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员的一万次死遁(久戈)

布鲁斯试过很多手段。
他查看过监控，比对过DNA、虹膜、牙齿和耻骨联合面形态, 甚至是身上受过的伤, 无一不证明, 那在阿卡姆精神病院中自杀的人就是小丑本人。
但不知是这样的退场太过戏剧，又或者是一切过于简单了, 冥冥中，布鲁斯总感觉，小丑还会出现。
他也一直有所提防。
韦恩集团加大了对阿卡姆精神病院的投资，里面的设备几乎进行了全部的翻新。
但现在站在这里，布鲁斯知道，自己总要面对一些该会来的事情。
“当然，能够死而复生的法术并不罕见，想要金蝉脱壳的方法更是数不胜数——但我还是希望，你们当时将那具尸体火化了。”
拉斐尔叹了口气说道，“不然，我们将面对的可能是更恐怖的存在，说实话，我宁愿是他当初假死。”
对此，蝙蝠侠没有出声。
银发青年知道了答案，他想要做个祷告，却又发现自己似乎无神可祷——上帝？耶稣？还是那群邪神？
银发青年在心底微微嫌恶一番，而后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么，蝙蝠侠先生，现在是否同意让我进入这所已经被不知名势力控制的精神病院了？”
拉斐尔微微笑了一下，而后说道，“调查员的出现并不是带来灾厄，而是解决灾厄。”
黑漆的身影从他身边划过，留下了一道嘶哑的低语。
“跟上。”
银发青年从善如流，转过身，跟上了那道黑漆的身影。
阿卡姆精神病院拥有着无数高科技的设备，但它的大门还是那种古老而沉重的铁门。
陈旧的铁门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将寂静的环境彻底划破。
屋内一片漆黑，没有巡逻的看守，没有往来的护士。探照灯光打在外面的墙壁上，反射出莹莹幽森的光，被完全隔绝在了门外。
蝙蝠侠踏出第一步，就在那一刹那，两道刺眼的聚光灯般的灯柱打下，照射在蝙蝠侠和拉斐尔的身上。
下一刻，两道蝙蝠镖飞快射出，精准地打碎了那两道刺眼几乎让人目盲的探照灯，而拉斐尔则微微挥手。
大厅的正常照明设备开启。
大厅此时一片狼藉，原本属于看守坐着的小房间玻璃全部破碎，里面还有早已干涸的血迹。正面前的面对着大门的墙上，红色油漆写了一半的“WELCOME”，似乎是写的人不满意，后面的字母被红色颜料涂掉，只剩下一团刺眼的红色。
“蝙蝠，噢，我的小蝙蝠，好久不见~你有没有想我，就像我日思夜想你一般~”
墙边挂着的显示屏突然出现接触不良般的花屏，而后，小丑的脸出现在了里面。
绿色的头发，惨白的脸，红色油漆涂抹的上翘的嘴。
浓重的涂抹下，所有人都可以是小丑，但几乎是他一开口，蝙蝠侠就意识到，原本的小丑没有死，他就是原本的小丑。
“你想做什么。”
嘶哑的质问声从蝙蝠面甲下发出，但小丑似乎并没有听到，他仍然自顾自地说着。
“让我看看，还有谁——”
屏幕中的小丑偏过头，像是真的就在他们面前一般，而后开口，“让我看看还有谁，噢，这不是我们鼎鼎大名的调查员嘛~”
这句话让拉斐尔微挑眉头。
“调查员”这个词，他只和几位超级英雄说过，而后便是原本就知晓调查员存在的至尊法师和奥丁，而现在，小丑明显也知道。
这让他更加确定了某些猜测。
“一个妄图想用自己邪恶的手段改变可怜小丑思想的人，邪恶至极！小丑获得了什么？内疚？痛苦？天啊——我都要哭出来了——”
小丑突然将脸靠近镜头，显示屏上，他的脸突然放大，似乎在展示自己并不存在的眼泪。
过度表演型人格。拉斐尔想道。
“但是没关系，小丑不怪你，小丑不怪你们，小丑还为你们准备了盛大的派对。”
“不过，说实话，你们出现的可不是时候，派对时间还没到，你们甚至还没拿到邀请函，小丑要生气了——哦不，不不不，小丑怎么可能会生气呢？这本来就是为你们准备的盛宴，我是说，你们一定会喜欢的，那么来吧，来找到小丑，找到的人会获得奖励~”
一番表演结束，显示屏重新黑屏。
阿卡姆疯人院进门的通道，除了并不属于常规道路的通风管道外，只有一条进入的道路。
原本是为了更好看守关押在其中的精神病犯人，此时却成了蝙蝠侠与圣职者的唯一进入通道。
“我甚至感觉这像是什么一条道的闯关游戏。”
拉斐尔耸了耸肩说道，“不过，他似乎并不是什么模仿罪犯，至于是怎么现在活蹦乱跳的，或许只有当面见到才能确认。”
蝙蝠侠的沉默同样在拉斐尔的意料之中，打过几次交道，他已经习惯了这位哥谭义警的“不善言辞”，只是有时候他也在感慨，同样出自于哥谭，自己那位好友布鲁斯韦恩，可和蝙蝠侠天差地别。
哥谭可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他想。
拉斐尔跟着蝙蝠侠，走进了一道用于关押精神病犯人的走廊。
两旁是透明的由高强度聚碳酸酯化合物制成的玻璃，原本是用来监视并关押犯人所设置的，此时却成了能够让外界清晰看到里面“表演”的用品。
“哇哦——”
当银发青年看清两旁屋子里究竟有着什么后，他不由得感慨一声。
“虽然现在这样似乎有点不和时宜，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说……哇哦——”
两旁的牢房内，透过透明的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间牢房内都有两个人。
一个人身穿漆黑的蝙蝠制服，披风垂地，另一个人满头绿色乱发，脸上被涂的惨白，嘴上的红色油漆印夸张地向上弯去。
一个被漆黑的面罩遮住上半张脸，一个被浓重的油漆涂满整张脸，但都可以看出，他们的脸上是极度的惊慌、恐惧、无助，每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
可与他们的表情所不符的是，他们正在牢房内翩翩起舞，动作僵硬，却又不由自主。
每一间牢房内，都是拙劣的cos着蝙蝠侠和小丑，跳着笨重的交际舞。
一刻都没有停歇。
“我不得不提问，你们哥谭，都有这种奇怪的——”
站在一旁的银发青年挑了挑眉，继续说道，“奇怪的求爱方式？”

第81章
蝙蝠侠没有理会拉斐尔的调侃, 他的视线穿过两旁的透明玻璃及玻璃后的栏杆，看向牢房中的每一个人。
他们的脸上或带着劣质的蝙蝠面罩，或被浓厚的油漆涂成小丑的模样, 但蝙蝠侠仍然能够认出他们中的一些人。
他们是阿卡姆精神病院原本的守卫和护士们，此时被小丑胁迫着, 穿着蝙蝠侠与小丑的装扮, 站在牢房隔间中一刻不停地跳着舞。
他们赤着脚，踩在牢房里那刚刚摸过脚踝的水中, 而每间牢房都接着一根电线——这就是小丑如何胁迫他们的。
如果他们停止动作, 电线就会传出足以让人停止呼吸的电流, 只需要在远处操控着这一切, 他们的性命就被小丑拿捏于掌心。
牢房的玻璃是由高强度的聚碳酸酯化合物制成，后面还有着坚固的钢丝组成的栏杆, 没有办法让所有人在通电前同时逃离这危险的牢房。
每一间牢房的后面都用油漆画了一个大大的小丑笑脸，上翘的血红色嘴角仿佛在嘲笑着蝙蝠侠——你救不了所有人。
“蝙蝠宝贝，你看到了么，这是我为你的到来准备的皇家死亡之舞——你从遥远的异邦归来, 而他们翩翩起舞, 迎接您的回家！回到阿卡姆精神病院！”
小丑的笑声突兀地从阿卡姆精神病院那无处不在的音响中传出。
“让我们一起欢迎, 伟大的蝙蝠侠, 莅临这属于他的城堡——看看，蝙蝠侠，看看, 他们优美的舞姿, 燃烧着他们对你的爱, 可不要让他们停下，这是他们为数不多表达爱的方式了, 如果停下来，那我只能让他们退下了，永远地退下——”
小丑的尾音拉长，一瞬间，牢房里的所有人动作更加僵硬起来。
他们已经沉浸在恐惧中太久了，精神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而小丑的话对他们更是触动了他们原本就紧绷的弦。
长时间的恐惧和疲劳让他们距离崩溃只剩下一步了。
“我可以让所有人漂浮起来，但是人太多了，我坚持不了多久，可能仅仅是一瞬。”
虽然嘴上开着玩笑，但拉斐尔同样思考着该如何突破此时的僵局。
“足够了。”
蝙蝠嘶声说道。
漆黑的披风将他身躯包裹，如同一只真正的蝙蝠收拢着双翼伫立在那里，而披风下，他的手不动声色地触碰了一下腰带。
一瞬间，牢房里的灯光全部熄灭下来，巨大的碎裂声同时出现。
“……没用的，蝙蝠，这里还有备用电源。看起来你并不喜欢这些舞蹈，很遗憾，只能请这些舞蹈家永远地退场了——因为城堡的主人并不喜欢他们的表演。”
小丑的声音消失了一瞬，很快重新出现，而很快，屋子里的灯光重新亮了起来。
坚固的玻璃此时全部碎裂，但后面的牢固的金属栏杆仍然存在。所有人都微微漂浮于半空之中摇摇欲坠，下一秒，那支撑他们的力量终于坚持不住，所有人跌落在地。
“噢不——”
“求求你，小丑，不要——”
哀嚎声从牢房中传来，但随即戛然而止。
想象之中的触电刺痛并没有到来，他们跌落于干燥的地面，唯一的疼痛只是落地时轻微的撞击。
比起会致人死亡的触电，这点跌伤并不算什么。
拉斐尔则看了眼身边没有开口的黑色身影，有些惊讶于他的能力。
在切断这里电源的一瞬间，他通过自己身上的装备同时震碎了所有屋子的玻璃，并将属于他的科技物品丢入牢房，吸走了牢房中所有的水。
无论是在危急时刻立刻就想到解决方案，还是短短几瞬间就完成了一切操作，而这一切都是一个没有任何超能力的人类完成的。
——太强了。
蝙蝠侠扔出蝙蝠镖，将这个房间里的播放与监控设备打碎，小丑的声音戛然而止，而后，他走到总控制电阀旁，按了几个按钮。
牢房的栅栏随之打开，而原本的另一层阻碍也早已被震碎，牢房里的人重获了自由。
“离开这里。”他命令道。
在进入大门时，蝙蝠侠就给哥谭警局发送了消息，从哥谭警局到位于深郊的阿卡姆需要一段时间，但想来应该也快了。
极度恐惧而导致长时间紧绷的弦一下子松懈下来，很多人此时都瘫软在牢房中，面对蝙蝠侠的命令，只有寥寥几个人应声向大门的方向跑去。
“你们最好听他的话。”
拉斐尔缓缓开口，不同于以往那清朗而圣洁的声音，此时的他同样压低了语调，幽幽的话语中带着丝丝蛊惑的感觉，“前面的危险不是你们这些普通人可以面对的，当然，如果有人想死的话，我也不会拦着。”
话音刚落，几乎所有人都从地上弹跳起来，他们跌撞着跑向大门，似乎有什么可怖的东西跟在他们身后追逐一样。
拉斐尔话的内容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引发这样的场景让蝙蝠侠深深看了他一眼。
“你做了什么？”他哑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一点小小的心理暗示，确保他们能够听话地跑出去，而不是滞留在这里，或是跑到这里的其他什么地方——你知道的，但凡有一个人不听劝，我们都需要分出精力去救他。”
看着蝙蝠侠仍然看着他，拉斐尔心底叹了口气，解释道，“这只是一点不会有任何后遗症的小暗示，而且意志足够高的人是不会受到半点影响——他们太过恐惧了，加上不知道跳了多久的舞，每个人都在崩溃边缘，所以才反应这么大。”
蝙蝠这才收回压迫感十足的视线，银发青年微微撇了撇嘴。
他们继续向前走去，而蝙蝠侠很快放弃了大路，拐入了一旁狭小的通道当中。
“从那边的升降机走会更快一些，但路上都是监控，而且只有一条道，会被困住，我们尽量选择阴暗的走廊，墙后的修理通道，那里很难被监控到。”
看到银发青年迟疑了片刻，蝙蝠侠解释道。
不得不说，他考虑的很周全。
但拉斐尔不是因为这个停下脚步的。
“或许我们还有别的办法。”他说道。
他伸出手，白皙而纤长的手指拉住蝙蝠侠那漆黑的被战甲覆盖住的手。
蝙蝠侠下意识想挣脱，但他很快克制住了自己的反应，他看着银发青年，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我刚才给自己叠加了一个透视BUFF，好吧，这听上去有点像游戏的外挂——这条路上，会有能变形的一大团烂泥巴，有头上戴着稻草人破布的cosplay爱好者，还有很多奇形怪状的——我是说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家伙，而另一条路，你猜得没错，同样一群人堵在那里。”
蝙蝠面甲下，布鲁斯微微挑眉——这比热感应探测仪还要方便太多。
“我们只需要找到在总控制室的小丑，对不对，这些家伙明明越狱了，却还在监狱里待着，我们只需要进入总控制室，然后将他们重新关起来——这个精神病院的设计可真像一个大型的监狱，各个地方都有可以活动的栏杆。”
“是的，监控室在五层，东向第三个房间。”
蝙蝠侠知道他要做什么，迅速报出了监控室的位置。
“好，我第一次带人一起，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效果，我是说，你忍着点。”
银发青年小声说道，而后，他拉着蝙蝠侠，微微白光覆过他的身体，而后，顺着两人相连的地方，攀附至蝙蝠侠的身上，将他整个包裹起来。
而后，两人同时消失于这被阴影覆盖的一角。
下一瞬，两人同时出现在监控室内。
小丑就坐在监控屏幕前的椅子上，他懒洋洋地靠着椅背，两只脚翘在台面上，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眼睛正一刻不停地扫过面前无数个屏幕中，寻找着蝙蝠侠和拉斐尔的身影。
两人的出现让他猛得转过身。
他先是看向蝙蝠侠，像是什么久别重逢的故友一般，而后失望地皱起眉头。
“噢——又是作弊的魔法。”
他嘟囔道，“小蝙蝠，少和这种人混在一起，你都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我给你准备了那么多礼物，你一个都没有收到！直接到达终点，这可是作弊行为！”
拉斐尔在一旁看着小丑，他的身上并没有经历过死亡而后被复活的气息——复活一个生命的方法有很多，但是每一种方法都会对灵魂造成无法挽回的伤痕。
没有一种方法是真正意义上战胜死亡，死亡总会留下些什么。
所以小丑当时并没有真正死亡，他通过某种方法躲避了所有科学的检测。
而小丑又重新回到了疯癫的状态。
拉斐尔对自己的能力有足够的自信，当时小丑的确是被治好了，只是在这期间，有人消除了自己对小丑治疗的痕迹，重新让小丑变回现在这样。
能做到这种事的人……
拉斐尔微微眯了眯眼，心下有了一定的猜测。
而小丑的表演还在继续。
“算了，蝙蝠，既然到达了终点，即使使用了作弊手段，但这份礼物还是要奖励给你——来吧！来享受你们的大礼吧！”
他从又脏又破旧的紫色上衣西装口袋中掏出一个一直未曾关闭的对讲机，他露出满足的笑容，似乎准备开口说些什么。
银发青年动作更快，他左手抬起，遥遥直向小丑，而右手举于嘴前，虚虚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小丑很快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再受自己控制，四肢僵在那里，而嗓子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一个简单而便捷的禁锢术与噤声术。
而蝙蝠镖随即袭来，将他手中的对讲机击出，狠狠钉于墙上。
对讲机很快闪过几丝火花，而后彻底没有动静。
被破坏了个彻底。
但小丑没有丝毫慌张的模样，他僵在那里，无声脸上表情却越发夸张起来，嘴角上扬，让原本就上翘的血红印记更加扭曲。他开始无声大笑起来。
噤声术的作用下，他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样的表现让他整个人更加扭曲，诡谲。
下一秒，巨大的轰鸣声从天花板传来。
一个身影自上而下击穿了数层，轰然落在小丑面前。
随之掉落的碎石和灰尘细屑被一层微弱白光挡在拉斐尔与蝙蝠侠身前，但同时，拉斐尔失去了对小丑的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