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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娱最佳男配角(千椿)


张邈远放下手里的手机握住宋涵的手:“我下午睡了,要水还是要上洗手间?”
宋涵摇头:“别开口就问我这个,我的尊严都折腾没了。”
张邈远不以为意,只说:“你好了比什么都要紧。”
宋涵的手指摩挲着张邈远的手背,轻声说:“你可比李淇风疼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宋涵总觉得他说完这句话张邈远的手背绷了一下,但张邈远语气没变,问他:“你腿受伤住院的时候,他不照顾你吗?”
宋涵笑了笑:“反正在他那里我还是有尊严的。”
这话没让张邈远得意,而是让他凑过来低下头又问:“那你觉得你没尊严好,还是有尊严好?”
张邈远靠得很近,宋涵感觉自己眨眼的话睫毛都能戳到他的眼睛,慢慢道:“我在你这里什么都明明白白儿了,我开始觉得难堪......和你这么说话,我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了。”
张邈远嗯了一声,撇开宋涵的头发在他额上一吻,然后他把宋涵的头搂在颈窝间,仿佛寒冬中抱着一堆火焰。
抱了好久好久,张邈远才温声道:“你在我这儿就该明明白白的。”
到了第四天上午,除了腿部的肿胀未有明显消退,医生来查房的时候宋涵已经能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情况了,医生说他身体素质还不错,换了两种液体后让他继续住着。
检查的纸质报告在主治医生那里收着,等医生走了宋涵就用葛烁的手机看报告,什么纤维蛋白原,凝血原酶时间宋涵也没懂,只能一一去对照后面给的参考值,他几乎把所有检查对了个遍,才终于松了口气:“还行,只是医生让我住着,我这得住多久的院?”
葛烁拿回自己的手机说:“大概七到十天。”
“啊?”宋涵吃惊,“这么久?剧组那边怎么办?”
这几天他闭着眼的时候嘴上是没问过,心里都有想这事,哪怕是昏睡,脑子里的自己都还在剧组拍戏,只是往往幻境里是他拍着拍着,一回头,就发现所有人都不见了,他抓住路人问剧组的人呢,人家回他一句什么剧组,哪有剧组。
如今他问了,却没有得到葛烁的回复。
张邈远坐在病床边削一个苹果,他很专注,苹果皮连贯且均匀,他也不说话,葛烁看着,带着王幡就出去了。
他们两人一走,宋涵心里也明了了,张邈远已经有了打算,一切都要看他的意思。
宋涵便看向张邈远:“张喵喵,剧组那边怎么办?我手机呢?夏导怎么说的?”
刀锋一斜,连贯的苹果皮断了,掉进了垃圾桶,但张邈远没抬眼,对着断裂的位置又下了一刀:“继续拍,调整拍摄顺序。”
宋涵松了口气,他可不愿意剧组为了等他浪费时间,但很明显,他至少七天不能回剧组,要说不耽误也不可能。
“也只有这样了。”宋涵在枕头上仰了下头,“那是不是我回剧组后他们就要陪我赶进度了?”
“不回去了。”张邈远回答。
宋涵一愣,身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又像是条件反射,竟然直接拿手肘撑起了上半身看张邈远:“不回去了?”
最后一点苹果皮被削掉,张邈远停住刀,看着宋涵,平静地解释:“不拍了。”
“退组,跟我回家。”
宋涵眨了眨眼,又晃了一下脑袋,错愕起来:“退组?退多久?”
“多久?”张邈远顿了一下,手里的刀插进苹果里,试图把苹果切成小块,“你没听到我上一句话吗?我说不拍了。”
宋涵眼睛睁大了一点,他这下确定自己是听清了。
与此同时那个苹果也一分为二。但下手太重了,让张邈远微微皱眉,这么大块,不方便宋涵吃的。
还来不及再下一刀,宋涵在旁边马上说:“你别意气用事,我这不没事吗?等我伤好了不就......”
这下张邈远干脆放弃再切那个苹果了,这几天除了昨晚那句话有些温柔,他是一直没有笑的,此时他抬头看着宋涵,眼神淡漠,没有一丝波澜:“你觉得我在意气用事?”
宋涵道:“你这不是吗?我知道我受伤你心疼,但......”
“我想得很清楚。”但张邈远打断了宋涵的话。
张邈远说:“你退组后产生的所有后果我都清楚,对戏,拍摄作废,无法如期上映,对人,夏柯周屹和其他投资人的不满,包括对创达,内部资源也需要重整。但那又怎么样?这种事也不新鲜,吸个毒,嫖个娼,甚至有些艺人没脑子说几句话,有的是戏压着播不了。”
“我这情况又不一......”
“换脸,重拍,什么样的挽救方式没有?”
张邈远似乎不愿听宋涵多说,娓娓地继续说话。
“这部戏投资两亿,昨晚林萌已经给我了所有数据的清算,我再投五千万,等半年,什么都一样。”
宋涵这下是真的被打断了,他被打断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张邈远明明一动不动,却又步步紧逼:“你今天退组,过不了两天就有演员来接替你的位置,现在的戏照样拍,拍过的男二部分就全部重拍,其他演员的档期我可以等,我有这个耐心,我也顶得住这个压力。”
看着宋涵愈发震惊怀疑的目光他也依旧没有退步:“如果你觉得你让剧组蒙受了损失,你可以选择零片酬退组我不会说一个字,其他的亏损我自己付,我愿意为你买单,你现在给我回复,别的我不要,我只要你一声好,你答应得越快,剧组的损失就越少,你不应该犹豫。”
宋涵却依旧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手指深深地嵌进床单里,抠得指尖都发痛。
而心像坠入万丈深渊,失重感让他惊慌失色。
他想起之前的剧情里,金三五十万买断顾祖辉的人生,而现在,张邈远要用五千万买他的。
鼻尖下有一股皮肤溃烂的味道,让宋涵想要呕吐,过了良久,他声音颤抖地开口:“什么叫为我买单,我又凭什么零片酬退组,又不是我让蛇咬我的。”
“我五月就进组了,从M市到这里,六个多月,”宋涵彻底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你凭什么逼我退组?”
他从来没从张邈远身上感受到资本压迫性的力量,因为在他眼里张邈远是一个温柔的人,他的温柔正如他的糖,摸着很硬很硬,舔起来很甜很甜,但现在,宋涵只觉得那是一把铁锤,它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把一切化为齑粉。
几句话,一笔钱,他做过的一切都不复存在,消声觅迹。
“你不能这样。”宋涵喉咙泛酸,“我都到这里了,我还有二十多天就杀青了,我能行!”
“你行什么?”张邈远眼底闪过一丝尖锐,“我凭什么让你退组?”
他拿着苹果对着宋涵的左腿:“现在这种程度的理由不够吗?”
“这是意外!”床单瞬间被攥出无数褶皱,宋涵大声道,“你之前还对杨熠说过的,你不限制我!”
“但你命都要没了!”
张邈远突然站起身来,苹果从他手里滑落,他一把捏住宋涵的下巴把人脸掰得仰起来看他:“你命都没了做演员有什么用!”
原来之前的平静全是假象。现在那双眼睛凶狠起来,瞳孔里有火焰燃烧,烧得眼眶都红了。
“这次你别和我犟。”张邈远哑声说。
几日的温情,在这一刻终于被一刀斩断,宋涵的眼泪莫名就冒出来了,慢慢蓄满了眼眶。
他其实也不怎么哭的,但这两年冒的眼泪几乎比他近十年来的次数还多。
从和李淇风分手,到和张邈远相爱,他的心被揉得一会儿是扁的一会儿是圆的,这两年的感情变化太猛烈也太快,让他的情绪格外敏感起来。
现在他看着张邈远怒火中烧的眼睛,眼里对应出一片酸涩的汪洋,他几乎哽咽得说不出来话,只是手慢慢抬起来抓住张邈远的手腕,过了好久好久,才破了音地说:
“张邈远,你捏疼我了。”

更高的山峰,更好的他
单人病房很安静,只能听到走廊外的人声,似乎又有剧组的人来探视了,却被门外守着的人告诉说暂时不能进。
病房的对面是住院部的停车场,那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篮球场,透过窗户能看到有几个大人带着小孩子玩耍。
但所有关切和嬉笑都与他们无关,没人懂他们的心潮澎湃。
张邈远最终松了手,除了在床上,他确实从来没把宋涵弄疼过,轻拿轻放,恨不得拿个匣子装着捧在手上。
但宋涵现在是实打实的疼,张邈远松开手后,他下颚的皮肤都有点泛红。
两个人无声对视后,宋涵撇过头吸了下鼻子:“我不想和你吵架。”
张邈远面无表情:“我不是要和你吵架,我也不会和你吵架。”
“但你现在根本不理智。”宋涵又仰起头,“你自己明明清楚,这事根本就没坏到这个地步,完全可以谈,你为什么非要一意孤行?”
张邈远说:“没什么好谈的,我不会拿你生命开玩笑。”
“我又没死!”宋涵有些急了,他感觉现在的张邈远像堵硬邦邦又冷冰冰的墙,刀枪不入,软硬不吃。
“张邈远我不是傻子,你也不是,就算我现在回不了组,但是最多等一个月我照旧能继续拍,这样的损失是最小的。”宋涵抓住床边的围栏,用力到手臂都在发抖,“但你要踢掉我,说什么五千万就能让一切都一样,你还不是开玩笑?”
五千万那只是明面上的账,实际的亏损可能都算不过来。
延迟上映后的票房成绩,再送报奖项是否会入围,资金挪用和资本回收之间的空白期用什么填补,以及所有人的期待,一切都如同齿轮错位,稍一用力就全局崩溃。
“我以前心里笑话你玩什么霸道总裁,怎么,你现在真要玩?”宋涵的眼里有些冷冽的笑意,“你要告诉我一切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是吗?你要说为我一掷千金也理所当然是吗?”
“你说来我听听。”宋涵盯着张邈远的眼睛,“你大声说!让我看看你恋爱脑什么样的!”
他情绪已经上来了,声音愈发大了,揪着张邈远的视线不撒手,逼着人和他吵架似的。
然而张邈远是真的没打算要和他吵架,他的冷漠筑起万丈高墙,冷冷回应:“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我也不是要限制你,未来你还是可以拍戏,但现在,你必须听我的。”
拳头打在棉花上,宋涵憋着一口气声音都在抖:“凭什么听你的?”
他这句话说完自己也觉得别扭了,凭什么听张邈远的,就凭张邈远是出品人啊,他一个小演员算什么。
清醒的认知让无力感灌满全身,头似乎又开始痛起来,宋涵把手指插进头发里低着头重重呼吸,但即使如此,张邈远也依旧站在原地未曾向他靠近。
他们的安静反而引起了门外人的注意,王幡偷偷把门打开一个缝,室外的吵杂声从那个缝隙里窜了进来,张邈远似是觉得聒噪,眉头皱了一下子回头说:“关上。”
王幡大概是跟着宋涵久了,人也和他火锅店里的人一样大胆起来,小声说:“张董你们好好谈,别吵架......”
“关上。”张邈远声音大了一点,王幡手一抖,吓得忙把门关上了。
那门一开一关间放进了些冷空气,宋涵感觉手背冰凉,心更是冒出来了冰渣,抬起头时眼眶都冻红了,说话时牙齿都打颤:“张邈远我知道我进这个组是因为你,你让我滚我该麻溜滚,但我现在不想走,我就差一点,就一点!我可以不要片酬!不要奖项送报!我只是想拍这部戏!我想拍完!”
“我可以给你更好的。”似乎张邈远也被王幡的开门带出了情绪,放大的声音收不回去了,厉声道,“但现在,你让我就把你放在这里,我做不出来,也做不到。”
“你知不知道你命悬一线!”似是一把刀插在心里绞,疼得张邈远眉头都要抵在一起。
他横眉怒目:“问什么时候被咬的,不知道,问什么蛇咬的,不知道,从片场到医院,五个小时,前前后后从晚上耽误到天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发现得更迟,如果你们拍摄的地点离医院更远,如果其他市才有血清,你会怎么样?你根本就缺乏这方面的常识,你知不知道就算命还在,器官受损,截肢,这都是有可能的事!”
宋涵是看不见他自己在病床上的样子,整条腿肿胀,脸色苍白没有意识,掰开眼皮,瞳孔大散,他整个人犹如死鱼一般,任人摆布没有回应,如同没了骨头,只剩一滩皮肉。
张邈远当时人都还在赶来的路上,他都没看见人,就透过王幡发给他的视频,他有一瞬间怀疑宋涵已经死了。
他那时候突然就想,明明他前天走的时候人还活蹦乱跳的,今天怎么就死了。
他都还没给他做一天经济人,宋涵也还欠他一句爱他。
那一刻似乎他整个人生的悲观都聚拢着压下来,让他的脑子胡思乱想。
此时那些回忆思绪顶得他喉咙都痛,他见宋涵张嘴想要反驳,又说:“你受伤,我有责任,我不应该因为你之前说再等等就没带你去医院看腿,剧组也有责任,安全措施没到位,包括他李淇风。”
张邈远深吸一口气:“你因为他差点死过一次,难说这不是第二次。”
他似乎要对每个人追责,甚至包括他自己,宋涵愣怔,反驳在这一刻有口难言,呆呆地说:“你没必要这样。”
张邈远说:“这就是事实。”
沉默汹涌澎湃,室外的人声渐渐没了,安静的这方天地难以呼吸,他们像是在各自寻求冷静,又像是依旧各自守着领地不愿出去。
突然间房门吱呀地开了,护士推着护理车进来了。
“30床你今天的液体。”护士没感觉到他们的怪异,拿出液体查看瓶身,“名字。”
宋涵还未张嘴,张邈远却开了口:“宋涵。”
“嗯,好。”确认无误,护士把液体挂了上去,“今天两组,快完了按铃。”
冰凉的液体顺着留置针管进入身体,宋涵觉得凉,他下意识翻转起手腕,却突然被张邈远按住:“弯了针头会变形。”
他一直不愿意靠近自己,这会儿却贴了上来。宋涵看着按在他手腕上的那只手,鼻子蓦然就酸了,眼泪又忍不住似的冒出来点,但两个人还是没说话。
直到张邈远的手移开抬了起来,宋涵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一刻仿佛是风吹散蒲公英,只要眨眼的功夫,一切都天涯海角。
他几乎是在瞬间,不顾一切似的一把抓住了那只手。
皮肉一挤压,针管里的液体就流不动了,张邈远皱眉道:“松开。”
宋涵说:“不松。”
“你这会儿撒娇没用。”
“我没撒娇。”
“那你等着换针头吧。”
“那就换。”
“你不怕疼就行。”
“反正又没你捏得我疼。”
事已至此,宋涵干脆把额头抵到那条手臂上,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孤勇,瓮声瓮气地说:“张邈远,你弄得我哪哪都疼。”
停住的点滴如同把时间也静止,他们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个搂得紧,一个没抽手,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从窗外飘了进来,让药水的味道变淡,也不知过了多久,宋涵感觉张邈远的另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头顶。
那只手宽大而有力,把他头发压得扁扁的,他能够感受到没入他头发里的食指磨了磨他的头皮,悉悉索索的声音透过骨传导让他听得格外清楚。
接着他又听张邈远说:“你讲讲道理吧,是你弄得我哪哪都疼。”
宋涵知道,现在张邈远肯听他说话了。
他试探着直起上半身,却没松开张邈远的手臂,甚至他的右手也慢慢握住了张邈远的手掌,见张邈远没排斥,便紧紧攥着:“你别装得冷漠又强势,从一开始,你的手就在抖,你抖什么?当我没看见?”
张邈远没回握宋涵,他用拇指磨了磨自己的食指边缘,但也没隐瞒:“我是人又不是神。”
他停顿一秒,又补充道:“我也会害怕。”
“宋涵。”张邈远低头,手指又动起来揉了揉那些细软的黑发,“我这么喜欢你,把你放在心尖上,难道我对你就不重要吗?”
宋涵说:“重要,你是唯一能陪我走一辈子的人。”
张邈远又问:“那你先死了,你的一辈子就这么短了,而我一辈子还那么长,我怎么过?”
“或者你没死,你残了,身体坏了,我长年累月看着你不能跑不能跳,看着你不开心,我又怎么过?”
宋涵有些心慌了,指甲紧紧嵌进抓住的手掌里:“是我低估了你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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