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却仍旧是淡漠冰冷的眼神,就在一道攻击打上胸口的瞬间,他骤然折回手臂,双手合十!
万籁俱寂。
风声、雨声、地动声……
似乎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十方高崖不堪重负,齐齐绷断瓦解,坠入无边魔狱。
——封印,破了。
师镜尘与剑九思猛然仰首,只见前一瞬还在疯狂喷发的无边魔雾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归收拢。
原本囚禁了十万妖魔的魔狱开始崩解,却没有一只妖魔逃逸。
众人立足半空,只见到数不胜数的怪物前赴后继地向上涌来,却在即将靠近边缘的一瞬身形凝滞,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纯黑幽火升腾,无形威压骤然浮现天地之间,将十万妖魔与所有可见的魔气极致地淬炼压缩,甚至连空间都开始出现了扭曲的异状。
师镜尘与剑九思想要起身,可这次集众人之力的灵力也不顶数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甚至无法移动一根手指。
所有人皆瞬间成了只能思考的雕像,眼睁睁看着这位新任魔主以三千丈魔狱为炉,将十万妖魔与无尽魔气淬炼为一颗草莓大小、通体漆黑的宝石。
与此同时,浓夜结束了。
耀眼温暖的朝晖由海平线处一丝一缕地溢出,照亮了一地狼藉。
可璀璨阳光落在宝石黝黑表面,没有折射出任何亮光;这枚石头散发着能够吞噬一切的幽深力量,连光线都无法逃逸。
只一眼,所有人心中都不可避免地涌上了恐惧。
而魔主只是收拢玄衣映衬下显得愈发苍白的五指,将那枚晶石握入掌心。
世界终于恢复了正常的面貌。
一切声音同时灌入众人耳内,让他们或不适皱眉、或抬臂捂住了头——就在此时,他们终于发觉那令人无法动弹的威压消失了。
剑九思与师镜尘登时飞身而起,召出兵刃袭向魔主,面色坚定,显然已存了必死的决心。
可后者只是轻飘飘一眼,二人登时动弹不得,断线风筝般由天际坠落。
“师尊!!”
“师祖!!”
林星夜与萧泽玉同时出声,正欲跃出人群将两人接下,却听得空中响起了清脆缥缈的乐音。
与此同时,缥缈雪雾化作云气升腾而起,不偏不倚将剑九思与师镜尘接下。
萧泽玉面色一喜,嗓音几乎带了哭腔:“是殊华圣君!!!”
一语惊醒整片天地,所有人皆下意识抬眸遥望,只见无边朝霞聚拢凝实,终于化作一道皎洁无瑕的雪白身影。
繁复白衣被天风摇曳着,仿佛一朵盛放天际的清冷幽昙。
他便那般踏空而行,雪浪般衣摆掠过的每一处,皆有一朵六棱冰花凭空盛放,又在他离去的一刹崩解重组,化为晶莹剔透的冰芒。
众人终于从惊愕中找回自己的声音,空旷寂静的轮回洲上空骤然爆发出震天欢呼!
“殊华圣君!是殊华圣君!他没死,他没死!!!”
“圣君来了,我们有救了,有救了!”
“呜呜呜呜圣君终于来救我们了——”
翡寒衣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脚步一错,将自己挡在身后的兰风逐,伸手戳了戳他后腰:“你做什么?”
兰风逐浑身紧绷:“不能让他发现你!”
失去阿翡的滋味他已尝过一次,断断不会再允许第二次发生了!
翡寒衣失笑,却是抬手无情将他拨开:“且不说他还能不能认出我——你这杀气腾腾的显眼模样,他稍作感知便可察觉,届时你可就无处可逃了。”
兰风逐一愣,皱眉道:“可——”
“可什么?”翡寒衣扬眉,抬手一敲他额角,“听我的,先借助人群隐蔽,稍后混入其中离开,他不会发觉的。”
兰风逐闻言皱眉,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又被青衣青年一拉手臂,只好收敛气息,随他来到人群最后方。
半空中,魔主已然握着那枚黑晶,对上了凭空出现的殊华圣君。
没有一句多余的交流,二人直接开战。
冰晶雪雾与无尽魔焰碰撞,释放出无比强大的灵压。
连在场修为最高的剑九思与师镜尘都无法忍受,加上伤重,各自偏头吐出一口血来。
众人见状也连忙御风后退,竟一路退到了轮回洲之外,直到再也看不清魔主与圣君的身影,才勉强呼吸顺畅,松了口气。
极致的黑白两色力量仍在天际碰撞,势均力敌,彰示着世间两位至强者的交锋。
师镜尘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见众人仍旧目光殷殷地看着自己,只好苦笑一声:“看来,讨伐之事势在必行了。”
与剑九思对视过一眼,他顿了顿,朗声道:“诸位,此地距我瑶池所在的长明洲最近,还请一同前往,也好教我派门人为诸位疗伤调息。”
诸人闻言齐齐点头,没有异议,又有人道:“那月仙大人呢?”
师镜尘道:“我同玄明尊需等候于此,待前方战果分明,便引殊华圣君一同前往,与诸位共商讨魔大计。”
又寒暄几句,在场数百人终于各自离去,先后前往长明洲。
翡寒衣与兰风逐就跟在最后一拨队伍中,朝同样的方向飞去。
兰风逐几番犹豫,才道:“寒衣,奉神司那边……”
阿翡是为了他才杀上奉神司,那里可不止司祭一位高层,清致之死必会引起动荡,届时他们可就又多了一个敌人了。
翡寒衣百无聊赖打了个呵欠,恹恹道:“怕什么?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便是了。”
况且他早在一个月前便已重伤了清致,该惹的早就惹了。
“再说了,我也不是为了你。”
翡寒衣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先前在奉神司,你想必也听到了吧?那两人同我有旧,我出手搭救并不稀奇。”
兰风逐点点头,终于放松些许,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眉锋微蹙:“可他们……是不是做过对不起寒衣的事?若真是如此,那我定然绕不得他们——”
他没说完,便被对方失笑打断:“那你没听见我说什么?往事何益,既已分道扬镳,何必再徒增纠结?”
玄衣少年有些茫然,似乎不太理解他的话,却领会到了他的意思,天生锋利深邃的眉眼忽地展开一抹笑意:“我就知道,寒衣是世间最最温柔之人。”
翡寒衣:“……”
他忽然沉默片刻,面上笑意更盛,纠正道:“不,我是这世上最最心狠手辣之人。”
轮回洲外,师镜尘与剑九思没有等太久。
日头快至中天时,席卷整座轮回洲的狂暴力量终于逐渐止息,回归风平浪静。
见那道毫发无伤的白衣身影出现,师镜尘当即面露喜色,迎上前去:“殊华圣君——”
尚未阐明来意,便被后者抬手制止。
“我知道,”殊华圣君言简意赅,“明日日出,我会去的。”
他顿了顿:“在那之前……我有个地方要去。”
说完,未待二人再说什么,雪衣身影便骤然崩解,化作无边云气消散。
翡寒衣没有耽搁,一路御风,来到不极海中央。
绵延千里的归墟漩涡仍在缓慢运转,似乎永远不会停息。
算算时间,他其实刚刚从中挣脱而出不到三日,当时墟海之心被世界融合时的能量暴动包裹,翡寒衣其实并未来得及探清内部真实情况,只隐隐约约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牵引感。
再接着便是轮回洲变动,让他来不及多做逗留,即脱身而去。
直到现在。
一回生二回熟,翡寒衣没有任何犹豫,来到漩涡之眼上方,一跃而下!
碧蓝海水顷刻由四面八方包裹而来,带着与海面缓慢漩涡截然相反的强横力量,几乎要将误入其中的一切生灵撕碎。
翡寒衣薄唇轻抿,周身浅白灵雾浮动阻隔海水,紧接着目标明确地一路向下,直到阳光再也无法触及,入目皆是冰冷空寂的黑暗。
可就在这黑暗深处,那种牵引感再次出现,丝丝缕缕地缠绕着翡寒衣的心脏,让他继续下沉,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那点牵引感愈发强盛,直到攥紧心脏的瞬间,翡寒衣感到周身压力一轻,竟来到了一处隔绝海水的空间。
他放任身体自由落下,足尖点地同时,那牵引感也开始收束减弱,拉着翡寒衣外放的神识,最终落上一只有些虚幻透明的白皙掌心。
低沉却温柔的轻笑凭空响起。
翡寒衣沉默片刻,忽然抬起被丝绸包裹的双手,摘下了遮盖面容的兜帽。
天生带着攻击性的昳丽面容神情冷寂,显得他过于明艳美貌愈发逼人孤绝。
三千银丝流泻而下,隐入衣摆雪浪,过长的额发之下,那双本该鲜活璀璨的金银异瞳黯淡空洞,倒映出对面长身而立的人影。
对方身形虚幻,似乎只是一道投影,却仍旧显得轮廓深邃,灿金竖瞳笑意温柔,与锋利冷傲的骨相截然相反。
他似乎并不意外翡寒衣的本体其实目盲,就那般眉目舒展、神态亲昵地缓缓开口,似乎在招呼远行归来的爱人。
“寒衣,”他顿了顿,“你来啦。”
作者有话说:
听见对方嗓音的一瞬, 翡寒衣面上蓦地绽出一抹笑意。
仿佛春风过境,催开漫山桃花, 融化冰泉, 将所有的冰冷沉寂唤醒。
他说着,脚步未动,只是伸出右手, 紧接着便被一股轻柔力道托住,向着前方引去。
“寒衣, 是时间到了吗?”
半透明人影与他并肩而行, 神态温柔庄重地托着翡寒衣右手,仿佛二人并非行走于深海之下, 而是相携而行, 走在结契大典的红毯上。
翡寒衣点头, 语气平常:“嗯, 是不是等很久了?”
他顿了顿, 忽道:“……兰兰。”
“怎么会呢?”
青年并不恼怒对方的昵称, 反而眉眼弯弯, 一直深情专注:“我的存在, 就是为了等待寒衣的到来。”
翡寒衣轻笑一声, 没再接话,安心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二人沉默着走了一会,直到整片海底彻底被一种温柔梦幻的彩色光华照亮。
与右手交握的力道放松,翡寒衣神识“看”着引路的青年忽而消散,化作辉光回落于不远处一模一样的身影上。
那影子比前一道略凝实些, 容貌也更为清晰, 头顶多了双美丽嶙峋的晶莹长角, 颈侧也偶有苍蓝描金的鳞光闪烁;半透明的蓝金色触手由他衣摆袖口探出, 亲昵温柔地将翡寒衣包围,托着他越过海底沟壑,来到近前。
翡寒衣足尖点地,青年原本闭拢的双眸微启,露出一双流光溢彩的灿金竖瞳。
他怔怔望着那张昳丽逼人的明艳面容,旋即伸出指尖,抚过对方空洞无光的眼眸。
仿佛只是一阵清风拂过,并无实感。
可翡寒衣低笑一声,准确捉住了他虚幻的手:“怎么,心疼了?”
前者金眸微垂,嗓音有些低落:“让你独自面对这些,我很抱歉。”
“……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翡寒衣松开对方,掌心一转,按上青年的虚幻心口——那驱散海底黑暗、隔绝海水的彩色光华,正是来自于此。
他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兰兰,还要多久,你才能回来?”
“不会太久了,”对方同样抬起左手,覆在翡寒衣苍白消瘦的冰冷手背上,嗓音醇和轻柔,“寒衣不是已经来了吗?”
手掌重叠的一瞬,那团彩光轻轻一颤。
温暖和缓的力道带着翡寒衣的手一点点抬起,牵引着那光芒逐渐离开虚影胸口,化为一颗草莓大小、折射着七彩绚芒的透明宝石。
“这个东西,我帮你保管的太久了……”
宝石离体的刹那,青年本就虚幻的身形开始飞快消融。
翡寒衣下意识收拢手指,却只握到冰冷坚硬的晶石。
“寒衣……再会了……”
低沉虚幻的嗓音落于耳际,落雪一般,轻得如同幻觉。
翡寒衣没有回应,沉默着将宝石攥紧。
他知道这里只是一道残影,依托晶石之力才能存在。
虚幻的美好只是暂时的假象。
翡寒衣要的,是长长久久、真真正正、毫无后顾之忧。
因此他没有停留,身形一幻,便再度化作冷雾,于飞快合围而来的海水间消散。
魔国,却夜洲。
经过在瑶池一日一夜的修整,仙门众人终于再次集结,于魔国入口处与前来支援的同门汇合。
浩浩数千人兵临城下,可为首的剑九思与师镜尘望着黑玉砌筑的恢弘城墙,神色却有些古怪。
魔主刚刚复苏,按理说正是群魔汇聚之时,而他们也早已做好了面对魔潮的准备。
可如今一看,这却夜洲也忒空旷了些,连守门放哨的魔兵都没有。
林星夜没有注意到师尊的异常,凑近低声询问:“师尊,无常尊与玄同君不来吗?”
此言一出,站在他们后方不远处的兰风逐面色微沉,不自觉望了一眼身侧被君停澜缠着聊东聊西的翡寒衣。
后者有所察觉,睨来一眼,目露询问。
可兰风逐却只是挠头笑笑,逗得对方眉梢微扬,眼底溢出几分笑意。
而师镜尘则闻言一怔,摇头沉吟:“无妨,万象长生楼向来如此,许是无常尊夜观天象,又有所得。为师已传信过去,他们得空自会前来。”
林星夜犹犹豫豫地点头退下,师镜尘转向正回首盯着什么的剑九思:“九思,殊华圣君久久未至,我们是否——”
对方故意没说完,剑九思却已然明白。
他仰头望了一眼即至中天的日头,思索片刻道:“吾等先行,肃清前路。”
师镜尘赞同点头,当即扬声道:“诸位同僚!”
他的嗓音借助灵力回荡半空,含着令人定心凝神的力量:“魔主将十万妖魔炼化,必定修为大涨;此番讨魔,怕是要多多仰赖殊华圣君之力。如今圣君因事耽搁,吾等便先行一步,为其肃清前路罢!”
经归墟与轮回洲一事,殊华圣君的声望几乎在众仙门间到达了顶峰。
这位圣君虽来路神秘,却心怀天下,非但甘愿以一己之身献祭归墟,平息动荡;甚至还在魔主面前救众人于水火,使各大宗门免于灭顶之灾,着实令人钦佩。
于是师镜尘此言一出,登时群情激昂,拥趸者众。
所有人皆不约而同召出武器,开始在师镜尘与剑九思的带领下向着魔国大门进发。
突破重围的步骤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简单。
这些看似巍峨高耸的城墙上几乎没有任何看守,即便有也是小猫三两只,飞快便被众人制伏或击杀,没费半点力气。
到了此时,再迟钝的人也觉出不对来了。
十年前群魔乱舞、戾气冲天的魔国夜都,如今竟成了一座空门大开的死城,分明没有任何生灵,却莫名让人心生寒意。
兰风逐满面戒备,下意识靠近神情从容悠闲的翡寒衣,正要开口,便闻他另一侧的君停澜疑惑出声:“咦,小师叔,这夜都怎半点魔影都没有?”
翡寒衣轻笑:“两种可能。”
他伸出一根手指:“要么,是魔主杀伐暴虐,为了开启十方魔狱非但屠净了玄界妖魔,也几乎屠尽恒界了自己的手下——”
见周遭众人注意力都到了自己身上,他故意停顿,君停澜果然上钩,追问道:“小师叔,还有一种可能呢?”
翡寒衣勾起手指,轻轻一敲少年额角:“要么,魔主炼出来的东西,已让他有恃无恐到敢于独自面对整个仙道,那么这些守卫存在于不在,便也没那么重要了。”
一直旁听的林星夜再次出声,接话道:“……也就是说,我们可能中计了?”
“中与不中,又如何呢?”
翡寒衣扬眉反问:“莫非知道有陷阱,仙门便可放任如此危险的魔主为祸世间吗?”
“你!”
林星夜被他一怼,暴脾气立即上来了,正要说话,又被全程沉默思索的萧泽玉拉住:“星夜,切莫冲动!”
见他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萧泽玉只好向着远处一指:“你看,那是什么——”
憋着火气的少年边嚷嚷着“你就是老好人别想转移我的注意”,边下意识将视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忽然嗓音一滞。
他彻底忘记了与旁人的冲突,反倒脚步凌乱地向前两步,眺望着远处一株几乎参天的凝碧桃花,神情恍惚。
“凝碧桃花……此地为何会有凝碧桃花?”林星夜不敢置信,“魔国怎会有凝碧桃花?!!”
话音未落,他已然足尖点地,化光冲了出去。
翡寒衣平静望着他的背影,没有反应。
凝碧桃花,专产于长明洲仙灵之气茂盛处,天生娇贵,半点浊气都会使其萎靡凋亡,因此还被仙门中人戏称“云端仙”,寓意“此花只可天上有,凡尘浊息染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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