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员的一万次死遁(久戈)

很快，锁链摩擦碰撞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由远及近，洛基的手上套着锁链，脚踝上同样缠着脚链，而他的身后则跟着一小队的守卫。
在这严密的防范下，他的姿态依旧优雅，不紧不慢如踱步般走进殿中，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身后“押送”自己的那些人。
他站定在殿中央，如戏剧中优雅的男主角一般双腿一并，而后视线缓慢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今天上演地又是哪一出？”
他微微挑眉，而看到莫里斯时，碧绿色的眼眸中透露出了一丝玩味。
“噢，让我看看这是谁——我们的大英雄，怎么身上透露出一股反派身上才该有的邪恶气息？”
他的声音微微上挑，似乎这个发现让他开心不少。
“洛基。”
索尔微微皱眉，声音中透露着浓浓的不赞同，而显然，索尔不赞同的事情洛基做起来就更加起劲，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继续说些什么。
“洛基，解决他身上的问题。”
坐于王位之上的奥丁命令道。
而显然，洛基对这位名义上的“父亲”并不买账，他微微抬了抬头：“这就是阿斯加德的王拜托人的态度么？”
他抖了抖手上的锁链，挑着眉看向奥丁。
“洛基。”
弗丽嘉打断了这两人的对话——她很清楚，如果放任这两人继续对话下去，只能不欢而散。
她看向洛基——这个与自己相处了千年的孩子，她早已将他当做自己的亲儿子了，对于现在的局面，她也只能微微叹气。
“洛基，你能解决附着在他身体上的那股力量么。”弗丽嘉柔声问道。
面对弗丽嘉，洛基一改刚才与奥丁互呛的态度，他沉默了片刻，而后走向金发魔术师。
他丝毫不在意缠绕在脚踝上的脚链，绕着莫里斯打量了两圈，而后站于他的身前。
“让我看看你的左手。”
洛基微微抬了抬下巴，一副高傲的模样仿佛命令式地说道。
萨洛尔摘下了套于左手上的白色手套。
失去了手套的遮掩，一直刻意掩藏的左手露于所有人眼前，诡谲而扭曲的黑色裂纹透露着不详的气息，而这产生的疼痛金发魔术师似乎早已习惯，但仍然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我有办法。”
洛基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而后凑近说道，“只是——无论我做什么，你都需要听我的。”
“这个宇宙中除了我，没有任何人能够治愈它——相信我，如果你不来找我，死亡就在不远处等你。”
对此，萨洛尔并没有立刻做出回应，他只是看向洛基那双碧绿色的眼眸几秒，而后慢条斯理地将白色手套重新戴回仍然在微微颤抖的左手。
“我知道了，那么，请您回去吧。”
当金发魔术师整理好手套，他同样微微抬了抬下巴说道。
“该死的——这时候还要在意你那微不足道的尊严么？我是说，你可要考虑清楚，没有我的帮助，你离死不远了。”
洛基脸上显然闪过了一丝错愕，而后他挑了挑眉说道。
“这可不是为了什么尊严——你对它毫无办法，不是么？”
金发魔术师耸了耸肩说道。
洛基有个不大不小的坏习惯，当他迫切地试图说（qi）服（pian）某个人的时候，他手上动作的幅度就会大起来——这让他看上去似乎有些说服力，但这同样也是正在忽悠人的表现。[1]

这么快地被识破谎言, 这并不在洛基的计划当中。
和索尔一起出现，让洛基下意识地看轻了这个中庭人，而现在洛基重新打量起眼前站着的金发魔术师。
这个金发的男人一身得体的西装, 动作上也透露着优雅的意思，结合他刚才的话语, 洛基嗅出了一丝同类的味道——他和这些只有蛮力却毫无计谋的阿斯加德人不一样。
至少他有脑子。
但身为诡计之神, 洛基并没有作出一副被说破的模样。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微微挑了挑眉头，露出了一副无辜而诧异地模样, 仿佛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说出这种话, 而后微微扬了扬下巴, 话中带着一股自信：“九界第一法师还不至于这点小事都无法解决。”
萨洛尔对此不置可否, 他看着洛基，等着这位诡计之神接下来的话。
“你身体上的这些裂纹最开始并没有这么严重, 对吧。”
洛基继续说道，“最开始只是一个指甲盖大小，后来当你一次又一次地使用自己的能力，或是又接触到了‘污染’源, 从而扩散开来。”
最有说服力的谎言就是在其中夹杂着真话, 当真的与假的混于一起时, 对方就无法能辨别出他所说究竟是真是假。
洛基的确无法解决这“污染”, 但是作为一名足够出色的法师，他花了上千年阅览了阿斯加德乃至整个宇宙无数书籍，同样也涉足过无数星域, 这让他积累了足够的阅历——这让他能够从这种诡谲而险恶的气息中辨别这黑色裂纹的来由。
“你能消除它么, 洛基？”
比起这种兜圈子的交流, 索尔更喜欢直接一些的方式，他忍不住说道。
“——当然, 我的‘哥哥’。”
洛基拖长了语调，仿佛咏叹般面不改色地说道。
“那赶快——”
在听完洛基所说的那些后，索尔现在真心地为金发魔术师手上的黑色裂纹所担忧，它对莫里斯造成的痛苦是肉眼可见的，但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洛基的动作打断了。
黑发绿眼的阿斯加德二王子晃了晃手腕上牢固的枷锁，锁链碰撞发出了清脆地响声。
“我现在可是一个被封印了法术的人，你让我拿什么来救他？”
洛基耸了耸肩，无辜地说道，而后他瞥了一眼坐在王座上看着大厅中所发生的一切而一直默不作声的奥丁。
对此，萨洛尔微微挑了挑眉。
如果说这一切不是基于这种污染只是存在于【魔术师】人物卡之上的话，在面对这种攸关于性命之事，他说不定会动摇——毕竟洛基看上去对此的确有所了解，而他所表现出来的也的确十分自信，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把握之中。
但此刻，萨洛尔多了一份理性——这并不代表他不重视【魔术师】人物卡，但总归是还有回旋余地的境地，他能够拥有足够的理性来思考这件事。
更何况，他对于洛基也没有太多信任——这位阿斯加德二王子名为诡计之神，这让萨洛尔并不敢轻易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即使此时萨洛尔并不能分辨出这位以诡计著称的阿斯加德二王子。
不过他有一点的确没有说错，他的确有着“九界第一法师”的名号，而此时弗丽嘉在场，这位神后精于法术，而【魔术师】这张人物卡同样善于法术——洛基不可能在这种状况下还能从这里逃脱，而在这里他也并不能使用什么把戏。
“你要知道，无论做什么，你都不可能在今天从这里逃跑。”萨洛尔开口说道。
对此，洛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只是一个享乐主义者。”
于是萨洛尔看向奥丁：“能否让洛基一试。”
奥丁微微点了点头，而后抬起手，洛基手上的枷锁与脚踝上的脚链瞬间断裂开来，坠于地上。
对此，洛基露出了一个毫不意外的表情，他抬起手，揉了揉手腕，动作优雅而缓慢，而后看向金发魔术师，露出了一个带这些狡黠的笑容。
绿光自萨洛尔身上一闪而过，而后，一个白色的项圈出现在金发魔术师的脖颈处。
——比起项圈，这更像是一个枷锁般的存在。
萨洛尔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项圈出现的一瞬间凝滞下来，无法如往常一般随心所欲地调动，但他能感受到，如果自己使出全力，仍然能够挣脱来自脖颈处的桎梏。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淡然地看向洛基。
“法力禁锢装置。”比起疑问，萨洛尔的语气更像是在陈述。
没有等到金发魔术师脸上露出洛基期待的慌乱表情，洛基显得有些遗憾，而下一秒，索尔就举起雷神之锤挡在金发魔术师身前。
“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索尔显然并没有真的准备将雷神之锤砸过去，但洛基还是配合地举起双手向后微微退了一步，脸上露出无辜地表情：“我是在帮助他啊——”
“他体内的力量可是——”
洛基顿了一下，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地方，而后快速而模糊地将此一带而过，而后继续说道，“每使用一次法力，他的力量就会让手臂处的污染扩散，那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抑制他的力量——拜托，还是活着更重要吧？”
索尔明显被洛基的说辞说动了，而他看了眼身旁的金发魔术师对此也并无反驳，便放下雷神之锤，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如果只是为了抑制污染扩散，那只是单纯禁锢左手臂处的法术流通，可以么？”
金发魔术师思考了片刻，而后开口说道。
“效果会差很多——只要你使用一次法术，那么污染就无可避免的会扩散，这样禁锢只能是抑制了扩散快慢罢了。”洛基说道。
“——我坚持。”
“好吧。”
洛基有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挥了挥手，法术伴随着绿光重新一闪而过，白色圆环这次贴合于魔术师的左手臂处，扣在黑色裂纹之上，而它被白色衬衣与西装外套所遮掩，看上去与平常并无区别。
但萨洛尔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法力虽然能够使用，但在左臂处的阻塞仍让法力大打折扣，而他也很清楚，之前面对克苏鲁降临的化身自己所用出的那股远超自己能力所及的磅礴力量，更多也是来自于左臂上的“污染”，此时这张人物卡的能力大幅度下降。
但延缓这张人物卡的消失也已经让萨洛尔很满意了，他微微点头致谢——即使对方是诡计之神，也并没有彻底根治他身上的问题，但这依然对他帮助很大。
洛基似乎是没想到金发魔术师这番举动，但他很坦然地接受了来自中庭人的谢意。
“今天的所作所为不能抵消你在中庭所做的一切。”
坐于王座之上的奥丁缓缓开口，“但你可以不必再被这枷锁束缚，只是你仍然不被允许离开王宫范围内。”
对此，洛基微微鞠躬，只是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嘴角得逞般上翘了几个弧度。
当洛基离开后，萨洛尔同样对奥丁行了个礼。
“仍然感谢您的帮助。”
“不必，我也只是在帮我们自己——邪神的入侵对于九界是个灾难，上一位来到这个宇宙的调查员已经失去了踪影，我不希望又一个调查员的死亡让邪神入侵的步履加快。”
“等等，您说——上一名调查员？”
萨洛尔微微挑眉，看向奥丁，“据我所知，这个宇宙只存在于我——我们一组调查员。”
“在你来到这个宇宙之前，还有一名调查员，如果我没记错，他的名字叫做——”
奥丁回想了一会，而后说道。
“道恩，他叫道恩·迪塞尔。”

这个宇宙曾经存在调查员。
而现在, 自己站在这个宇宙的土地上，这意味着他失败了。或许是死亡终止了他作为调查员的旅途，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 总之并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这根本不是什么养老的好去处。
不净者之源于极北之地翻涌颤动，穿越过悠久岁月的伊斯人应召而来, 荒凉孤独的万古死亡之地拉莱耶浮出水面……
这是一个充斥着危险与邪恶的宇宙, 邪神早已裹挟着无数贪欲与罪恶，悄然入侵。
如果放在几个月前, 萨洛尔一定会震惊于被上级坑了的事实, 但此时, 他在这个宇宙的任务进度已经完成超过一半了, 他也早已领略了这个宇宙的困难程度——他已经为此损失了两张人物卡了。
这是萨洛尔从阿斯加德回来的第二天，他坐在驶向公司的车中, 而七海正坐于他的身侧，正如他曾经所说的那样，守护着萨洛尔的安全。
他大概找到了一些规律，比如每当萨洛尔主动要做些什么的时候, 大概率会发生一些危险的事情。
七海对此并不意外, 这也正是那个“交易”的一部分——保护萨洛尔·布莱德的安全。
但此时, 七海还是有些不解：“为什么突然想去公司？”
他总该需要知道自家老板要做什么, 才能更好地提前应对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此时的萨洛尔手肘放于车窗处，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迅速向后倒退的景物, 似乎正在神游, 对于七海的疑问, 他转过头来看向身旁的金发男人。
“作为公司的最大股东，偶尔也需要……视察一下公司？”
这句话说得萨洛尔自己都有些心虚起来——这可不像是一个常年做甩手掌柜的人会说出的话。
七海挑了挑眉, 看向身旁的黑发青年，没有接话。
萨洛尔：……
“也是为了，制造一个机会。”
萨洛尔最后笑了笑，说道。
他重新看向窗外，一副出神的模样——实际上他的余光已经瞥到了那辆跟随着自己一路的黑色车辆。
——朗姆洛看上去已经按捺不住了。
萨洛尔想道。
从“不夜城”游轮回来后，萨洛尔就发现朗姆洛——那个来自神盾局的探员，经常出现在自己周围。
他并不是一副跟踪的模样，好像更多的是在保护自己。
但同样，萨洛尔也发现，朗姆洛似乎是在刻意地暴露自己的行踪。虽然以萨洛尔的能力能够发现他的踪迹，但朗姆洛掩盖行踪的手段太过于拙劣了——那不是一个来自神盾局的特工该有的素质。
他好像是刻意地让萨洛尔发现他的存在。
萨洛尔知道，或许是游轮上自己略显动摇的态度让神盾局看到了希望，在萨洛尔拒绝了数次后仍然并没有打消邀请自己的念头。
神盾局一直没有放弃研究邪神的物品，魔术师莫里斯的警告对他们毫无作用。
事实证明，人类的好奇心的确是无法抑制的，而放任他们无休止地探索下去，将会招致更多的危险——在这之前，萨洛尔就考虑过接受邀请，在自己的监管下不仅能控制他们对于邪神物品的接近，还能利用他们将邪神的物品收集齐全。
而当道恩·迪塞尔这个名字与调查员扯上关系后，萨洛尔知道，他需要将加入神盾局的计划提前了。
这位在萨洛尔来到这个宇宙前就已经失去性命的“前辈”也曾是神盾局的顾问，而九头蛇曾丢失的大多数邪神物品恐怕也是这位“前辈”所收集的任务物品。
而萨洛尔决定循着他所留下的蛛丝马迹，找到他死亡的真相——萨洛尔有种预感，或许当一切明了时，那股潜藏于未知当中，一直阻止自己的那股势力也终将浮出水面。
说实话，这让萨洛尔感到有些新奇。
在无数平行向前，互不相交的宇宙中，萨洛尔很少有机会接触到其他调查员。他早已习惯孤身一人，在诡谲的邪恶与黑暗之中踽踽独行。
而如今，他却需要在这里寻找与自己一样的人留下的痕迹。
就仿佛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同行（xing）。
萨洛尔并不准备去主动联系神盾局——如果这样，他就陷入了被动的境地，这可不是他的一贯作风。
同样，他也想看看朗姆洛究竟想做什么。
而朗姆洛也的确已经按捺不住了。
汽车驶上了立交桥，而后，刺耳的刹车声猛然传来，随着惯性，坐于后座的萨洛尔和七海向前冲击而去。
一辆重机车横停在萨洛尔的车前，一个黑发男人单脚撑地，冷色金属面具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狠戾的双眼。
七海很快控制好了身体平衡，他伸出手，扶住一旁的黑发青年，另一只手摸向一直随身携带着的被印着黑色符文的布包裹着的砍刀。
他的动作被萨洛尔制止了。
黑发青年握住了他的手腕，而后对着他摇了摇头。
七海并不知道自家老板想做什么，但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模样，七海微微挑了挑眉，而后不动声色地将手收了回来。
坐在机车上的男人走了下来，他一只手轻而易举地举着一把看上去十分重的黑色长枪，而后举起，对准车内。
“不要慌，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萨洛尔安抚地说道。
这句话是说给坐在前排的司机听的，而他已经召唤出了那个只有他自己能够看到的人物卡界面，如果朗姆洛没有及时出现，那在黑发男人开枪的一瞬间，魔术师也能立刻出现挡住子弹。
而他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