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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演美强惨师尊后我飞升了(朦胧见)


穆离渊这才重新靠回了江月白肩侧。
地下兵库比地上涟波殿还要宽广,脚步走过时响起重叠的回音。
各式刀剑兵器端放高架,排排陈列,散发着静谧的光晕。
但这点光晕明显还不够照耀这把好剑。江月白两手都占着,只好走到墙边,用剑柄敲了敲墙壁——灵光如涟漪荡去,壁上红烛一根根接连亮起,四周霎时间华光满溢。
“你还不下来么。”江月白问怀里的人。
“我的脚崴了。”穆离渊埋在江月白前襟里,声音闷闷的,“走不了路。”
江月白用靴尖勾了把椅子过来,弯腰要把人放进椅子里,对方却揽着他的脖颈不松手。
无法,江月白只得抱着人一起在椅子里坐了下来。
“这把剑,和开天门的剑一模一样。”江月白左手放剑桌上,右手揽着怀中人的腰背,绕了半圈,摸到了桌上剑的剑柄,缓缓拔开了长剑,“不是当年那把,只是我凭梦境复刻的。”
雪白的剑光一寸寸出鞘。
映在江月白如雪清亮的眸底。
说到剑时,江月白的嗓音语气和往常略有不同——前所未有的认真专注,也前所未有的沉静低缓。
让穆离渊极为着迷。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雪白的剑刃,其实是在看剑刃上映着的江月白的倒影。
这世上还有谁能这样坐在北辰仙君的怀里看他的剑呢?
三尺青峰如寒水,在空中漾起一层层波纹雾气。
雾气中缓缓出现了两个刻字——
离,渊。
“离......渊......”穆离渊低念了这两个字,微微一愣,转头看向江月白,“师尊还记得这两个字?”
“不记得了。”江月白说,“应当是我的剑名。”
穆离渊眸中刚泛起的光芒又暗淡消失。
“天道的忘尘咒每隔百年都要强行逼我忘却前尘,越是深刻的人和事,越是忘得彻底。”江月白看出了怀里人眼神里的希望和失望,猜测对方大概以为自己还记得往事,犹豫一下,向对方解释了忘情的真相,“太深刻的事情,永远记得倒是一种残忍,我也乐得忘记,不过有些事情,我会留下几件信物记录提醒自己记得,但有些事,我再也不会想起来了。”
他第一次这样耐心地讲述。
要向一个不知天劫与天道的人完全解释清楚为何自己记不得前尘,着实很费力且麻烦。
“我知道......师尊不用和我解释什么的,”穆离渊低声道,似乎在一起帮着江月白为他的花心和绝情找理由,“忘尘咒的效力很强,没人能和天道的惩罚对抗,师尊记不得旧人很正常的。”
江月白微微讶异,对方这样平静接受的反应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以往他与别人说出忘尘咒,都会明里暗里被质疑是想要脱身乱编的借口,这是解释起来最顺利的一次。
“这样,如果你愿意把我们的故事讲给我听,”江月白对这样善解人意的人略有好感,温声道,“我也愿意重新再记一次。”
对于过往,江月白其实是并不想知道的。曾经为旧,旧事便该如烟,听来只会徒增伤悲负担。
但他愿意为这个人破例一次。
穆离渊却不再说话了。
江月白不解。
从前有故人找上门来,第一件事就是向他诉说过往种种。唯独这一次,从初遇到如今,已有半月,其间有无数次陈述曾经旧时光的机会,但对方一次也没有提过。
“仙君给我介绍一下这里的东西,”沉默半晌,穆离渊从江月白腿上站了起来,“走不了路”的脚重新能走了,“我就告诉仙君从前的故事。”
江月白抬头看他,看了一会儿,轻笑了一下。
原来是还在生气。
他现在已经摸清楚对方的习性了——开心的时候会喊自己“师尊”,不开心的时候就疏离地喊“仙君”。
“好。”江月白也站起身,抬了一下手,邀他向前走。
除了最初的那几十年,几乎是什么信物都没留下来,之后的几百年间,他都已经活出了经验,赶在忘尘咒生效之前把故人旧物和自己的记录收好,所以藏物都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开的。
“这把刀是我的一个旧友的。”江月白从架上拿起一把锈迹斑斑的刀,刀刃暗褐色,似乎是陈年血渍,“根据我自己写的记录,他死在了一场争战里,是我去给他收的尸。”
穆离渊视线扫过那些血渍:“他是什么样的人?”
江月白道:“是个很讲义气的人。”
“这支玉箫,”江月白走到下一个架子,“其实是一把剑。不杀人的时候烟波江上吹箫奏曲,杀人时千里不留行。”
“他是什么样一个人?”穆离渊看向晶莹剔透的翠玉。
“一个,很潇洒的人。”江月白回答的时候微微笑了下,似乎是从翠玉里看到了昔年青山。
“这把琉璃簪呢?”穆离渊目光落在一个漂亮的发簪上。
“是我曾经的一个徒弟的。”江月白看过去。
“她是什么样的人......”穆离渊没说几句话,但嗓音已有些沙哑。
“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江月白拿起架子旁的一叠书信,“出师下山后,她每年都会给我寄来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时候是吃的、有时候是虫子、还有的是我没见过的,有一年给我寄回了一枝琉璃花簪,自那之后,她就再没音信了。”
“看来她找到了自己的归宿。”穆离渊道。
“是。”江月白点头,“她找到了自己的挚爱,与那个男孩子相伴余生。”
停顿了须臾,江月白将那叠书信放回了高处的架子上。
其实能让他留下信物的这些人,往往是生命中深刻一痕,故事的结局并没有那么好。那个男人在认识她前结了仇家,即便他们远居山林,也没有享受多久安宁时光,她曾想向师尊求救,却又怕牵连到师尊,最后只寄了一只琉璃花簪——那是她最珍贵的东西,能够带着她的魂魄回家。
刀剑兵器、首饰礼物、衣衫碎片......什么都有,最多的是书信。
穆离渊已经不再一一问了,因为既然存在于此,代表每一件都是一段不愿忘却的刻骨铭心。
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有共浪江湖的知己、有情分不浅的师徒......
没有前尘旧事的牵绊,江月白每一次都能洒脱放松地去过。
与他不同。
他的心里千百年来再装不下一个其他人。
可是江月白能装下很多。
岂止是有没有牵过别人的手、有没有抱过旁的人,既然可以对几面之缘的自己这般体贴有风度,当然也可以对别人如此,光阴岁月漫长,总会有惊心动魄的一刻生死之交、总会有一些风花雪月的瞬间情难自禁,就算没有动过什么过深的情,也一定会有数不清的人对他的江月白动情——江月白是什么样的人,他从小就清楚。那些数不清的欢呼、数不清的香囊花笺......淹没整个沧澜雪山,也淹没他整个童年。
摆放藏物的长架太长了,好像根本没有尽头。
穆离渊迈不动步伐,不向前走了。
他双手撑在石台上深深吸气,胸口窒息绞痛。
他觉得开心,又觉得难过。
最后强行逼着自己摆出一个笑容。
这是他苦苦祈求天道为江月白换来的逍遥人生,他为什么要难过。
几十年过后,江月白还会再一次忘了他,去享受别的人生。
而他的余生无非两种结局——要么重复着这样一次次去追逐追不到的人,要么彻底放手、放下那些早在千百年前就该结束了的执念......
“这个东西,我记不得是谁的了。”江月白的嗓音忽然在他身旁响起,“但我觉得是你送给我的。”
穆离渊抬起头,水汽朦胧的视线里,他看到了一条紫藤花穗。
“是。”穆离渊笑了一下。
漫漫光阴长河里,他在江月白的一生里就只有这小小的一点,湮灭在这些数不清、望不到尽头的生死过命的信物里。
“你不给我讲讲吗。”江月白道。
“我们的故事很简单。”穆离渊深呼吸忍回了泪,缓缓说,“没有像这些人一样的传奇经历,就是简简单单的,年年常相伴,只是有一日,你说你要去做一件很困难的事,我便把这条花穗系在你腰间,对你说早些回来。”
江月白见他三两句话后便不说了,问道:“就没了吗。”
“嗯......”穆离渊点头。
他其实是哽咽得说不出话了。
江月白叹气:“所以我没有回去?”
“你说过还会再相见,你从不骗我......”穆离渊努力把泛上喉嗓的酸意咽回去,强撑着笑,“这不是相见了。”
江月白思索了一下,很困难的事,想必就是剑开天门,天劫过后,他谁也不记得了。
之后想来,天道对他简直是仁慈,逆天而为,居然没要他的命。
“真的就这么简单么。”江月白追问。
他看对方如此执着深情,还以为曾经真和这人有过情深似海铭心刻骨的爱恋,他听之前心里做足了准备,也堵满了愁绪负担——因为他总要再忘记,他不想再亏欠谁。
但若真的只是这样平平淡淡,谁也不欠谁,将来也好分别。
穆离渊点了点头。
江月白松了口气,微微笑了:“这样就好。”
穆离渊扭过头不敢再看江月白这个笑,假装继续欣赏架子上的藏物。
重逢之后的江月白经常笑,笑得和从前一样好看,但是又和从前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穆离渊又说不出来。
也许只是江月白不是曾经爱他的江月白了。
不可能再主动吻他、不可能再在陨星石上写“想你”、也不可能纵容宠溺地喊他“渊儿”......
因为他的江月白连亲自刻的“离渊”都不记得是什么意思了。
江月白见对方许久不说话,走近了几步。
近了才看清对方眼角有水痕。
他神情微变,问道:“怎么哭了?”
穆离渊立刻用力抱住了江月白!
看不到那双流泪的眼,但江月白还是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微微颤抖,他的心重新悬起来,严肃道:“你是不是骗了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没有......没有别的什么......”穆离渊已经泪流满面了,埋在衣服里的声音哽咽得断断续续,“你只用知道,我爱你......从以前、到以后......一直都会,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渊:吃醋到气哭

严谨点说, 应当是有记忆的这几十年里头一次。
对方埋在他肩膀狠狠哭了一场,江月白被迫连哄带骗说了一堆渣男深情语录——“我不会再抛弃你”、“我这次肯定会对你负责到底”云云......
对方终于不哭了。
只是说脚又不能走了。
江月白:“......”
江月白这回直接把人横打了抱起。
“对你负责”的承诺能不能兑现再说,抱一抱这个要求, 他还是可以满足的。
出了地下兵库,穆离渊忽然说:“我还没看过山上风景。”
“今日天阴, 要下雨了, 改日我再带你......”江月白话音顿了顿,而后点头, “明白了。”
他抱着人一路穿行亭台楼阁、山道校场......从东山书院一直抱到西山医馆,亲自给对方脚踝上了药缠了绑带, 又一路把人抱回去。
路上遇到了无数目瞪口呆的弟子, 江月白都面色如常地淡淡颔首,要他们继续做自己的事。
半途果然下了雨。
但好在雨不大, 斜风细雨, 适合赏景。
回到涟波殿的时候, 天都快黑了。
江月白刚准备进门, 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我忘了, 还漏了后山一个练功场。”江月白转身, “那里人多,我抱你去看看?”
穆离渊抓住江月白的袖子, 小声说:“不必了, 放我下来吧......”
“怎么不必, 伤了脚可是大事。”江月白看着怀里人不自在的模样,莫名生出些想要捉弄他的心思, 慢条斯理道, “不然落下了残疾, 可就麻烦了, 练功场旁边就是药泉,可以疗伤,我抱你过去。”
“不、不用......”穆离渊摇头,“没那么严重......”
“你只是个修为不高的小弟子,对于这些筋骨损伤的后果还不太了解,我对医术颇有研究,听我的。”江月白抱他走出院子,语气严肃一本正经,缓缓说,“可别乱动,不然我就用绑带把你固定起来,免得你拉伤自己。”
傍晚课训结束,不少弟子都在瀑布底下的清泉池子里泡着嬉戏。
江月白出现在池边,所有小脑袋都呆呆转过来,像一只只冒出水面吐泡泡的鱼。
“阁、阁主?”
“你们都出去。”江月白说。
刚获得玩耍自由的弟子们集体发出讶异又丧气的一声:“啊?!”
从前阁主从不会干涉他们的娱乐活动的。
“明天给你们放一天假。”江月白又说。
弟子们纷纷脱水而出,裹上衣服快速离开了水池。
经过江月白时挨个躬身:“多谢阁主!”
顺便瞅一眼阁主怀里抱着的那个凝露到处传颂的“破衣服狐狸精”。
然而狐狸精把脸埋在江月白胸口,看不清容貌。
大家略有遗憾地离去。
待弟子们全都走了,江月白把怀里的人放在了池边山石旁,松了手,却没起身,仍在极近的距离。
穆离渊呼吸有些急促,贴脸的面纱微湿,见江月白看他,想要错开目光。
“怎么样,”江月白低声问,“这回满意了?”
穆离渊错开的目光又看回来,装听不懂:“什么......”
“不生气了吧。”江月白把湿透了雨水的外袍脱了,扔在池边围栏上,“还委屈吗?”
被水浸湿的衣衫贴着江月白的身体,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勾勒出肌肉紧致的线条,穆离渊直勾勾地盯着那些起伏看,越看越觉得呼吸困难。
江月白是个很惹人觊觎的人,于男于女都是,这种魅力隐藏在不经意的举手投足中,很适合让人想入非非。
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有多少人如他这样肖想过。
穆离渊越想越气闷,闭眼仰靠在石头上,刚要深吸口气,忽然被江月白一把扯下了面纱。
“想把自己憋死么,”江月白攥了一下手里的面纱,从指缝中滑落出数道水流,挑眉道,“你可真能哭啊。”
穆离渊深呼吸:“那是雨......”
江月白转头看他,看了一会儿,低笑道:“小骗子。”
“我......”穆离渊想解释,但又不知道江月白是在就事论事还是一语双关。
“药泉能疗伤,下去泡吧。”江月白没给他解释的机会,在池边矮石上坐下,“我在这儿守着,不会有人来。”
穆离渊单手去解自己的衣带,解了一会儿,低下头换做了双手。
这是凝露买的女子衣裙,飘带装饰复杂繁琐,他穿上花费了半个时辰,现在完全忘记了当时是怎么穿上的,解来解去弄成了一团死结。
江月白看不下去了,倾身过来:“来,我帮你吧。”
他胸有成竹地接过了一团乱麻的衣带,三两下把它们弄成了一团更大的死结。
穆离渊:“......”
江月白:“......”
江月白觉得既然承诺帮忙,便不能就这样轻言放弃,于是低下头更认真地去解。
然而衣带越缠越紧,勒得胸口隐痛,穆离渊感到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
“师尊......”穆离渊呼吸急促,“你是要脱我衣服......还是要绑我?”
江月白略带歉意地笑了下,轻声说:“要不是这件裙子很适合你,我就直接撕了。”
温泉热气蒸腾,两个人被这些缠绕交错的衣带绳结搞得满身是汗。
汗水顺着江月白的眼睫滑下,落在穆离渊的眼睛里,又从他的眼角流出,轻而缓地抚过脸侧,渗进了唇缝......
泉水的味道是甜的,汗水的味道是咸的。
融化在一起,变得别有深意。
穆离渊胸膛急促起伏,忽然一把抓住了江月白的手。
江月白动作一顿,抬起眼看他。
周围很安静,只有两人交错迷乱的呼吸。
“做什么。”江月白瞧着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指——指节用力到在发颤。
“我......”穆离渊闭了下眼,却更深地陷在了江月白的味道里,他再次睁开眼,看到水汽氤氲里的江月白,“我想......”
“嗯?”江月白没听清,只回了极轻的一个字,有些漫不经心。
穆离渊离得近了些,咫尺之间的江月白变得模糊,只剩下眼前起伏弯曲的唇线,穆离渊的视线贪婪地描摹过那些曲线,哀求般低哑地说:“我想要......师尊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江月白动作停下了,抬头看向对方水波晃荡的眸底,自己的倒影也在扭曲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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