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小臂一样长的尖刀架在了辛阮的脖子上。
也行是觉得叶清安比较重要,黄规忠特意倒腾了一下手,依旧用枪抵着叶清安,另一只手则是把灰色运动服的辛阮直接薅了起来。
“辛阮辛阮!就是他就是他!”
眼看辛阮被逮住,叶清安激动到破音,说出的话更是全凭本能,“是他跟黎燃结的婚,不是我,我跟黎燃没有关系,可以放了我吧!”
“跟黎燃没有关系?”
黄规忠浑浊的眼珠子瞥了他一眼,嗤笑道:“你当我是傻子吗?没有关系,黎氏周年庆典这么重要的场合你跟他一起上台开场?”
“不是的不是的,庆典是我硬要来的,开场是我自己跟上台的,求求你,真的放了我吧。”
叶清安苦苦哀求,可黄规忠依旧不肯放了他。
另一边的辛阮见男人并没有放过叶清安,内心毫不意外。
叶清安在黎燃心中的分量如何众人皆知,绑匪怎么可能因为他就放了叶清安。
绑匪一下子劫持了两个人,场面瞬间更紧绷。
众人皆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一个人重喘息引起绑匪的注意。
可辛阮依旧听不见,甚至他的心中并没有因为脖颈上的尖刀生出几分恐惧。
唯一有所感慨的是,他终于能俯视黎燃了。
黄规忠劫持着两个人退到了侧门的台阶上,黎燃在不远处的平地上。
一个台阶的差距,辛阮终于有了一次俯视黎燃的机会。
他终于不再像个背景板一样在后面偷偷看着黎燃,而是成了一个有分量的配角,虽然是被人劫持,刀还架在了脖子上。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一直是黎燃心中有分量的配角吧,毕竟救了他母亲,还逼着他娶了自己。
估计黎燃恨不得绑匪现在就开枪,毕竟他讨厌死自己了。
辛阮如是想。
他的目光撞入黎燃的眼中,却见他眉头紧锁,死死盯着自己。
可能是嫌弃自己吧,心爱之人还没救下来,结果他又被人劫持了,想必现在很是讨厌他吧。
可是没办法,他也不想的,是因为他心爱的蠢货口不择言他才被劫持的。
旁边的叶清安还在挣扎。
见黄规忠依旧不肯放自己,他还扭过头去苦苦哀求,“我真的没有用,我不是黎燃老婆,他也不喜欢我,你劫持我没有用,我是无辜的。”
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听得黄规忠心烦意乱。
他手下的枪用力地顶了顶,“给老子闭嘴,再说一句老子先崩了你!”
叶清安被他的动作吓到,尖叫了一声,眼泪像是断了弦一样疯狂地往下落。
黄规忠是右手拿枪,左手持刀。
右手动枪的时候左手不自觉地随之收紧,于是锋利的尖刀瞬间割入肌肤。
脖颈处猛地刺痛,辛阮下意识地皱眉。
垂眸,他却并没有看到自己的伤口,但尖锐的刺痛感让他确信刀扎进去了。
自己老老实实一下没动,没必要给自己扎上这么一刀。
反倒是身旁的叶清安,像是疯了一样在那儿挣扎来挣扎去。
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受了叶清安的牵连,即便是辛阮这么好脾气的人,也忍不住出声在心里骂他祖宗十八辈。
辛阮的脖颈处有鲜红的血丝渗了出来,只是被尖刀遮掩着,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毕竟那边的叶清安还在哭嚎着。
他原本清瘦的一张瓜子脸右半边肿的极高,一双细长的桃花眼里蓄满了晶莹的泪珠,虽然狼狈,但梨花带雨惨兮兮的模样还是让人忍不住怜爱。
然而黎燃却是皱了皱眉。
从辛阮纤细白皙的脖颈处收回目光后,他转向叶清安。
和后者视线对上后,不顾他的泪眼汪汪,黎燃冷声吩咐,“不要乱动!”
叶清安却把他这句话当做了心疼与偏爱。
黎燃在给他打气,他心疼自己了,所以他一定会想办法救自己的。
这么想着,叶清安看向黎燃的眼神愈发地可怜。
“究竟要怎样,你才能放了他们。”黎燃出声询问。
“怎样?哈哈哈哈……”
黄规忠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个不停,“这句话这么快从你嘴里说出了啊!想当初无论我怎么做,你都没有放过我啊!”
一改之前谈话时的冷漠,黎燃尽量安抚他的情绪,“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谈,不必用这种极端的方式。”
闻言黄规忠陡然拔高了音量,“现在愿意跟我谈了,早干什么去了,老子天天上门求你的时候,你他妈的是怎么对老子的!”
“既然是我的错,就该由我承担,我来换他们两个。”黎燃沉声道。
“黎总,不可以!”姜子墨着急地出声阻拦。
然而黄规忠对他的话却无动于衷。
他狭长的眼睛死盯着黎燃,满是阴翳与怨恨。
凭什么我现在一无所有,而你却春风得意安然享受,老子不会让你好受的,死也不会让你得意!
黄规忠的表情愈发扭曲,笑容更是癫狂,“现在我什么都不要,你的命我都不要,我只要他们跟我一起去死!”
说话间,他握刀的手再次跟着收紧。
锋利的尖刀刺入辛阮的肌肤,再次见血。
黎燃脸色骤然一变。
他盯着泛着白光的尖刀,垂在身侧的拳头捏得死死的。
“不过我可不是你那么无情的人,看在你叫了我那么多年叔的份上,我给你留一个。”
“叔够意思吧!”黄规忠一双眼睛眯成了缝,语气稍稍平缓和蔼了下来,“来来来,你仔细瞅瞅看看选哪个。”
此时此刻,他仿佛是一个温和慈祥的长辈,在给小辈张罗婚事,问孩子究竟喜欢哪个。
只是枪柄和刀刃拍打他们脸庞的动作异常粗鲁。
叶清安却顾不上枪砸脸上的疼痛。
听到男人的话,他原本黯淡的眼神中瞬间充满了光彩,像是濒死的人抓到了生的希望。
他说能放过一个,黎燃一定会选他的!
毕竟黎燃根本不喜欢辛阮,甚至是厌恶辛阮。
就像当初lipobo的代言一样,他和辛阮中间,黎燃必然会坚定不移地选择自己。
叶清安一双桃花眼充满期冀地看向黎燃,然而却没有看到后者看向他的眼神。
黎燃没说话,目光却是看向了辛阮。
辛阮褐色的瞳孔中依旧淡然,仿佛他不是被劫持的人质,而是受了邀请来此欣赏庆典的嘉宾,从容不迫地面对这里的种种。
黎燃很不喜欢辛阮给他的这种感觉。
最近的辛阮总是如此,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仿佛这世间没什么他在意的一样,明明之前的他最是在意自己。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辛阮见他的眼神就变了,从前熟悉的炙热再也寻不到踪迹,有的只是满眼的静谧与平淡。
仿佛他与常人无异。
怎么会跟其他人没有区别,他不是他想法设法要嫁的人吗?
还是说,他真的喜欢上了邵世宽,所以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愿对他流露出希冀渴求的眼神?
辛阮,你倒真是深情专一。
黎燃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恼火。
这些,辛阮统统不知。
他甚至不知道身后的人提出了什么要求。
他只能直视前方,看着一众陌生人以及最熟悉的枕边人对自己不知名的审视。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疯狂乱动的叶清安老实了下来。
全场的氛围紧绷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黎燃的身上。
黄规忠还在催促着,“选啊黎燃,你不是最会权衡利弊吗,这两个哪个对你更有用,你说啊!”
叶清安见他迟迟不开口,也逐渐焦躁了起来,“救我啊黎燃,我不想死,他要抓的是你老婆,我是无辜的啊!”
任凭叶清安如何喊话,黎燃的目光依旧放在辛阮身上。
辛阮没有说一句话,他那个嘴像是被502黏死了一般,连一句救我都说不出来,看的黎燃是满腔怒火。
辛阮自然不会对着黎燃说救我,但他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转向了黎燃,然后便看到他的脸色紧绷着。
片刻后,黎燃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
眉头轻皱,辛阮眯起眼睛还在努力分辨黎燃说了什么,然而身旁的男人却是突然痴狂的笑了起来。
他听不见男人的笑声,却能感受到他剧烈震动的胸腔,像是抖动的筛子,不停起伏。
然后,他就看到身旁的叶清安被粗鲁地推了出去,整个人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
下一秒,冰冷的枪和锐利的尖刀一同指向了他。
作者有话说:
为了不让宝子们喊救命,今天早点更
所以,黎燃舍弃了他,选择了叶清安?
那边的叶清安还瘫倒在地上,他的眼睛瞪的浑圆,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下一秒他便连滚带爬,去到了黎燃的身边。
翦密的睫毛轻颤,辛阮明白问题的同时也知道了答案。
显而易见,在叶清安与自己之间,黎燃选了前者。
也对,结婚的时候黎燃受他的逼迫没得选,如今有了自由选择的权利,自然是要叶清安的。
他明白,也表示理解。
但理解不代表不会难过,不会心痛。
可辛阮向来会自我调节,他安慰自己——
没关系的,辛阮,你什么都可以接受。不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吗,不必难过的,你早该坚强起来了……
在他无声的世界里,全是自我安慰的声音。
即便告诉自己不必难过,然而他的世界里悲伤还是在肆意蔓延,像是荆棘在血脉中丛生,扎进鲜活跳动的心脏里,一缩一皱地抽搐着,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被舍弃的人怎么会不难过。
即便他知道黎燃最后的选择不可能是自己,但就像薛定谔的猫一样,盒子打开之前永远存在另一种可能。
即便这可能再渺小。
可是盒子一但打开,便不再有可能,一切都成了定局,而他就是那个被抛弃的人。
辛阮眼中没了焦距,他失神地盯着拽着黎燃衣角的叶清安,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
“黄、规、忠!”
这是黎燃第一次这样厉声地喊一个人的名字。
一字一顿,像是带着把凌厉的刀,要将对方凌迟处死。
然而黄规忠已经彻底疯癫。
他阴恻恻地笑着,发出的声音尖锐刺耳,“哈哈哈哈!黎燃啊黎燃,我偏不让你如愿!”
下一秒,他的食指就要扣动扳机。
然而枪声却是先他一步响起。
特警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架好了机枪,做好了瞄准。
只等关键时刻最有把握的致命一击。
子弹正中眉心,黄规忠轰然倒地。
他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带着死不瞑目的怨气,即便如此,也依旧死死钳制着辛阮的脖颈,连带着辛阮一同倒下。
黄规忠的血缓缓流出,染红了辛阮的脖子,遮住了他脖子上的刀痕,就好似辛阮没有受伤一样,脖颈处的殷红只是绑匪的血迹。
绑匪被击毙,抱头蹲下的众人纷纷起身,整理好衣服和面貌后便纷纷涌向黎燃和提前被放了的叶清安身边。
“黎总决裁果断,英勇过人啊!”
“没错,这种危险情况还能泰然自若!”
“黄规忠也是鬼迷了心窍,一步步走上这条不归路啊……”
夸赞问候或是嘘寒问暖。
但这些都与辛阮无关。
只有警察们来到辛阮身边,把黄规忠的尸体收拾走了。
厅里的众人衣着依旧光鲜,他们都围在一起说道着刚才的险境。
唯有辛阮在一旁的地上坐着,灰色的运动服满是污渍和血迹,他仿佛是个误入此地的乞丐,混在光鲜亮丽的人群中,无人问津。
动了动嘴唇,辛阮终于低喃出一声疼,可闹哄哄的人群中没有人听到他微弱的声音。
如果没有人在意,那就不要把痛苦说出口。
于是辛阮忍着疼痛看向黎燃。
黎燃依旧站在那儿,只是对于他而言又成仰视的角度。
他被围在人群中间,面容依旧冷峻,即便处理了绑匪脸上也没有过多的笑容。
也对,好好的周年庆就这样被破坏了。
叶清安还在死死抱着黎燃的手臂,清秀的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激动与害怕,一旁的人劝他去医院检查一下,他却依旧不肯松手。
黎燃并不喜欢与人这样的接触,皱了皱眉,他正要挣开叶清安的手臂时姜特助过来了,说了几句话。
手上动作一顿,黎燃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的声音带了几分沉重,“你去吧。”
黎燃随同叶清安去了医院,见状场馆内的人开始陆陆续续地往外走。
辛阮维持着躺倒的姿势。
身心俱疲,他不想动,然而一双手是却是扶起了自己。
扭头,辛阮看到的竟然是姜子墨。
他为什么这么好心?
疑惑充斥着辛阮的心间,但他还是借着力道起身。
姜子墨神情焦急又严肃,嘴唇开开合合,似乎是想同他说些什么。
可惜辛阮听不见声音,也读不懂唇语。
最后,他被姜子墨拽着匆匆忙忙地上了车。
脖颈处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疼,但辛阮并没有说也没有动,他倒是想看看姜子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天阴沉着,雨依旧下着,雨刷器不知疲倦地扫落着连成线的雨幕。
辛阮心中莫名的沉重。
这样的鬼天气,姜子墨还要拉着他如此匆忙究竟是想做什么?
车子一路疾驰,车窗外的街区高楼如同浮光掠影,飞快闪过,一一甩在了身后,最终车子停在了医院门口。
辛阮捏紧了手心。
姜子墨如此匆忙就是为了带他来医院?
他如果有这般好心,关心自己的死活,便不会给他穿狗毛沾染过的衣服了。所以,为什么带他来医院?
辛阮狐疑地跟着进了电梯。
电梯上行,到了要去的楼层,一出电梯便看见抢救室几个字,抢救室门上的灯亮着,显示正在进行抢救中。
姜子墨转过身来,似乎又在对着他说些什么。
辛阮依旧是听不见,可心中的慌乱却是莫名滋生。
什么人抢救会见急匆匆地拉他来到医院……
很快,一个身影的到来,给了辛阮一个确切的答案——
辛陶来了。
不等电梯门全开,辛陶便冲了出来,他的眼睛猩红,脸上更是哭得一塌糊涂,带着不敢置信的震惊,跌跌撞撞地朝着辛阮冲了过来。
“怎么样,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哥我问你话呢,说话啊,哥你说话啊!”
辛陶情绪几近失控,他抓着辛阮的胳膊,冲他撕心裂肺的吼着。
撕扯间牵动了辛阮颈间的伤口,细如长丝的伤口又开始渗血,带着水滴石穿的气势像是要把辛阮的血流尽。
可辛阮丝毫不觉得痛。
他面无表情,唯独眼中已经染满了大片的悲痛,眼前似乎映出童年记忆里那个温暖慈祥的笑容,只是这一刻仿佛在对他挥手作别。
就在此时,抢救室的灯灭了。
辛阮和辛陶慌乱地冲上前去。
下一秒,抢救室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
他的身后推出来一张病床,病床上的人已经被盖上了白布,无声地宣布着抢救的失败。
辛阮看不清楚病床上的人。
不会是的,不会是的。
他在心中默念着,然而垂在身侧的手却是止不住地抖。
扭头,辛阮带着最后一丝期冀看向医生,希望医生告诉他们不是这样的,这就是个玩笑,结果是好的。
然而医生却是摇了摇头,宣布了最终结果,“老人家心脏病发作,没来得及。”
辛阮呆怔了片刻,脑海中像是卡了碟片一般,反复播放着医生的口型。
他也似乎读懂了医生的话语。
生平第一次读出唇语,却是读出了爷爷的死讯。
辛阮在原地呆愣着,迟迟不敢相信。
他哪有读唇语这种本事啊,一定是读错了,爷爷最注意自己的身体,怎么会突发心脏病呢!
一定是他读错了,一定是他读错了!
泪水模糊了视线,辛阮固执地相信是自己读错了医生的口型。
他攥着医生的袖子,不住地问,“怎么样啊医生?结果怎么样啊?您再说一遍啊!”
见惯了患者家属不能接受患者的死亡,医生并没有过多的责怪,轻叹一口气,道了句:“节哀。”
一声节哀。
辛阮偏偏又读懂了。
怎么会是节哀呢,医生怎么会让他节哀呢!他这么笨的人,怎么可能读懂医生的唇语呢!一定是他看错!
“结果是不是弄错了,医生您再说一次,您再说一次啊!”
“辛陶辛陶!辛陶你干什么呢!你说话啊,你问医生怎么样,你他妈的问问医生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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