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员的一万次死遁(久戈)

皮埃尔没有继续说下去，看得出来，他现在陷入了某种负面情绪中。
“你要是了解弗瑞，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做。”
史蒂夫并没有立刻下出自己的判断，他理智地说道。
“没有人会一直做正确的事，我的意思是，没有人是完美的，队长。”
皮埃尔说道，“或许是他想通过这种方式引起安理会的警惕，让安理会与他站在统一战线上，但是他玩砸了，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又或者是他遭到了那些邪恶的蛊惑，做出了违背他本意的事情——但总之，通往顶楼的唯一通道，上面的虹膜数据，近期只有他一个人。”
“队长，我并不想怀疑他，但事实就在这里，华盛顿事件的始作俑者就是尼克弗瑞。”
这场谈话很快结束，似乎所有证据都在指向，尼克弗瑞走偏了道路，酿成了一场灾祸，而他本人也在这场事故中失踪。
史蒂夫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其中的疑点太多了，他仍然保持着原本的任务，寻找尼克弗瑞，只是从原本救援目的，变成了寻找并抓捕逃犯尼克弗瑞，必要时候准许当场击毙。
——史蒂夫当然不会这么做，但他的确需要更多的证据，证明自己的观点，而其中最快也最便捷的，就是找到尼克弗瑞，当面问清楚。
而尼克弗瑞的事情也成为了神盾局机密，保密程度很高，只有七级以上的特工能够知道，毕竟曾经的局长成了背叛这个组织乃至国家的人，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情。
这一切似乎暂时和萨洛尔并没有关系。
此时他正降落于极北之地的冰川之上。
寒风呼啸着卷席着一切，天地白茫，只剩下冷冽的冰川将阳光映照出寒冷的温度。
萨洛尔，或许此时应该称呼他为拉斐尔，他是被超人带到这里的。
虽然拥有双翼的他能够进行飞行，而属于圣职者的力量也让他能够进行悬空漂浮，但这都比不过超人拥有的超级速度——美国纽约距离北极可不近。
况且他的左翼伤口还未恢复，支撑不了长距离飞行。
寒风迎面吹来，拉斐尔低念咒语，他和超人的身上白光微闪而过，他给自己和超人身上都施加了保暖和防风的BUFF。
克拉克并不知道他的咒语是在做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原本寒冷的气息和如刀割般的飓风都从他身周散去，仿佛他现在所在的不是这个世界的极北之地，而是哪个宜人而舒适的地方。
这让他微微一怔。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克拉克形容不出来——不是说此时隔绝寒冷后的感受，而是……
他救过很多人，当他作为超人存在时，那些被他救过的人感激他、尊敬他、敬畏他，把他当做拯救一切的神——虽然他从未认为自己与这个词有关系——并认为他无所不能。
事实上，身为氪星人的他并不畏惧这里的温度和严苛的气候，但很少有人将身为超人的他当做“人”，在意他是否怕冷。
即使这个举动可能只是对方顺手的礼貌行为。
“谢谢。”超人很快道谢道。
他们来到了位于冰川尽头之处的一处堡垒前——拉斐尔用这个词来评价这个地方。
无数纵横交错的水晶柱组成一座如同堡垒般的建筑，在这无人的极北之地显得十分震撼，而此时，拉斐尔和超人就站在这座建筑的门前。
超人从几英里外的小山丘上拿回一把小钥匙，这只耗费了他一两秒钟。
他轻松打开门，回头便看到了银发青年那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
英俊的人间之神微微偏了偏头，对银发青年此时的表情有些不解。
“你就将钥匙放在所有人都可以拿到的地方？”
拉斐尔有些一言难尽，但他很快补充道，“当然，我只是觉得这似乎有些不安全。”
对此，克拉克笑了笑：“放心，没有人可以拿得动它，穿越过多风的苔原，再来到这里开门的——这把钥匙是由一颗矮星制成的，这个世界只有我能够拿得起这把重达50万吨的钥匙。”
“或许，魔法也可以？”
拉斐尔说着，手指微微点了点，白光包裹着那枚小巧又极重的钥匙微微悬浮起来。
只需要给钥匙叠上减重的BUFF，再用魔法微微修改周围的重力秩序，这把钥匙就可以如同鹅毛般轻轻浮起。
超人惊愕地挑了挑眉——显然他忘了这个世界并不完全信奉牛顿，而后他没有丝毫被冒犯到的感觉，表情似乎更为欣喜。
拉斐尔有些不明白超人此时的心理，但他也只是给这位善良，愿意帮助自己的超级英雄提个醒，很快将魔力收了回去。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保存这枚钥匙的。”超人点了点头说道。
银发青年跟着超人走进了堡垒当中，一进门的大厅里，摆放着一座巨大的雕像，两个人托举着一个星球——拉斐尔猜测那是超人的家乡，氪星。
他跟着超人向前走去，很礼貌地克制着自己的视线，没有左顾右盼探究什么。
超人愿意带他来到这个秘密的地方，是他交付的信任，而拉斐尔也不会辜负这份善意的信任。
他踏进了一个类似于研究室的房间，房间中摆放着各式看上去十分先进的机械，而超人带领着他来到了其中一个刚好够一个人平躺进去的舱前。
——来自外星科技的医疗舱。
银发青年按照超人的指导平躺进去，双翼刚好可以叠放于身旁。
医疗舱启动，这来自太阳的能源在医疗舱内转化为温和的力量，却又没有失去属于太阳那份暴躁的气息，暴力却又温和地压制着那属于邪神的力量。
似乎真的有用。
左翼上狰狞的伤口正在缓慢愈合当中。
而受治疗的本人此时却闲了下来，他看着站在床边，正出神凝视着窗外景象的超人。
“这里风景不错。”拉斐尔突然开口。
堡垒的高处，透过半透明的水晶，能够看到外面那白净的世界。比起喧闹的城市，这里更加宁静，也更加纯粹，让人无端宁静下来。
“这就是你为什么将这座堡垒建在这里么？不错的选择。”拉斐尔说道。
“谢谢认可，不得不说，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超人笑了笑，转过身说道，“但这不是所有的理由。”
准确地说，这里更像是他为自己建造的“避难所”。
这里没有人会过来，更无人会找到这里，适合存放一些不属于这颗星球的物品，而在一些特殊的时刻，他会选择逃离这里，一个没有人可以联系到他，只做他自己的地方。
而此时，这里或许还有别的用处——
“拉斐尔，或许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超人看着银发青年，眼眸诚挚。
“如果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如果不违背我的立场与道德。”拉斐尔说道。
“邪神的力量能够入侵人的意志，很难抵挡。”
超人声音一顿，而后说道。
“如果有一天，我如同浩克那样控制不住我自己，如果没有人可以制服我——把我带到这里，在这间屋子里，有一个可以抑制我力量的房间。”
“我不希望自己像浩克那样，做出违背自己信念的事情。”

事实上, 这个念头来自他的老搭档——蝙蝠侠。
克拉克知道，蝙蝠侠一直没有将自己当做超级英雄，而是将自己视为罪犯——同那些他亲手将其抓入监狱的人一样。
他紧紧克制着自己的底线, 却也担心自己有一天会失控，于是他在阿卡姆精神病院中给自己预留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如果有一天, 他失控了, 那里将是他的归宿——与那些他亲手抓进去的人作伴。
控制自己的能力，是克拉克花费了数年, 在父母的包容与爱之下才成功的——不得不说, 他很庆幸自己有那么一对善良又爱自己的父母, 他们给予自己不求回报的真挚的爱, 又在自己成长时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或许在别人眼里，他是超人, 是无所畏惧、无所不能的人间之神，但他心底一直清楚，自己在堪萨斯州长大，这里是他的祖国, 而他只是一个堪萨斯州的农场男孩。
他也有恐惧, 也会惧怕。
他害怕自己救不了所有人, 害怕亲人爱人在眼前消失, 更害怕自己的力量失控，造成无数伤害——即使他并不想这样。
克拉克知道自己对魔法没有什么抵抗力，在看到布鲁斯班纳博士因为邪神的力量而失控时, 他立刻想到了自己。
他担忧着, 这种无法预防无法抵抗的邪恶力量有一天会被利用于自己身上。
对于超人的郑重, 躺于医疗舱内的银发青年却没有立即许下承诺。
“当这个宇宙属于邪神的物品都被收回，调查员就不会再出现于这个宇宙了, 我的职责仅仅是完成自己的任务。”
他的话旨在告诉超人，自己并不能担当这种承诺，但似乎更多地像是在自己说，反复加深着某种观念。
拉斐尔别开自己的眼睛，努力让自己不去看超人的眼睛。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最后又下定决心说道：“超人，有没有人说过你，你太天真了。”
似乎不直视超人，给了他更大的勇气，让他接下来的话一口气说出：“你太过于善良、真诚，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你会过于轻信，不是每个人都值得托付信任——比如将自己的秘密基地与弱点暴露给一个只见过两三次面的陌生人。”
“……抱歉，为了我唐突的请求。”
超人的语气丝毫没有因为拉斐尔的指责而生气或者有其他的情绪，此时的他真的在为自己这种唐突而让人苦恼的请求感到歉意，并诚挚道歉。
接着，他更加严肃地开口。
“但我并不认同你的说法，拉斐尔。我拥有自己的辨别观，我相信我愿意相信的人，而我确信，你的确是值得我所信任的。”
这种直接又诚挚的话，是拉斐尔未曾接受过的，这让他沉默了半晌。他半阖着眼，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如果你了解得足够多，你就不会出现这种天真的想法了。”
最后，他开口说道。
拉斐尔本身就拥有治疗的能力，只是邪神的力量阻挡了他左翼的恢复，医疗舱里的能量意外地克制了那属于邪神的能量，这让拉斐尔本身的能力能够作用于自己身上。
在医疗舱的帮助下，仅仅一个小时，拉斐尔身后的白翼便恢复如初。
他站起身，伸展了几下白翼，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已然恢复好的白翼顺利被他收回体内。
他匆匆和超人道谢，就化为一道白光消失。
——就好像匆匆而又狼狈的逃跑一般。
超人真挚的表达太过“灼热”，却又让人无法阻挡。
就好像秋日的暖阳，不刺眼，不热烈，却又足够温暖与温柔，让人舒适。
美好到让人望而却步。
对于拉斐尔的匆匆离去，超人没有感到被冒犯。
他没有获得拉斐尔的口头上的承诺，但他清楚，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如果拉斐尔在场，他会阻止自己。
就像他阻止浩克一样。
不是因为自己救过他，不是因为自己的嘱托。
哥谭，深郊。
阿卡姆疯人院门外。
银发的圣洁青年轻轻跃起，毫不费力地越过了用以阻挡墙内精神病人的布满铁刺与通电线丝的高墙。
这是拉斐尔治疗好双翼后的第二天的夜晚。
这几天里，那个身披褴褛灰袍，仅仅一个照面便消失的身影。
以及一刹那涌上来的，转瞬间便不知为何消失的熟悉感。
萨洛尔几乎可以认定，他就是幕后谋划着一切的人。
萨洛尔不能确定他的身份，但也有了一定的猜测，于是今天，他需要来阿卡姆疯人院，进行确定。
他没有通知蝙蝠侠。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这里。
位于哥谭深郊处的精神病院，这里比起哥谭更加压抑——如果说白天的哥谭尚有一丝人气，那这里便是完全隔绝的疯狂之地。
郁郁葱葱的密林不仅将属于城市的气息隔绝开来，更是将那一丝人气完全掩盖。
而如今，连乌鸦煽动翅膀，或是那歇斯底里的笑声都没有了。
异常的寂静。
而当萨洛尔落地的一刹那，他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扑面而来的是足以令人疯狂的诡谲气息，原本没有任何声音，却让萨洛尔感到一阵耳鸣。
那介于认知边缘的尖吸轰鸣声跨越了一段宽广的音域，仿佛是什么暗示，仿佛其中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启示。
让人头晕目眩，灵魂深处升起寒意。
萨洛尔摇了摇头，将那股刺入灵魂的寒意消散，耳鸣声也逐渐弱了下去。
——这是来自于邪神的力量的感觉。
萨洛尔一直对位于哥谭的阿卡姆精神病院有些在意。
那是在无数古籍中出现过的甚至可以类比于传说的名字，那个古老而神秘的小镇，每一种说法都指向疯狂的结局。
萨洛尔当然知道它位于哪里。距离大西洋不远处的马萨储塞州，横跨于密斯卡托尼克河之上，波士顿东北偏北方向约22英里处。
这个宇宙有马萨储塞州，有波士顿，却唯独没有密斯卡托尼克河。萨洛尔也曾根据记忆中的位置，从波士顿往东北偏北方向行进22英里，却从未找到过那个小镇。
这个世界只有与其同名的一座位于哥谭的精神病院。
与这个名字沾染上关系的大概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萨洛尔曾经以【守夜人】和【圣职者】的身份来过这里，都未曾发现过什么奇异的地方。
但这次却不一样。
重新踏入这里的土地，那一刹那，裹挟着邪恶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就让他震颤不已。
而让他庆幸的是，这里的气息显然还未成型。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身后，不算重的落地声响起，接着嘶哑的声音自萨洛尔身后传来。
这似乎并没有让银发青年过于惊讶，他回过头。
“我一直惊讶于你的领地意识，蝙蝠侠，无论从什么方面。”他缓缓开口，“但我想我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说说。”
全身黑色的蒙面义警此时站在他的身前，他似乎并没有准备强制带走拉斐尔的意思，但他此时的动作也表明，如果拉斐尔没有给出一个说服他的理由，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拉斐尔再继续踏入半步。
这里是哥谭，是属于他的哥谭。
他在想，或许是自己之前对调查员们表现得太过礼貌，让他们觉得哥谭是一个可以随意来的地方。
——哥谭可并不欢迎这些超能力者。
“这里出现了属于邪神的力量，蝙蝠侠，别告诉我你没感受到。”
拉斐尔说道。
他知道，蝙蝠侠拥有极高的意志，即使并不能向他这样能够直接被这种诡谲气息冲撞，但也会出现隐隐的预感。
“而且……”
拉斐尔抬了抬手，墙头的照明灯原本只将光源投照于院内，此时再拉斐尔的动作下，光亮移动到了精神病院的正门之上。
斑驳的铁门上，绿色、白色、红色的油漆显得十分刺眼，它们组成了一个还未成型的人脸。
绿色的头发，惨白的面容，红色诡异上翘的嘴角。
还未完成的半成品涂鸦已经可以窥见它想要画的内容。
一副属于小丑的笑脸。

这本不应该再出现在哥谭。
在守夜人葬身于哥谭后，拉斐尔治好了小丑那无法共情，没有同理性的变态般的精神疾病, 小丑因此对曾经做过的事情愧疚、痛苦，无法承受那段充斥着血腥、暴力与无数变态之事的记忆, 最后自杀。
他应该已经死了。
但此时, 就在拉斐尔的身后，灯光照耀下, 阿卡姆精神病院大门上那半成品油漆画在灯光照耀下明晃晃的, 上翘着的血红嘴角不知在嘲讽着谁。
布鲁斯没有说话, 隐藏在蝙蝠战甲下的他此时面无表情。
就好像一件他并不意外的事突然发生,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他此时还是心下一沉。
是的, 布鲁斯一直没有完全相信过，哥谭的小丑因自杀而死亡的事。
乔·科尔，一个原本理想是当喜剧演员的ACE化工厂工程师，无论是工作还是梦想都没有获得成功, 在渡过了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后, 他疯了。
懦弱、胆小又卑微的乔·科尔躲在了意识的深处, 而占据他身体的成了强大的恶棍——小丑。
当小丑的人格被消灭, 懦弱又胆小的乔·科尔重新占据身体后——懦弱到选择躲进意识里，放任邪恶自己的人又怎么有胆子一声不响的自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