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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演美强惨师尊后我飞升了(朦胧见)


“那位秦峰主多久出来一次啊?我是不是赶上什么大日子了?”
“不晓得诶,我入门两年半了,没见过那位一眼。”
“听说那位虽然独占一峰,却从没收过弟子。”
“不是从没收过,是没人敢去当她的弟子吧。”
“我听师哥师姐们说,几年前她收过一个徒弟,后来被她赶下断肠峰了,那人下来的时候胳膊腿都被她打残了......”
“啊?这么狠吗?”
“哎哎哎!都干什么呢?”苏漾拿剑敲了敲人形木桩,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神色,大声喝道,“不就是一个峰主出关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给我继续练!她出关还能影响到......”
他话没说完,空中忽然飘来一个声音,被扩音符放大了百倍,像是天穹而降,如同百钟同鸣,回音经久不散——
“苏长清,你带着云舒棠给我滚上断肠崖来!”
众弟子面面相觑。
苏漾黑了脸,扭头便走。
他怀疑这个女人和他八字相克,不然为什么他这辈子所有的威名风光都毁在这个女人手里。
* * *
星邪殿是魔尊的寝殿,但现在穆离渊很少回。
他有时宁愿在锁着天魔血珀的阴暗地宫里枯坐一整晚。
漫漫长夜,他把天魔血珀的碎晶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这是父母留给他最珍贵的遗物。
记忆被反复清洗了数次,他已经记不得父母的样子了。
仙门百家血洗魔界,他的父母同族被投进熔炉烧得魂飞魄散。那一战北辰仙君的风雪十八式名扬四海,整个三界都畏惧那把风雪夜归剑,更畏惧“江月白”这个名字。
江月白洗去他的记忆收他做徒弟,被蒙骗的他曾经以师尊的名字为傲很多年,现在回想起来只能勾起一抹苦笑。
穆离渊将滚热的晶石握紧掌心,拳头抵着额心低头闭眼。
他,好,恨,啊......
可仇恨到极致的时候,脑海里却荒唐的全是与江月白有关的童年。
如果没有江月白用来扬名立威的那一战,也许他的童年完全不一样。
他会在魔界长大、和猛兽嬉戏、有父母同族陪伴,会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嗜血嗜杀的魔族。
也许他与江月白会在某一日以对手的身份相见,真真正正的对手,毫无顾忌地杀个你死我活。
不是像现在这样,连复个仇都纠结得痛苦万分,不能尽兴。
穆离渊踏着铁链阶梯走出地宫。
冷风扑面,驱散了他浑身萦绕着的血珀焰火。
春夜寒意料峭,前几夜的大雪没化干净,有的地方结了冰,被靴子踩过时发出碎裂的声响。
星邪殿前的广场守卫森严,见到魔尊都依次躬身行礼。
火把晃动中,穆离渊负手一步步走上殿前长阶,停在殿门前。
站了片刻,低冷道:“都退下。”
殿门两侧的魔卫立刻拱手后退,身形隐入暗夜消失无影。
刚推开殿门,穆离渊就闻到了扑面的血腥味。
他绕过屏风,撩开被血味浸透的垂纱,走向榻边。
桌上的药碗仍放在原先的位置,丝毫没有被动过,药汤沉淀分层,表面落了薄薄的灰尘。
穆离渊伸手拉起帷幔,昏暗的月光照进床榻,江月白肤色惨白,陷在雪白的床褥里几乎分辨不出颜色。
只有苍白皮肤上仍在渗血的伤痕证明这个人还活着。
穆离渊看了江月白很久,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沉默半晌,他在榻边坐了下来,拿出从血珀地宫带出来的碎晶石,拉起江月白的手臂,用碎晶的魔息一点点涂抹那些渗血的伤痕——碎晶残留着天魔血珀的力量,在不内服药的时候,可以从外部慢慢愈合魔族造成的伤。
穆离渊涂抹得很细致耐心,也不说话。
等他处理好了江月白的左臂,抬起眼睫,才发现江月白正无言地看着他。
“有意思么。”江月白苍白的双唇微动,“让那些魔族来折磨我,再给我疗伤......”
“你完全可以把他们——”穆离渊脱口而出又顿住。
他很想说,你那夜完全可以把那些低阶魔族全杀了。
“对,有意思,”穆离渊收手将碎晶攥回掌心,用力到快要捻出血,侧过身靠在床柱,闭眼深吸了口气,极慢地说,“治好你的伤,再折磨一次,再治好,再折磨,多有意思......”
“你只是下不了杀手而已。”江月白嗓音淡淡的。
语气仿佛从前指点小徒弟的剑招一样,温和,随意,甚至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穆离渊一下被这样的语气激怒了。
这怒意莫名其妙,但来势汹汹,烧得他一瞬间无法思考。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把江月白狠狠按在了床头横杆上!
“谁说我下不了杀手?”穆离渊近乎咬牙切齿地说,“我已经召集了魔界所有魔修来赴宴,到时候把师尊的仙体灵肉一片片切下来做成佳肴!要师尊亲眼看着自己的肉被分食干净,再把师尊的骨头拿去喂最低劣的饿兽......”
“好啊。”江月白的眼底含着浅淡的笑意,“我很期待。”
穆离渊感到汹涌的怒火烧化了心肝肺腑烧裂了骨骼皮肉,扣着江月白手腕的指节紧绷到颤抖。
江月白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他处心积虑的凶残手段变成了幼稚小孩的可笑桥段。
穆离渊憋红了眼盯着江月白,粗沉的呼吸越来越乱。
床幔撕裂,穆离渊一把将人提了起来,拖行几步抵在了床榻对面的铜镜上!
江月白想要转身,却被狠狠掐住了后颈。
穆离渊单手抽了江月白的腰带,镜子被撞得前后凹凸了一下。
江月白喉中向上涌血,呛出了一声压抑的闷哼,他四肢手指是冰凉的,呼吸却极烫,侧脸被迫贴着镜面上,留下了雪雾般的水汽。
“别这么着急......”江月白咽了涌上喉嗓的血,喘了口气,“慢慢来......”
穆离渊被这样的语调点炸了,呼吸急促,紧咬着牙,狠狠攥着江月白背后的衣衫疯狂用力。
恨意充斥了全身,冲昏了头脑,他几乎要失去理智。
他所有绞尽脑汁用来激怒江月白的法子,到头来都只激怒了自己。所有幼稚的谎言都被江月白一眼看穿,所有挣扎煎熬在江月白眼里都是笑话。
江月白无所谓的眼神,江月白轻描淡写的几个字,江月白随意敷衍的一言一行,都让他无比痛苦,痛不欲生。
那就只有杀掉......
彻底杀掉.....
才能让仇恨和罪恶有个尽头。
镜子被撞出了裂纹,江月白的手在颠簸里沿着镜面下滑,又被穆离渊抓住重新按回了碎裂的镜子上。
重伤的灵脉被魔气侵蚀,江月白猛地吐了口血,支撑不住身体向下跌跪。
穆离渊伸手抹开镜面上的水雾,镜中映出了江月白湿汗滑落的脸。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尽致淋漓地感受到复仇的快意。
“不服药是对的,这样的温度才好,”穆离渊满足地叹气,拉住江月白的长发让他仰头,“师尊,看看这样的自己。”
镜中晃动的人影滴落着血和汗,极度熟悉,又极度陌生。
长夜炽热地燃烧,江月白缓缓闭上眼,感到自己终于要融化殆尽了。
* * *
苏漾本不想去见秦嫣。
让他滚过去他就滚过去,岂不是很没面子?
奈何秦嫣的扩音一遍接着一遍无休无止,传得十八峰都知道秦嫣要他“滚过去”。
苏漾气得摔了手里的剑,生了会儿闷气,又捡了起来,拿起旁边的酒囊猛灌几口,酝酿好了满肚子问候词语后,才朝着断肠峰去。
到断肠峰的时候,云桦也到了。
踏进秦嫣屋门前,苏漾多踩了几脚地板,确定结实牢靠后方才踏进。
秦嫣不再是穿红色裙子的少女。
她一身轻装,席地打坐,只留给身后两位沧澜门风云人物一个背影。
云桦客客气气寒暄:“秦峰主闭关日久,有日子不见......”
苏漾破口大骂:“你不会发密语传音吗?扩音符多得没处用是吗?你故意的是吧!”
秦嫣没回头:“我炼出来了。”
云桦和苏漾同时一愣。
秦嫣又重复道:“我炼出来了。他人呢?”
苏漾和云桦对视一眼,抿唇叹气,没人回答。
秦嫣站起身,转过来:“江月白人呢?”
苏漾见她不依不饶,只得“嗯嗯啊啊”了几声,含糊回答道:“呃......那个......他闭关呢,明天就出来了。”
秦嫣看向云桦。云桦以手握拳清了下嗓子,点了点头:“也许明天就出关了......”
“放屁!”秦嫣推开两人便向外走,“我去饮梦谷找他,如果没有,你们两个等着。”
“哎哎,你能不能别这么......”苏漾后退着拦在秦嫣面前,“炼出来就炼出来了呗!是江月白那小子跟你要的东西对吧?你先放着,等他回来了你再给嘛!一天都等不了......”
“回来?”秦嫣杏眼瞥向他,“从哪回来?”
苏漾话音一哽:“从......”
秦嫣说:“带我去找他。”
苏漾不瞒了:“那地方你去不了。”
“说吧,天涯海角还是地狱阎王殿?”秦嫣冷笑,“总不可能飞升了吧?”
云桦在一旁温声道:“秦峰主,事关重大,这件事我可以告诉你,但请秦峰主听完之后务必不要轻举妄动。”
苏漾也跟着说:“是啊!江月白那小子自己交代的,不让我们走漏风声,就怕二十六家的人知道,不然哪轮得着你去找,老子早就去把他揪回来了!我们瞒得很辛苦,你也体谅一下......”
“不用说了。”秦嫣打断,“我不会听他的话的。”
苏漾脸色一僵:“......什么?”
云桦微微正色,换上严肃口吻:“我知道秦峰主向来特立独行惯了,但是掌门有传音口信作令......”
“口信,”秦嫣忽然抬手,指间夹了一块令牌,“大得过这个吗?”
白玉令牌银光缭绕,镂空的地方是三个灵息缥缈的字——
沧,澜,令!
沧澜令,历任沧澜门掌门才能用的令牌,仅此一块。
两人登时神色同变:“谁给你的?!”
秦嫣:“沧澜令在此,我命令你们立刻带我去见他。”
“绝对不行。”云桦率先回神,“沧澜门三位峰主同时离山,势必会惊动其他门派。西南四派异心已久,若是雪归的去向暴露,危险难测。”
“你们在怕纪砚。”秦嫣挑眉,“就算我们不离山,你觉得他就发现不了江月白出事了吗?”
云桦没有退让:“起码现在西南几家和玄书阁没有动作。”
秦嫣问:“这月的例信谁写的?”
云桦道:“我。”
“自作聪明。”秦嫣冷冷说,“纪砚是谁?书画圣手。你在他面前玩这个把戏?”
苏漾赶紧帮忙解释:“那什么,江月白和老云两个从小就临一幅字帖,又都受过书仙指点,他们俩的字连我有时候都搞混,老云这回模仿得仔细,不可能......”
“做徒弟的认不出师尊的字,那才是天大的笑话!那两个混蛋的字都是江月白手把手握着一笔一笔教出来的。”秦嫣瞥苏漾一眼,“凌华那老头若是哪天死而复生砍你一剑,你认不认得?”
“哎,不是,就事论事,死者为大,提我师尊做什么?”苏漾道,“再说我师尊他可是早早就修成丹元了,仙逝之时容颜未老,怎么算老头......”
“三月三十,魔族仙灵宴。”秦嫣懒得听苏漾的废话,直接说,“魔尊要拿江月白设宴。”
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仙灵宴,是魔族的习俗,宴请魔族分食仙体灵肉,场面极其血腥凶残。
他们知晓穆离渊堕魔后性情大变,行事疯癫无常,但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仍旧震惊得不能动弹。
江月白无论如何也曾是穆离渊的师尊,真的要如此残忍吗?!
惊诧过后,云桦疑惑:“秦峰主深居山内,怎会知晓魔族宴会?”
苏漾愣愣看着秦嫣:“是啊......你怎么知道江月白在魔界......”
“我人在这里,药粉却能飞遍天下。你们若是不信,我一个人去。啰里啰嗦。”秦嫣翻了一个白眼,扒开挡道的两人,低声留下五个字,“没用的废物。”
说完,秦嫣的身形化作红色薄雾,倏忽穿过院子,消失在了门外。
两人尚在震惊之中,一时有些怔愣。
苏漾喃喃道:“三月三十......三月三十?江月白不是传音说他三月三十就回来?”
云桦低声自语:“难道是......”
两人一起暗了脸色。
魂归故里?

“不对。”云桦一把拉住了苏漾的胳膊,“这事完全不对。”
“秦嫣确实做事古怪,”苏漾微微有些气喘,“但这次,我信她!”
云桦没松手:“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苏漾吸了口气,转过身对着云桦,“老云,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上元灯会,她拿我们寻乐子,神不知鬼不觉给每个修士的天灯都涂了她的连心粉,把所有人的愿望看了个遍,第二日贴在山门旁大树上......”
那一年,所有品行高洁的修士逃过一劫,所有“心思龌龊”的修士被当众处刑。
而苏漾就属于后一类。
佳节傍晚,月出东山,修士和弟子们在栖风崖放灯祈愿。
有的许愿“早日得道飞升”、有的在灯上写“早日出师下山挣钱”、还有的悄悄写一行小字“希望云水峰上的小师妹会喜欢我”......
苏漾向来对这些放灯猜谜的繁琐仪式没什么兴趣,只对从江月白的春风殿偷来的几坛酒感兴趣。
可他抱着酒坛路过栖风崖时,不知被哪个热情道友硬塞了一个灯,于是借着醉意在灯上写了几句胡话,扬手放了。
结果拜秦嫣所赐,这句酒后胡话第二日成了传遍十八峰的金句——
“看书不如看春|宫,练剑不如练右手。打架不如打马|枪,求仙不如当混球。”
堂堂正正苏长清的一世英名第不知道多少次毁于一旦。
苏漾此时顾不得计较往昔恩怨,对云桦道:“秦嫣炼出来的东西虽然一个比一个怪,但她说有打探消息的能力,那就肯定是有......”
“那是魔界。”云桦打断苏漾,“她的药粉能耐再大,也绝对大不到穆离渊的地盘去。”
苏漾无言一瞬。这话他没法反驳。
“如果纪砚真的发现了什么,此刻他最想看到的就是我们倾巢而出。雪归不在,康墨的伤没好,要是你我二人此时也离开沧澜门,”云桦神色凝重,“弟子们刚受重创士气未振,西南四派趁虚而入,我们根本没有胜算。”
“你怕纪砚要调虎离山?”苏漾话音一顿,反应过来什么,“等等,你是想说......秦嫣和纪砚有勾结?”
云桦没有回答,只给了个猜测:“也许是纪砚故意放出的假消息,正好被秦峰主打探到了。”
忽然,院外有脚步声急促响起,通传弟子喊道:“云峰主!苏峰主!玄书阁来信!”
两人神色都变。
回信来得太是时候,让人不多想都不行。
苏漾当即夺了过来,一把撕开信封,抖开了信纸——
云桦在旁边问:“纪砚说什么?”
“他说......”苏漾脸色越来越难看,片刻后抬头,嗓音暗哑,“魔界要有大动作了,二位峰主......不去看看么......”
二位峰主。
纪砚似乎在写信的时候就知道是哪两个人在瞒着这件事。
苏漾将信纸揉成团攥在掌心:“老云,这回怎么说?秦嫣猜得一点都没错,我们瞒谁都瞒不过纪砚!江月白去魔界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
云桦却很平静:“师兄弟再不对付,也是朝夕相处十几年的人,当然知己知彼,纪砚能猜到穆离渊想做什么,不奇怪。”
“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办?”苏漾在不知不觉间已出了满身的汗,襟袖都湿了,“明日就是三月三十了!”
这到底是是穆离渊的计划,还是纪砚的阴谋?
云桦许久没有接话。
“我知道你会选择静观其变,但这次我选择信秦嫣一回。”苏漾神色认真,“老云,要真是纪砚的计谋,我也认了,我不能不管江月白。哪怕是假的,我也要去看一看。”
云桦沉声:“你和秦嫣先后离山,若惊动了纪砚,给沧澜门引来战火,你担待得起吗。你身闯魔界,若惹恼了穆离渊,他毁约卷土重来,你又能担待得起吗?”
“我担待不起。”苏漾在离开前说,“但我不愿再这样活着。”
这样,拿兄弟的命作押换来苟且偷生的日子。
很没劲。
大不了所有人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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