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容道:“受惩处的是你,当然是你来选。”
尤利西斯跪在地上思索了片刻,他轻轻歪了歪头,微笑道:“我要最高等级的刑鞭,亲爱的。”
伊容挑了挑眉:“你确定?”
尤利西斯仰头对着他笑,慢慢道:“我确定。”
“我知道刚才在办公室里,因为我的拒绝,你生气了……对不起。”
伊容道:“我没有生气。”
尤利西斯没有反驳,他垂下了眼睛,轻声道:“你可以随意惩罚我,亲爱的,我都受得了的,但那两个数字,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伊容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他垂眸看着地上的尤利西斯,反问道:“暂时是什么意思?”
尤利西斯轻轻回答道:“我总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别生气,用我来发泄一下怒火吧,亲爱的。”
伊容转身从墙上随手拿了条刑鞭,站在他的面前,低声道:“尤利西斯,你这样说,我才更生气。”
“啪!”
没等尤利西斯回答,伊容抬手一鞭子打在他的胸口处,尤利西斯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一鞭,身体剧烈抖了一抖,被手铐拷起的手指紧紧攥成拳,他咬了咬舌尖,熟悉的血腥味儿让他清醒过来,倒刺带出的碎肉落在地面上,伊容原本干净的衬衫上被溅了一道血迹。
伊容沉声道:“长官,报数。”
尤利西斯没有报,他抬起一张笑脸,哑着声音道:“亲爱的,沉沦吧……你应该拿起手上的鞭子,毫不留情地鞭打我,抓着我的头发勒令我不许哭,痛了也不能喊出声,你应该肆意地凌虐我,发泄我拒绝你的不满……”
伊容将鞭子拿在手里,没有听他的疯言疯语,“你不报数,这一下就不计在惩处里。”
十八鞭已经能把尤利西斯打个半死,二十鞭应当勉强还能喘气,可再多的,就不知道该是种什么情况了。
尤利西斯轻轻道“好。”
但他依然没有报数,只是抬头咬了咬下唇,正对着伊容冷漠的目光,道:“亲爱的,我好爱你呀……”
所以,求你了,你应该这样做。
伊容应该扯着他的项圈,用脚把他踩在脏污的泥土里,让他感觉到他的爱人是在身边的,是触手可及的,即使这样会遭来更多的虐打,可尤利西斯什么时候怕过这些?
尤利西斯以往两年间一直在追寻伊容给他的温柔,他羡慕伊容对其他人那么好,可追寻到底,他才发现自己想要的从来不是这种平淡的东西,他不想要成为那些千篇一律的人中的一员,他不想要伊容对待他绅士有礼,他不想要伊容温柔地对他说官方的话,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是伊容,单纯的只是他。
不是他附带的任何东西。
尤利西斯孤身一人从血流成河的战场,慢慢爬到少将这个军职上,没有人给过他温暖,没有人教过他该怎么去爱,只是遇见伊容后,他才学会了讨好爱人,学会了对自己的爱人笑,学会拿自己身上的伤痕来哄爱人高兴,尤利西斯没有被教过这些,只是那时候他的确很想给伊容的胸口插上一支浪漫的红玫瑰。
这是他爱一个人本能的反应。
从来不用教,也不用学。
伊容拿着鞭子抬起他的下巴,血腥的气味萦绕在尤利西斯的鼻尖,细碎的皮肉还粘连在鞭子的倒刺上,尤利西斯抬着一双澄澈的蓝色眼睛看着他,伊容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尤利西斯,你永远不长记性。”
尤利西斯嗓音柔柔的,他轻轻道:“是呀,所以惩罚我吧,亲爱的伊容。”
伊容拿着鞭子绕到他身后,问道:“长官需要止痛药吗?”
尤利西斯反问:“伊容会给我吃吗?”
伊容用他原来的话反击:“我不告诉你。”
尤利西斯看不见他的神色,只垂下头低声喃喃道:“你果然是生气了……”
伊容又是甩手一鞭子打在他伤痕遍布的脊背上,他冷下声音,道:“你最好还没疯。”
伊容在心中记着数字,整整二十鞭,除了空旷刑讯室里鞭子破空的声音和铁链相撞的细碎声音,尤利西斯始终没有开口喊一句疼,他垂着头跪在那里,像一个被毁了嗓子的哑巴,伊容丢下刑鞭,将录制的视频传到自己的电脑上。
尤利西斯的背上鲜血淋漓,他微微动了动僵硬的手臂,扬起一个笑容:“你消气了吗?亲爱的?”
“今天的二十鞭,好像没有上一次重呢。”
伊容没有理他,他删掉了原来的视频,拿湿纸巾擦干净了手,拿了钥匙俯身去解尤利西斯身上的铁链,尤利西斯凑近他,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胸口,小声建议道:“亲爱的,你不想拍张照片吗?”
伊容依旧没有理他,铁锁深深地嵌入尤利西斯的手腕,他解得有些困难。
尤利西斯蓝眸下蕴含着一片犹疑,他伸出舌尖咬住伊容沾了血的衬衫的衣角,声音有些模糊:“我不听话,你可以把照片放到报纸的第一页……叫我身败名裂。”
伊容解开了他手腕上的铁锁,将链条扔到一边,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尤利西斯的目光追随着他看不出神色的脸,心里倏然一紧,泛着微微的疼痛。
还是不行吗?
伊容还是没有高兴起来,上一次鞭打他过后,伊容明明很好说话的,就算是偷亲了他,拉了他的手也没有对他发脾气……
尤利西斯咬了咬牙,他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沉声道:“伊容,第一个数字是7。”
伊容拿着烟的手顿了一下,烟灰顺着白炽灯的光飘落在地面上,空荡荡的刑讯室里,尤利西斯没了束缚,但他依旧跪在那里,迎着刺目的灯光努力想看清伊容的脸,伊容想要的数字,他已经说出来了一个。
这样,他应该消气了吧?
可是最后,他只听到伊容说:“真失望啊,尤利西斯。”
你居然说出来了。
为什么失望?
尤利西斯撑着一旁的刑架站起来, 背上的血水顺着他的脊背滑落在腰间,即使这二十鞭伊容并没有下重手,可带了倒刺的刑鞭, 打个三两下就够一个人躺上两天了,尤利西斯体质再好,到这个时候全身的力气也早就已经耗尽。
一旁散落的血迹和碎肉是他想要讨爱人欢心的证明, 尤利西斯闭了闭眼眸,他扯着嘴角想做出一个一如既往完美的笑容, 可他只是微微张了张口,就如同全身的筋脉被扯断了一般,蓦然在原地打了一个踉跄,双手被束缚了太久,几乎已经麻木地感受不到任何触觉, 就在他即将以一种非常难看的姿势跌倒在地面上时——
一只手及时扶住了他。
伊容咬着烟,单手将他软下去的身体扯起来,脸上的表情冷淡得几乎看不出任何额外的情绪,尤利西斯被他攥着手臂扯到怀中, 冷冽的丁香花气息环绕着他□□的上半身, 这种气息甚至压过了浓郁的血腥, 从他的每个伤口处灌了进去,尤利西斯心里颓然一震,全身瞬间都绷紧了。
伊容单手扶着他坐到刑讯室的椅子上,又走到刑架旁,把挂在上面的军装外套扔给他, 尤利西斯抬手稳稳接住, 背上的伤口还没有止血,所以他只是披着, 并没有穿上去。
伊容走过来垂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指尖的烟他没抽几口,如今已经快燃尽,眼看着火星子快要烧到他的手指,尤利西斯抬手将他手里的烟拿了下来,捏在手指间熄灭,又抬起头轻声询问道:“亲爱的,我穿上?”
“穿上什么?”
尤利西斯仰头看着他,道:“穿上衣服,这样伤口就会牢牢粘住,衣服扯下来的时候会很疼。”
他说得平淡,仿佛是在对着面前的人说“今天天气真好呀”,在经历过伊容无数次的冷淡之后,尤利西斯其实早已经学会不说这种废话了,但现在的气氛让他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当成了讨伊容开心的工具,如果他说想要看自己的伤口发炎或者是烂掉,尤利西斯想必也会想办法去做的。
伊容沉默了片刻,道:“你披着吧,回去记得涂药。”
尤利西斯看着他,咬了下舌尖,只可惜在脊背血肉模糊的情况下,这样的疼痛简直微不足道,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抬起头,轻声道:“好。”
不该是这样的呀,不该是这样的……伊容说他很失望,难道不是因为他没有把密码全部说出来吗?现在这种有些关心的语气,又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不想要这样的,伊容生气了就可以随意折磨他的身体,伊容对他失望就应该毫不留情地虐打他,这些都无所谓,他只想要伊容的目光能在他身上,可偏偏是他这种平淡带着点儿关心的语气,才在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看着我呀……求求你看着我……
尤利西斯抬着眼眸,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气氛似乎就这么诡异地凝滞住了,他下定决心说出的那一个数字好像并没有任何作用,只是让原本就冷淡的伊容更加沉默了,这是可以想见的——伊容要的是两位数的密码,可他只说了一半出来……
尤利西斯沉默了一会儿,他绞尽脑汁地想搜刮一些有趣的东西借此来和伊容说话,可到最后他连一句有意思的话都说不出来,最终只能捡一些公务事来和他搭话:“15号中心城派人来探查的事,我来应付就好,你放心,你入侵档案库的路径我已经修改过了,布莱克不会查出来的。”
伊容问道:“少将不回去涂药?难道要我一个残废扶你?”
尤利西斯的话被截在半路,他现在是刻意想笑都没办法笑出来,他沉默了片刻,问道:“亲爱的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伊容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撩开他额头上被冷汗沾湿的碎发,尤利西斯的头被迫仰起,他乖乖地任由伊容摆布他的脸,扬起一个僵硬的笑容,轻声道:“亲爱的和我一起回去嘛,我最近学了一些新的花样,亲爱的带我回家吧,好不好?”
“留你睡了一晚上就得寸进尺。”
伊容的手指微微用力,他冷声道:“尤利西斯,你配吗?”
尤利西斯细细地喘着气,他的身体又疼又冷,有些禁不住地发抖,听见伊容的话,他微微倾身道:“亲爱的半夜玩腻了可以把我扔出去,给我留一身衣服就可以,我不嫌冷的。”
伊容冷冷地看着他,道:“我嫌你恶心。”
尤利西斯的脸瞬间白了,明明伊容曾经对他说过无数句侮辱的话,他从来没放在心上过,可不知怎么的,那些侮辱的字眼加起来,竟然都没有“我嫌你恶心”这句话伤害来得更重,他咬牙绞紧了手指,背上的鞭伤还没止住血,心里的尖刀便趁虚而入,给了他重重一击!
舒服日子过得太多了,他恃宠而骄了,他或许是承受能力下降了,被玩弄成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可怜废物,连伊容这样一句平常的狠话都受不了了——真是没用,他什么时候这么畏畏缩缩过?学一点儿红灯区的花样哄伊容高兴而已,他又不是真的男妓,尤利西斯确确实实知道自己是一名军官,他不是那种待在屋子里自怨自艾的娇气鬼。
以往就算是伊容在路边毫不留情地骂他“下贱婊子”,把刀抵在他的脖子上叫他离远点,他都完全不放在心上的,反而顺着那把刀,直到脖子上被割出了伤口还能对着伊容笑,被伊容扇了巴掌也要跟着他送他情书和花,畏畏缩缩的胆小鬼不是他的作风,他一向擅长拿自己拥有的不惜一切来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至于后果,被虐玩成废物,被打的遍体鳞伤,那有什么的,当下快乐就值得了,伊容和他都开心就好,这些顾虑都他妈去见鬼吧!
想到这里,尤利西斯自然地勾起了嘴角,他笑吟吟地握住了伊容冰凉的手指,轻声道:“亲爱的,吻我。”
伊容抬着他的下巴,依言轻亲了亲他有些苍白的嘴唇,低声提醒道:“尤利西斯,第三个吻。”
尤利西斯道:“我还有两个,亲爱的。”
用掉的机会没必要追寻,他所拥有的才是最重要的。
伊容摸了摸他的脸颊,手指间的薄茧触碰到尤利西斯的嘴角,他用力按了按,尤利西斯笑着躲了躲,又把自己的脸送上去,眨了下眼睛问道:“亲爱的想再玩一次泰瑟轮/盘吗?”
伊容嗤笑一声:“别太得寸进尺了,尤利西斯,如果子弹穿透你的胸膛,流出恶心的血水,那不会是你想看到的。”
尤利西斯将下巴搁在他的手心里,轻声道:“我会告诉你的,亲爱的。”
伊容反问道:“告诉我什么?”
尤利西斯道:“最后一个数字,但不是现在,当然啦,亲爱的可以试着猜一猜剩下那个数字是什么,十分之一的概率,猜中了我给你奖励。”
伊容当然不会猜,第三层密码之所以有一百零八位,是因为它的内部是帝国科技的中枢,所有最重要的实验数据都存放在那里,密码由皇帝和五十四位将级军官分别保管,顺序完全打乱,每个人得到的都是随机的两个数字,更重要的是,识别密码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输入一个错误数字,便会立刻引燃墙体上的炸弹,最后死无全尸,都算得上是个好结局。
伊容抚摸着他的脸,道:“你确实应该告诉我。”
尤利西斯连忙点头表达忠心,他双臂搂住伊容的腰,慢慢道:“如果伊容需要得到其他将级军官掌握的数字,我也可以帮助你拿到的,谁不给密码我就替你杀了他,再杀了他最亲近的人,人总是有软肋的……所以亲爱的,带我回家嘛,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很有用,你想要密码,我可以帮你的,你效忠联邦,我也跟着你,只要你……”不丢下我就好了。
“——啪!”
他话还没说完,伊容忽然推开他站起来,用力甩了他一个巴掌,尤利西斯原本就没什么力气,这一巴掌几乎把他从椅子上扇下来,他连忙抓紧椅子稳住了身体,脑子有些发懵,他捂着脸抬起头,“你……”
“伊容,我会告诉你的,我不会骗你。”
看着伊容脸上明显溢出的怒气,尤利西斯有些疑惑,他揉了揉发麻的脸,轻声安抚道:“亲爱的,别生气嘛,我打也让你打了,骂也让你骂了,你就……”
“你是什么?尤利西斯。”
他大概到现在也以为伊容是没有得到完整的密码才生气,字字踩在伊容最没办法细说的点上,伊容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双手紧紧钳住他的双肩,用力摇晃了两下,道:“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尤利西斯的脑子有些懵,他被伊容捉着肩头摇晃,背上刚刚想要止住血的伤口又再次裂开,原本就凌乱的短发也被摇晃得没了方向,一缕发丝翘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些滑稽可笑。
伊容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他知道长期服用止痛药的副作用在此刻猝不及防地发作了,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大脑一片空白,再反应过来时,那一巴掌已经打在了尤利西斯的脸上,他扣紧了尤利西斯的下巴,沉声问道:“尤利西斯,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你……”
伊容竭力压制着心里的烦躁,他很想现在就把面前这个人扔到大街上去,“你想说什么?”
尤利西斯道:“你。”
“什么?”
“我心里最重要的,是你。”
伊容的眼睫颤了颤,他松开了钳制他的手,有些遗憾,又像是很失望,他看着椅子上坐着的人,道:“尤利西斯,你没救了。”
“你天生就是一个下贱种。”
10月15号。
布莱克来探查的这天,贝尔加莫城几乎所有的中高级军官全部出席,尤利西斯坐在主位上,他军装穿得笔挺,动作却有些放荡不羁,布莱克在发表他又臭又长的讲话,尤利西斯指尖拿着一支钢笔百无聊赖地转着,目光却始终看着伊容的方向,伊容低头在记录什么东西,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尤利西斯有些烦躁,他撕咬着口腔内里,血腥味儿瞬间从破碎的伤口中溢出来,随着血水咬下的皮肉被他咬在牙齿间咀嚼,那天伊容对他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尤利西斯不太能理解,他那种能看透伊容情绪的技能好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自那天以后,伊容就不大搭理他了。
尤利西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伊容想要的密码,他已经答应了会告诉他,可到现在却得到一个这样不明不白的结果,即使他送上门去,伊容也只是平淡地叫他“长官”,他笑嘻嘻地道歉伊容也不理,就算把鞭子送到他手上,跪在门前求他打骂自己,伊容也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
为什么不理他呢?
尤利西斯控制不住地用力撕扯手指上刚长好的血痂,他看着伊容冷淡的侧脸,几乎是自虐般的心想:就算是玩腻了真的不要他了,也至少应该给个准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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