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了吗?”
“……嗯。”
“我看看。”
秦招一脸严肃地在雁风浔身上搜查,试图找出他的疼痛源头。
可是从头到脚摸了一遍,除了换来几声雁风浔的哼哼,没有发现任何伤口。
秦招想把雁风浔扶坐起来,可是刚把他一只胳膊拽开,雁风浔就不干了,抱得死紧。他只能迁就着这个姿势,让雁风浔消停了会儿。
过了一会儿,秦招发现,雁风浔抱着他以后情绪中那点不安和伤心好像少了,只剩下因为疼痛而产生的应激反应。
于是他不再推开雁风浔,干脆换了个姿势,坐上床,将雁风浔揽在怀里:“雁风浔,你生病了吗?”
秦招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可是雁风浔仍旧在昏迷中,都不管秦招说什么,他都嗯嗯地回应,然后在秦招柔软的腹部蹭来蹭去。
雁风浔的情绪很不稳定,忽强忽弱,不上不下,各种各样的复杂反应在极短的时间内反复横跳。但有一点,秦招的感触很深——雁风浔对周围一切缺乏信任。
雁风浔在生活中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一面,在意识深处安静蛰伏。和平时的洒脱随性嬉皮笑脸完全不同的是,他真实的那个自己恐怕相当孤僻。
他把所有情绪都挤藏在一个小小的安全地带里,只在此刻,意识不清时,才不小心流露出来。可这个安全地带正在逐渐萎缩收拢,于是雁风浔表现出了越来越多的不安,他在睡梦里不断寻找着某种可以给他安全感的支撑物。
秦招将他抱得紧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动作,给了雁风浔一些安全感,他慢慢地就不喊疼了,缩在被子与秦招之间的温暖地带,眉头终于抚平。
但秦招一旦想要把他放开,他就会立刻皱着脸,发出反抗的声音,长腿往秦招腰上一搭,树袋熊似的将人紧紧箍着。
最终,秦招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抱枕,由着雁风浔在他怀里慢慢入睡。
秦招能够感受到,雁风浔平静下来了,然后睡着了。
他也没有立刻离开,怕惊醒雁风浔。就这么睁着眼,直到雁风浔自己翻了个身,松开了他,秦招才下了床。
他也没歇着,先去了一趟总局,开了药,又在路过超市的时候给雁风浔买了糖。
做这一切,秦招一点儿都不觉得麻烦,更不觉得他在伺候一个娇气的少爷。
他反而感到很有意思。
像在给自己千挑万选回来的猫主子顺毛。
以前的秦招一天到晚都很忙,他很少得什么空闲。别说养宠物了,他连自己都经常不想养了,好赖就这么活着。
一直以来,秦招所做的一切,都是调查局需要他做的。他没有什么特别想找的乐子,不管是旅游散心上网冲浪,或者像其他同龄人一样沉迷购物游戏或夜店。
这些离秦招太远了。
无聊但忙碌的日子就这么过了很久,秦招从没觉得什么事非做不可。
直到雁风浔出现。
这是一个秦招亲自争取并且全心挽留下来的人,雁风浔的存在,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代表了秦招首次的自我满足。
退一万步说,谁被自己的猫咪踩奶后,会嫌它咕噜的声音太大,或者怪它不好好睡觉呢?
“所以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唔?”
秦招按雁风浔所要求的,一五一十巨细无遗地把昨晚的一切告知。
然后就被雁风浔突然捂住了嘴:“好了,可以了。再说就没礼貌了。”
雁风浔真是硬着头皮听他说完的。
刚才那十几分钟的时间,听秦招描述昨晚他是如何因为怕痛而在被窝里哼哼唧唧,又是如何把秦招抱着不放,这一切简直是煎熬。
好消息是,秦招没有发现《异能收录档案》的事。
坏消息……
雁风浔当了二十年的体面人,时间截止于今天。
“如果你觉得害羞,我可以忘记昨晚的事。”秦招的嘴一张一合,在雁风浔的掌心后面轻轻吐字。
雁风浔手一痒,松开了。
怎么说呢,害羞倒也不至于。
以雁风浔这么多年对脸皮的修炼,他其实并不介意在别人面前示弱。只是一直以来,雁风浔的“弱”“娇气”“无辜”都带着一些伪装的成分,是他在恰好的时机做出的精湛表演。他还没有习惯让人看见自己未经修饰的一面。
他盯着秦招看了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声气:“算了,你都不嫌我麻烦,我还矫情什么。”
他忽然生硬地另起了个话题:“你今天不忙?”
“忙。”秦招说,“上午安排了调查队的特训,下午还要加练。”
“下午什么时候去?”
“现在差不多到时间了。”
雁风浔点点头,走下床去,左看右看,没找到自己的衣服:“我和你一起,见识见识你们的异能作战训练……话说,能借我一身衣服?”
秦招跟着他走了两步,听见这话,愣了一下,脑子里不可控制地出现了一些画面,脸色腾一下红了。
“……我帮你买了,在客厅。”秦招扭头就冲出去,给他拿了一个购物袋。
秦招是板上钉钉的没有审美,他的所有生活用品,除了调查局提供的,其他的都是闭着眼选的,从来不管好不好看,只要耐穿,好用,同一款式他能买365件。
雁风浔本来还挺感动的,说:“谢谢队长,队长你对我真——”
“好”字硬是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秦招,你告诉我,这件胸前一只金光大肥猫的粉色T恤,你怎么买到的?”
秦招很骄傲地说:“这是我抢到的,最后一件。老板说在大学生里很流行。”
“哪个大学的学生穿这个你让他站到我面前来……!”雁风浔咬牙切齿,心想林乐山是不是把他那该死的审美瘟疫传染给秦招了。
他忍了忍,语气温柔地哄着秦招:“行,好,没关系,这是你给我买的第一件衣服,我会好好珍藏的。那么现在,我们把它好好放回盒子里。秦招,找一件你的衣服给我,乖。”
秦招摇摇头:“我的衣服,你穿不下。”
雁风浔腮帮都紧了,还得笑着:“怎么会?我只是比你高了一点,又不是巨人。挤一挤总能穿下。”
秦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雁风浔比他高了七八厘米,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衣服确实是能勉强穿下的,但雁风浔肩背更宽,胸……
秦招觉得同为男人,说雁风浔胸肌撑得那衣服太鼓了,好像又有点不对劲。
他只能努力地劝雁风浔:“T恤好看的,那只猫猫像你,可爱……试试吧?”
“秦招,我勤勤恳恳健身多年,我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体脂不标准,身材完美到连教练都恨不得给我退钱请我给他们打广告。”
雁风浔不敢置信地指着衣服上的大胖猫,指尖都在颤抖,“你说谁像这只胖猫……?”
“那边那个就是先锋队的实习生吗?听说是秦招亲自带回来的,优势在哪儿?”
“先别管优势在哪儿,听说他是雁江的儿子,你不觉得他是来当卧底的吗!”
“不可能,真要是卧底,秦招早把他削成片了。我倒怀疑他根本就是来这儿体验生活。”
“体验生活?”
“你想啊,他除了是雁江的儿子,他还是辛老局长的外孙呢!有辛老的关系在,你以为上头的人能坐视不理?……说不定人家来四处就是溜达一圈,过几天就去总局一处办公室里坐着吹空调了。”
“同意!我就说为什么我们在这儿负重前行,他在旁边吃冰淇淋!可恶!”
“不过抛开别的不谈,这二世祖,是不是审美有点问题啊?”
“哈哈哈哈哈他那件粉红T恤真的别太幽默!胸前那只大猫居然还反光!”
“他是不是觉得很好看啊,居然还在自拍?哟,他还给那大肥猫拍特写呢,我说这小子别太爱了哈哈乐死我了。正常人谁穿这种衣服——啊!”
笑声戛然而止。
正在做俯卧撑的两米大汉突然被一只脚踩在背上,噗的一声趴倒,怎么都起不来。
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做几个了。”
“报告,做了三……三千二百六十一……!”
“不错。”秦招说着,直接两只脚站到了那人背上,“做了三千个还有力气笑,那就再做三千。”
那人自知理亏心虚,不该在训练的时候和人聊八卦,也不敢反对,大声道:“是!”
他驮着秦招,从1开始数,艰难地负重俯卧撑。
秦招平衡力十足,竟然不摇不晃,高高站着,顺便用余光打量了一眼旁边几个埋头降低存在感的家伙,说:“训练结束以后,你们要聊什么我都不管,但现在不是你们放松警惕的时候。所有人,再加三千个。现在做!”
“是!”
嘴上虽然严格,脸上虽然阴冷,但实际上数到五百的时候,秦招还是放过了他们。
他从战士的背上走下来,让他们休息两分钟。大家哭着说谢谢秦队。
但秦招忽然拦下了其中一人。
那人吓得脊梁骨都塌了,惨白着脸看秦招:“秦队,我我我,以后再也不在训练的时候聊八卦了!”
秦招目光幽幽地看他一眼,道:“我有个问题。”
“您问!我有问必答!”
“嗯……”秦招抿了抿唇,莫名地感到喉咙干燥,道,“实习生穿的那件衣服,真的不好看?”
“嚯!那可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秦队,谁家大小伙子穿亮片猫猫头啊!还粉色!”
一听话题是这个,战士当时就来劲了,用手捂着嘴,跟秦招悄悄说,“关键这小子还挺来劲,跟那儿自我欣赏半天,好像真挺喜欢似的。要我说,也就是靠那张脸撑着,审美简直不敢恭维!”
秦招面无表情抬手打断了他:“去休息吧。”
“好的!”那人开开心心跑去盥洗室,没把这一茬当回事。
留在原地的秦招遥遥望向远处的雁风浔,后者正躲在一把遮阳伞下,看不见脑袋,只能看见一个闪着金光的猫猫头,和一双闲闲交叠的大长腿。
秦招垂下眸,喃喃道:“可爱的。”
下午两点,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银门港的温度已经高达三十九摄氏度。
总部大楼顶层的训练基地,四个区域一直没有空下来过。
室外的操练场主要用作体能训练,无论精神系还是物理系还是基因变异型,都得在这里先折腾一圈。
炎炎夏日,个个汗流浃背,身上扛着几百斤的沙包练耐力,在不断跳动的木桩上练平衡力,还得在对着针尖大小的靶子发射势元练控制力,总之就是苦不堪言。
整个室外训练场上唯一一个笑着的人,只有雁风浔。
陈厌青和一个同事从北区的室内训练场出来,他作为空间异能者,综合作战能力很强,自己没什么要练的,倒是陪几个人练了练团队战。
这会儿又累又渴,路过时看到雁风浔打了把绿油油的太阳伞坐在台阶上,旁边放着一圈冰水。他就和身边的同事一起坐了过去。
“这么上道啊,才来两天已经知道给哥哥姐姐们带水了?”
陈厌青伸手去拿,被雁风浔啪的一巴掌拍开。
陈厌青:“?”
雁风浔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镜,几乎遮了他半边脸,他优哉游哉舔了一口冰淇淋,笑道:“是给你的吗你就拿?”
“不是给我的?”陈厌青掰着手指算,“咱们先锋队里,今天跟训的只有我和边穆,秦队这会儿在带队拉练。就算你一人准备两杯,这儿都整整六杯了,还能没有我的份儿?”
雁风浔说:“没你的份,都是队长的。”
陈厌青的马尾辫都炸起来了:“秦招还能是个水桶怎么的?他一人喝六杯?”
雁风浔啧啧摇头,给他分析:“你看,这大太阳天买一杯冰很快就化了不是?我这买六杯,周围五杯装冰,中间一杯装上水。这么一圈围着,主打一个制冷。”
“……”陈厌青额头上豆大颗汗顺着眼皮就流到了眼睛,再流下来就变成了嫉妒的泪水,“你还能再金贵点儿吗,喝个水也五保一?我拿你一杯怎么了,这么小气,以后我给你穿小鞋了啊。”
雁风浔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别闲聊了,我里外里带人做了一天的契约宣誓,快他妈热伤了,赶紧去三楼买水。”
陈厌青旁边的女人热得眉毛都耷拉了,她转身就要走。
“姐姐。”雁风浔忽然喊了一声。
那女人转过头来,忽然就收到一杯水。
雁风浔取下墨镜,弯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将冰水递到她手中:“女孩子要多补水,你喝。”
“啊呀!”女人接过水先吨吨吨几口,然后心花怒放地看着雁风浔,“真是个好孩子啊。”
陈厌青在旁边看了一眼,表情从不可置信,再到嫉恨交加,然后灵光一闪——他忽然把发圈取了,如瀑长发泻下,衬着一张本就清隽的脸,竟然比身边的女人还要秀气。
他嗓子一夹,尖着声,扭着肩膀对雁风浔抛媚眼,说:“浔浔啊,也给姐姐一杯?”
雁风浔的冰淇淋都快拿不住了:“哥,一杯水而已,没必要真的。”
“那你给不给。”陈厌青嗓子都要冒烟儿了。
“给。”雁风浔笑了笑,递给他一杯,随后不经意地说,“你们待会儿还有训练?”
终于喝到水的陈厌青根本来不及说话,还是那位女警官开了口:“接下来势元战,没我的事。陈厌青估计得去帮忙,他是个很好的陪练。”
“姐姐为什么不练?”
雁风浔要讨好一个人的时候,往往不需要费什么工夫,只要笑一笑,眼睛眨啊眨,很少有人招架得住。
“啊,因为姐姐是战事督导,不用参与作战。”
“战事督导?听起来好厉害。”
“哎哟……也没那么厉害,你听说过一种异能叫契约精神吗?对,就是你想的那种。姐姐平时就负责监督大家有没有遵守纪律啦,在备战时协助总指挥官给战士们做做战前心理建设,鼓舞鼓舞士气,建立起大家的作战信念和必胜决心。以后你转正了,也要来姐姐这里报道的。”
陈厌青在旁边猛起鸡皮疙瘩:“洛林达,人家叫你一声姐那是客气,你倒还真敢应。”
洛林达白他一眼:“陈厌青你要死了。”
陈厌青抱着冰水坐在雁风浔另一边,问他:“你就在这儿等秦队啊,跟进去一块儿练练呗?”
雁风浔吃完了冰淇淋,重新戴上墨镜,往伞的阴影里一靠,道:“不练,我皮肤白,容易晒伤。”
洛林达点点头,伸出手跟他对比了一下:“确实,你们肤色白的人啊,就是比较娇气,稍微一晒就得脱层皮。反正你只是个实习生,没必要上赶着去折腾。先在旁边了解一下作战是怎么回事。”
雁风浔顺着她的话说:“姐姐,我对契约精神很感兴趣,你能不能跟我讲一讲?”
说着,还把伞往洛林达那儿倒了一下。
洛林达注意到这个细节,对雁风浔的好感蹭蹭蹭往上涨,一点没藏着掖着:“可以啊,有什么想了解就直接问。”
雁风浔也没有一上来就问得太直接,他先假装对这个异能不太清楚,让洛林达给他详细解释了一下。然后他再挑出个细节,问道:“所以说,契约精神可以对任何等级生效,哪怕对方势元比你高,也会在短时间内受到影响?”
“对,只是这个时限得看对方的意志抵抗有多强。就打个比方,陈厌青的势元比我高得多。我如果现在对陈厌青使用契约精神,让他把银行卡密码交给我,他肯定强烈不愿意,那么我的能力就会在他说出密码以前就失效。”
洛林达耐心十足解释道,“但如果我对陈厌青的指令是,让他现在把手里这杯冰水一口气喝完,他本来就想做这件事,所以接收到这个契约命令的时候心里也不会抵抗,那么我的能力就可以持续到他完成这个契约。”
“这也是我们带战士做宣誓时需要用到的属性——当一个战士心中本来就有坚定不移的忠诚,那么我在对他使用契约精神宣誓时,无论他势元高于我多少,他眼中的契约印记都会一直保留。日后,我们就将通过判断他们眼中印记的深浅,来确认一个战士是否对调查局有二心。”
雁风浔稍稍坐起身,墨镜挡住了他的目光,从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有没有一种情况,是使用了契约精神以后,对方眼里完全没有出现印记?”
“完全没有出现印记?”洛林达不解,“这个很难确定吧,也有可能是短暂出现过,然后马上失效。”
雁风浔摇头,他很清楚地记得,那天夜里他对秦招使用契约精神后,秦招的眼底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过任何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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