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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石榴煮酒)


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沈毓真轻咳了几声。伴随着一阵恶劣的心慌,一口腥甜涌上喉头,沈毓真猝不及防,但眨眼间他便憋住一口气,将这口甜血重新压了下去。
用不了多少时候了……
沈毓真这么安慰着自己,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往镇外的破庙赶去。
而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人潮熙攘的街道上,一个身影正停在巷口注视着他的背影。
那人长身而立,穿着一身不同寻常却又并不违和的红衣。他狭长的眼角带着深邃的凶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毓真的背影,像是在盯着什么猎物一样。可转瞬,这个捕食者并没有发动自己的攻击,反而轻飘飘转了身,往人群中走去了。
他那么显眼,可落到了人群中,却仿佛泥鱼入海,不过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第四十一章
离开了镇子,穿过农田回到山中,人迹便罕至了。离开上山的大路,从小道中穿行,最后连路都没有了,沈毓真小心翼翼在四面观察了一阵,确认没有外人来过的痕迹,这才谨慎地往那座破庙中走去。
可当他看到破庙的屋顶时,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崔知明虽说现在中毒已深不便活动,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动静,可眼下这破庙实在安静的有些可怕,就好像崔知明已经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一命呜呼了一样。
这种不寻常的死气,让沈毓真更加谨慎起来。
能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无外乎两种,一种是乾元观的人追了过来,另一种便是红莲教的人追了过来。
虽说他们现在在逃亡,可乾元观的人沈毓真并不怕。左右他都是带着必死的决心来的,死在乾元观手里也是罪有应得。只是这崔知明还差一口气,他没有看着对方咽气,就算死了都不安心。
如果是红莲教的人,那么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崔知明与红莲教本就有勾结,而且他身份特别,红莲教如今想要重振当年的雄风,崔知明是个再好不过的棋子。更何况,崔知明实际上,比如今看起来的更加与红莲教亲近。
他可不是什么无辜的小白花,为了自己的前程,崔知明下了好大一盘棋。
一想到这些事,沈毓真便不由得心生厌恶。如果有可能,他实在不想同这个人接触,可相比起同崔知明接触,能还周君之一个安稳的人生,才是沈毓真首先要考虑的事情。
只是如今对于周君之这个人,沈毓真还是要抱有很多遗憾的。
他还记得第一眼见到周君之时的惊鸿,也记得那天他颤抖着拽着自己衣角,更记得他曾经那么清澈地看着自己……他还记得他们比试的时候,给他梳发的时候,甚至,他还记得他嘴唇上的温度。
这确实是一些美好的回忆,如果有可能的话,沈毓真真的很像再进一步。
可是,未来似乎也没有如果了。
甩掉脑子里这些虚无缥缈的回忆和幻想,沈毓真仔细小心地围着破庙检查了一圈。虽说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的地方,可沈毓真缺更加觉得心中不安。
对方显然有意隐瞒踪迹,而这种隐瞒,又像是铺了一张无声的大网,等待沈毓真自投罗网。
若是真的闯进去可就有麻烦了。沈毓真并没有贸然回到破庙中,而是从破窗中观察了一番。
崔知明还蜷缩在角落中,他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已经死掉了一样。可只要自己观察,还能看到他身上微弱的起伏——那是声息还在他身上运转的结果。只是这些生的气息,于崔知明而言,也并不多了。
不能确定在自己没有回来之前,红莲教的人是否回来过这里。沈毓真几番思量后,终于还是决定暂时不回去,而是打算转身去寻别处等待观察。
可就在他转身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只手,猛地拉住了他的手腕。
沈毓真心中一惊,另一只手就要去握剑。还未等他摸到剑鞘,身后的人却伸出另一只手轻缓地按在他要拔剑的手上,随后压低了声音道了一句:“毓真,是我。”
这一声太过熟悉,声音像是羽毛一样落在沈毓真的后颈上,沁凉地抚过沈毓真身上的汗水,将这烦躁的夏日也一并变得如同湖水一般平静和凉爽了起来。
沈毓真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浑身都不免僵了一僵,像是不甘心,却又只能造化弄人般叹了一口气。不得已,他终于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人道了声“师兄……”
周君之神色悲悯地看着他。
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却也没有恩断义绝的冰冷拒绝。周君之心痛地看着沈毓真,半晌伸出手,怜爱地抚着沈毓真的脸颊,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担忧一般道:“几日不见,毓真瘦了很多。”
这亲昵的举动让沈毓真心中更加悲凉,他并没有回应周君之的热情,而是后退了两步,主动离开了对方的爱抚,开口声音也是平淡如水,道:“师兄不该找过来,还请师兄回去吧。”
如此冰冷的一句话,让周君之的眼底不免动了动。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过于亲昵,因此他收回了自己的动作,叹息道:“沈师弟,真的不想跟我解释什么吗。”
看着周君之恢复了往日的态度,沈毓真定了定神,郑重道:“还请师兄回去吧。”
可眼下已不似那日深夜,周君之既然敢追来,便没有要回去的道理。看着沈毓真还是说这句话,他心中不免有些怒意,神色也更加严肃了,道:“我需要一个解释。”
“我去问过你的师弟师妹们,你素来同红莲教没有瓜葛。若不是淑妃的事情,你也并不认识崔知明,于崔知明不过几面之缘。就算你可怜崔知明的身世,觉得他是无辜之人,也不必为了崔知明做到这种地步。”
周君之显然已是有备而来,沈毓真若是还想像此前一般糊弄他,周君之显然并不会答应了。
沈毓真说过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周君之就算此前不起疑,如今也该是时候问清楚了。
直到自己眼下恐怕瞒不住了,沈毓真脸上的神色纠结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道:“师兄,若是我说,我的目的就是杀死崔知明。甚至我入乾元观,我接近师兄,目的都是为了杀死崔知明,师兄可相信?”
这话实在令人震惊又匪夷所思。周君之倏然被惊到,一时错愕地看着沈毓真,脑子里有一瞬间的想法是不是这个人在发疯。但是转而看着神态笃定的沈毓真,他却又觉得沈毓真不是那种随时发疯的人,而且即便是发疯,也不会有人为了杀一个人而蛰伏七年。
沈毓真与崔知明年岁相仿,七年前崔知明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更何况一个是帝王之子,一个不过寻常百姓,哪里来的以命相抵的深仇大恨?!
周君之不能理解,仿佛今天才重新认识了眼前的沈毓真一样。他不可置信地良久没有开口,好一会儿又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似的,只能问了一句“为什么?”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再听听沈毓真怎么说。
事已至此,沈毓真便也不再隐瞒了,道:“因为我知道,那一晚,如果是师兄去见崔知明,他一定会同你说很多可怜的话。以师兄对崔知明的情感,师兄会不会想放他走?劫狱的人,会不会变成师兄?”
“公私分明,我怎么可能……”
“公私分明的大师兄又怎么可能看着自小带大的师弟被人冤枉,又怎么可能有性命之忧?又是谁去找南宫观主求情的,大师兄别以为我不知道。”
沈毓真骤然打断了周君之的话,他每一个字都说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好像若没有沈毓真,那一晚却劫狱的人,当真会变成周君之一样。
这种好像被人拿捏了命运般的感觉令周君之瞬间胆颤和愤怒起来,面对着沈毓真的质问,周君之从错愕中回过神来,当即皱起了眉头,厉声道:“沈毓真,你少自以为是。我要做什么,岂是你所能预料的!”
眼见着周君之的怒意,沈毓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这不免让他冷静了冷静,又道:“我确实不能预料今天的大师兄会做什么。但是我知道,如果崔知明不死,如果那晚去劫狱的人是大师兄,那么大师兄的未来将会被崔知明利用,最终做出欺师灭祖、戕害同门的恶事。”
沈毓真说得是那么认真,这让周君之更觉得他像是在说什么天方夜谭一般荒谬。他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嘴上却说着:“你在说什么疯话,我怎么可能……沈师弟怕不是做噩梦了吧——”
可话到一半,周君之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猛地一震。
噩梦……他不是便做过一个这样的噩梦吗?
周君之的脑中一片天旋地转又嗡嗡作响,似乎看出周君之倏然的崩溃,沈毓真忙不迭伸出手去扶住了他。眼下哪里还管什么争执,他只担心周君之的情况,因而关切地唤了一声“大师兄?!”
周君之扶住了沈毓真,这让他暂时稳住了脚跟。只是那场噩梦的场景倏然是那么清晰,这让他不免揉了揉额角,又看着沈毓真关切的脸庞,心中却忽然有了个明朗的猜想。
“我以前,做过一个梦。”周君之看着他开口,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梦见自己穿着红莲教的衣裳,在一片火海里,被人追杀。”
不过短短一句话,沈毓真的眸子却明显的颤动了。他似乎紧张了起来,以至于搀扶着周君之的手臂,都更加用力了。
周君之继续道:“后来,我被人杀死了。死去的时候落进了一片冰冷里,我好像要沉在水底。而这个时候,有人救了我一把。他拉着我,问我甘不甘心……”
这诡异的梦境,若是放在别的时候,对别人说,恐怕都会觉得只是一个普通的噩梦罢了,毕竟以周君之的身份,怎么可能会同红莲教有干系,又怎么可能会成为人人喊打喊杀的邪教头子。
可沈毓真并不一样,他只是认真听着,眸中颤动而痛心,像是已经预见到了那梦中的结局一般,以至于他扶着周君之的手臂都更加用力,生怕怀中的人一个不小心就又消失不见了一样。
这太过明显的关怀与梦中的身影,在周君之的眼中已完全融合了。若是一刻钟前他可能都不会相信,但现在他已经格外笃定,因而看着沈毓真问道:“沈毓真,在我的梦中拉住我的人,就是你吧。”

第四十二章
沈毓真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君之,就像是在听什么天方夜谭一样,他神情呆滞了半晌,才像是从这幻听一般的事实中找回一点神思来,甚至忍不住扯出一个生涩的笑意来,道:“你梦到了?你什么时候梦到的?”
看着沈毓真眼中逐渐清明起来的目光,周君之便笃定他的梦应当也是另一种真实,故而知无不言道:“陈家庄出事的那一晚。我本来已经睡下,做了这样一个噩梦后惊醒,便听弟子来报,陈家庄出事了。”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指引着两人相见!
震惊与喜悦在沈毓真的心头萦绕,仿佛日思夜想的美梦终于要在这一天实现一般,他努力克制住欢欣雀跃的心情,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的声音,道:“君之,你现在可信我?”
他不相信,周君之在明了梦境之人之后,还会对沈毓真的所作所为有所排斥和质疑。
可周君之却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实际上,周君之的神色却有些犹豫了。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更深层的东西,周君之的表情逐渐平静下来,他定定看着沈毓真,又认真地问道:“所以你是带着使命和目的接近我的对吗?你对我所有的心思,都是为了‘救我’,是吗?”
周君之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明白这层意思。
沈毓真刚刚激动的心情,顿时如坠冰窟一般。他脸上的笑容僵了片刻,又像是一瞬间惶恐起来。他似乎想办法想要解释什么,还未开口便听周君之又道:“好,我相信你,我会按照你说的来做,我也不会插手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但是你要给我一个解释——关于你要杀崔知明的解释。”
周君之是如此认真和笃定,这显然是沈毓真不能随便搪塞的。明白周君之的目的,沈毓真也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他轻轻点了点头,明了地深吸了一口气,道:“好,那还请师兄接下来隐秘好自己的气息,我并不希望崔知明知道师兄来了。”
周君之配合地点了点头,从怀中捻出一张符箓凭空燃了,在自己周身施了一层法阵。这样,虽然还能看到他的身形,但却并不能感知到他的气息,在外人的眼中,此时的周君之或许同鬼魅无疑。
看着周君之做出的这一切,沈毓真满意起来。他轻咳几声,压下心口的慌乱,又深吸了几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向那破庙中走去。
这破庙还是同刚才一样,弥漫着一片死气。
沈毓真推门进来,先去看了崔知明的情况。他内力被封,又中毒已深,此刻躺在角落中的模样形如枯槁,看着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他原本白净的面庞,此刻弥漫着浓厚的死气,仿佛下一秒就要一命呜呼了一样。
看着昏睡不醒的崔知明,沈毓真心中波澜不惊。他甚至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将本就没有多少力气的崔知明摇醒了。
崔知明从昏睡中猛然惊喜,他倒吸一口气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惶恐地向四周望去,等看到眼前的人是沈毓真时,这才露出轻松的表情,重新栽回了墙角里。
“沈师弟……”他强扯出一丝笑意,求助地看着他。甚至于他还可怜兮兮地向沈毓真伸出手,期望沈毓真能安抚他,给他一点可以依靠的慰藉。
可沈毓真什么都没有做,他并没有回应崔知明的请求,而是平静地好像面对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道:“我买了米回来,去给你熬点粥。”
崔知明求安慰不成,听见沈毓真这么说,眼中却又有了一点恐慌,道:“沈师弟,我不想吃,你,你能陪陪我吗?”
他现在虚弱的厉害,说的话更是惹人可怜。可沈毓真像是铁石心肠一般,完全没有听出崔知明话中的意思,甚至有些责备道:“外面追兵越来越多了,这里很快就不能待着了,我给你吃点东西,吃饱了好继续上路。”
如此形式的话语让眼下虚弱的崔知明更是惶恐,他甚至面带为难地沮丧,哀求道:“我们真的要去南面吗?我不想去南面,沈师弟,我们去东面好不好,我不想去南面。”苗疆之地如同蛮荒,崔知明虽不至于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少爷,可身份摆在这,若是去苗疆逃亡,实在有损他的颜面。
可沈毓真并没有听他的话,甚至还觉得崔知明有些烦躁一般,他站起身来,甩下一句“崔师兄省省力气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便往一边的灶台走去了。
崔知明无力起身去追他,似是想要挽留地起了半个身子,可最终还是因为无力倒了回去。仅仅因为这一个动作,他便像是耗尽了力气一样,躺在那里喘了好久,才终于因为体力不支,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随着昏睡的到来,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去,只是表情还凝成一团,看起来很是痛苦。
周君之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他不能说话,也不能碰到什么东西,因此只能站在一边。只是如此看着,周君之心中也难免五味杂陈。
崔知明是他从小带到大的。都说皇家的孩子早熟,可当年只有五岁的崔知明,在周君之眼中也不过是个没了母亲照拂,受了委屈也不敢说的小不点。想起那个脸撒娇都要小心翼翼的孩子,如今这般气若游丝的躺在这里,周君之怎么能不心疼,不可怜。
他皱着眉头发不出声音,只能默默攥紧了拳头,看向一边的沈毓真。
沈毓真已经在加过烧火准备煮水熬粥了。看着对方麻利行动的身影,周君之不免有些恍惚起来。
相比起崔知明自小的感情,沈毓真不过是个忽然出现的普通弟子。因为一些机缘巧合的原因,他们有了一些交集,动了一点凡心。可沈毓真的身上有些丰富地谜团,甚至周君之现在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崔知明。
而一旦知道了对方要杀崔知明,一旦看到了崔知明现在这般狼狈的模样——周君之心中不免生出一份冲动来:或许自己可以打晕沈毓真,将崔知明救走。
可就在他产生这种想法的一瞬间,他却猛然呆住了。
沈毓真刚刚曾经说过,如果那晚是自己去地牢,他一定会救走崔知明,劫狱的人便也不会是沈毓真,而是周君之自己。当时周君之激烈地反驳他自己会“公私分明”,可不过是眼下这个情况,他就已经产生了这个想法,更不要说若是在地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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