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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察(小花狗)


路勉上车之后,季姜寰才发现他没有穿外套。
他记得是一件灰色的、长到膝盖的呢子大衣,路勉穿着有点潮的衬衫,隐约能看见肌肉的轮廓。
“你冷吗?”季姜寰忍不住问,“我去帮你拿一下。”
路勉抬起小臂按住他,手心微热。
“不用了。”路勉说,“没事。”
季姜寰忽然感受到这两个字的无力和苍白,没事好像不是真的没事,但路勉如果说了没事,他会下意识地开始担忧。
路上的行人脚步很急,车流和人流带起地上的积水,让视线里的景象有点儿模糊。
“老板。”季姜寰犹豫了一会,“路勉。”
路勉脸上看不出什么疲倦,应了他一声。
季姜寰很艰难地破坏着面前有些虚伪的风平浪静,语速很慢地问:“小菜篮的项目是不是很麻烦?”
路勉面色无波,好像不打算回应。
季姜寰意识到自己的铺垫有些吞吞吐吐,迟疑了接近半分钟,才直接地说:“如果特别麻烦,你又解决不了的话,我们就不做了,小菜篮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大家都不想影响你。”
季姜寰在主语里加上了大家,想借用多数人的力量来告知路勉,放弃库尔计划并不是会伤害到他的割舍与摆脱。
他感觉路勉肯定累了,但路勉很仔细,从不把证据留给他。
相比于小菜篮,他愧怍而清晰地认识到,路勉的意义更为重大。

余光里,路勉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太明显地紧了紧。
后视镜里,季姜寰看见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只是很轻的一个痕迹,很快又松开了。
“我不喜欢这样。”路勉让自己看起来很冷静。
季姜寰感受到很陌生的、无力的郁结。
“既然已经做了。”路勉语气很低沉,“起码要做完。”
他用一种强烈又平静的解释,很认真地告诉季姜寰,他既不想丢掉库尔这个项目,也不想输。
季姜寰很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很轻地哦了声:“那回家吧。”
来由不明的压抑气息伴随着车载空调的嗡嗡声,抵达了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路勉又像一开始顺路把季姜寰带回家那样,把车停在了电梯口。
两个人沉寂地坐了几分钟。
季姜寰咔地解开安全带,说:“我先回去了。”
路勉没开口,眼睛如同无波无澜的井底,只是看着前方。
季姜寰手脚有点僵硬,不太协调地从车上跳了下去,门还没有关紧,就听见了发动机再次启动的动静。
黑色的车子像是逃难般,往远处的停车位去了。
季姜寰面无表情地吃了一口车尾气,摸了一把有点空的脖子,想了想围巾在哪里。
是在路勉的车上,还是今天并没有戴出来。
回到家比平时早了一点,季姜寰进门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时间,还不到九点半。
那股从目量园区蔓延到公寓地下停车场的气氛让他有些郁闷,又有些哀伤。
季姜寰把门锁好,随手打开了靠门边的音响,由着自动推荐放口水歌。
他百无聊赖地在起居室里巡视了一周,又从冰箱里取了可乐,冰凉的气体直冲鼻腔,让季姜寰清醒了一点,他仰躺在沙发上,没什么焦点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又用手虚虚比划了几下。
口水歌播到了末尾的地方,留下长达二十几秒的空白。
隔着门板,隐约传来开门关门的动静。
季姜寰虚虚指着吊灯的手忽然合拢,变成了一个拳头的形状。
他想了一会,捞过手机给路勉发消息。
对话框里很安静,季姜寰瞪着眼睛等了十分钟,把自己像个鸡蛋一样翻了个面。
“喂……”他又给路勉发。
“你别不说话啊。”
手机里一片死寂,直到屏幕熄灭,印出季姜寰的脸,有点生气的表情,腮帮子鼓鼓的,好像憋着一口气。
在路勉回复之前,绝对不要再发消息了。季姜寰在心里很认真地定下要求,很冷酷地用手臂遮住眼睛。
地暖的热度一点点透了起来,整个房间都是适宜的睡眠温度。
季姜寰有点困了,抬起手臂,眨了眨眼睛,有些昏昏欲睡。
他有点恍惚地想起来路勉在车上和他说话的样子,脸色有点红,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委屈。
季姜寰从沙发上猛地爬起来,有点头昏地从窗户玻璃里看见自己,一种不太好的感觉袭来,让他没什么停顿地往门外跑去。
叮叮叮——
季姜寰表情还没有彻底的慌乱,只是又很没有耐心地快速按了三下门铃。
门锁毫无动静,诡异的直觉从背上爬了起来。
他没什么形象包袱地趴着门,用耳朵贴着门,想要听到门里的声音。
可门里并没有什么声音,季姜寰抬着手,带着点狠敲门,一下一下很结实地把门砸响:“路勉!”
他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刚才的不解和委屈已经消散,也不再花精力思考这场对话里他和路勉的对错。
季姜寰把手敲得有点酸胀,手足无措地滞在原地。
他表情很呆地想了一会,摸出手机要给物业打电话。
手机还没握紧,黑褐色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门开得很慢,摩擦带来的闷响如同磨损严重的齿轮,慢慢悠悠地碾过去。
路勉的身影从成片的、晦暗的夜色中显露出来。
他没开灯,脸上带着和季姜寰争辩时候的潮红,嘴唇白得发灰。
季姜寰愣了半秒,往前一步抱住他,两只手缠在路勉的腰上,把人撑了起来。
路勉全身散发着诡异的温度,高得吓人。
“路勉,路勉。”季姜寰声音有点乱,侧过头看着路勉堪堪要闭上的眼,“你发烧了!”
路勉没回应,很详静地把身体的重量放在他身上。
季姜寰没站稳,差点喘不上气来。
他没再纠结,仰起头用额头碰了下路勉的侧脸,烫得要命。
“路勉。”季姜寰咬着牙,把人架住,吃力地说:“你发烧了,我们要去医院。”
路勉很沉的眼皮缓缓地、彻底地闭上了,好像没什么意识的样子。
季姜寰刚刚砸过门,抱着路勉的手有阵阵的酸麻,偶尔会觉得没什么力气,他张开手指攥着路勉的衣服,像是用手和布料的连结来证实着某种决心。
急诊室的窗户外是医院的正门,有一个砌得很高的喷泉,天气很冷,喷泉已经休作。
夜里风小,喷泉池里的水面很平静,如同块明镜照着夜色。
季姜寰只穿了件毛衣,额头上冒着汗,一边和值班医生说着话,一边用余光看着躺在注射室里的路勉。
眼睛闭得很紧,脸色变得和嘴一样白。
“这四十多度一整天了吧?怎么现在才来?”值班医生从大褂口袋里抽出根圆珠笔,刷刷地写了几行字。
季姜寰瞥了眼,认不出来。
“白天没注意。”季姜寰耐着心解释。
“不确定到底是什么引起的。”值班医生唔了声,“这天气受凉怎么会这么严重。”
“那现在怎么办啊?医生。”季姜寰语气很慌张。
值班医生把圆珠笔又丢了回去:“先给他挂挂水退烧,烧退了做个简单的检查,看看是不是其他情况引起的。”
季姜寰声音有点抖:“会是什么情况啊?恶性疾病引起?”
“……概率很小!”值班医生有点无奈,“你别这么紧张。”
季姜寰心里酸了一下,没再说话。
“对了,他有什么药物过敏或者病史吗?”医生又问。
季姜寰想了想,有种什么都抓不住的茫然,呆呆地站了半分钟,才说:“稍等下,我问问他。”
他往如同真空般安静注射室走,把脚步放得很轻。
路勉躺在一张临时病床上,身上盖着季姜寰从衣柜里扒拉出来的白色羽绒服,很没有精神地睡着,脸色被室内的灯光衬得有点灰。
季姜寰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垂着眼睛看了他一会,感觉喉咙发涩,发不出一点声音。
路勉看起来睡得还算好,他有点舍不得叫醒。
注射室外有等候用的长椅,季姜寰走过去坐下,从手机里翻出一个号码。
他盯着那串数字,花了一点时间才下定决心,播了出去。
听筒里嘟了好几声才被接起。
路勤口气有点意外:“小季?”说完,还打了个哈欠。
季姜寰有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咋了啊?”路勤好像清醒过来,“什么事,你开口。”
“那个。”季姜寰犹豫,“路勉发烧了。”
路勉啊了一声,又哦了一下,说:“没事,他小时候经常发烧。”
“烧得挺严重的。”季姜寰说话的时候带了点鼻音,“四十多度。”
“啊?”路勤提高了音量,“牛逼啊!”
季姜寰把情绪又忍了回去,开始说正事:“一会要做检查,想问下你,他有没有什么药物过敏啊?”
路勤愣了愣:“问我?”
“他睡着了。”季姜寰解释。
路勤在电话里安静了几秒,说:“我记得是没有的吧,到十六岁是没有过的,但是后来我也不清楚了。”
季姜寰嗯了一声:“那之前有什么病史吗?”
路勤嘶了声,想了想:“之前都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就一般小孩儿得什么病,他就得这些。”
季姜寰从落地玻璃里看到自己缓缓点头的样子。
他有点迟钝地把路勤嘴里这个小孩儿和路勉等同起来,很缓慢地把路勉想成一个小孩子,一个普通的小孩子,会发烧、会感冒、会拉肚子的普通小孩。
浓烈的酸楚让他陷入了某种窘迫的状态,心脏带着胃疼时候灼烧的感觉,心慌的、无力的。
“小季?”路勤还在电话里叫他,“他现在自个没法照顾自己吗?你在陪他?”
季姜寰回答:“嗯,我在医院。”
“哦……”路勤好像在想着什么,“你行吗?要不要我现在过去啊?他醒了没有?你把他摇醒,我给他说一下。”
“我可以。”季姜寰回答得很快,“我会等他好了,把他送回家的,你放心吧。”
他把照顾病人说得悠长确定,好像在说一句试验。
电话那头传来路勤模模糊糊的笑声,隔了一会他才说:“那行啊,你看着他,有什么事随时给我电话。”
季姜寰说:“好,谢谢你。”
路勤又笑了两声,收下了这句莫名其妙的感谢,又补充:“什么时候打都行,我晚上不关机。”
医院对季姜寰来说不算一个熟悉的地方。
他先是向护士问了流程,又坐着电梯去药房取东西,最后绕回了急诊,给路勉开检查的单子。
他手里抓着路勉的身份证,等电梯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看向那张证件。
路勉朝镜头的目光很凌厉,头发和平时不太一样,很松散地往后背着,看起来有点不羁的意思。
电梯轿厢里温度很低,有贯穿整栋楼的风,冻得人想流眼泪。
季姜寰摊开手,露出路勉整张脸,用指尖碰了碰他的眉心。
证件上细微的纹路擦过他的手指,很短一下,像是夜色里细碎的微芒。
复杂的无力感围绕着他,让季姜寰有点伤感。
检查科的几个医生正拿着手机,围在一起聊天,眼里很有精神地窃窃私语。
季姜寰走过去,凑到窗口前说:“你好。”
话音刚落,科室里传来几句我草,围成一圈的人聚得更紧了。
“你好!”季姜寰提高音量。
“来了。”其中一个年轻医生恋恋不舍地从手机屏幕前抽出目光,抓着手机坐到窗口边。
“预约一下检查。”季姜寰递过去一张单子。
“什么时间过来?”医生把单子收走,眼神还往手机那儿瞟。
季姜寰认出热搜榜单的界面,愈发烦躁起来:“三个小时左右。”
“哦,好。那记得现在就憋下尿啊。”医生掏出章子盖了一下,“不能再吃东西了。”
季姜寰说好,犹豫了一会又说:“要是三个小时之后迟到了,再过来还要重新预约吗?”
他担心路勉还没睡醒。
“不用,没人做的话就直接给你们做。”医生头也没抬,看着手机里的新闻。
季姜寰无语地接过预约单,扫了一眼她的工牌。
余光掠过年轻医生的手机屏幕,上面有一个火红的热字,提示此条内容在热搜榜单上十分火热。
季姜寰眼皮跳了跳,看到了热搜词上的X计划。
“……这是什么?”季姜寰脱口而出,问坐在窗口里的年轻医生。
“啊?”医生莫名其妙地看他,“单子给你了,到时候过来就行。”
“你看的这个是什么?”季姜寰问她。
“热搜啊。”
季姜寰翻了半天,才从兜里找到手机,点开热搜,短短的一小段榜单里,X计划出现了三四次。
#易圣卿 夜会女主播#
#X计划公费恋爱#
#易圣卿 妮妮#
季姜寰知道易圣卿这个名字,是X计划的代言人,某个选秀的冠军。
页面里有一段不太清晰的视频,在很昏暗的夜里,两个裹得分不清性别的人从镜头前匆匆走过,上面用两个小圈把人标注出来,左边的是易圣卿,右边的是妮妮。
季姜寰往下翻着评论,网友科普了妮妮,是X计划签约的头部女主播,从前是游戏主播,后来转身签了X计划开始带货。
热搜广场哀嚎一片,一部分的人指责无良媒体凭空捏造、张口就来,一部分的人说看错人了已脱饭,还有一部分人不嫌事大地看着热闹,吆喝着多来点。
季姜寰脸色很静地看完热门的几条内容,冒出一些很诡异的情绪。

注射室里打了空调,暖风把整个空间打得很干燥。
季姜寰捏着已经很皱了的单据,在门外深呼吸了几口气,佯装轻松地走了进去。
细碎的动静传过去,路勉躺着的那张床离门很近,听到了那点声音,有点疲惫地掀开眼皮,看着季姜寰,没说话。
季姜寰抿着嘴,拉了个带滚轮的小凳子坐在他面前。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舍得路勉再开口,因为路勉看起来有点太累了。
“季姜寰。”路勉哑着声开口。
季姜寰皱着脸,轻声说:“你别说话了。”
路勉昏沉得要命,全身没力气,听到他的声音,又松了口气:“我想上厕所。”
“不行。”季姜寰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要检查。”
路勉不说话了。
白色羽绒服下方的手臂青筋暴起,被针头戳破的地方泛着紫色,边缘是被压白的痕迹,季姜寰看了一会,搓了搓手,把掌心最热的地方覆在上方。
“这几天不说工作了,行么?”季姜寰闷闷地问他。
路勉没说话,瞥了眼在床头上的手机。
“也不说小菜篮了。”季姜寰点明,眼神往下垂着,落在浆洗得很干净的被单上。
路勉看了他一会,许久,点点头。
“没那么重要。”季姜寰没看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个莫须有的地方,“小菜篮现在挺好的,就算我们以后都不管它了。”
“不会的。”路勉下意识地皱眉,嗓子还是很哑。
季姜寰不再再和他辩论,说:“你不许说话了。”
路勉又闭嘴了,听见季姜寰压得很轻的声音:“你现在快点睡觉,一会排到了要去体检,你想睡都睡不了了。”
路勉觉得这些话有点稀奇,好像是大人用来哄小孩子说的。
“快睡。”季姜寰双手捂着他打点滴的位置,催促他。
路勉从善如流地闭上眼睛,眼前变黑,周遭的声音便清晰起来,吊针里液体很细微的流动声,季姜寰屏着气的呼吸声,走廊上小推车滚动发出的摩擦声,好像是无法阻断的河水,一点点淌进了耳朵。
他又想起了春雨小菜篮,在满目漆黑中盘算着,照理来说小菜篮的运营在外看来很顺利,路勉所谓的目标和阶段尽管艰难,也都一一实现了,那么又是什么造成了这种明确的、无法避免的不甘?
路勉还没得出结论,就感觉有只手覆上了他的眼皮。
季姜寰的声音很近:“睡不着吗?”
大概是他想事情的时候,眼皮总是绷着狂跳,路勉还没回答,又听见季姜寰问:“是太亮了吗?”
季姜寰没等到回答,路勉抬起没打吊针的那只胳膊,把他的手扯下来,也不松开,就那么握着。
“怎么了?”季姜寰弯着腰,站得不像太舒服的样子。
路勉握了他的手一会,直到隔壁床单手打游戏的小孩频频看过来才放开,开口:“睡不着。”
季姜寰看了他许久,说:“那就不睡了。”
他知道路勉心里有事,但季姜寰不打算再追问,他满屋子翻出那件勉强御寒的白色羽绒时就想清楚了,他既不想知道开会的时候目量又有了什么弱智的新决策,也不想知道路勉到底为和周天文的博弈做了那些事,但他担心路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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