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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关山(封藏)


念念不忘, 回味无穷。
沈凭瞥见他的神色, 将被褥裹紧在身御寒, 轻哼道:“小流氓。”
赵或失笑,把地图搁置脚边,上半身爬到榻上,趴在蜷缩的被窝,隔着被褥锁着沈凭,在他的脖颈使劲磨蹭着,黏人啃噬着,叫人无处可躲。
他哼哼唧唧少顷,嘟囔说道:“哥哥我错了,下回不这么用力了,我给你揉揉好不好。”
沈凭把他推开,将脑袋蒙在被窝里,不满地赶人,“走开,我要睡觉。”
赵或才不乐意,越抱越紧,陪着他钻进被窝,追着求原谅,“哥哥别生气,我回去将那草地翻新,叫人瞧不出哥哥攒下的好东西。”
“赵惊临!”沈凭被他惹得炸毛。
结果听见赵或坏坏笑了两声。
“好好好。”赵或稍微掀开被褥,又亲了口才舍得松开,“晚点回来陪哥哥用午膳。”
沈凭闷头在被窝里,方才的羞怒转瞬即逝,眼中含笑点头答应。
得到回应后,赵或这才舍得起身,为他盖好被褥朝外离去。
赵或掀起帘子走进营帐内,只见数名将领站在沙盘前,当他对视上邱成归的双眼时,捕捉到对方眼底闪过的拘谨。
众人行礼后,赵或将手中的地图铺落在众人面前,把昨夜和沈凭所谈的话一一告知,众人从迷惑不解到豁然开朗。
赵或命他们将意见说出,待目光落在邱成归的身上时,只见他闪躲着众人的视线,略显拘束说出自己的想法。
两个时辰过去,他们在地图和沙盘中来回转折,把有关此次巷战的战术商讨透彻。
赵或期间出去片刻,故意兜路到浴房附近,光明正大偷看了会儿才回来,当时有人眼尖瞧见他鬓间的青丝沾了水,以为他去洗脸清醒思绪。
等所有战术敲定下来后,赵或发现已至晌午,命众人先散去用膳,午后清点完各营武备,再来商讨有关备战事宜。
邱成归是最后离开的,他故意等营帐内只剩赵或时,立即折返回来,纠结问道:“殿下此次出战,可需后援?”
赵或的目光未曾离开面前的地图,回道:“方才商讨时不是说了吗?”
邱成归得知无需,悻悻一笑,有些不知所措,又接着问道:“那殿下若需清扫战场,末将也能去。”
闻言,赵或的神情顿了下,缓缓抬首看他一眼,很快又低头琢磨地图。
邱成归见状哑口无言,面子上挂不住,悄悄叹了口气便打算离开。
“需要。”赵或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令他瞬间顿足在原地。
邱成归转身回看时,眼中带着喜色,视线迎上赵或投来的目光。
两人对视间,赵或面色冷峻说道:“此次二营跟随本王巷战,战事结束后,你带着二营的弟兄们清理战场。”
邱成归立刻站直身子,朝着赵或行礼道:“谢殿下!”
上午沈凭起身去了沐浴,结果泡得正舒服时,听见帐子四周有动静,他手里捧着水,等着那登徒浪子一出现,猛地将水泼了上去。
泼中后,不去看也知晓谁敢这么放肆。
回来营帐时,恰好见莫笑送来午膳,沈凭询问两句有关战术的事,莫笑对答如流,全盘托出。
想到莫笑跟着冯奇对付过黑蛇部人,沈凭话锋一转,问道:“对了,你可知黑蛇部首领长什么样子?”
莫笑回想了下,道:“回大公子,我虽未曾和那人正面交锋,不过我听闻黑蛇部的首领十分壮硕,是部族里罕见的魁梧,又黑又大,和熊一样。”
沈凭听着他的描述不由失笑,回想起在边陲镇见到那牵马青年,随后摆手说:“罢了,看来此事还要去打听一番。”
话落,帘子再被掀开,赵或阔步朝着他们走来。
莫笑来营地后精进不少,李冠则留在越州城协助,如今眼看要起巷战,需有人封锁营地消息。
不日前,赵或传信给李冠,命其前来营地,顺道将封锁消息一事办妥。
赵或给沈凭的碗里夹去牛肉,说道:“李冠一来,我让莫笑回去交接。”
沈凭不解他为何要两人来回调动,“不让他们跟随你去巷战?”
他心底担心这场巷战战况,若有李冠和莫笑护着,至少自己也能放心。
赵或道:“李冠从前随我征战过,熟悉北越山营地,这次我让莫笑前来,不过是让他多加训练罢了,他要面临的战场不在此。”
沈凭思忖道:“你想让他守着鸦川口?”
赵或点头说:“他对鸦川口的地形熟悉,这一点无人能敌,唯独缺乏的是作战经验,所以前段时间才让他跟随冯奇营救。但我担心这次巷战的消息传到魏都,朝廷恐会对粮仓出手,所以需要调莫笑回去。”
魏都那群老狐狸若知道他离开越州城,必然想方设法对粮仓出手,一旦粮仓沦陷,鸦川口被启州府兵占领,越州城岌岌可危。
莫笑对鸦川口的了解无人能及,有他相助钟嚣,如同锦上添花。
沈凭道:“如此也好,有熟悉的人和你并肩作战,我也能放心。”
“不是给我的。”赵或突然说,见沈凭投来视线,见状一笑,“李冠和莫笑,都是派来护着你的。”
沈凭一愣,“可是营地有这么多人......”
赵或给他倒了杯茶水,省得他吃饭噎着,“营地虽然会留府兵在,但只有李冠他们才能替我护着你。”
未料竟是如此,沈凭的心头涌上暖意,轻声笑道:“那我便却之不恭,待君凯旋。”
不日后的深夜,辎重被暗中安排转移,朝着边陲镇的粮仓而去,这个消息很快就在黑蛇部中不胫而走。
如今黑蛇部的首领名唤普洛,身型极其魁梧,长相彪悍,他手中有几名得力干将,皆是从其他部族中拉拢而来。
辎重的消息传到黑蛇部时,普洛正抱着美人在营地里饮酒作乐,前来禀报之人,乃是边陲镇附近部族的首领。
当下时局中,小部族的首领为求活路,需在大魏和部族两地的势力中周旋,以此换族人一线生机。
但这位白发苍苍的首领向普洛禀报完后,有人便开始拿他开玩笑,明里暗里提起他们不肯归附,吃里扒外,引得普洛脸色逐渐难看。
普洛的四周杀气腾腾,哪怕只是平常语气说话,也足够叫人不寒而栗。
他瞧着面前这不中用的老头,回想在边陲镇被抓走的弟兄,突然怒起拍桌,止住营帐内的七嘴八舌,周遭瞬间鸦雀无声。
普洛沉着脸色,朝面前的老人问道:“我再问你一句,魏军把粮食转到边陲镇的消息可属实?”
老人低眉顺眼回道:“确凿无误,小的不敢隐瞒大汗。”
普洛道:“边陲镇这么乱,把粮食送到里头,你当北越山营地的那群人是傻子吗?!”
说话间,他朝面前的桌案踹去一脚,踢翻了一桌佳肴,令所有人顿时垂头,吓得噤若寒蝉。
老人颤颤巍巍跪落在地,磕首说:“大汗明鉴,小儿在边陲镇常年走动,百姓真心相待我们崇阳部,此事不会有错的,而且大魏有古话曾言,最危险之地最安全啊!”
普洛在他的话中沉吟片刻,还未开口就听见有人说:“你部族娶的都是大魏的女子,你儿祝赞油嘴滑舌,讨得那么多大魏男女们喜爱,他说的话你觉得能信吗?”
有人喊道:“没错,祝赞靠那张脸到处招摇,没少吃大魏人给的好处吧,不然怎么养得出吃里扒外的性子,能被大魏人睡,我们碰一下就要杀要剐,这不是走狗是什么?”
老人急声驳道:“你们、你们少污蔑我儿!”
然而,他的反驳却引来一阵哄堂大笑,席上有人继续附和说道:“你们崇阳部和边陲镇附近的部族,全是懦弱的东西,不归附大汗就算了,不久前还让府兵把黑蛇部的兄弟都带走,当时为什么不去求大魏人,把兄弟藏在家里救下来?”
又有人接着质问道:“就是,你说魏军送粮入城,明摆着就是要我们送死是不是?!”
众人连番发话,老人百口莫辩,皆让普洛的脸色愈发难看,老人跪在地上冷汗涔涔。
普洛在吵闹中起身,壮硕的身躯充斥着压迫,加之身上披着虎皮,更显他横眉怒目。
他朝着老人走去,居高临下说:“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儿子祝赞带人去边陲镇的粮仓,替黑蛇部把东西抢来,这样我就信你了。”
老人闻言倏地抬头,惊恐看他道:“大汗,崇阳部以养马为生,做小本买卖的,打仗、打仗我们不懂啊!”
普洛冷笑道:“是吗?那祝赞当年见大魏人被欺负,靠着拔刀相助杀了我们的人,换来大魏人的喜欢又算什么?”
老人连连磕头道:“求大汗饶命,祝赞他不懂事,当时就是打抱不平,并非有意冒犯大汗的人。”
普洛怒道:“废话少说!就问你去不去抢粮!”
老人哆嗦地跪在他的脚边,把脑袋都磕破了,“求大汗饶命!大汗饶命!”
谁料话音刚落,众人眼中只见刀锋出鞘,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道沉闷的落地声响起,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到旁人的脸颊。
眨眼间,老人的头颅滚落到一侧,无头尸首倒在地上,鲜血的气息灌满营帐,惊悚可怖,尖叫声顿时传遍四周。
普洛将那颗白色的头颅踢到一侧,厉声道:“把头送去给祝赞,叫他去抢粮仓,否则崇阳部众人都要人头落地!”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和支持。

粮仓被刺探的消息突传之时, 赵或正和将领们整顿军备。
粮仓位于边陲镇附近,这次负责军粮押送的主力来自主营,正是运送途中遇到外敌的刺探。
得知外敌中了陷阱落网, 冯奇下令命人将刺探之人扣押, 迅速封锁消息送回到营地里。
营地辎重被赵或用作诱饵, 庞大的辎重需分批运送,府兵接二连三押送,久而久之必然引起外敌的注意, 刺探之人也随着跟踪至粮仓。
赵或设此诱饵并非只冲着黑蛇部人,所以钓上谁都无所谓, 他要的只是通风报信之人。
人被押到主营时, 沈凭正从后备营回来, 今日李冠抵达营地后, 快速交接莫笑回了越州城,此刻李冠正随在他的身侧。
听见吵闹声, 沈凭穿过呼啸风雪和熙熙攘攘的人群, 远远看见赵或阔步朝收押地而去。
李冠呢喃道:“那不是主子吗?”
赵或耳力敏锐,听见声音时回头, 恰好对视上沈凭的目光。
两人隔空相望, 他示意冯奇带人先行, 自己折身朝着沈凭而来。
赵或见李冠时问道:“越州城可有情况?”
李冠行礼后摇头说:“暂无大碍,如今潘淋漓正向户房要钱买粮。”
得知一切安好, 赵或便也放下心,随后把沈凭牵起, 发觉他的双手冰冷, 一边捂热一边叮嘱道:“外头天冷, 今日又下雪, 回营帐里烤火吧。”
沈凭道:“无妨,今日画秋来了信,也顺便出来走走。”
两人站在鹅绒大雪中,雪花落在沈凭的发丝上,赵或忙解下大氅给他披着,为他戴上氅帽。
远处听见有人高喊赵或,沈凭接着问道:“出了何事?”
赵或回头一看,干脆拉着他往收押地去,“抓到几个崇阳部的人,我带你去瞧瞧。”
收押地其实就是几个大棚,平日会放着一些杂物在里头,四周还有几个兽笼,抓来的人全部关押进兽笼里,唯有一人是单独拎出来关着。
众人围在四周,兽笼中人就像是供人观赏的玩物。
赵或来时,府兵朝两侧分流,给他和沈凭行至兽笼前方,冯奇等人为首而站,似乎正讨论如何审讯。
见到赵或出现时,他们连忙行礼道:“殿下,大公子。”
沈凭颔首走上前,视线顺着面前偌大的兽笼看去,在对视上笼中那俊美的青年时,神情蓦然一顿。
赵或因牵着他,能感觉到他掌心抓紧,转头看去,朝沈凭问道:“怎么了?”
沈凭打量着兽笼中人,略有走神,思绪被扯回边陲镇遭黑手之时,那会儿正是这名牵马的青年站在远处,目睹着他们和黑蛇部人交锋。
他抬首看向赵或,眼中思绪复杂。
赵或见状皱眉,随后看向冯奇问道:“审出什么了?”
冯奇回道:“回殿下,此人名唤祝赞,是崇阳部首领之子。”
沈凭藏在帷帽下,再度看向祝赞,就在此时,祝赞也朝他投来视线。
祝赞肤色偏黑,长相出众,眼神颇有几分阴鸷,身型高挑,眼珠极黑,两侧各有一条发辫随马尾扎起,双眼如捕食的毒蛇,既叫人看得入迷,又生怕他下一刻会扑上前生吞自己。
相比赵或难驯服张牙舞爪的野性,祝赞有着常年潜伏暗处不合群的阴郁。
他抬头和沈凭对视间,眼中不似打量,更像是调侃,如锁定猎物的神情,让沈凭感觉不适,微微蹙起眉梢。
直到祝赞的视线中闯入另一张脸庞,眼底的调侃逐渐化作成挑衅。
赵或把沈凭挡了个严实,他睨着兽笼里的祝赞,仿佛盘踞的领地被人踩在脸上入侵,令他很是不悦。
极具压迫性的气场在他们对视瞬间炸开,四周的气氛莫名变得诡异起来。
一旁的李冠意识到主子动怒,连忙给众人递眼神示意离开,转眼间,兽笼四周只剩寥寥数人。
赵或居高临下盯着祝赞,不善道:“看够了么?”
祝赞闻言一笑,收回视线时,眼底掠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心惊。
方才他好奇去打量沈凭,不仅是出于对那张脸颊产生的好感,更多是沈凭和赵或十指相扣的那双手。
他在边陲镇初见沈凭时就在想,站在一只狐狸身边的会是什么。
当不速之客出现在眼前后,他看到赵或身上不止带着杀气,还有足够让人望而却步的占有欲。
赵或有着与生俱来的威慑力,哪怕他一言不发,旁人都难以忽略他的存在。
如潜伏在山间的风,狂躁而凶猛,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祝赞方才与他对视间,很清楚自己的选择没错,但同时也为此感到后怕。
原来圈养狐狸的是一头猛兽。
见他安分后,赵或才冷冷哼了声,随后偏头看向冯奇道:“找人盯着,本王倒要看看,这些人要搞什么花样。”
他扣紧沈凭的手转身,朝着营帐中回去。
祝赞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消失眼底,最后阖眼靠坐回兽笼里歇息。
回到营帐后,沈凭把江州的来信拆开,还没来得及细看,就感觉到四周的气压低得很。
沈凭快速扫了眼书信的内容,随后搁置一旁,转头寻赵或的身影,发现他在炭盆边上抱腿而坐,捯饬炭火生着闷气。
见状,沈凭轻轻一笑,搁下书信放轻脚步朝他走去。
“不开心了?”他负手走到一侧蹲下,歪着脑袋瞅着赵或。
赵或冷若冰霜拱火,憋着气摇头,“没有。”
沈凭挑眉,“哦——”
他将声音拉长,莫名其妙接着说:“那我不开心了。”
赵或立刻看去,丢下铁锹看他,迷惑问道:“哥哥为何不开心?”
沈凭抬手捏着他的脸颊,拉近到眼前,带笑说道:“因为有人不抱我,只在这玩火。”
赵或微微愣住,下一刻将人抓住,翻滚到氍毹上,不仅用力抱着,还发狠似地亲着。
直到将沈凭吻得满脸通红,险些喘不上气时,才终于舍得放开,用手掌托着沈凭的后脑勺,委屈的视线乱扫,每一处都不舍得落下。
“好烦。”有人觊觎他的幸仁。
沈凭搂着他的脖颈,轻声笑道:“那如何是好,不如我和你形影不离,时时刻刻都在一起?”
赵或撇了撇嘴,随着一个翻身,把沈凭放在自己身上趴着,自己则仰视着身上的人。
他一手搂着沈凭的腰,一手枕在脑后,非常不快道:“治标不治本。”
“谁说的?”沈凭双手交叠在他胸膛上,下颚抵着手背,满眼笑意看他,“我出门时,你给我写几个字标记一下就好了。”
赵或狐疑看他,“何字?”
沈凭抬起指尖敲了敲脸颊,“在这写上‘赵惊临妻’不就好了吗?”
赵或的脑袋倏地一片空白,顿时感觉头脑发热,又别扭又娇羞,但嘴角的笑是一点都没压住。
最后他受不住沈凭狡黠的打量,双手把面前的脸捧着,迫不及待吻了上去。
不怪别人,这样狡猾的狐狸,任谁都扛不住。
折腾了一番沈凭,赵或趁着人睡着后,随意披了件衣袍走出营帐,朝着收押地而去。
他身上还有未消的咬痕和抓痕,虽没被遮住,但深更半夜也瞧不清楚。
祝赞察觉到他的到来,只是蜷在兽笼里,并不似白日那般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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