯药剂,“能够有效改善睡眠浅、多梦等问题,吃一次也能起到一定效果。”
“谢谢,原来你也会对人好。”邹北期接过杯子,虽然他实际上想说的是,原来你也会对自己眼里贪得无厌的害虫好。
“因为你有病。”
邹北期:“……”好像说得没错,又好像哪里不对。
他喝下一口药剂,苦涩的滋味瞬间在口中荡开,导致他下意识露出难忍的表情:“太苦了。”
“忍着。”
别人一番心意不好糟蹋,邹北期只好捏起鼻子,正准备一口气灌下肚,衡时却恰好在此刻出声:“算了,你等等。”
衡时再次走出门外,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小包陈皮。他撕开包装,将其中一片放在邹北期掌心。
邹北期正想再道谢,衡时却先催他喝药。苦药下肚,陈皮入口,嘴巴里显然好受不少。
“杯子放下,手伸过来。”
尽管不知道理由,邹北期还是乖乖照做。衡时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罐药膏,涂抹在邹北期的手部皮肤上,凉凉的,很舒服。
“驱蚊膏,医院蚊子多。”衡时指尖沾着冰凉的膏体,一寸一寸地涂抹在邹北期脸上,顺着脖颈一路滑到锁骨。
衡时解开邹北期两颗衬衫扣子,指腹触碰到那一宿之后留下的红印,还留有淡淡的痕迹。
邹北期不怎么被别人这样触碰过,莫名有种爬满全身的痒意,让他很不自在。觉察到衡时停下动作,他没忍住开口:“怎么了?”
“现在还没消,应该是我咬伤了。”衡时视线正对锁骨痕迹,如同医生报告诊断结果一般冷静淡然。
“嗯?”邹北期的思绪仿佛被瞬间一扯,“这个咬痕是真的?”
“是真是假你不清楚吗?”衡时冷笑出声,“邹北期,以为现在装傻充愣我就会把你当好人了?”
作者有话说:
怀孕期间谨慎用药qwq本文默认攻用的所有药都不会影响孩子。
晚上九点还有一章~
第3章 意外
衡时真的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怪不得怎么也洗不掉,原来不是这个世界的颜料过于特殊。
原主为了提高可信度故意让衡时咬自己?被咬之后居然还能在被下药的衡时面前全身而退?
邹北期想得头晕眼花也没想明白,看来反派也没他印象中这么白痴,在这方面的伪装还颇有技巧。他承受好一阵衡时看过街老鼠一般的目光,半晌才回话:“不好意思,头太晕了。”
“下次麻烦找点像话的理由。”衡时面不改色地抽回手,用纸巾仔仔细细地将自己指腹的药膏擦拭干净,最后才将药罐复位。
邹北期刚回完也深感自己可笑,以免再丢人现眼,他放弃言语,在准备睡下之前,又翻身下床看了父亲一眼,确认对方状况平稳才重新躺回行军床。
“你爬上我的床就是为了你爸爸?”
没等邹北期眼皮落下,他就被衡时一句话炸得精神。
“算是吧。”邹北期索性承认,他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理由。
“哦,那你还挺能自我牺牲。”
这算是在夸他吗?邹北期品味半天没想出什么合适的回话,衡时恰好将主题从这上面转移开:“你睡吧。”
邹北期没想到自己一觉就睡到大中午,他缓缓从床上爬起来,视线不经意间落向衡时,对方一如既往看着机器上显示的数字。
他匆匆忙忙爬起身,这才发现枕头旁边放着一根药膏和棉花棒。衡时分明没有看他,却已然觉察到他的动静:“抹你锁骨上的伤口用的。”
邹北期道谢,将东西小心翼翼收进口袋。他目光转向床头,这才发现两份营养餐已经备好。“你买的?”
“闫则买的。”
也没有很大分别,邹北期想。尽管他对医院的营养餐毫不感冒,但还是谢过衡时的好意。
他没忍住对着塑料袋里的透明保温饭盒打量半晌,企图和他接下来要吃的食物加深了解,仅仅只是这么一个小动作,却还是被床另一侧的衡时捕捉到:“怎么,不是你那炒粉不乐意吃?”
“那倒没有,不是你说不能吃那个的吗,吃这个也行。”反正最近他闻到那股味道就莫名想吐。
邹北期给父亲喂食,饭后父子俩聊起平常话题,还没多说几句,他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下意识摸出手机,邹北期点开微信,发现是一个备注名字叫盛晚钟的人给他发来消息。这个名字在原文里只是提过几次,似乎是反派的友人。
盛晚钟:【你爸怎么样?没事吧?】
邹北期:【没事,目前一切都好。正在试用新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治好。】
盛晚钟:【那就好,慢慢来不急。】
【我最近刚回漓湾就听说你的事了,我们上次见已经是去年了吧?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邹北期:【我得看着我爸】
盛晚钟:【那也不用成天看着吧?你刚不是说你爸还好?况且医院还有医生。】
话到这里邹北期不太好拒绝,便答应了盛晚钟的邀请。对方没多久就发过来一个定位,是位于漓湾市中心的一家酒吧。
邹北期按照约定时间赶往目的地,刚踏进门他就感受到店内的混乱和吵闹,真不明白盛晚钟怎么会约在这种地方,说话能听清吗?他想。
他小心翼翼地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才找到坐在吧台边上的盛晚钟。对方朝他热切地招手,邹北期自然而然在旁边落座。
“最近还好吧?”盛晚钟拍过他的肩膀,“我这段时间去旅游,还挺有意思。”
盛晚钟开始自顾自地讲述起他在旅程中遇上的趣事。如果邹北期没记错,盛晚钟是他的大学同学,两个人是因为摄影社团而相识,进而发展成好友。
对方将一杯调酒推到他面前,邹北期闻着莫名反胃,委婉拒绝。
“青樾市那边特别多……”说到这里,盛晚钟毫无预兆地停住,“北期,那人你认识?”
“嗯?”邹北期顺着盛晚钟的视线望过去,这才发现最近的位置坐了一个陌生男人,正在用某种让人不适的眼光打量着自己。
盛晚钟指了指旁边的空座,暗示他们俩换个位置。“有时候可真担心你,这么漂亮一张脸,总有些莫名其妙的垃圾人惦记。”一边说还一边朝男人扫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男人显然没把盛晚钟的警告放在眼里,见邹北期挪座,他紧贴上去,将手里的一杯酒递到对方面前:“小美人,赏脸喝一杯?”
邹北期顿时感觉自己耳朵里仿佛糊了油。他摆摆手拒绝,男人却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甚至还直直瞪视着盛晚钟,颇带挑衅意味地问:“那个,你男朋友?”
盛晚钟替他抢答:“是,还不快滚?”
“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你这种条件可以多几个选择。”男人硬是把酒塞到邹北期手里,大有对方不喝下就不罢休的意思。
盛晚钟彻底被惹恼:“你他妈有完没完?他都拒绝你了,听不明白人话是吧?”
“我就是请他喝杯酒怎么了?”男人一拍桌子站起身。大抵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盛晚钟的怒火彻底燃烧,骤然间离开座位,走到男人面前眼刀狠狠一刮:“他不喝又怎么你了?”
“晚钟,别跟这种人闹起来。”邹北期连忙拉过盛晚钟的胳膊,只可惜毫无用处,对方全然一副非要人服气的模样:“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随便看到个长得好看的就搭讪,肤浅得让人恶心,就是路边的烂狗屎。”
“你妈怎么生的你,嘴这么臭?估计亲妈也不是东西!”
“你说我妈?”男人这话触到盛晚钟的神经,“谁让你提我妈?”
瞬间一个拳头落在男人脸上,打斗不可避免,邹北期在旁边想尽办法也拉不住其中的任何一人,甚至还在慌乱之中摔坏了手机,最后不得不立马求助旁人拨打报警电话。
警方抵达的时候,男人被盛晚钟打得几乎昏死在地。伤者被送往医院,邹北期跟着回警局录口供,很晚才回到医院。
推门走进病房的一瞬间,邹北期几乎僵在原地。父亲原本所躺的位置空空如也,他当即凑上前问隔壁病床上的人:“好像出了什么状况,刚刚一堆医生护士推着他出去了,急吼吼的。”
一瞬间他脑袋里回想出自己亲生母亲去世那一天,他刚上幼儿园,父亲强忍眼泪告诉他,期期,妈妈去别的地方生活了,我们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邹北期几乎是跑着在走廊上找医生,却不想半路碰上衡时。他不小心一头撞进对方怀里,黑西装上有淡淡的酒气。
“和男朋友喝酒喝得电话也不接?”衡时的目光仿佛尖刺,“你爸恶化了,现在正在抢救。”
邹北期懒得解释:“我爸怎么回事?”
“可能是新药出了问题。说实话不论是你爸的身体状况和药物特性,发生这种事都不应该。”衡时毫不避讳地回答。
邹北期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那不应该问你吗?”
“我保证我负责的部分没有出错,具体原因还要商讨,可能各方面需要做出调整。”
“你说过至少不会害死他的。”衡时机器人一般冷淡的态度让邹北期莫名火大。
“理论上如此,具体原因还需要研究。”
“够了。”邹北期不想再听衡时官方一般的答话。他赶到手术室门口,看着那盏红灯沉默大半夜,好不容易才等到父亲被推出来,已经度过危险期,有待进一步观察,新药暂时停用,明天按照新的治疗方案进行。
至少还活着,不是像他的亲生母亲一样再也无法见面。
邹北期不想再面对死亡——至少这个年纪不想。
既然新药停用,衡时也再没必要出现在病房里。父亲昏迷不醒,母亲的神色显得很凝重。
邹北期抽时间去店里买下一台新手机,插好电话卡才发现盛晚钟打了好几个电话,他回拨过去,对方很快接通:“北期!昨晚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手机摔坏了。”
“说实话,我可能要有事了……”盛晚钟顿时泄气。
邹北期闹中一闪而过男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画面,深感不妙。
“我当时火气一上来就……下手重了,现在对方找我索赔,我……”
“多少?”邹北期心里紧揪着。
盛晚钟报了个数,差点没把邹北期说昏过去。他最近格外容易头昏,总而言之全身上下都不太舒服,偶尔小腹还会阵痛,就算自己哪一刻突然在街边倒下,他也不觉得讶异。
“我哪有这么多,还说不给就打官司,到时候还要钱请律师……”
这件事多少是因他而起,邹北期抿抿唇,下定决心开口:“我尽量想办法,你还是先问问律师,这边有法援中心吧?”
“行,我去问问。”盛晚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还好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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