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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男主的美貌师兄后(桑岁岁)


众修承礼起身回礼, 朝殿外走去。
巍峨群山, 环绕姹紫嫣红的风华山庄, 山脚却早被洪水吞没, 看不见原先迤逦险峻的山道,也不见受山庄清修之气庇护的村落人烟。
这场令众人束手无策的洪水是恶魔, 无情肆虐, 给华阳城及附近城郭带来了巨大灾难。
此刻,这一群走到山外的修士停在凌空高悬的练武台前, 看见远处阴霾的苍穹被一片金红的火光燃烧着,暴雨还未落下便被凝成雾华, 消失不见。
“这雨,”有人伸手接住空中落下的细绵雨水, 再度凝视天上那只玄门法阵。
“似乎比起昨日, 要小了许多。”
一白发老者目露惊色, 看着金红火光中若隐若现的狮子神相, 惊讶道:“这是蜀山的太华玄象法印。”
“不错, ”旁边见多识广的魔修接了一句, “太华弥天阵。”
“蜀山也来了人。”
江横的视线紧紧地依附在别川身上,此刻别川一把扯过晏西楼的袖袍,将人拽到了自己身边, 不顾一旁魔界长老的白眼。
别川朝夜风礼貌客气地笑了笑。
夜风眼不见为净。
别川同晏西楼问道,“你觉得谁是偷走龙首的人?”
晏西楼沉眸远望, 那张弥漫晦暗天幕的阵法,施法的人他心中已然明了。
他转头回答别川,“不知道。”
别川手持玉扇,敲了敲脑袋,耳边甚至聒噪。
顾远情和众修谈论着,嚷嚷着,发誓着……一定要抓回盗取龙首的那人!
别川眸光骤亮,一挑黛眉,直接伸手勾住了晏西楼修长漂亮的脖颈,将对方那颗漂亮的脑袋往自己怀中拉扯。
晏西楼梳理整齐的冠发被他弄乱,不悦皱眉,正要一把甩开他。
别川却死死地抱住晏西楼,他压着笑声,在晏西楼耳边道:“顾远情商讨大计时,你走神了?”
“松手。”晏西楼冷声道。
“就不!”别川笑得轻狂放肆,一副晾他不敢把自己甩下练武坪的架势,颇为得意。
晏西楼心中清楚,甩开别川不难,难得是别川那副不肯吃亏的性子。若强行将他甩开,他必然拉着自己一起出丑。
夜风与其他魔界修士看着眼前一幕,没眼看,无奈摇头叹气。
“你信他说的?”别川偷偷在他耳边问。
晏西楼无奈地将被别川撩乱的青丝甩到脑后,淡声:“你信就好。”
笑了,无凭无据自己要信什么?别川心知自己与好友想法一致,他语气不免轻快了几分,“你说呢?”
晏西楼眼眸冰凉,淡看了他一眼,“自己去问顾远情。”
别川玉雕精致的脸庞漾开明朗笑意,一把将要离开的晏西楼拉扯回来,手指顺势搭在晏西楼的脖颈上,细细地摩挲光滑如冷玉的肌肤,感受着薄薄的皮肤之下跳动的经络。
夜风脸色一变,手指魔刀乍现,其他魔修亦然!
这小白脸未免也太过放肆,竟敢如此轻浮的对待少主!简直是——不忍直视!像别川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郎,莫说修仙界了,魔界都找不出一个敢在少主头上动土的。
少主,惨啊!惨不忍睹!
江横人看傻了:怎么感觉gay gay的?不过……这姓晏的也是怪宠这小子的!
或许是感受到这群魔修恨不得将他撕裂的目光,别川一笑,手指从他的脖颈往下一滑,将晏西楼的衣襟理了理,一副兄友弟恭的好模样:“我若是信旁人,又何必来找晏贤弟?”
晏西楼苍色的双眸光一暗,如千年翡翠般的好光采,他抬手扣住别川的手腕,将不安分的手从自己肩上拿开。
若是旁人,这些魔修们都会猜测惹恼了少主,一个宗门都不够灭的。
但是别川这小子么。夜风等人已不做他想。
晏西楼淡声,“莫要胡闹。”
音色淡沉,却并不冷漠严厉,携杂着几分宠溺无奈。别川打开玉扇,笑着问他,“那你总该告诉我吧?”
华阳城和四面十城都受到水祸,你怎么看?
晏西楼不答,抬手一拂袖。
两匹毛发光亮的白马拉着一架鲛绡罗帐的玉辇自天边奔来,四侧轻纱飘垂,华盖一周挂满玲珑石磨成的流苏珠串,在风中叮铃响。
马踏仙云,玉辇似一轮华美的月光,玲珑石瑰灿如晚霞,四周如雾如幻,只闻琳琅悦耳的珠玉声。
练武坪上的众人看向突然出现的一幕,纷纷惊讶这是谁家的坐骑,竟华美如斯。
亦有见多识广的,已然认出这是当年魔界少主一掷万千上等灵石买下的霁月霞雾。
晏西楼踏上玉辇。
别川用手中玉扇撩开了轻纱帘帐,跟着跳了上去,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晏西楼手边空出的位置。
霁月霞雾载着二人,顺着山间路道下了山,离开了风华山庄。
若是霁月霞雾起飞,速度比大乘期的修士化光还要快三成。若是路面行驶,比一般马车也要快出不少。
白马蹄踏山洪,行于暴雨之上,灵力环绕,未沾染上一滴水。
别川没问晏西楼要去往何处,霁月霞雾也没起飞的架势,看样子目的地只能是在华阳城附近。
霁月霞雾果真朝着华阳城北面方向而去。
别川手中的玉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窗框,玉石相击,音色清脆叮铃。
他道,“夜风他们呢?”
晏西楼淡声,“华阳城北方的御慕关口水祸更严重,他们暂且先去那边。”
指间玉扇微抬,遥指天边。
晏西楼掀帘看去。
世人只见烈火层云中的狮子神相,却不知那只隐匿在太华玄象法印中的金色凤鸟。
许慕布下的是太华弥天阵。
后者是一片融入金红火光的灿金图腾与凤鸟展翅,别川留下的宵梦一刻。
他功体很奇特,所用的阵法、刀法、术法也都随意得很,并非出自一宗一派,阵法招式上的取名也没什么讲究,时而来自看过的戏折子,时而来自世间闲词散诗。
“那蜀山的小天师也来了。”别川道。
晏西楼思绪一止,侧目看向身旁那位美玉玲珑的少年。
别川迎上他的目光,又道:“小白龙也来了。”
晏西楼挑眉,“艾水月?”
别川并未觉察到小白龙的气息,但他觉得小白龙应该在华阳城。
他果断地点了点头,马尾垂下的一缕落在肩侧,平添了几分风雅姿色。
他随手翻开霁月霞雾中的暗柜,从抽屉里掏出熟透了的梅子,丢在口中,嘎嘣嘎嘣地嚼了起来。
光是听果肉脆开的声音,晏西楼眸中带着几分玩味,多看了别川一眼。
“?”别川牙酸的厉害,苦着脸,盯着手上红彤彤的梅子,一脸问号。
谁家熟透了的梅子是这口感?
这股酸意直冲灵台,掀翻了天灵盖,哭,想哭——太他妈酸了!
晏西楼确实是为了捉弄他,命人在暗柜中放置了青涩的梅子。此刻见他苦着的小脸,眼角纤长的睫毛都濡湿了凝在一起,乌黑湿重,越发衬得眉目清越似水,好看极了。
囫囵吞枣般咽下后,别川口齿模糊地骂了句,“这酸东西,狗都不吃!”
晏西楼淡然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只素净的乾坤袋,递了过去,“这个。”
别川狐疑地瞥向他,抿着酸得打抖的唇,不再信他。
晏西楼沉思一瞬,便用另只手从袋子里拣了一颗,橘黄剔透的果肉上布着一层细碎如沙的白色糖霜,他皱了皱眉,吃了一颗。
忍着那股腻人的甜,他与旁边少年道,“不酸的。”
别川这才信他。吃了一个,果真是甜的,朝晏西楼一笑,拿走他手中整袋。
别川边吃边翻了个话本摊放在膝上,看了看行文,又看窗外变化的空濛山色。
他问,“此行是要去封龙山吗?”
晏西楼嗯了声。
“啧,这人间的话本子里的魔界少主,写得倒像是真有那么回事似的,”别川翻了页,细细品读完这一章颇为艳丽的剧情,语气带有笑意,转了话头。
“或许小白龙也在那里等我们。”
晏西楼不说话,四处咆哮的洪水,两旁摇摇欲坠的楼宇,人群攀爬到更高的楼层,一个个面色凝重苍白站着。
楼下奔赴着的仙门、魔界修士在尽力施法。
这一刻,似将所有无助的希望全寄托在他们身上。
远处的鹊塔依旧庄严华丽,檐角挂着符咒与仙门世家的长符被风雨吹磨侵蚀,不再飞舞,安静地飘落着,宛若神祇垂首。
凝视着一场人间灾祸。
封龙山。
二人很快便到了城郊,三面巍峨青山如苍龙卧岭般气势雄浑,暴雨洪流为苍山泼上了厚重的墨色,沉沉的,似英雄暮年的老矣。
纵是如此,山川之间蕴藏着源源不断的龙气,确实是藏气的好地方。
只是如今,四处皆是洪水,矮则齐腰,高则漫过头顶,浩浩荡荡地冲过山野村庄。
河谷镇子中的居民跑的跑,散的散,幸存的人顺着山往上爬,一直爬到了最高处才敢落脚休息。搭起了简易的屋棚,几间打猎留下的竹林木屋当做避所。
晏西楼与别川乘着霁月霞雾上山,众人一见从华辇中依次走下的二人,只观形貌与气质便知非是凡尘中人。
一者冷寂如松林冷月,一者温润如月石流光,叫人移不开眼。
躲在山顶避水祸的人群皆是一愣,杵在原地半刻后才回过神,连忙朝二人一跪,祈求这神仙般的二人能解决这场天灾,救救华阳城的人吧……
江横只是一道虚无缥缈的视线,蹲在别川肩头,随着别川的目光而转移视线,听着人群里孩童的哭声,大人无助的求神,他亦觉得揪心不已。
“你们快些起来吧。”别川袍摆一旋,拂袖侧身避开众人的跪拜,又绕上前将这些老者一一扶起来。
他刚一松手,老者又朝他重重的跪了下去,额头在泥泞的青石上叩出闷响声。
别川避不开,承了老者这一拜,他皱了皱眉,叹息道,“我与晏贤弟既是来此,便不会袖手旁观,都起来吧。”
晏西楼目光淡然地看着他,冷苍色的眸子似终年不化的积雪,压着一层淡淡的柔光。
别川施法给众人建了几处更坚固可靠的屋子,用傀儡术造了几个术法小人坐镇,以应对突如其来的变化。
晏西楼道,“你的傀儡术,精进了不少。”
别川看去,两个与晏西楼相貌如出一辙的傀儡,两个和自己一样的傀儡,他笑了笑,望着屋檐细雨,意味不明地道了句,“若都捏成我这幅好皮相,那该多寂寞啊。”
二人安置好流民,便去问村中年长者,封龙山下的华阳河与北瞿海相通,可有小路能直通交汇处的。
一听二人是要去那凶险之地,众人面露难色,面面相觑后都没出声。
别川察觉异状,又问了一遍。
此刻,一个小姑娘钻出人群,朝别川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脆生生的音色一下就吸引了别川的注意,他向小女孩看去,微微一笑,“哦?”
“今天有个漂亮哥哥来过,他也要去这——”
小姑娘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抱住,呵斥了一顿,“诺诺,不要瞎说!”
别川看着被捂嘴的小姑娘,他挑眉扫了眼呵斥小姑娘的老妪。
老妪尴尬地放下手,与他解释:“仙家,诺诺还是个孩子,说的话不做数——”
别川手持玉扇,笑着摇头,一个动作便制止了老妪想要搪塞的话。
他再问名唤诺诺的小姑娘,“诺诺,你口中这位漂亮哥哥是不是穿着一身银白劲装,扎着高高的马尾?”
诺诺从老妪怀中挣扎出来,鼓着可爱的小脸朝别川点头,小手指了指脑袋,“有毛茸茸的球球,白色的。”
别川一听,便知那人是谁。巧了不是,他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是你带他过去的吗?”
诺诺的小脸上沾了泥巴,一双大眼睛像小狗狗,她点头,“是呀,这一带我很熟的。”
“诺诺,你莫要再说疯话了!”老妪再度呵斥小姑娘,一巴掌拍在小姑娘的身板上,“我看你是没睡醒,胡言乱语什么?”
小姑娘被打痛了只顾得上哭喊,说自己没说谎。
别川拦下老妪,拿了把蜜饯给小姑娘,摸了摸诺诺的脑袋,“不哭了,哥哥知道。”
诺诺仔细吃了一颗沾着雪白糖霜的果子,在口中细细地吮了一遍,从来没吃过的味道。她红着一双眼,问他:“仙家哥哥,你知道什么?”
别川没接这一句,只说道,“小姑娘就要多笑笑,哭起来不好看。”
哭鼻子的小姑娘抿抿嘴,然后开嘴一笑,朝别川露出缺掉的两颗牙,笑容天真又灿烂。
老妪一脸忧色。
他们知晓,仙家不怕风雨,但孩子终究太小,清晨时诺诺偷偷溜下山给人带了路,他们找了半天才找到浑身湿透的她。
就在此刻,人群中走出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麻布衣衫,眉目与诺诺有几分相似,他道:“我带二位仙家去。”
别川朝男人道,“此行有劳了。”
男人点头,“我叫阿丁。”
路被水淹没了,东南西北都模糊了方位,再要找到本就难寻的交汇处是难上加难。
半山腰,水很快就淹到了脖子。
“路不好找,要下水。”阿丁提醒二人。
说完,他就要屏息潜入水流之下。
别川甩给他一张符,瞬间在阿丁身上张开一层透明结界,透过结界,可以看清被淹没在水下的山路和破损的茅屋。
阿丁只觉得新奇,他甚至不需要费力便能跟条鱼儿一样,在水中来去自如。
别川与晏西楼跟在他身后,越游越远,越行越偏。阿丁或许不知,但别川却从曲折回环的路线上发现,这路径竟是一个锁龙回气的卦象。
他惊讶地回头,看向墨色衣衫的青年。
晏西楼只很轻地点了下头。
直至三人游进了一处狭窄的山洞,完全被水吞没的那种。
阿丁指了指看不出所以然的里面,示意别川二人跟上去。
越往里面游走,水流越来越小。
许久之后,压迫的洪水从头顶褪去,渐渐地只没过脚踝,到最后只剩下脚底略显潮湿的石块。
别川挥手,一张明火符从银线绣花的广袖中飞了出去,骤然亮起的明黄火光顷刻照亮了漆黑的山洞。
滴答——滴答——滴答!
山中空阔,尤为高深,两侧山壁是沉沉的黑色,爬着一层暗绿色的青苔与野草,墙面纵横的沟壑中时不时有水滴往下落。
别川走近一面山壁,细长的手指在山壁上摸了摸,水滴沾湿了手指,他放在鼻尖一闻,忍不住皱了眉。
别川走回晏西楼身侧,将手放在他鼻尖,示意他也闻一闻。
晏西楼垂眸。
别川的手很漂亮,每一根指骨都不偏不倚,细长笔直,薄薄的一层肌肤白得胜雪,指尖是点点的浅绯色,如同冬日盛雪拥着的一点桃花瓣。
别川见他不为所动,便将手再往他面前伸了伸。
晏西楼眸光暗涌,喉结利落地滚动,低头便在他指尖舔了一下。
苍色的眸子不咸不淡地盯着面前的人,晏西楼甚至还挑了挑唇角,一抹惊心动魄的笑。
别川指尖一烫,连忙收回了手,瞪向他:“你!”
话没说完倒是被对方的眼神压住,别川心一乱,连忙后退两步,回头看向阿丁,好在阿丁没撞见这一幕。
阿丁转身,朝他二人道:“前面的路不好走,我们不能去。”
别川捏着滚烫的指尖藏在袖子里,暂时不跟魔界小人逼逼赖赖,正事要紧。
他上前拍了拍阿丁的肩膀,“为何?”
阿丁脸色不好看,沉着脸不说话。
别川笑说,“是不是去了就回不来了?”
人间的话本就爱编排这种吓人的话。
阿丁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煞有其事地点了头。
别川甩出手中玉扇,在阿丁肩上一点,隔空画了一堆乱七八糟却闪闪发光的阵法,皆落在了阿丁身上。
俗话说的好,凡人哪里看得明白仙法,只要你掐诀的手法闪闪发光,他们就会觉得——强得很!
阿丁只觉灵台一清,如有神助般精神了起来。
别川面容俊美,语气依旧温润带着三分笑意,“莫慌,仙家保你此行无难。”
阿丁朝别川道谢,而后带着他二人继续往里面走。
滴答,滴答的水滴滴落声在不知不觉中小了。
再往里走地势下陷如一个斜坡,石面上青苔越发多,脚下湿滑,稍有不慎便会摔倒。
耳畔传来缥缈的声响。
呼呼——啪哒!
呼呼——啪哒!
一阵接着一阵,很有规律。
别川听得出神,“这声音是什么?”
静默倾听片刻,晏西楼回答了他,“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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