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辛阮就办完出院手续出了院。
他还有爷爷的丧事要办。
这不是他经历的第一场丧事了,但却是他懂事以来经历的第一场,父母去世的时候他还小,一切都是爷爷拿主意做决定,如今家里拿主意的就是他了。
入殓,停殡,火化,入土,一应事宜都是辛阮操办的。
入土的时候,辛陶红着眼睛,抿紧嘴唇,眼泪却还是绷不住地往下掉。
“别出声,爷爷听到会难过。”
一旁的辛阮脊背挺得笔直,眼中藏着前所未有的坚毅。
爷爷,不要担心,我会带着弟弟好好活下去的。
为您祈祷,愿您在天堂,一切安好。
弄完这一切已经是几天后了。
这么些天,辛阮一直在棺前守灵,没有回过黎家的别墅,黎家也有派人来帮忙,但这期间,黎燃只露过一次面,是在爷爷火化的时候。
他戴着口罩和墨镜,一张脸遮的严严实实,半分不漏。
辛阮不理解他这种行为做法,但他已经不想去猜了。
事情办完后,辛阮还是回到了黎家的别墅。
家里太多爷爷生活的痕迹,继续在家里住,他怕自己绷不住。
况且他和黎燃还是名义上的合法伴侣。
回到黎家别墅,看着鱼缸里依旧活泼,甚至比之前更加漂亮的半月斗鱼,辛阮心中总算是有了些慰藉。
辛阮喊来正在忙着的姜管家,认真道谢,“谢谢姜叔,这几天麻烦你帮我照顾它了。”
闻言,姜管家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其实是先生他……”
恰逢此时,黎燃下楼了。
见状,姜管家止住了话语,不再多言。
辛阮抬头看向楼梯上的黎燃,他一身深蓝色高定西装,裁剪得体,身姿笔挺,似乎依旧是从前那副自己喜欢痴迷的模样。
只是许久未见,再见时的心态已经全然不同。
他也可以波澜不惊地看向黎燃,感慨一句原来放下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许是有事要忙,黎燃离开的身形有些匆忙,未曾给过辛阮一个眼神,也并未跟他说话。
像从前无数次一样。
辛阮也不是很在意,但他视力很好,还是看到了黎燃眼角下的伤。
黎燃受伤了?
“他眼角是受伤了吗?”辛阮有些疑惑地询问姜管家。
然而姜管家却是摇了摇头,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见状,辛阮也不再多问。
毕竟他也不是真的在意黎燃为什么受伤。
等黎燃走后,辛阮上了楼才发现自己的东西已经被搬到了客房。
打扫的阿姨说是黎燃的意思。
辛阮沉默了,他就站在门外,隔着一道门框,看着装潢冷硬的主卧里再无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
也对,这个家除了黎燃,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权力。
即便是已经想好了放弃和离开,看到黎燃跟自己如此划清界限,他的心里依旧不舒服。
自己主动搬走,和被人赶出来的感觉还是有区别的。
眉眼低垂,辛阮沉默了片刻。
很快,他便随即释然,既然已经决定离开,便不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这些都无所谓,过去的种种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和将来。
将来离开黎燃,还要供弟弟上学,那他就需要工作,需要赚钱。
他要重新开始工作了。
跟经济公司的合约还在,辛阮想着给经纪人发给消息试试。
他的微信还没有编辑好,手机便嗡嗡震动,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最近有时间吗?”
是《乘风》的导演给他发的消息。
《乘风》是他离开圈子的最后一部戏,导演是沈淮北。
沈导热衷于拍摄青春疼痛片,执掌的两部电影都是如此,其中也包括辛阮参演的《乘风》,该电影半年前就已经上映,但却反响平平,扑得毫无水花。
其实辛阮饰演的角色,由于凄惨的身世和长相上的破碎感引起了一点点讨论。
但由于电影本身就比较糊,加上辛阮不太好的路人缘,所以即便是讨论,也是在很小范围内的。
不过沈淮北的父亲沈仲谋是圈内著名大导,无数获奖作品,调/教出的影帝影后更是数不胜数,有这样的父亲帮他兜底儿,他依旧是想拍什么就拍什么。
所以网友也常常嘲讽他,说他拍了一堆烂片,努力归来最大的作品仍是——我的父亲沈仲谋。
辛阮惊讶深导为什么突然会给自己发消息。
毕竟那部戏结束之后,他们便没有联系。
但是以上一部戏拍摄期间跟沈导的接触经验来看,沈导是个直来直去的人,没什么事向来不会跟人瞎唠嗑。
所以,是有合适的角色想到自己了吗?
辛阮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回复道:“现在就有时间。”
沈导也够干脆,下一秒直接发来一个地址定位,然后道:“现在有空那就现在来呗。”
“是有个剧本想给你看看,我们半小时后碰个面吧。”
“好的。”
感觉文字不够表达自己的意愿,辛阮又挑了一个表情包回过去。
关上手机的一瞬间,辛阮有一种打了哈欠递来枕头的幸运感。
就在上一秒,他还在编辑要发给经纪人帮他接活的文字,结果活就自己找上门了。
这次,他一定要抓住机会!
辛阮到的时候,沈淮北已经到了。
见他过来,沈淮北立即起身,同他招手示意,“辛阮,这里!”
辛阮过去后,有些惊讶地看了眼时间,自己并没有迟到,甚至比约定的时间还提前了十分钟。
看出他的惊讶,沈淮北同他嘿嘿笑了笑,“别紧张别紧张,你没迟到,是我到的早了。”
沈淮北也是二十多岁的年纪,甚至比辛阮还要小上两岁,除了拍戏专注的时候,其他时候,他都丝毫没有导演的架子。
他一边说一边起身帮辛阮拉开座椅,待他坐定后,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然后问他,“你喝什么?”
沈淮北语气自然,像是在接待一个许久未见的老友。
辛阮也随之放松了下来,“谢谢沈导,美式就行。”
沈淮北喊来服务生点单后,便打量起面前的辛阮。
比起上次见面,也就是《乘风》的杀青宴的时候,辛阮消瘦了许多,脸上棱角更加分明,称得五官更立体,给人的破碎感也愈发地强烈了。
打量完毕,沈淮北愈发觉得这个本子只能由他演了。
“你最近有档期吗?”沈淮北毫不绕弯子,直接问道。
“有。”辛阮是有些疑惑沈导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已经宣布退圈很久了,而且退圈前的最后一部作品就是沈导的作品。档期那还不是一抓一大把,为什么问他有没有档期?
沈淮北也不是能藏住话的人,见他疑惑解释道:“听说黎氏投资了一部大电影,我以为你会演个什么角色呢。”
闻言,辛阮有些了然,沈导以为他会凭借黎燃另一半的身份,在黎氏投资的电影里出演个什么呢。
他自嘲地笑了笑,“也是遗憾,并没有接到黎总的邀约。”
见状,沈淮北不再多说什么。
他不是那种兜圈子的人,于是直接把剧本推了出去,开门见山,道明此次来的目的,“喊你来,是有个本子我觉得你很合适,想让你演里边的主角言学林。”
辛阮闻言有些惊讶,他原以为沈导是想让他演个配角,没想到竟然是主角!
他已经很久没有接到主角的剧本了。
见他表情惊讶,沈淮北直接道:“我掏心窝子说句实话,你别生气,这个本子是我自己创作的,写他的灵感来源就是你,所以——”
沈淮北话语微顿,他看向辛阮,目光坚定,“没有人比你更适合里边的言学林。”
辛阮看着拿在手上的剧本《我爱的人他不爱我》。
没有看内容,但一个剧本名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像确实像沈导说的这样,这个剧本他可以说是本色出演了。
但他还有一些顾虑。
“我演主角,沈导有考虑过票房吗,我的口碑可能着实不太好。”
辛阮提前跟导演说清自己的顾虑,lipobo的事情算是给了他一个经验教训。
若是再像之前一样他准备了半天,临开拍时导演想起自己恶劣的口碑,临时换角,怕是自己比一直接不到工作还难受。
沈淮北闻言笑得有些自信,“不是我吹,我对我的剧本绝对自信!”
“当然了,前面两部剧本主要是编剧负责,我参与的不多。”像是突然想到前两部扑街的戏,沈淮北咳了两声找补道:“这个本子全是我写的,已经打磨很久了。”
“而且,你不了解大众的消费心理。”
沈淮北挑了挑眉,笃定道:“这部戏越是你演的,他们越会去看。”
辛阮隐约有些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路人缘不好,观众们一边讨厌自己,一边又想知道他跟黎燃之间的事,想窥探他在这段感情里的卑微与无奈。
一边自诩正义喊打喊杀,一边充满好奇忍不住观看。
人就是这样的矛盾体。
辛阮跟沈导的讨论很愉快。
他们甚至转场到了一个露天小酒馆,点了几个菜几瓶啤酒,两个人一直聊到了晚上。
临走时的时候,事情几乎已经拍板确定,只差合同细节需要去跟经纪公司敲定。
沈淮北满脸笑意,面色红润。
他拍着辛阮的肩膀,说话的嗓门老大,“说实话,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你会这么快答应,我以为你个恋爱脑会继续辞演,说什么退出演艺圈的屁话呢!”
沈导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丝毫没觉得自己话里有何不妥。
辛阮也喝了不少酒,他也笑得很大声,带着发泄的力气,震到眼圈发红。
“确实是屁话,什么玩意儿都没有工作来的实在!”
黎家别墅。
辛阮回到家后,很是意外地发现,叶清安竟然在。
叶清安脸上的肿已经消了,他化着精致的妆容,发型一丝不苟,穿着光鲜亮丽,丝毫看不出前些天绑架时的狼狈。
在他的脚边还趴着一只黑色的斗牛犬,脸上赘肉横生,脑袋高昂,吐着舌头,同它的主人一样,是副得意洋洋的嘴脸。
不知道叶清安刚才喂它吃了什么,尖尖的犬牙上还塞着些蓝色粉色的丝丝。
“呦,辛老师回来啦!”叶清安先张了口,语气张扬,话里话外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里。”辛阮出声询问。
“来谈工作啊。”叶清安耸了耸肩,满脸的得意,“黎氏集团投资了一个s+的大电影,找我来演主角,他们在上面签合同。”
叶清安指了指楼上,然后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不会吧不会吧,辛老师你不会不知道吧?黎总没让你客串个什么角色吗?”
他一双丹凤眼里满是得意,挑衅的意味不言而喻。
然而面对叶清安的挑衅,辛阮却是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
有关黎燃的这种程度的攻击,已经伤害不了他分毫。
“哦,那可真是恭喜你啊。”辛阮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回完便要上楼。
叶清安却不会放过这个得意的时候,“辛老师怎么一回来就要回房间啊?”
“闲着没事,参观了一下你们家,辛老师怎么还从黎总房间搬出来了啊,都结婚了还分房睡啊?”叶清安笑得愈发嚣张,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花蜘蛛。
并不美丽,还十分丑陋。
辛阮想不通,黎燃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人?
可他也不会让叶清安在口舌上占了上风。
辛阮唇角勾起,眉眼轻挑中带了几分肆意地嘲弄,“我都从黎燃房间里搬出来了,可你还没有搬进去。”
叶清安顿时黑了脸色,他像是被勾起了什么回忆,再看向辛阮的眼里时全是嫉妒与怒火。
“如果不是你死皮赖脸地贴上黎燃,今天这里的主人就是我了!”
辛阮瞥了一眼他扭曲变形的脸,不愿再理会。
不与疯子争长短,何况他还有剧本要看。
于是,不再有废话,辛阮转身就要上楼。
甚至为了避开叶清安脚边的斗牛犬,他还绕了个大圈。
叶清安死死地盯着辛阮的动作,发觉他视线在自己脚边的狗上,像是想起了什么,顿时笑出了声。
再开口,叶清安的语气中带了几分胜利者的得意,“怎么,辛老师回来都不去看看自己的宝贝鱼儿吗?”
闻言,辛阮脚步一顿。
见状,叶清安眼中的笑容中愈发肆意,“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鱼,不过挺好看的,我很喜欢——”
话语微顿,眼见辛阮变了脸色,叶清安更是嚣张,轻飘飘地说完接下来的话:“我的皮卡也很喜欢。”
他说着拍了拍斗牛犬的脑袋,斗牛犬听到自己的名字像是得到了鼓励一般,情绪高昂地叫了两声。
眼皮一跳,辛阮心中生出一抹不好的预感。
他匆忙转身,快步走向放置鱼缸的角落。
鱼缸里,原本优雅漂亮自由自在的半月斗鱼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机。
它就那样死死地沉在缸底,浑身的鳞片都失去了光泽,曾经漂亮的鱼尾也被抓得稀烂……
他低着头,垂着眉眼,在鱼缸前站了很久。
久到叶清安以为鱼缸里没有东西,是自己搞错了。然而下一秒,辛阮却是便从工具间里抽出一根笤帚,满脸阴翳地冲向了他和狗。
叶清安瞬间得意全无,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
“辛阮!你疯了,你要干什——”
他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完,就被扫帚狠狠甩了一把,他吃了满嘴的泥土,瞬间被呛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辛阮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挥起的每一下都结结实实地抽打在叶清安的身上,而后者只剩哀嚎。
斗牛犬见主人被打呲着尖牙怒吼着冲了过来,辛阮一视同仁,拿着扫帚便狠狠地抽打在朝自己凶狠扑来的斗牛犬的身上。
瞬间,整个别墅都是斗牛犬和叶清安的哀嚎声。
这声音瞬间惊动了楼上谈事情的众人,于是,众人纷纷下楼查看是怎么回事。
黎燃,姜子墨,叶清安的经纪人还有黎氏公司的一众人匆匆赶下楼。
然后便看见辛阮手拿笤帚满脸阴翳,而叶清安一身的狼狈,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黑扑扑的尘土,头发更是被什么东西拍扁了一样,滑稽可笑,他人面色惨淡地倒在地上,脚边还躺着哀嚎不止的斗牛犬。
“你在干什么!”黎燃难得厉声呵斥。
辛阮却并未说话。
他紧紧攥着笤帚的把手,手腕上青筋毕现,向来温和的双眸中满是戾气,他死死瞪着浑身抽搐的狗子和一脸狼狈的叶清安,像是要将一人一狗给活剥生吞掉。
叶清安心底被盯得发怵,但见黎燃他们下来还是赶忙爬起来跳脚地凑了上去。
“他妈的,姓辛的疯了!”
叶清安顾不上形象,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给黎燃看身上抽出来的红痕,“我明天还有lipobo新一季度的拍摄任务啊!”
“通知杂志,拍摄挪到下周。”黎燃跟姜子墨吩咐完后,拉下叶清安的袖子。
“让他给我和我的狗道歉!”叶清安见黎燃似乎是现在自己这一边,便肆无忌惮地继续要求道。
闻言,黎燃看向了辛阮。
后者浑圆的眼中猩红一片,向来无辜温和的脸上充满了戾气与阴暗。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归拿着扫帚打人的行为是不可取的。
于是黎燃开了口,“给叶清安道歉。”
然而辛阮薄唇紧抿并未理会,他一直都有拿起扫帚炮轰自己厌恶的人的勇气,可世界一次又一次地告诫着他这样不对。
这一次也不例外,他独自站在一角,像是失去同伴的孤鸟,只身一人与全世界对峙。
实施伤害的人被大家簇拥在身后保护着,而坚持正义的人却被逼到角落,要求道歉。
荒唐离谱,但却真实发生着。
“不可能。”
辛阮终于开口,却是第一次对黎燃说了不。
从前都是黎燃拒绝自己的要求,如今他也会对他不合理的要求说不了。
黎燃依旧盯着辛阮,后者眼神坚毅,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
所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一个人和一群人无声对峙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辛阮没有丝毫松动妥协的痕迹。
终于,黎燃出声打破了静寂。
“谈好的合同,你们再加五个百分点,这件事到此为止,日后我也不希望从哪里再听到。”黎燃再次开口,话却是对着叶清安的经纪人李盛说的。
李盛闻言有些惊讶。
刚才谈了那么久,黎总分步不让,如今却是直接加了五个百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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