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梅糖(祁南辞)

甘奚对此没意见，祁鹤公寓的那个暗色地砖为主的装修，确实适合鲜亮的颜色。
待他们驱车开往尼泊尔菜餐厅，下车进去后，甘奚环视了一下整个店，店面不算大但很干净，似乎来回走动的服务人员只有一个。
“店里唯一的服务员是老板，很可爱的一个人。”祁鹤跟甘奚说。
甘奚刚挑了挑眉，就看到老板注意到他们，笑着迎上来了，语气很欢快地把他们带到了座位上，然后递上菜单。
“想吃什么？”祁鹤问。
甘奚思索了一下，在他高中的记忆里，记得大多数是祁鹤不喜欢吃的东西，少有记得祁鹤喜欢吃的，其中一个是虾“可以试试你之前说的咖喱和馕，要不，再来个虾？”
最终两人点了一份咖喱羊肉和黄油烤馕，还有酸辣番茄虾。
祁鹤看着甘奚试探着试了试咖喱，尝到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像是那次吃到猪肚鸡，惊喜又满足。
甘奚回味了一下嘴里复杂的香料和一点点辛辣，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开口了“谢谢，祁鹤。”
“哄到你了吗？”祁鹤微微弯起狐狸眼睛。
“你吗？还是美食和花？”
祁鹤没说话，只是看着甘奚轻笑，午间的日光透过餐厅的窗户洒到他身上，描摹着凌厉的眉眼。
甘奚这时又看到祁鹤眼中的绿了，他挑挑眉“唉，你哄到了，行了吧。”
祁鹤终于笑出了声，肩膀微颤“嗯，好。”
待两人吃到一半，门口的风铃响了，突然进来了一个人，跟老板说了几句之后老板跑进了厨房。
甘奚回头瞧了一眼，是个亚欧混血面孔的女生，有着黑色的长发与漂亮的淡蓝色眼眸，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
她进来就褪去了身上厚重的羽绒服，露出来的皮肤上有很多刺青，但似乎与她的气质融合的很好。
“祁鹤。”女生似乎注意到了甘奚这边，稍微看了看，出了声。
祁鹤闻言微微扭头，看向女生，点点头问了好“仇骨，好久不见。”然后又看向甘奚道“这是我的纹身师朋友，仇骨，偶尔会来这里打包午饭。”
作者有话说:
仇骨就是给祁鹤纹身的人，我比较想塑造的一个女性角色，是一个和祁鹤一样想做什么做什么的人，但她目标更明确，不是祁鹤那样有个念头就会去试着体验，她在乎的是完成。

仇骨回以微笑“在约会？”
甘奚面上霎时间有点热，嘴唇动了动“也不是，不知道，有点像，但不是。”
祁鹤在旁边笑，指节撑着下颚，对仇骨说“你可以当我在追他。”
其实是哄不是追。
甘奚看了祁鹤一眼“嗯，他在追我，之前是我在追他。”
然后甘奚看到，听到这句话的祁鹤耳朵悄悄红了，于是从心底里憋出一个笑，最后憋不住了，出了声，面上没有因为笑而缓解，依旧很热，却出奇地开心。
他喜欢祁鹤的说法。
仇骨跟着笑，淡蓝色的眼眸来回在他们两个之间转“下午我纹身店附近有个农夫市场，有一些平常见不到的东西卖，有空的话，你们要不要来玩，当个约会点之一。”
甘奚这次没反驳约会这个说法，只是低头思索了一下，然后对上了祁鹤望过来的目光。
“你想去么？”祁鹤问。
“你想去吗？”甘奚反问。
祁鹤答了一句“想和你去。”
甘奚笑了“那就去。”
仇骨这时拿到了自己的外带套餐，谢过老板后，和祁鹤与甘奚道别“有想法的话，还可以来我的店找我设计纹身图，打折噢！我走了，拜。”
“有机会的话会来的，再见。”甘奚朝仇骨举杯做了个庆祝的假动作。
“不放过一丝商机的蓝眼睛狐狸，再见。”祁鹤也跟着举杯。
待仇骨跟两人道别离开后。
甘奚像拿啤酒罐一样，用手拿着装着柠檬水的玻璃杯子上端，看了一眼祁鹤“你好意思说别人？坏心狐狸。”
祁鹤拿着杯子上前去与甘奚碰了一下杯。
“我什么时候坏心且狡猾了。”然后祁鹤叉走了甘奚盯了很久的一块咖喱羊肉。
“时时刻刻。”然后甘奚把杯子放下，把祁鹤面前的酸辣番茄虾叉走了，还特意在祁鹤眼前沾了几下酱“还幼稚”。
祁鹤把叉着羊肉的叉子举到甘奚面前，看到甘奚愣了一下自己接过叉子叼走羊肉之后，说“怎么可能，我多好人啊。”
这回甘奚没有出声，他脑子因为祁鹤自然而然的投喂举动在小小地爆炸。
操，怎么祁鹤逗他，他还接了。
农夫市场因为冬季的缘故在室内举行，大厅中央有一些异国文化特色的装饰，周边则是摊位。
农夫市场大多数摊位都是在卖吃的，水果和果酱占多数，还有一些摊位在卖面包和曲奇。
曲奇带着黄油的香气充满了甘奚的鼻腔，他在曲奇区看了一圈，最终买了几袋巧克力味镶嵌杏仁片的。
摊主反复和他强调这里面有坚果，确认他不过敏之后，放心地笑了一下，然后祝福了他，希望他有个美好的一天。
甘奚回以祝福，微笑着转身，看到祁鹤叼着隔壁摊位的一个自制棒棒糖，糖壳透明，内里封着一颗水果。
祁鹤的是剥了皮的葡萄。
他对甘奚伸出手，递给了甘奚一颗橘子味的。
甘奚一时间，不知道祁鹤是真的把自己的喜好记得这么牢，还是单纯在猜测。
“你是猜的，还是真的知道我偏好橘子味？”
“你以前高中桌洞底下，用糖纸叠的动物大多都是橙色的，你那一兜糖最少的也是橙色。你都能记住我喜欢吃黑梅糖，我怎么可能记不住你喜欢橘子糖？”
甘奚悄悄碰了碰祁鹤的手“谢谢你还记得。”
“也谢谢你，”记得拿黑梅糖哄他。
祁鹤也碰了碰甘奚，揉了揉对方的指尖。
“你谢什么？”
“感谢很多关于你的事”祁鹤说着话，突然感到闪了闪，似乎是身后有人开了闪光灯，他回头，只看到一个女孩的背影，身上似乎挎着一台相机。
甘奚在闪光灯闪起之前，被人碰了两下腰侧，他以为是有人不小心，闪光灯亮起之后，他感觉到了不对劲，回头看了一眼，背影很熟悉，他突然有点头皮发麻“如果在国内，这种情况八成是私生，先找个地方避避吧，一般会有一组人一起。”
“嗯，那要不去仇骨的店？”
甘奚回头又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几个亚洲面孔的女生一路推开人群向他快步走来。
甘奚拉起祁鹤的手腕就快步向前走。
后面的女生不断喊甘奚的名字，跑在第一个的女生染着一头黄绿色的头发，很显眼。
“操，仇骨的店怎么走啊？”甘奚看向祁鹤，祁鹤皱着眉揽过甘奚的肩膀，拐了几个弯，进了一个角落，里面有一条墙上全部喷着荧光涂鸦的灰暗小道。
涂鸦似乎很有趣，但甘奚没时间欣赏。
两人跑出了小道，确认没人追着之后，来到一条街的后巷，祁鹤这时候看向甘奚，发现甘奚的神情居然有点委屈。
“怎么了？”
“没事，只是很难得到这样的集市逛一次，国内是不可能了，没想到国外都难，还害你跟我一起跑。”
甘奚干脆蹲下来，开始摸口袋里的烟，然后思来想去还是没把烟盒抽出来。
“不想抽就吃糖吧。”祁鹤伸手点了点甘奚口袋里的糖“橘子味”。
“不是不想，是在外面不能，我现在还是个公众人物，还没有完全退到幕后，万一被拍了……”甘奚把手插进发间，深吸了一口气“他妈的，为什么我不能啊，我什么都不能，和喜欢的人逛个集市都不能，真他妈的烦。”
祁鹤一时间不知道该反应甘奚这个“喜欢的人”，还是该反应他这连续几个的“不能”。他愣了一下，然后也蹲下来，轻轻触碰甘奚的手腕。
“甘奚，这里没有媒体，也没有人群，你在我身边，我身边的你是个普通人，没有人能拿公众人物的要求要求你。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不是没有选择。只是要看你给自己定的规矩有多死，以及你做了选择后有什么后果。”
甘奚叹了一口气，蔫蔫地握住祁鹤的手。
“甘奚，在这个人迹罕至，两边都是墙的异国后巷，做一个选择，缓解烦躁，能有什么坏事发生？”祁鹤抬眼看向甘奚。
甘奚没搭话，只是看着祁鹤，沉默了一会，突然脑子里有个更大胆的选择，他微微动了一下指尖。
“我可能是疯了，我不打算选择尼古丁了，我想选你。”
祁鹤嗯了一声。
“只要你想”祁鹤靠了过去，单膝撑着地面，轻轻说“我希望你能做你想做的。”
气息交缠着，唇轻轻碰了一下，一触即分，但甘奚尝到了唇上的甜味。
“甜的”他闷闷地笑了一声。
当祁鹤与甘奚进入仇骨的店的时候，仇骨正在把一张桃粉与浅橘色相融的彩胶放入唱片机。
“欢迎”仇骨按下播放键，轻快的音乐在店里跑动起来“怎么真来了？不是说去逛农夫市场么？”
“有人跟着甘奚。”祁鹤答。
“跟踪狂？”仇骨问。
“有点像，他在国内是个歌手，会有一些狂热的爱慕者。”祁鹤看仇骨找了张椅子示意甘奚坐下来，自己拉了张椅子也坐了下来。
仇骨闻言皱了皱眉，然后走到门口把店门关了起来。
“挺恐怖的，为什么会追到另一个国家来？”她倒了两杯果茶给两人。
甘奚道了谢“不知道。大概刚刚已经甩掉了，不过不能回去了，我看到其中一个人，黄绿色头发的，很熟悉。在国内跟了我很久，她甚至会进到我的酒店房间，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获得的我的信息，但几乎我到哪里，她就在哪里。”
“你在国内怎么解决的？”仇骨给自己倒了杯果茶。
“报警，但是下一次还会来。”
“是个麻烦事啊”仇骨感叹了一句“但在这不一定，在这你走过别人家草坪你都得小心别人崩你，私人领域是不可以随意闯入的”。
过了几个月，甘奚几乎已经淡忘了私生这一回事了，但他近来一直弄丢一些小东西，先是笔，再是小饰品，他丢了几个之后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于是在某一天的傍晚，他见识到了仇骨口中的“不一定”。
祁鹤那天刚好和甘奚在屋子的二层讲题，突然听见楼下有声音，似乎是个人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痛呼，便对甘奚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出了房门去拿了什么东西。
甘奚过了一会走出门，看着祁鹤下楼，没有开灯，屋内略微昏暗但看得清人。
接着，甘奚第一次见到祁鹤的冷脸，带着极致的压迫感。
面上不带笑的祁鹤很陌生。
“滚出来”祁鹤沉声对着昏暗的地方道。
接着，甘奚看到了之前在农夫市场看到的黄绿色头发的女孩。对方瞧见祁鹤手里的东西，瑟缩了一下走了出来。
甘奚往楼下走，眯了眯眼睛，待到走近了，才看清祁鹤手里的是什么——一把黑色的枪。
甘奚猛地一愣，想起祁鹤身上极强的压迫感。
不是暴怒下突然爆发的，也不是只靠板着他那张凌厉的脸产生的，那种感觉是缓步自然而然释放的。
甘奚一瞬间感觉祁鹤应该非常懂得如何自然而然地占领上风的人，这不是一个平时性情温和爱笑的人能瞬间办到的。
甘奚皱了皱眉，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祁鹤在高中时期，他在教师间出名的传闻是偏不好的；也明白了为什么放学只要有祁鹤在，学校周围的社会混子大部分都会绕着走；还知道了为什么祁鹤虽然说自己打架是在旁边加油，却时常出入校医室。
也许祁鹤确实是有友好温和的一面，也确实干过在旁边加油的事，但他也许远远不像他向甘奚展示的那么纯良。
要知道，狐狸，也是食肉的啊。
作者有话说:
祁鹤这个，不良名号确实不是虚有其表，他是真不良，也是真的学习认真，不太冲突。本章又名《原来当年你一直在放水诓我》

甘奚看着祁鹤的样子，有种他真的会扣下扳机的错觉。
甘奚有那么一瞬间在想，如果扣下了，就不用受这个人的纠缠了。
但他又猛地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心慌，于是他好像真的怕祁鹤下手那样，快步走下了楼梯，喊了一声。
“祁鹤”。
祁鹤闻言看了一眼甘奚，很明显感到了甘奚的不安，他愣了一下，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神情缓和下来，对甘奚说了一声“抱歉”。
然后，祁鹤确认女孩身上没有致命武器之后，他撩起衣服后摆，将枪收到了后腰处。
甘奚则掏出手机，去一旁报了警。
通电话期间祁鹤时刻注意女孩的动向，而女孩则缩在角落，任凭祁鹤厉声逼问也不出任何声音。
待到甘奚终于通完话，重复了祁鹤的问句，女孩才开口。
“我太想你了，你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短信，所以我只好来找你。你这次赶走我了没有用，下次我还会来。所以让我靠近你吧，就一次，一次就行了。”
甘奚不自觉地想退远“不可能。”
女孩看见甘奚的动作似乎有些受伤，警惕地看了一眼祁鹤，确认他没有取武器的举动后，往甘奚的方向走近了一些。
“我朋友是你的事业粉，她说你近期糊了，没什么工作了。但我觉得糊了挺好的，这样我就能更容易地靠近你了。”
甘奚看了女孩一眼，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没有以前见到私生这么愤怒以及恐惧了。
是自己不再害怕了吗？还是这是因为祁鹤的存在？
可能两者都有。
而现在避免私生更兴奋的选择，就是不要再与私生对话。
于是，甘奚站定在原地，不再回应私生的话，只是开始沉默地听着女孩越来越激动的自我表演。
待到警察来到，打算将女孩带走时，女孩的音量已经提到了很高，女孩在门口对甘奚喊了一句“甘奚你个糊比，没有我们这些粉你屁都不是，你这么对我，你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什么后果？”
“如果我把你和这个男的的关系爆出去，你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这两天可没白呆，媒体想要什么，我这里就有什么。”
甘奚含糊地回了句无意义的句子，皱了一下眉，转头跟来的警官说了些什么，请他注意自己与祁鹤有可能的隐私泄露问题。
过了一会，甘奚和祁鹤与门外的警官道别后，甘奚揽着祁鹤的肩膀关上了门。
两人静默了几秒，忽然都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甘奚的手从肩膀抚到祁鹤的后颈，略长的头发下有些短短的硬茬，他用大拇指轻轻蹭着，像是在安抚祁鹤，也安抚自己。
“抱歉，让你经历这些。”甘奚因自己身份带来的不便而愧疚。
甘奚不害怕私生把他们的关系泄露出去，有人会帮忙处理隐私泄露问题，私生不会有关键证据，只是娱乐圈消息经不住传，也不知道最终真真假假的消息会不会上热搜——甘奚担心祁鹤的隐私泄露。
“本来也不是你的错，不需要道歉。”祁鹤看向他，边说边把收后腰的枪取出来，卸了弹夹。
“但我怕你的隐私被泄露出去”
“这个难说，但是到时候再看怎么应对吧。”祁鹤把枪和弹夹分开两个地方放好，又回到甘奚面前“这跟你的职业也没什么关系，别担心。”
甘奚嗯了一声，目光滑到祁鹤刚刚露出来的那节腰线上，挑了挑眉，手隔着衣物划过凹陷下去的的脊线，随后又重新撩起来，指尖点上刚刚划过的地方，轻轻说了句“谢谢。”
祁鹤刚想笑着答一句什么，就听到门铃响了。
他很自然地揉了一下甘奚的耳朵，去开了门，随后甘奚看到住在隔壁的达莎奶奶端着几块咸派站在门口。
“小伙子们，看起来因为一些不好的事情，你们还没做晚餐，我刚好烤多了一些咸派，要不要来点填填肚子？”
达莎奶奶简单询问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让他们注意安全之后，就把空间留给了甘奚与祁鹤两个人。
热气腾腾的派被勺子挖开酥皮，露出里面的咸鲜的配料来，一口酥皮配以馅料，该是会哈出热气的很满足的一口。
甘奚感觉因私生的闯入带来的焦躁和疲惫感被吃到美食的快乐取缔了。
甘奚吃到一半，突然思考起自己和祁鹤一直保持的关系来。
他其实和祁鹤还是处于奇异的暧昧与友情相间的关系，这段时间他也想清楚了自己对祁鹤的情感，他意识到自己确实是喜欢他，也想与祁鹤的关系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