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沦为竹马的金丝雀(花仟树)


但,男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双腿拉伸时候的僵硬和不自然,于是便改变了慢跑三公里的计划,转为一天散步一天慢跑。
“除了肌肉疼,有没有哪里拉伤?”季知远开口问着,不免担心。
有些自责昨天的自己太过严苛。
温砚晃着脑袋:“没有,我就是太久没运动,身体有点不适应。”
“等会回去,再按摩一下。”
“好。”
二人一同漫步在铺满鹅卵石的小道上,忽地没了话题,沉默下来。
“对了,相亲有后续了吗?”温砚也顾不得合不合适,能不能问。
“今早起来,老爷子给我发了好多相亲对象的照片,我这个滞销品也算是多渠道推销了。”男人摇着头轻笑着。
“季爷爷挑的,应该…都长的很好看吧。”温砚咬着唇,捏住衣角。
“嗯……”男人故作思考的一顿。
温砚以为他这是在表示认同,心口不由泛酸。
酸的发疼。
季知远又在这时补上一句:“没仔细看。”

这后半句,将温砚溺在水中快要窒息的心脏给捞了出来,让他在濒死边缘挣扎而回。
“季爷爷能看上的,总都不差。”他低着脑袋,咬唇尽量克制着自己忽高忽低犹如过山车般的心情。
“反正都长一个样。”季知远随口答着,手指拂过小道边几棵破封而出的野草,这几棵在寒潮下也能野蛮生长的小草。
果然,季知远的确有一句话就让自己的情绪大起大落的能力。
“不是说没仔细看嘛?”温砚小声嘟囔着,语气里带着点溢出的醋味。
耳边的寒风肆虐,恰好替他盖住端倪。
“什么?”季知远忽地倾过身子,贴向他。
淡淡的玉龙香便涌进他的鼻间,将他的浑身包裹。
和沈焉身上刺鼻的香味不同,季知远身上的玉龙香味并不重夹着一点淡淡的烟草味,让他上瘾。
他咬唇,不敢抬眸,只摇着脑袋看满地泛着油面的鹅卵石子:“没……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季大哥这几天都没课吗?”
“下周有,这周的课调了,马上也期末,快放假了。”男人并未刨根问底,也并未倾回身子,“你最近也没课么?”
“我这学期的课已经结了。”不同于季知远所授的主修课程,温砚所授的书法审美作为选修科目,教学任务也相对轻松。
大概比主修课程提前了两个星期结课。
他回答的同时,又是一阵猛烈的寒风迎面而来。
贴在他身边的男人不声不响的走在他的身前,替他挡住来袭的冷风与寒气:“风太大,先回明静轩吧,等会吹感冒了。”
“好。”
这条鹅卵石路尽头不远处就是明静轩,也算是顺路。
刚回明静轩不过五分钟,屋外便狂风大作,像是要把窗外那棵老橡树上本就摇摇欲坠的枯叶都抖落干净。
温砚坐在茶台前,一边抿着绿茶一边望着灰蒙蒙的窗外。
明明现在才上午十点多,天色却暗如昏黄。
大概又过了五分钟,窗外毫无意外的降起雨。
冰雨丝丝,处处都透着寒气。
温砚受不住寒气这么足的日子,窝在床上打喷嚏,鼻塞发烧一触即发。
季知远像是料到他会不舒服,大概过了一小时,便领着一中一西两位岚京有名的医生到了明静轩。
尤其是中医江老大夫,年事已高,前几年隐居到乡下后,便很少再出诊,温重华从前也找了好几次这位老人家的踪影,但一直没消息。
今天居然就闪现在温砚的床沿诊脉了。
“我先配几副药,药性尽量温和一些……”
温砚躺在床上发烧发的昏昏沉沉,已经听不太清周围人的声音了,只在彻底昏睡之前眯见季知远俯身在床沿,像是在握他的手。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是季知远,而是文纾。
“小砚,你总算是醒了。”女人像是松了一口气。
“妈,我睡了多久?”温砚张唇,有些艰难的出声。
“快一天一夜了。”女人伸手先是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不烧后,才将他扶起,“我和你爸还没到家就听到你病倒的消息,可让我们担心坏了,现在还很难受吗?”
“好些了。”他靠在床头的软靠上,有气无力的扫视着周遭,不见季知远,难掩失落与不安:“季大哥……”
“他一直守着你,现在去厨房给你看药了,怕火候出错。”文纾回答,给他递上一杯温水,“知远是个好孩子,有责任心……难怪你二姨一直想把你表哥介绍给他。”
温砚刚咽进一点温水,听到这句话,差点被噎住:“介绍表……表哥?”
“你表哥和知远年纪相仿,家境也算般配,确实不错。”文纾语气里带着认同,“你和知远感情要好,有机会不妨和他提提。”
“……好。”温砚捂着手中温热的玻璃杯,不禁腹诽:傻子才提!
彼时,卧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季知远端着一碗汤药进来。
男人端着药,步子虽疾但稳,在瞥见床上的温砚已经醒来后,心里那只紧绷的弦松下来。
他将药送到床沿,文纾顺势接过,搅着黑乎乎的药,舀起喂给温砚。
“我自己来喝吧。”温砚微微直起身子,伸手要接药碗。
文纾只得默默松下药勺,将瓷碗递给他。
他将药勺抵在碗边,托着碗底,仰头将碗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干脆利落的没一秒停顿。
他将口中苦涩的药液尽数咽下后,甚至只是皱了皱眉。
站在一旁的季知远难免疑惑,上次他见温砚喝药的时候好像不是这样的。
温砚不是很怕苦的吗?
他因为疑惑而皱的眉都比温砚喝药皱的眉还要深上许多。
“这是江大夫配的药方子,是吧?”文纾问着。
“对,江老说小砚的底子太弱,一开始药性太烈会受不住,先吃上这几贴调理调理,他再添几味药进去。”他回着,只得先将疑惑藏在心里。
“有劳知远你费心了。”文纾对着他微微勾唇,以示谢意,“就算是亲哥哥,也未必有你这么上心。”
“亲哥哥”。
此话一出,季知远的表情微微一僵,那双星眼不受控的飘向靠在床头的温砚。
温砚的脸色苍白如纸,干涩的薄唇比起刚刚是多了一些血色,但依然显得憔悴。
在一旁的文纾顺着自己开展的话题,很自然的便接上:“刚刚我还和小砚还谈起你和廷景来着,你们俩都是小砚的哥哥,又都这么懂事聪明,般配的很。”
原本她倒也不着急和季知远提这件事,但话轱辘滚到这了,提上也无妨。
这话锋一出,直捅温砚的心窝子。
文纾的话说的不清不楚,好像是他也觉得季知远和周廷景般配似的。
可他又不能当众拆文纾的台,只能急的揪住了被下的床单,抿唇望向季知远。
抬眸的一瞬,恰好对上男人那道灼热的视线。
男人那双深邃的星眼里,神情复杂,侵略性意味异常浓烈的盯着他。
“噢?小砚也这么觉得吗?”

房间里溢满苦涩的中药味。
他的眼湿漉漉的,如鲠在喉的张唇,想开口,却因为太急被呛住,剧烈的咳嗽着。
季知远见状,神色即刻褪去刚刚的侵略色彩,继而覆上忧色,步子往床沿靠:“不说这些,先躺下休息吧。”
文纾蹙起眉,伸手抚着温砚弓起的背,轻叹着:“怪我们当年没能把你的身体养好……”
温砚幼时生过一场大病,没有养好身子便继续投入到高强度的练字和书法里,当时温重华带着他去全国各地比赛学习,让他在书法界展露头角的同时,身体也落下了病根。
文纾对此事颇为自责,但温重华则认为有得必有失。
“不怪你们,是我自己体质差。”温砚哑声安慰着文纾。
对于自己父母的苛责与管教,他并不怨怼。
他明白,文纾和温重华也并非是不爱他,只是比起爱他温砚,他们更爱名更爱利,更爱拥有前缀书法天才的温砚。
“你二伯说家里有块大补的人参,你爸爸去拿了,我让厨房给你炖上。”女人将他的枕头理了理,起身离开房间。
温砚没什么力气开口,只躺在床上点点脑袋。
文纾一走,卧室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季知远缓缓坐上床沿的空出的软椅,有些不放心的伸手抚上他光洁的前额,再三确认已经退烧后,才滑下手背:“还晕不晕?要不要再睡会。”
“外面还下雨吗?”温砚摇头,那双狐狸眼像两汪清澈的泉水,水灵灵的望着床边的季知远。
“停了一会,但还是冷,我替你开了一点窗缝,不敢留多。”室外的湿气和寒气都太重,季知远比谁都希望这场寒潮能早点过去。
“季大哥。”温砚唤他,哑声里带着一点鼻音,莫名勾人,“我没有觉得廷景和你配。”
偏走的话题,又被他给拐了回来。
“或者说,我觉得,没有人能配得上你。”他的语气认真,眸色间也透着真切,像是在陈述一件既定事实。
软椅上的男人正襟危坐,双手搭在膝盖上,闻声,手指不由挤压着自己的大腿,仿佛要将腿上的布料压出印子来。
“对于你的择偶问题,我也持同样态度。你病了,沈焉有来关心过你吗?”
他知道这种在背后捅刀的事情不光彩,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并非全然出于嫉妒心在作祟,更多的是他实在放心不下温砚和这样一个不靠谱的混蛋在一起。
“他……应该还不知道我生病了。”温砚垂眸,一副替沈焉开脱的神情。
季知远见他这副样子,浑身血液都开始往头顶冲,坐不住了。
他起身,弯下腰来给温砚掖好被子:“你再休息会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话音未落,抓着被角的手便被轻轻拉住,不让他走。
是温砚。
他将被下的手伸出一截,牵住他:“刚刚我不知道是不是做梦,梦见季大哥握着我的手,一下就觉得很心安。”
那确实不是梦。
是季知远见他昏昏沉沉的,像易碎品一般叫他心疼不已。
所以忍不住在床沿握着他的手握了好长时间。
“所以,季大哥能不能别走,等我睡着了……再离开。”温砚抬眸望着尽在咫尺的男人。
彼时的季知远是俯着身的,那张脸正对着平躺的温砚,男人颀长健硕的身影遮在他的眼前。
温砚的眼直勾勾的盯着他,语气又是那么的单纯。
似乎温砚全然没有要营造暧昧气氛的意思,容他一个人堕进沉没。
他的耳根莫名开始发烫,喉咙开始变得干涸。
他莫名想要谴责自己,谴责自己的道德败坏。
“好……我不走。”他僵着手臂,不敢对上温砚的眼,重新坐回软椅上。
温砚的手掌微凉,掌心的肉软乎乎的,裹着他的手指,很舒服。
他安静的坐在床沿,温砚则安心的垂下眼,渐渐的又迷糊起来。
伴着窗外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温砚再次坠入梦乡。
他一直昏昏沉沉,直到窗外的雨天放晴。
那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
季知远这两天一直在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直到温砚的病情逐步好转后才安心的回学校上课。
温砚几天没出过明静轩,只敢站在窗前看看园子里的老橡树。
岚京的冬天,即使放晴,寒气也并不少。
微信里沈焉给自己发过消息,他也直说自己病了,男人送了很多补品到止园,但并没有登门。
见不到温砚的日子,沈焉没少泡吧,也没少找小帅哥。
他尽可能的找和温砚相似气质的男人,但总都没有温砚这么勾人。
他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每天和不同的人睡在一起也是常态,可是很奇怪,最近自己好像和谁睡在一起,心里还是有想到温砚。
“不对劲,md不对劲。”沈焉往喉咙里灌下大半杯威士忌。
“什么不对劲?”身边的好友问着。
“给我找几个带劲的弟弟,这些肯定是不行。”他想,一定是这些还不够味。
“怎么,是温大书法家不够来劲啊?”
沈焉不答,那双向来浪荡轻浮的眼里第一次见到几分淡淡的灰色,举着杯将剩下的半杯琥珀色液体饮尽腹中。
居家养病的第四天,温砚抱着云胡在园里晒正午时分的太阳。
光线暖暖的打在他的手背,侧脸,还有头发上。
云胡很乖的窝在他的怀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砚砚。”
低头摸着云胡脑袋的温砚手指一僵。
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
他猛地抬头,只见沈焉站在明静轩门前,手里提着几袋礼盒。
“沈……沈大哥。”温砚从石凳上起身,怀里的云胡睁开眼,眼里带着几分警惕的盯着沈焉。
男人跨进门槛,朝他走来:“这些补品你记得拆开吃。”
礼盒被他按在石桌上,继而继续朝着温砚走近:“原本有点不敢进来,但是实在是太想见你了,砚砚。”
他一靠近,云胡边对着他呲牙:“喵!”
温砚摸着云胡的脑袋,柔声安抚着:“云胡。”
“这小猫还挺凶。”沈焉伸手就要把云胡从温砚的怀里抓出来。
彼时,明静轩门外的季知远提着一盒温砚爱吃的抹茶生巧风尘仆仆的从学校赶回来。
最近温砚喝的药实在是太多了,整间明静轩都被药味弥漫。
他想着,温砚应该会想吃点甜食。
正午的光线很好,透过橡树打在温砚身上。
季知远抬眸正欲跨进门槛的一瞬,只见园里,温砚和沈焉的影子在光下重叠,耳边传来几声云胡的喵叫。

这是季知远第一次得,岚京冬天里的阳光也是这么的刺眼。
他站在门外,像一个小偷,偷看着门里不属于自己的幸福。
微风拂过,光下的树影婆娑。
温砚视线被挡在自己面前的沈焉遮住,所以并未看见门外的季知远。
沈焉硬要抱云胡,而云胡像是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一样,敏捷的从温砚的怀里跳走,捻着猫步,喵喵的叫唤几声直奔站在门口的季知远。
此时,温砚和沈焉二人才顺着小猫的行动方向,发现了站在门外的季知远。
男人身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颈前一串银饰点缀,手里提着一盒精致的抹茶生巧。
他的那双星眼像是一潭泛着粼粼波光的深水,不起波澜的同时,深深的吸引着温砚。
“他怎么在这?”沈焉的脸立刻拉得很长。
同时,季知远蹲下身去摸了摸云胡的脑袋,单手抱起软乎乎的家伙,云胡听话的像是换了一只猫一般,乖乖窝在他的怀里。
他一手抱着云胡一手蛋糕跨进了门槛,缓缓朝着二人走近,将手中的蛋糕盒放在堆满沈焉送的补品的石桌上:“给你带了抹茶生巧,加了你爱吃的开心果,等会喝完药吃?还是现在吃?”
“等会喝完药吃吧。”温砚垂眸盯着透明罩里那块诱人的小蛋糕,不动声色的微微抬起眼皮,偷看季知远。
在一旁没人搭理的沈焉,气的青筋赫然暴起。
季知远轻抚怀里的云胡,淡淡的瞥沈焉一眼,这种眼神怎么说呢,好像在看什么不入流的东西一样:“这些补品质量一般,小砚你还是不要碰了。”
“哪不好了?”沈焉气的跳脚,这些都是逢年过节别人送给沈明河的,他还特地去库房拿的。
“一看就是智商税的牌子,哪里好?”季知远垂着眼皮冷冷的俯视着他。
沈焉最讨厌季知远这样看自己,好像他低人一等似的。
“是啊,就你清高就你了不起,粘着别人的男朋友,季知远,几年不见,你还真是变得更不要脸了。”他的语气恶狠,话语也是尖锐。
温砚听着,眉心一跳,拽了拽沈焉的胳膊,示意他闭嘴:“季大哥是来暂住研究园林艺术的,你别误会。”
季知远的眸色沉沉,并不理他,眼睛敏锐的捕捉到温砚扯着沈焉的动作,耳边回荡着那句“你别误会”。
他没有想过有一天,温砚会和别人解释他们的关系,用“你别误会”这样的字眼。
或者说,他有想过,但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难过。
他将眼皮彻底垂下,怀中的云胡像是知道他很难过,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
“我和小砚谊切苔岑,沈先生没必要这么敏感。”他顺着温砚的话答下去,抱着云胡转身往外走,“我回房写课题了。”
他走的很快,温砚抿着唇,眸光不由追随着他的背影。
“什么切什么苔?说什么鸟语呢……”沈焉皱起眉,自己轻声嘟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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