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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长风(崎怪)


婆子虽是婢子,但到底有宋氏撑腰,说话也是明里暗里地用宋家提醒。
但苏洛屿还是觉得,当年的父亲能为了母亲抗旨不遵,这次也能替母亲申冤,所以他根本不怕那婆子颠倒黑白,而是信任地看着父亲。
“苏洛屿于母大殓之日胡闹,又公然污蔑庶母,罔顾礼法,视为不孝,即日起,除灵堂守孝外,尽日闭门反省。”
父亲此话一出,苏洛屿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然看着父亲,嘴唇翕动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父亲只背过身去,抬手示意继续合棺,再无言语。
或许,或许父亲知道真相,只是暂时没有证据?又或者,父亲已经有了别的打算?
苏洛屿闭门反省时,总这么想,也一直期盼着父亲为母亲昭雪。
但是他等啊,等啊,等到母亲下葬,等到王府再无母亲痕迹,等到宋侧妃生下孩子,马上就要晋为王妃,也没等到父亲有所动作。
苏洛屿再也等不了,终于和父亲在书房爆发,对自己一直敬仰的父亲进行了人生第一次质问。
也正是那场质问,宸王府再无父子。
“其实关于那场质问,我哥并没有告诉我太多细节。”
九妹讲到这里,眼里的忧伤并没有因为倾诉而稍减,而是又增添了无限惆怅,还有空洞的迷茫。
阿城替九妹捡起不经意滑落在地的外袍,九妹愣了下,自己都不知道何时滑下去了,伸手接过重新披上,吐了口冷气,续道:
“我总觉得,我哥隐瞒了很多真相。”
“但我确切地知道,他选择了自己认为正确的那条路,并走到了现在。”
十一岁的苏洛屿比谁都聪明,一旦决定了什么,便会想尽办法去做。
在宸王的百般阻拦下,他还是查到了宋侧妃借机调换汤药中药材比例,致使母亲体虚血亏,最后产后不久便离世的证据。
但苏洛屿却不再将希望寄托在宸王身上,而是瞒着宸王府所有人,带着证据前往帝都,想要自己的外祖父帮忙。
外祖父看着夺去自己女儿性命的罪证,当场洒泪,呕血不止,却坚持连夜召集门客商议。
三日后,外祖父因怕牵连苏洛屿,便骗他说元景帝已经收到罪证,命三司月底会审,让他回去等消息。
彼时宸王府的人已经等候多时,加上苏洛屿心里牵挂尚在襁褓的九妹,便辞别了外祖父,返回阡州。
不料,就在离开帝都的第二天,外祖父便因贪墨被抄家,入了诏狱。
三月后,外祖父牢中病逝的消息传来。
那个每逢年底他随母进京探亲时,总给他塞糕点的慈祥老人,还是去见了自己发妻和女儿。
“似乎一切都成了死局。”
阿城颤抖地吐出一口气,心里无限悲凉,是为年少苏洛屿的遭遇,也为看似平和朝堂下的阴谋算计。
“仲默他,似乎总是来不及向重要的人告别。”
九妹开始泣不成声,塌下去的肩膀颤抖不已。
阿城轻轻拍着九妹的背做安抚,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话。
因为在悲苦的命运面前,任何话语都会苍白无力。
过了许久,阿城才稍微缓过来,阿城想让其休息,九妹却摇摇头,继续说了下去。
似乎一切都成了死局,但命运最怕遇到疯子。
元景七年春,宸王妃溘然长逝,究其缘由是府中宋侧妃伙同娘家使了阴招陷害,想要取而代之。
但那怕当时宸王悲恸不已,因着宋氏在朝中的势力,为了大局只能暂时搁下,并向苏洛屿隐瞒了真相,只说病逝。
谁也没有料到,十一岁的苏洛屿在散乱的蛛丝马迹中发现了真相,也察觉到了父亲的态度,竟是在府内自行偷偷策划了一场刺杀。
府中老人很清楚地记得,那夜无月,微雨朦胧,苏洛屿趁宸王入京不在,带着自己的二十余侍卫将宋侧妃所住的院子封锁。
直到里面传出凄惨的求救声,众人才发现出了事。
等到侍卫赶到,强行撞开院门,看到的便是一地尸首,触目惊心。
而苏洛屿就满身血地站在上面,手中还拿着宋侧妃的头颅。
宋姨娘尚未瞑目,睁大的双眼还保留着临死时的恐惧,颇为恐怖,有侍女远远瞥见,当场吓晕过去。
而比宋姨娘更恐怖的,是才十一岁的苏洛屿。
众人只见他慢条斯理地侧头看过来,脸上无比平静,然后扬了扬手中血淋淋的头,甚至露出了淡淡微笑,好似他并非是在屠戮,而是来此闲庭信步地嬉戏。
天生的煞星,无间的修罗。
等到宸王收到府邸密函赶回时,苏洛屿开心地将宋侧妃的头颅展示给他,并告诉他,宋侧妃所生的孩子也被自己扔进了枯井。
那怕是曾经上过沙场的宸王,也是吓了一跳,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儿子。
这年秋,面对宋氏百般问责,老宸王到底是难保苏洛屿,只能忍痛将其送去北境,九死一生。
后面这些年,苏洛屿那怕建功立业,位高权重,但始终因宸王妃的死和老宸王之间龃龉难消,每隔五年才回阡州一次。
辰王府的人都怕他,除了他自小跟在身边的郭宣,还有亲妹妹苏九妹,没人敢靠近。
好似从元景七年开始,便有乌云笼罩在王府上方,经久不散。
阿城听完,只觉浑身凉透,努力靠近暖炉想要取暖,但却怎么也暖和不了。
“其实……如果不是宋侧妃强行要亲自抚养我,我哥或许也不会动手。”
九妹声音已经很低哑了,有时需要用气音说话。
“我哥当年从宋侧妃院子抱回我时,我的襁褓上被溅满了血,吴嬷嬷看到的时候,虽然害怕,但还是选择立即为我喂奶,并在之后的年岁里像娘亲一样照顾我,所以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
九妹再也说不下去了,阿城却已然明白吴嬷嬷在她心里的位置,也明白她在苏洛屿心里的位置。
或许在曾经的某一瞬,他们真的有把她当作过娘亲。
而吴嬷嬷也曾将兄妹两人视为自己孩子,悉心照料。
“兄长,你会一直陪着我们吗?”
许久后,九妹从手臂里抬头,看向为自己添炉火的阿城,语气很是委屈。
“我梦到你们都走了,只留下我哥一个人,就跟以前一样。”
阿城闻言,不用多问就明白九妹话中的你们是指自己和郭宣。
九妹本就聪颖,肯定也从吴嬷嬷的遗言中察觉到了什么。
阿城看向满眼殷切期待的九妹,心疼不已,温柔地问:“宸王府就是我的家,你们就是我的亲人,我能去哪里?”
虽是疑问,但语气却是笃定和承诺。
九妹伤颓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窒息的感觉也终于有了松动,舒缓了两口气,定定注视着阿城,道:“好,那兄长一定一定要记得今天的话。”
阿城毫不犹豫道:“九妹放心,我一定一定会记得今天的话。”
噩梦带来的悲怆得到抚慰,九妹哭过一场后,又同阿城讲了些吴嬷嬷说过的小事。
虽说是小事,但只要和苏洛屿有关,那么在阿城这里,依然是不可多得的珍宝。
阿城总觉得,那些小事拼凑起来的少年苏洛屿,意气风发,烂漫可爱,虽然与现在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向往。
约莫又聊了一个时辰,外面都响起三更的梆子,九妹才开始犯困。
阿城就在旁边一直守着,等到九妹入睡,才蹑手蹑脚出来,并让仆从有情况就到小院找自己。
回房间后,阿城见苏洛屿仍未归,而自己也了无睡意,便一边想事,一边四处漫无目的地游逛。
最后有意无意地,停在了小院的那些动物石雕前。
阿城清晰地记的,三年前苏洛屿第一次带他来此时,枫红胜火间,便是栩栩如生的它们迎接自己。
那时他还在心里想过,苏洛屿那般杀伐果断,冷冽强硬的人,怎么会在院里放这么些个可爱石雕。
直到九妹方才谈论,他才知道,这个小院先前是宸王妃所居。
宸王妃是个顶有趣的美人,在宸王外出打仗的那些年,除了执掌中馈,料理府邸大小适宜,便是雕刻各种物件。
那些物件或大或小,大如院中这些姿态各异的动物石雕,小如指甲盖的玲珑手玩,皆用心别致,妙趣横生。
等苏默和苏洛屿大点后,宸王妃也会教他们雕些东西,苏默一贯顺着母亲,加上颇为喜欢各色雕刻技法,学得又快又认真。
反观苏洛屿,偶然时候倔得很,就拿雕刻举例吧,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一点雕刻技法都不学,但却会在母亲和长兄雕刻时,突然蹿出来捣乱,有时候是吹起漫天木屑,有时候是冲着石雕挤眉弄眼做鬼脸,有时候是抢过兄长雕了一半的物件藏起来。
每当如此,总会引得院中一片笑语。
实在幼稚,又实在可爱。
而在藏起来的那些雕刻物件,有大半都是兔子。
为何是兔子呢?因为自诩大老虎的少年苏洛屿,其实属兔,兄长总爱拿着个逗他,还故意雕刻些物件要送他。
“男子汉大丈夫,属兔像什么话。”
九妹说,包括后来从北境回来的苏洛屿,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只是心境,大概早已发生了变化。
阿城其实也算和这些石雕朝夕共处了三年,但却并没有好好端详过它们,今夜虽晚,又无明月,但他突然就想仔细瞅瞅。
考虑到九妹在休息,阿城没有点亮院内的石灯,而是回屋拿了一盏灯,用手拢着防止熄灭,然后提步行走在石雕之间。
秋风萧瑟,割得人脸疼,动物石雕们更是触手冰凉。
阿城却好似浑然不知,挨个儿抚摸它们,还会拍拍它们脑袋。
就好像,是在进行一场跨越岁月的交谈,彼此心照不宣,无需多言。
渐渐地,阿城的心平静下来。
“一共十七只。”
阿城拍拍最后一只小石狗的脑瓜,直起腰身伸伸懒腰,却突然想到什么,顿住了身形。
十七,正好是宸王妃嫁来阡州,到最后离去的年数。
一颗小石子悬到心头,随之落下,却能令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湖面再次泛起涟漪。
然后猛地陡起波涛,汹涌澎湃,势不可挡。
在九妹面前没有落泪的阿城,此番再也忍不住,靠在石雕上捂嘴哭起来。
很快,压抑的呜咽声环绕在沉默的石雕间,和摇曳满院烛火的北风相杂,奏出一首忧郁的悲歌,没有宫商角羽的规律曲调,却足以令人感伤不已。
阿城也不知道自己在北风中站了多久,只记得有人气冲冲地出现,然后一把将他拥入怀中。
熟悉而蛮狠,温暖而宽广,刹那挡开了寒冷的北风。
“大半夜不睡觉,点这么多灯,就为了在这吹冷风?”
苏洛屿将自己大氅掀下,披到阿城身上,将其紧紧裹住,又搓握着他冰冷的手,心疼又气愤。
阿城不确定苏洛屿有没有听到他的哭声,便赶紧将头埋进大氅的毛羽间,装作无事发生。
“别躲了。”
苏洛屿温柔又无奈地轻叹一声,俯身将阿城打横抱起来。
“你的仲默不是聋子,早就听到你在哭了。”
听到仲默两字,阿城再次忍不住,干脆也不压制了,将脑袋往苏洛屿怀里一窝,放声哭起来。
这时郭宣正好赶来,见状惊恐地看向自家主子,斗胆提醒:“爷,你才刚回来啊!”
刚回来就欺负阿城,岂有此理!禽兽不如!
苏洛屿正烦着呢,一个字都不想吐给郭宣,直接给了他一个眼刀。
郭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捂嘴告退。
毕竟,万一又是他两之间调情的小把戏呢?自己老光棍一个,还是不要操心了,回去睡觉就好。
苏洛屿抱着阿城回到屋内,单手挑旺了炭火,然后挨着暖炉坐下,任阿城靠在怀里嚎啕大哭,也不多问。
直到阿城的泪水将里外衣裳都浸湿,甚至肩膀和胸膛不时抖动,打了几个泣不成声的嗝,苏洛屿才温柔出声:“再哭下去,整个宸王府都要被阿城淹了,到时候我们可就无家可归了。”
阿城闻言抬头看向苏洛屿,眼角红红的,嘶哑着声音认真反驳:“我就算眼泪流干了,也没法淹了你宸王府。”
苏洛屿俯身吻了一下阿城额头,纠正道:“是我们的。”
阿城有被“我们的宸王府”取悦到,便难得露出丝笑意来,但转瞬又消失不见,化作了一声叹息。
苏洛屿搓握着阿城冰凉的双手,问:“我听管家说,九妹将人赶出去,和你单独待了两三个时辰,你哭成这样是不是她的功劳?”
阿城忙摇头,眼神躲闪:“没有,不是她,我只是突然想哭了。”
苏洛屿轻叹一气,取过一旁温湿的帕子给阿城拭泪,语气波澜不惊:“你是从九妹那里知道了一些宸王府的旧事吧?”
阿城咬紧双唇,不置可否。
“那些都过去了。”
苏洛屿抬手摸上阿城双唇,温柔地掰开,解放了被咬泛白的地方。
“活着的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放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何况,个人得失,个人荣辱,在大厦将倾面前算得了什么呢?”
苏洛屿的语气温和而平静,理所当然,带着一贯的蛊惑。
但阿城却无法因此释怀,更不可能相信他已经放下。
如果真的放下,就不会称自己的父亲为宸王。
如果真的放下,就不会对过去避而不谈。
如果真的放下,就不会这样刀枪不入,毫无破绽。
只是,仲默需要背负太多东西,所以他那怕放不下,也只能往前看。
时至今日,连九妹也不知道当年书房内,父兄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争执。
所以,那必然已经成为苏洛屿一生的噩梦,还是牢牢锁在内心,像是圈养一头怪物那样,永不示人,不见天光,直到最后自己也长成了怪物,人人惧怕,人人疏离。
但阿城更清楚,仲默有自己要走的路,他能做的只是陪同。
劝人放下这种事,很多时候也不过是劝慰者尽到自己情义,而非是让被劝慰者仅仅因为几句话,便可当场喜笑颜开,大彻大悟。
人是注定无法感同身受的,悲欢并不相通,而有些东西也并不适合放下,那怕它会给你带来无尽的痛苦。
所以,阿城再次像之前那样,反过来拥抱苏洛屿,紧紧的,像是要将两人融入彼此的骨血。
苏洛屿看着怀里的人,感受着他收紧的双臂,还有相贴在一起的心跳,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知道了。”
“我都知道了,大骗子。”
阿城将下巴搁到苏洛屿肩上,含糊着喃喃念了两句,默了默,突然张嘴咬了一口苏洛屿的肩膀。
苏洛屿嘶了声,并没有推开阿城,而是笑道:“阿城牙口惊人,只是我这肉/体凡胎,怕是经不住阿城几口。”
阿城抬头瞥了眼苏洛屿,耍赖道:“那你有本事也咬我。”
苏洛屿一挑眉头,半眯了眼看着阿城,还真的起了心思。
阿城看着面前跃跃欲试的人,忙用手挡在自己面前,道:“我就是说说而已,仲默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绕了小人我吧!”
“那可惜了,我也是小人。”
苏洛屿说着便按住阿城的手拿开,一边手中用力按住乱动的阿城,一边俯身扑下来,高挺的鼻梁与雪白的脖颈亲密地贴在一起。
阿城推动不开,只能妥协,对苏洛屿眨了下漂亮的眼睛,道:“那仲默轻点。”
苏洛屿将温热的气息扫在脖颈间,引得怀里人战栗,坏笑道:“偏不。”说罢,直接一口咬上阿城脖颈。
阿城认栽地闭眼,但苏洛屿来势汹汹,最后却化作无限柔情,牙齿只轻轻咬住肌肤,甚至轻到让阿城觉得痒痒。
阿城睁眼,正想要斗胆反向揶揄,但却猛地瞥见了一旁铜镜中自己的模样,当即哑了声
——大氅落了大半堆在身边,衣袍也在挣扎中凌乱绽开,雪白的肩颈露在外面,腰部衣服因拉扯紧绷,将劲瘦的腰肢线条展露无疑。
还有自己那双眼睛,本应哭泣而红肿,此番却格外添得三分暧昧。
实在是,实在是无法直视!
阿城几乎是慌乱地侧开头,苏洛屿见其神色躲闪,耳根子也因此染上红晕,顺着他方才目光看过去,不由勾唇一笑。
不过,只有耳根子红,不够好看。
苏洛屿单手覆住阿城腰肢,揽住拉向自己,阿城的上背不由下垂些许,以一种完全被掌控的姿势落在他手中。
随即,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像网一样困住阿城,逃无可逃。
阿城感受着脖颈间的缠绵炽热,很难说清自己的感受,但万念之间,他是愿意在这场欲念中沉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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