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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宠坏的病美人(红叶月上)


于是他准备挂电话。
周逸风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周行砚心里正烦,联系不到云念的时间越长,越产生不好的预感,语气也不自觉地刻薄起来:“管好您自己的事吧,周氏都要乱套了,溱城现在多少人怨你骂你。”
周氏在溱城树大根深,生意往来众多,几乎关系着打大半人的身家命运,牵一发而动全身,周逸风坐镇时,风平浪静,周逸风老了,底下不安分的人也就多了,周氏一乱,很多地方也要乱。
周行砚倒也没有在夸夸其谈。
不过他没什么好说的,迅速挂了电话,打给下一个人。
将所有可能带走云念的人都问过一遍却没结果后,已经到了凌晨,周行砚坐在车上漫无目的地搜寻两旁街景,企图找到一些熟悉的踪迹。
此时他还来不及思考更多,不知道云念到底是主动躲起来了,还是遭遇了危险。
他还没做好要联系云孟齐和叶菲芸的准备,他们二人如果带走了云念,不可能不告知。现在这种情况,谁也说不定是不是虚惊一场。
周行砚全世界找人要云念,自然也要找到和云念一直有联系的前室友那里。
虽然沈浮玉如今依然远在国外,但是周行砚清楚地记得云念近两天有跟他聊过天。
沈浮玉这人说坏不坏,但沾上了就感觉是带着毒,周行砚现在只希望这家伙不要闲得无聊给云念出了什么烂主意。
听完周行砚的话,沈浮玉忽然就想起前几天的事,当时云念说要躲起来,他就猜可能闹别扭了,没想到效率还挺高。
周行砚看到了这位前室友脸上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的神情,顿时警觉起来:“你知道些什么?”
沈浮玉一边喝茶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是这也能找上我?我们隔着十万八千里,藏你的人干什么?出了事要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周行砚没工夫听他耍嘴皮子,摁掉视频。
助理急匆匆送来附近的监控录像,一番查找后,看到云念独自坐上一辆出租。
再顺着那辆出租找下去,确认云念最后下车的地方就在周逸风住处附近,已经到第二天中午。
周行砚一身戾气地冲到周逸风家里要人,云念竟然联合周逸风愚弄了他一番,藏进了最不可能的地方。
刚一进门,他就直奔住在这里时云念常去的地方找了一圈,周家的佣人们知道这是家里的半个主人,一个也不敢拦。
周行砚没找到人,直奔周逸风书房,毫不掩饰此刻的怒气,责问周逸风为什么要把他的人藏起来。
周逸风淡定地逗着鹦鹉,一脸无辜地表示:“哦,我想起来了,他昨天上午确实来过我这里,但很快就走了。”
周行砚冷笑一声:“想不到您的记性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昨天上午刚见过,晚上您就忘了他到底有没有来溱城。”
“唉,是吗,看来我真的是老了。”
周逸风装模作样地惆怅了一下。
周行砚已经确信云念是从他这里失踪的,偏偏他还一副顾左右而言他的姿态。
“你到底把他弄去了什么地方!?”
他在桌面重重拍了一掌,那只鹦鹉吓得飞上了周逸风肩膀。
“什么毛病,要掀桌啊?”周逸风心疼地摸摸自家爱宠的小脑袋。
周行砚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明知道对周逸风这种老奸巨猾的家伙不能硬来,但是涉及到云念,他一时间无法冷静思考。
周逸风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一眼他脸上的表情,悠悠地劝道:“走了就走了嘛,早就说了,人家小孩儿又不是非与你绑定不可。你在他身上花的时间太多了,趁着他不在,收收心思,干点正事。”
周行砚阴沉沉盯着这个面目可憎的老头,讥讽道:“你眼里的正事是指什么,六亲不认?唯利是图?”
周逸风略作沉吟,忽然开口:“这样,三天后我会以集团名义举办酒会,我们到时候再聊。”
“我和你没什么可聊。”
“那就不要指望从我这里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周逸风就差将威胁两个字写在脸上。
周行砚垂眼沉思片刻,问了一句:“你能保证他现在的安全吗?”
“都说了跟我没关系。”周逸风又矢口否认起来,紧接着又慢悠悠说道,“又不是演电视剧,要对我们的社会治安有信心。”
周行砚从他这里得到了保证,又自知一时撬不开他的嘴,转身便走了。
三天后的周氏酒会,溱城大半有牵连的重要人物都来了,期待周逸风时隔大半年再次公开露面能带来一些好消息,早些结束乱局对所有人都好。
周行砚和周逸风一起出现时,所有人都相信这是一场交接权力的仪式,周氏能安安稳稳不出乱子地交到周行砚手上,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这对祖孙的行事风格如出一辙,周行砚近来更是不知不觉在外界形成了一种狠厉决绝睚眦必报的形象,刚好抵消过于年轻带来的劣势,镇得住周氏的场。
这么一想,大半到场人士悬了大半年的心都安定下来,期待望向即将肩负起周氏的那位年轻人。
不料原本正在平静交谈的祖孙二人忽然变了脸,近处有人听到周逸风隐含不悦的声音:“你要当众打我的脸吗?”
周行砚眉间笼罩阴霾,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所以你根本不打算把他交出来?”
周逸风摇头:“都说了我不知道。”
“好,那就谁都别想好过。”
周行砚丢下这句话,铁青着一张脸离开。
然而他放下的那句狠话被传开了,所有人都指望着周逸风推出一个能镇场子的人,结果又多出来个搅混水的。
这日子暂时是别想好过了。
周行砚白跑一趟,真想把周氏毁了,让那老家伙也尝尝失去最重要的心头至宝的滋味。
已经四天了,联系不上云念的时间越久,他就越不安。过了最初那阵对于旁人的愤恨与指责,他开始变得失落。
余光瞥见云念吃剩的那盒糖果,他想云念怎么就舍得走呢,是因为那天在车上被没收了糖果吗?
还是因为下雨的那天晚上他回来得太迟?又或者是这段时间工作太忙总不回家?
没有他在,孱弱天真的云小少爷知不知道好好吃饭,会不会因为贪凉把冷气开得太低,有没有可能夜里做噩梦哭着醒来却找不到人陪,是不是会傻乎乎被人骗走……
无数琐碎的念头充斥着脑海,周行砚开了车窗,夜里的风灌进来,带着夏天的气味,但是依旧没有任何属于云念的痕迹。
与此同时,某座房子里,二楼卧室的窗帘忽然拉开,一道穿着睡衣的单薄人影出现在窗户后面,望着夜空忧愁地叹了一口气。
在住进这里的第四天晚上,云念又失眠了。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这个时候周行砚早就回来了,不是在听他说话就是在守着他睡觉……
意识到自己又不自觉想起周行砚,他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将那道影子从脑海里驱赶出去。
仿佛就算只是用脑子想一想,对方就会像鬼魅一样循着踪迹找过来。
手机响起来,看清名字,他按下接听。
周逸风苍老的声音传出来,和蔼地问:“打扰到你睡觉没有?”
云念老实地回答:“我睡不着。”
“住得不习惯吗,要不要给你换个地方?”
云念说:“不用,他是不是又去找你了?”
周逸风笑呵呵道:“是啊,不过论吵架他不是我的对手,我把他骂走了,他什么都没打探到,你放心吧。”
云念松了口气。搬来这里第二天,周逸风就告诉他周行砚找上门了。不过幸好周逸风是个值得信赖的好朋友,没有背叛他们的友谊。
“那你早点休息,有问题找小严,他对那边熟得很,出门让他带着,别一个人乱跑,什么时候玩够了什么时候回来。”
周逸风对着他不自觉就絮叨起来。
云念严肃地纠正他的说法:“我可不是出来玩。不是都跟你说过了。”他可是在逃命。
周逸风可不会相信他那天说的那些话,什么“把周行砚得罪了”“惹周行砚生气了”,周行砚栽在他身上了还差不多。
但他还是装着糊涂,附和着云念,轻笑一声:“好,不是玩,那你在外边要注意安全。”
云念认真点头:“我会的。”
挂了电话,周逸风很没良心地笑了一声,笑周行砚这几天方寸大乱的样子,年纪大了就是这么无聊,看小孩闹别扭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云念倒是没有周逸风那么乐观, 他把窗户也打开了,夜里的风吹进来, 满天星斗。
光是一个溱城就大得不可思议, 一旦走了,寻找起来就如同大海捞针,他在周逸风的建议下没有跑太远, 这里就与溱城接壤,只是气候仍然有所不同, 夏季更为潮热。
“叩叩”两声,房间的门被敲响。
紧接着云念的手机收到一条消息:“听周老先生说你有些认床,这个我没什么经验, 送了一些助眠香薰过来放在你门口,希望有效果。”
云念刚想回复“谢谢”,对方又有新消息发过来:“噢, 对了, 我还订了鲜奶,这个好像也能帮助睡眠,不过要明天才开始送,今晚你再坚持一下。”
门外响起脚步声,对方发完消息准备离开, 云念走过去开了门,和没来得及离开的青年四目相对。
青年有一张俊秀温和的脸,笑得时候显得有几分稚气:“云念同学, 东西我放下了,但是效果我不敢保证。”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云念眨眨眼, 即便是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眼尾微微下垂的一对黑亮眼睛里总是释放出友好的光芒。
这让云念想到那些偏爱围着人类打转的小狗。尽管对方清瘦修长, 与圆滚滚的小狗崽毫无关联。
云念忍不住笑了一下:“谢谢小月。”
严惊月扶额作无奈状,“好吧,小月就小月吧。”又朝云念身后的卧室看了一眼,嘱咐道:“天气预报说夜里可能要下暴雨,你记得关窗户。”
云念点点头,乖巧答道:“我知道了。”
严惊月转了转那双友好的狗狗眼,目光从精致漂亮的小少爷脸上掠过,又笑了:“那就……晚安?”
云念拿着他送来的助眠香薰,认真说:“晚安。”
转身进了房间,关好门。
第二天早上云念下楼,严惊月正在厨房里忙活。
他有些无聊,不紧不慢走过去问:“你今天不去画室了吗?”
严惊月笑呵呵的,做饭做得也很快乐:“嗯,今天休息,我让阿姨回去了,这样我也能趁机展示一下我的手艺。”
云念对此没什么想法,他自己是不会做饭的,只知道合胃口与不合胃口。
而严惊月要么去画室上课,要么整天整夜待在工作间,作息相当随意,饿了才会随便狼吞虎咽一番,一般没机会和他同桌吃饭。
他以为这人一样是不会做饭的。
像是看穿他的想法,对面的人冲他挤眼睛:“实话实说,我的厨艺只要吃了都说好。”
严惊月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办过几次个人画展,平时在一家画室教孩子们画画,这幢位于市中心的三层小楼是上个月租下来的,闹中取静,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是太昂贵。
正想着要找个室友分担一下租金压力,周老先生就给他送了个漂亮安静的室友来,两人各自占了一层,如非必要互不干扰,几天下来偶然几次见面都是在释放善意。
严惊月很喜欢这个室友,漂亮的皮囊能养眼,还能提供创作灵感,安静的性格更是锦上添花。
有这两大优点,其他譬如天真、孱弱、不通人情不谙世事,这些由他最近几天观察出来的特点都不算什么。
何况这是周逸风送来的人,他是孤儿院出来的,受过周老先生数不清的恩惠,正愁找不到机会回报恩情。
坐在餐桌前,云念将每样菜都尝了尝。对方并没有自吹自擂,平心而论是个很会厉害的大厨。
“很好吃。”
他言简意赅地肯定了对方的厨艺。
严惊月笑道:“多吃点,你看起来比刚来时瘦了,到时候我可不好向周老先生交差。”
云念不好推脱,又多吃了一些。
对面的青年又问起他昨晚的睡眠状况:“香薰有没有用,没用的话我们还可以试试别的,要不换张床垫?对啊,或许就是床垫的问题。”
云念趁势放下筷子,摇了摇头:“不用,应该习惯就好了。”
他想来想去,并不觉得自己有认床的毛病,以前就算和周行砚出门住酒店,也是每晚很快睡过去,连周行砚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现在连着几天失眠,他只能将原因归于周行砚给他带来的压力。
可明明都已经成功跑出来了,除非周行砚手眼通天,否则不会找到他,他根本不必继续有压力。
严惊月觉得他的话也不是没道理,而且他们非亲非故,管得太多有些说不过去。
他对云念笑了笑,“那就先这样。”
云念望着那双亮晶晶的小狗眼,也友好地露出一点笑容。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来,严惊月看到那张原本还在笑的脸明显紧张起来,有些疑惑。
云念没理会他的反应,拿着手机匆匆上楼躲进房间。
听到关门声,严惊月难得对除自己以外的人产生好奇心,按照周老先生的说法,这位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只是嫌家里无聊,趁放假换个地方玩。
然而好几天过去了,这位按理来说该是十分贪玩的小少爷没有踏出大门半步,只安安静静待在房间里,偶尔还会流露出一丝忧愁,严惊月喜欢观察人,凭他的眼光,那张脸应当天生骄傲神气快乐肆意,实在不太适合涂上忧愁的色彩。
二楼房间,云念一进去就飞快接了电话,里面传出男人中气十足的声音:“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吓坏了,爸爸以为你一个人在外面跑丢了。”
“刚才在吃饭,你别担心,我很好。”
云念倒是确实觉得这里挺好的,周逸风给他找了个好住处,以及好室友。
云孟齐至今仍然有些糊涂,五天前,云念忽然给他和妻子打电话,紧张兮兮地交代他们要是周行砚前去找他们,千万不要理,那天在云念嘴里,周行砚好像忽然变成一个到处寻仇的变态连环杀人犯。
“怎么,还在和你周哥哥闹脾气吗,你老实告诉爸爸,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云孟齐经过几天苦思冥想,只能想到这个可能,而且还是排除一切不可能后的猜想——尽管他觉得这个猜想也很站不住脚。
他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有自信的,周行砚这些年怎么对自家孩子的,只要长了眼睛都挑不出一点不好,自家孩子什么德行、需要多么精细小心的照顾才不至于破碎,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有时候他瞧着两人在一起的场景,都怀疑周行砚是个菩萨,否则不至于这么多年始终如一日地把乖张任性的人当宝贝捧着,他这个亲生父亲都自愧不如。
所以他立刻又苦口婆心地劝道:“乖啊宝贝儿,你周哥哥肯定不是故意的,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爸爸觉得他不是那种舍得欺负你的人。”
云念要急死了,问:“那他去找你们了没有?”
云孟齐刚到公司楼下,靠着车身准备打完这个电话再进去,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回答道:“找了,今早来家里找我和你妈妈,一脸抱歉地说你失踪了,恳求我们原谅他的疏忽。”
准确来说,是凌晨,当时夫妻俩都困得稀里糊涂,一开门,被周行砚那一身的憔悴给吓得彻底清醒了。
云孟齐现在回想早上的画面都觉得不可思议,叶菲芸临出门前还跟他闲聊般地提及当年,说小周今天那状态比当年刚在外面被找到时还要狼狈。
云孟齐很同意妻子的说法,甚至良心都隐隐有点痛了。
没见面前倒不觉得有什么,只要云念开心,他怎么配合都没问题。
见了面,心态又有了微妙的变化,自家孩子跟周行砚赌气闹失踪也就罢了,他和叶菲芸也跟着胡闹,还给孩子打掩护,把好好一个年轻有为的大好青年戏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是不是有些不太善良。
云念在电话里提高了声音喊:“那肯定是他装出来迷惑你们的!”紧接着心头一颤,担忧地问:“你们不会告诉他了吧?”
他现在真后悔为了不让云孟齐和叶菲芸着急就说了现在的住处。
云孟齐的良心立刻就一点也不痛了,忙不迭地哄正在生气担心中的宝贝孩子,唯恐小孩气出个好歹来,“没有!绝对没有!宝贝儿别急呀,爸爸和妈妈都发挥了毕生演技,装出特别急的样子,明天我们还要去找周老先生‘要人’,你提前跟老先生打个招呼,别演穿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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