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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玉京(苍梧宾白)


“所以说不要轻易和人结仇,否则他吃饭噎着了都要怀疑是我下的毒手。”惟明放下了床边帘帐,随口道,“康王这一步走的很聪明,他一向是个耿直的性情,遇到不平事只会嚷嚷,今天我们在外面吵架的事肯定会传到皇帝耳朵里,但他的说法就会让皇帝怀疑燕婕妤是我安插进后宫的人,在这个当口上别管是不是真有其事,只要煽风点火,说不定皇帝圣心移转,便消减了对吴贵妃的怒气。而且就算扳不倒燕婕妤,能挫一挫她的锐气,对他们母子来讲也是好事。”
迟莲默然片刻,最后评价道:“好歹毒。”
惟明“扑嗤”一声被他逗笑了,凑过去亲了亲他,安慰道:“放心,以后你应该遇不到这种事。”
迟莲:“……”
他正准备反击,外间忽然传来三声清脆铃响,这代表着秘境外有人找惟明。王府中下人多少都知道内情,一般没有十分要紧的事不会深夜打扰他。惟明与他换了个眼神,从旁边衣架取过外袍给迟莲披上,道:“走吧,出去看看。”
青玉莲花旋转,卧房中流光一闪,现出二人身形。门外,易大有轻声禀报道:“金吾卫端木巽将军到访,求见王爷,现下正在府外等候。”

第58章 芳心苦(八)
端木巽专挑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来, 惟明也懒得和他假客套,开门见山地道:“这里除了你我外没有第三个人,端木将军有什么事, 不妨直说。”
隐去身形坐在屏风后的迟莲:“……”
总觉得这话不像是说给端木巽, 而是故意逗他玩的。
此前蚺龙案中, 金吾卫曾帮忙追捕过仇心危,也暗中处理过郑皇后的后事, 其实已与惟明和迟莲有了交集,后来在陇山行宫处理椿龄观的道士遗骸时,端木巽才终于和惟明正式相见, 此后惟明前往梁州, 也是由金吾卫随行保护。可以说两边的渊源由来颇深, 而且由于宫中总是有妖患, 端木巽一回生二回熟,倒是应了惟明先前说过的权臣之路,成了专门帮帝王收拾这些不能见光之事的心腹内卫, 金吾卫在他的带领下更隐隐有崛起之势。
有这层关系在,再加上端木巽亲眼看过惟明和迟莲出手,所以彼此间的观感相当微妙。迟莲甚至有种隐约预感, 端木巽这次前来或许会成为一个关键的转折点,一直挡在他们面前的那座巍峨城门, 终于要向惟明敞开一道缝隙了。
端木巽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能稳稳地坐在惟明对面, 斟酌措辞片刻, 开口道:“下官贸然登门, 是为了王爷主持的西海都督方天宠一案。”
惟明道:“愿闻其详。”
端木巽道:“下官想先请教王爷, 方天宠的案子如今审理到了哪一步, 他是否已经认罪,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惟明一挑眉,语带敲打地道:“机要案情,端木将军就敢这么直接问到本王脸上,你可知道传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端木巽三指并拢指天道:“下官以身家性命起誓,绝不会外传,若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他已经知道世上有鬼神存在,还敢以此起誓,决心可见一斑。惟明瞥了他一眼,答道:“大理寺已尽取了方天宠一干人等的口供证词,他对西海一案供认不讳,如无意外,结案文卷近日便将由三司会印,上呈陛下。”
端木巽问道:“他供述的内容中,是否有关于北陆军的往事?”
惟明道:“此案发生在西海三州,和北陆军并无关系,方天宠虽然曾在北陆军中供职,但问案时并没有细究,端木将军这么问,是觉得本案哪里有疏漏吗?”
端木巽低声道:“不错。不敢隐瞒王爷,下官也曾是北陆军中将士,曾任已故神武大将军卫辰吾的亲兵,那时方天宠正是卫将军手下的亲信副将之一,我们一道共事过数年。乾圣二十二年,卫将军在定方关突发急病逝世,那时我刚调任回京不久,乍闻噩耗,根本难以置信。”
“我自从军起就跟随在将军身边,随侍十余年,卫将军的身体如何我再清楚不过,我想不出什么重病能这么突然要了他的命,先后写信问过十几个军中旧交,可是他们都说此事关系到机密军情,方天宠等人封锁了消息。等将军死讯传回京城时,尸身早已腐烂,无法再辨识死因,只能匆匆下葬。”
“而卫将军死后,他昔日的亲信旧部有的调任,有的被贬,有的没过多久就死在了战场上,卫家也被抄家流放,死的死,散的散,如今在京中已经再无人提起。”
“此事过后,只有方天宠青云直上,转调梁州主持海防,没几年就成了西海都督,如今他东窗事发,我再回想起旧事,越发觉得卫将军死得蹊跷,所以今夜冒昧登门,是想求王爷借此次问案的机会,查明卫将军身亡真相,让故人得以安息。”
满室静寂,只余烛花爆开的声响。
良久惟明才道:“证据呢?”
端木巽:“什么?”
“你既然觉得卫将军死因蹊跷,又怀疑方天宠,总要有证据证明方天宠值得怀疑。”惟明道,“光凭他升官快就断定他有害人之心,这个理由未免太牵强了,你不也做到了金吾卫将军吗?”
端木巽惭愧地低下了头:“我……下官没有证据。”
惟明:“……”
他究竟是为什么放弃了温柔乡和大国师,大半夜不睡觉坐在这儿听傻子讲故事?
端木巽可能的确是头一次登门求人办事,还是这么没有把握到虚无缥缈的一件事。他敬重卫辰吾,心里怀着满腔悲愤,所以一点可能性也不肯放过,可他的悲愤在别人眼里一钱不值,甚至连这件事都已经被埋进了故纸堆中,根本没有再翻出来的必要。
说句不好听的,卫将军都死了六年了,连家人亲眷都不曾开口喊冤,惟明却无缘无故地把这个案子重新提起来,劳人费力,把朝中折腾得鸡犬不宁,就算最后真查出是方天宠干的又能怎么样,他本来就是个板上钉钉的死罪,难道还能让他再死第二回 吗?
“下官也是前些天才知道,我从北陆军调回京中,并不是家中有人帮忙活动……而是卫将军私下里写信请托,请他的故交帮我安排进了金吾卫。”
堂堂金吾卫将军,像个垂头丧气的小狗,眼角眉梢都耷拉下来,闷闷地说:“我回想起最后在卫将军身边的那些日子,总觉得他像是早已预料到会发生什么,所以才提前把我打发回京……还说让我安心在禁军历练,不要掺和边军的事,那里面水太深了。”
惟明轻轻皱起眉头:“边军有什么事?你久处军中,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听过。”
端木巽苦笑道:“军中之事无非那几桩——战事、人事、钱粮,听说卫将军因为粮饷军械的事和兵部的关系闹得很僵,北陆军驻守北境,那几年粮草饷银没有一次如数发放,刀枪弓箭也都是次等的,棉衣战甲等更不用说,北陆军中将官的迁升也屡屡受挫。”
惟明听到这里,忽然心念一动,打断他道:“你等等,我记得方天宠就是兵部尚书举荐才转调梁州的,不是关系不好吗?当时的兵部尚书是谁?”
端木巽刚要说出那个名字,话到嘴边,忽地一怔。
惟明还在试图自己想起来:“现在的兵部尚书夏永是两年前刚升上来的,在他之前是……”
“吴复庸。”
惟明也怔了一下。
上任兵部尚书、如今的户部尚书吴复庸,正是吴贵妃的父亲,康王的外祖。
“端木将军,”惟明叹道,“难怪卫将军不让你掺和边军的事,你可真是给本王找了个大活啊。”
端木巽:“……”
如果只是要多给方天宠加一条罪状,虽然麻烦,但也不是完全行不通,但是一旦这件事牵涉了吴复庸,那就不仅仅是边军的事,而是明晃晃的争储夺嫡了。
“王爷,下官绝没有别的意思!”端木巽肃然起身,朝着他拜了下去,“我只是想知道卫将军真正的死因……我怕方天宠死了,世上就再也没有人能说清真相了……”
惟明赶紧抬手托住了他,没叫他真的跪下:“不必如此,端木将军与卫将军情谊深重,遇见这种事乱了方寸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可苛责的。再说这只是我们随口猜测,并不一定就与吴尚书有关,你也不必多心。”
端木巽低声道:“给王爷添麻烦了,您若不愿理会,就当下官今日没来过。”
惟明拍了拍他的手臂,宽慰道:“这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容本王考虑考虑,而且方天宠不会那么快就上刑场,还有继续问案的余地。时候不早了,端木将军先回去歇息吧。”
他这么直白地送客,端木巽却没有见好就收,反而朝他深深一拜,正色道:“上一次在陇山行宫,王爷说过,最重要的东西不是完成皇命交差,而是让无辜枉死之人安息。正是因为这句话,下官今日才敢斗胆将多年的疑惑托付给王爷”
“不管此事成与不成,下官但求问心无愧,绝不会含恨衔怨,还请王爷放心。”
惟明淡淡一笑,并不接他的奉承:“只不过是些有口就能说的漂亮话罢了,本王若真有那种胸怀,庙里神龛上坐的就该是我了。”
待端木巽告辞离去,迟莲从屏风后转出来,迎面就被宛如玉山倾倒的惟明扑了个正着:“殿下?”
“困死我了。”惟明伏在他肩上舒了口气,抱怨道,“跟他们这些人打交道真是费劲。”
迟莲难得见他这么软和,抬手抚着他的背,笑道:“不是很好吗?端木将军被殿下的高洁情操打动,所以来求殿下帮忙,这下康王的把柄也有了,禁军的投效也有了。”
惟明嗤道:“把柄是有了,投效却还悬在天上,山不来就我,等着我去就山呢。”
迟莲:“这是怎么说?”
惟明道:“端木巽执掌金吾卫,又是皇帝心腹,要是上来就说‘我拿到了康王的把柄特意来卖给你’,那就是明晃晃的站队了。刚才他三番两次说自己没那个意思,不就是为了留几分余地,生怕我讹上他吗。”
迟莲问:“那这件事,殿下是管还是不管?”
“端木巽这人看着没什么心计,方才的话可都是他一环扣一环引出来的,他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多,只不过故意模糊说法,想引人深挖罢了。”惟明直起身,揽着他向内院走去,“能不能管,怎么管,得问了方天宠才能知道,反正今晚是管不了,天王老子来了等睡醒了再说。”
两人回到卧房,略做梳洗,迟莲正要打开秘境,惟明忽然从背后握住了他的手。
“殿下?”
惟明站在摇曳的烛火里,认真地提议道:“我们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地回秘境,弄得跟偷情似的,就睡在这儿不行吗?”
“……”
迟莲无奈地转身看他:“我觉得睡在这里才更像偷情。”
秘境里四季如春,万事万物随意而动,固然省心又省力,可人间的况味毕竟不同,在白露寒凉的秋夜里与心上人挤在一床暖被窝里,听着外面的寒蛩声入眠,仅仅是这样相互依偎,也足以胜过万千痴缠爱语。
惟明低头在他唇峰上亲了一下,顺手帮他脱下了披在肩头的外袍,含笑轻声道:“那就当是偷情好了,在秘境里总像是梦中遇仙,大国师偶尔也屈就我这凡人一回吧。”

第59章 芳心苦(九)
次日早上起来, 两人梳洗方罢,迟莲便要回紫霄院,惟明拦住了没让, 笑道:“这算什么, 还真成偷情了?好歹吃了早饭再走。”
迟莲发现他在这方面常常有些莫名的讲究, 比如说睡觉时一定要坚持睡在外侧;比如迟莲如果来了王府就一定要吃过饭才走;再比如两人一起吃饭时要同时动筷子,哪怕吃饱放下筷子也不能提前下桌, 一定要陪着另外一个人吃完才算完。
惟明对于宫廷之中的繁琐礼仪不太在意,口腹之欲也没有很强烈,唯独在这种日常细节上做得很极致, 这是他接受了自己的神仙身份后依然固守的凡人习惯, 就好像他们两个真的是一对如假包换的凡间夫妻。
迟莲作为真正的神仙, 不用吃也不用睡, 但乐于在这种事上顺着他,便陪他一道去了正房。恰好今日早饭桌上有一道莲子粉羹,惟明没动, 默默地给它推到一边去了,迟莲看见就顺嘴问了一句:“是不合殿下的口味吗?”
左右无人,仆婢都在屋外候着。惟明唇角不明显地一勾, 若无其事地道:“没事,我不吃这个, 你多喝点补补吧。”
迟莲看看他,再看看碗, 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差点把勺子扔了。
惟明赶紧握着他的手, 以防他拍案而起, 好声好气地哄劝道:“是我不喜欢甜羹, 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以后不让他们做这个了……来吃块点心消消气。”
迟莲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乳酥,才接过来放到自己碗中,垂着眼帘不看他:“殿下真是越发长进了,这种话也能面不改色说得出口,当心哪天在外人面前说漏了嘴。”
“谁家夫妻关起门来不说几句的私房话,况且今天还是你先起的头。”惟明笑道,“有旁人在时,断乎不会如此,但只对着你的话,比这孟浪的可多了去了,这已经算是委婉含蓄了。”
迟莲:“……歪理真多。”
惟明悠然叹道:“我等凡夫俗子为仙人神魂颠倒,不能自持,恨不得把他装到荷包里走到哪儿带到哪儿,这种感觉你自然不懂。”
迟莲一早上饭没吃上几口,但是已经快要被腻死了,万分听不下去地催促道:“殿下今日不是还要去提审方天宠、揪康王的把柄吗?吃完了就赶紧去吧,有正事做就不会每天都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此刻的温柔乡再令人留恋,终究也要避人耳目,甚至碍于皇子身份,不能与他光明正大地往来。惟明的野望远不止于每一夜的相伴,只有登上那座宫城中的最高位,他才能名正言顺地将紫霄院大国师变成只属于他的人。
以往两人天明时分别总是迟莲先走,惟明送他,今日不在秘境里,迟莲不知是不是为了配合他那个“凡人夫妻”的爱好,主动送惟明到门口,温声道:“祝殿下今日一举功成,早去早回。晚间再见。”
惟明身着玄绛二色亲王常服,俊美威仪,贵气逼人,端庄地应了一声“好”,脚步刚迈过门槛忽然收回来,想起最要紧的一件事,转回身来抱住迟莲,低头亲了一口,与他额头相抵,温声轻柔地道:“我去公衙了,晚间再见。”然后又像没事人一样仪态端庄地走了。
他走后迟莲站在原地,过了半晌脸上的热意都还没消散干净,怀疑惟明是不是趁他不备把心脏给他安回去了,否则完全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他一个见惯大风大浪的神仙居然会在自己耳中听见了砰砰作响的心跳声。
他好像有点理解惟明说的“凡人夫妻”是什么意思了。
大理寺内。
因西海一案由大理寺主审,方天宠作为要犯,并没有被送进刑部大牢,而是直接关在了大理寺直管的囚牢中。他被狱卒从牢房中拖出来,身披重枷镣铐,带到了值房中。惟明从案卷间隙抽空瞥了一眼,对狱卒吩咐道:“把枷去了,让他坐下说话。”
方天宠神情憔悴,两颊消瘦得凹陷下去,头发胡须凌乱潦草,显然是在狱中吃了不少苦头。狱卒退到门外候命,惟明走下堂前,态度和蔼,亲自给他斟了杯茶:“方大人最近过得怎么样,在狱中的日子还习惯吗?”
方天宠并不动那杯茶,也不接惟明的话,冷冷地道:“该说的我都已经交代了,这案子差不多也到了结案的地步,王爷这时候提审我,我也说不出什么新鲜的了。”
惟明道:“通常犯下重罪的人,为了多活几日,往往都祈求主审官拖延些时日,慢点结案,怎么方大人反而还替本王数着日子?是因为你觉得结案了对你来说是件好事,不用再背上新的罪名了吗?”
方天宠道:“成王败寇,我既然已经沦为阶下囚,求那三天两日的拖延还有什么用?倒不如一刀给我个痛快。”
“方大人想要个痛快,但大理寺上下为了让你不那么痛快,可是费了不少工夫啊。”惟明哼出一声冷笑,“你能平平安安地活到上刑场那天就该烧高香了,这些年方大人你人虽不在京城,恨你的人倒是挺多的。”
方天宠:“什么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惟明笑道,“你不会以为你入狱之后朝野上下还有人为你奔走求情吧?实话告诉你,一个都没有。但是大理寺这边倒是替你收着了不少好东西,什么毒酒毒饼、毒针毒刀,都是见血封喉、绝无痛苦的上品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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