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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演美强惨师尊后我飞升了(朦胧见)


......
瑶光门几名女修不过都是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到底年轻,还带着几分不服输的傲骨。
少年人最不缺的就是傲骨。这两个字可贵又可怕,能让她们忘却艰难险阻、也忘却代价。
她们踏进伏墟山时,没有见到危险。
可当她们见到危险时,早已不再有退路。
还未到第一道门,已有数十道机关暗器轮番折腾。她们其中五人受了重伤,其余人只得停下来,原地奏疗愈曲为同门疗伤。
然而她们不知山洞内奏乐是大忌。
乐声惊动了沉睡百年的恶兽,它闻着味道,已在暗中窥伺许久。
在她们精疲力竭之际,腥臭的狂风忽然刮来,吹得她们弦断琴飞。
一张獠牙狰狞的巨口猛然出现!
她们慌忙站成两排,用残破的乐器合奏,试图用师父教她们的办法抵御妖兽,可是音调还没成,那张巨口忽然放大,从中钻出数不清的吐信蛇头!
竟是一只修炼出灵体的恶兽!
少女们吓得面色惨白,只是她们还没惊叫出声,身后倒先传来一声男子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我要出去!”
“都退后。”苏漾将手里尖叫的少年丢出去,一把抽|出碧滔剑,向着恶兽脑袋斩去!
剑风削掉一片蛇头,恶兽发出痛苦的呜咽。
绿袍少年见状,喘了几口气,稍稍恢复了些理智:“还好、还好、好......”
他从地上爬起来,转头却见到那几名瑶光门少女正看着自己,顿觉尴尬,连忙仰起头颅,整好一身锦袍玉带,清了清嗓子,恢复高傲语气:“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你们进山只能是添乱,还要我们来救。麻烦。”
说罢,他冷哼一声,对身后的仆从道:“拿本少爷的剑来!”
一柄镶满宝石翠玉的剑递到了他手边。
绿袍少年威风提过剑,皱眉对那些瑶光门少女道:“让让,别挡路,今天便让你们这些女修们好好看看,”他飞身落在苏漾身后,想借着碧滔剑的剑风也砍几下,“斩妖除魔是我们男人的事,别仗着那个什么......那个什么‘晚衣’!就觉得自己也能行了。”
苏漾正与恶兽战得不可开交,忽然身侧银光一闪。
绿袍少年竟也凑上来出剑了。
苏漾本不想多管,奈何这绿袍少年的剑畏畏缩缩,根本不往恶兽和毒蛇那边砍,专跟着自己的剑走,碍手碍脚,好几次差点伤着他。
“废物。”苏漾心里骂了几句,忽然心念一转,猛地收剑退后,只留绿袍少年一人在恶兽前。
碧滔剑一撤,恶兽顿时反扑上来!
绿袍少年脸色一绿,手中的剑僵在半空,张大了嘴:“哎、哎......苏仙师?”
恶兽才不管对面是谁,只管张嘴猛咬。绿衣少年连退后都退得手忙脚乱,被獠牙勾住了手臂,一声哀嚎。
“啊啊啊啊啊!”绿袍少年痛得面目狰狞,龇牙咧嘴,“救我......救人啊!都愣着干嘛啊?”
跟着来的修士哪里见过这种化出灵体的恶兽,更没见过恶兽生吃活人的场面,都吓得呆了,没人敢上前送死。
绿袍少年手臂猛然被咬断,鲜血四溅,他高声惨骂:“救我啊!我操|你们大爷!!!”
正值此刻,灵光乍闪,一道紫色细鞭突现,正抽在恶兽额头!
铁骑突出刀枪鸣,根根利箭斩雷霆,银色琴弦如细雨无形,刺入恶兽头颅。
“铮——”
数万蛇头化作血水分崩离析,恶兽在这个音中炸成肉泥碎屑!
一个音,杀掉化灵阶恶兽!
非元婴修者不可为。
百名修士惊愕回头——
晚衣一袭紫裙飘然落地,宛若出尘天仙。
“晚......晚衣仙子?”
“晚衣师姐?”
瑶光门女修们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的身影,有的已流下眼泪:“是晚衣师姐吗!”
众修士们听到这个名字,惊讶有之、畏惧有之,不自觉地沿着她玉足所踏让开一条道,只敢打量这位活在传说中的人物的侧影。
晚衣穿过层叠人海,只对远处的苏漾行了礼:“苏师叔辛苦。”
绿衣少年和恶兽血淋淋的肉块一起滚下来,刚好停在晚衣脚边。
他面容扭曲地捂着自己胳膊断裂的伤口,跌跌撞撞爬起来,嘴里叫骂与感激交错着喊:“他娘的疼死老子了,多亏......”
他在看到晚衣的那瞬间卡住了词,“你、晚、晚......”
紫裙抱琴来。
晚衣?!
绿衣少年保持着龇牙咧嘴的表情愣在原地。
他刚才还拿来贬低瑶光女修的人,怎么突然出现眼前?
这个凡常修士一辈子也不会见到,所以才敢放肆调侃的仙子。
为什么成了救命恩人?
绿衣少年眉头还因为疼痛紧皱着、嘴巴却因为震惊大张着,整个人说不出的滑稽。
然而晚衣根本没有看他,和绕开一块恶兽碎裂的臭肉一样,步子一转,绕开了他。
“各位师妹,”晚衣冷艳的眼眸在看向瑶光门女修时和缓了几分,但依旧高不可攀,“这头凶兽名唤虺龙,内脏研磨入药后服下,可助音修增益修为。”
恶兽为晚衣所杀,所得秘宝自然都是晚衣的。
没人敢和晚衣仙子争抢,也没有争抢的资格。她说这些东西是谁的,就只能是谁的。
晚衣对瑶光女修交代完虺龙各个位置的炼药方法和服用方法,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仿佛周围的人都是脚边花草,不值得入眼。
待晚衣走远,周围的修士们才纷纷松了吊着许久的一口气。
他们从没想到,一个女修竟能有如此强大的威压,让人又怕又羡。
仙子紫衣飘远,众人视线收回,落在龇牙咧嘴丑不可耐的绿衣少年身上,反差太大,顿觉索然无味,皆摇头离开。
他们追上那些瑶光门的女修,语气亲近了几分,好像在和几位不那么冷艳的“晚衣”说话:
“音修也能用琴如刀吗?怎么用啊?”
“你们将来是不是也和晚衣仙子一样......”
“诶,仙子们等等,那兽心我们吃了有用吗......”
......
晚衣独自抱琴走远,如同雷雨初歇之后,一片遥远却孤单的紫云。
救人的修士们风光折返,众人都聚在一起询问伏墟山内情景,疑问与惊叹轮番迭起、人声沸反盈天。
晚衣越走越远,渐渐听不到那些纷杂。
春寒料峭,冷露滑坠,落在她肌肤上,刺骨痛意。
她在没人看到的地方——
喷出一大股黑液!
深黑色的液体染脏淡紫色的手帕,漫延开毒虫一样的纹路,触目惊心。
晚衣攥紧脏污的手帕,忍住疼痛在密林里暗起了一个结界。
冷艳无波的面容立刻变得扭曲狰狞。
不仅是面容,而是全身上下。
她跌倒在地,四肢与指节都扭曲成痛苦的形状,可怖地翻滚扑腾,像一条濒死挣扎的蛇。
身体渗出的黑血在泥土里弥漫,她躺在黑红的血里无声又无助地哀嚎。
每一次惊才绝艳的出手之后,都是这样漫长的疼痛。
像是在嘲讽和惩罚她的虚伪。
嘲讽她一直在虚伪地假扮“晚衣”。
她演得那般天衣无缝。
代价却是如此沉重。
血红的天空忽然飘过雪白的影。
她感到周身一阵暖流漫开,一股强大却温和的灵力迅速包裹了她颤抖的躯体!
谁?!!
谁闯进了她的结界?
她又惊又怕,猛地睁大眼睛——
江月白正居高临下地垂望着她。
虚假被戳穿。
一瞬间,惧怕、愤怒、不甘尽数涌上心头!
“我......”她狼狈地向后挪动着不堪入目的身体,红丝密布的眼盯着江月白,“我......”
江月白冷色的瞳仁里映着地上血红的人,低声说:
“很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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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鲜血四溢的口中喃喃:“师尊......”
身后是乱石杂草,她腿脚不稳,差点重新跌倒。
江月白看着她:“总是如此,你的灵脉迟早会断裂。”
晚衣如同被利刃击中心口,踉跄了一下。
她早就被看出来了。从一开始。
这竭尽全力隐瞒的一切。
她其实根本没法用一个音就斩杀化灵阶妖兽。
她需要用成千上万剑才能杀掉!
但她不能那样做。
因为三弦劈开百妖山的晚衣不会如此落魄,她只能比那个“晚衣”更强。
她强行收缩扭曲灵脉,汇集全身灵力于一点,用身体做燃料,自残般迸发出惊人的力量!
众生折服。
这才是“晚衣”。
江月白说:“过来,我帮你疗伤。”
晚衣没有动,良久,她擦了脸上的血,摇了摇头,强作镇定:“师尊不必管我,我没事......”
江月白没有再强求,只淡淡说:“不仅是你的灵脉,你的灵元也有问题。”
晚衣抿紧双唇,脸色惨白。
沉默片刻,她转身便跑,谁知几步撞上坚固的结界屏障!
不是她的。
是江月白的结界。
江月白在她身后说:“你根本没有突破元婴。”
晚衣如遭冷雪覆下,僵在原地,再不能动!
两年前,元婴雷劫从天而降时,她正心灰意冷,在雷劫中身负重伤。
能侥幸活下来已是奇迹。
可这世上所有人都以为修为精进的晚衣能渡过雷劫,没人相信她这样冷酷无情的女子,会因情废道。
“最年轻的元婴修士”,这是世人给她的至高无上的赞誉。
万千人的期许太沉重,她甩不掉,也不想甩掉。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晚衣”这两个字的虚名。
这是她继续活着的所有理由。
她早已不再是晚衣,却要拼命地装成晚衣。
晚衣双腿一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
她抱住自己缩成一团,埋首膝间,不敢去看江月白。
她想起那些发现她情伤秘密的男修们惊讶嘲笑的面庞、她记起那些知道她失败真相的音修和女修们失望绝望的神色......
她开始剧烈发抖。
碎片纷杂闪过。
她看到那年春花烂漫里赠她朱砂琴的男子。
对方情深义重,期许绵绵。
她从未听过那样动人心弦的情话,正如她再也没有看过那样一场艳丽的春花。
江月白冷声问:“他是谁。”
晚衣闭着眼,拼命想要忘掉那些残忍的画面,颤抖着说:“师尊......你......你不要问了!”
江月白没有再问。
晚衣却重新坠入梦魇。
她记得那个人为她摘一朵冻春木兰花、为她谱一首灵犀朝暮曲、为他斫一张连理朱砂琴、为她铺开千里万里一片红......
红烛摇曳的春夜里,在她身上印下刻骨铭心的一个吻。
狂风卷过,如梦似幻皆散去——
那个人带走了她的本命护身宝器斩雷琴!在雷劫降落的前一夜。
原来晚衣并不值得人爱。
让众生仰望的只是,强者,二字。
她的全部,竟不如一张名琴更有价值!
晚衣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声抽噎。
她已被师尊看穿了所有狼狈,不能再失守最后一点尊严。
晚衣好恨。
恨自己不会恨!
那个人走后的每个春夜,她还会拿出朱砂琴抚奏,自欺欺人地想:朱砂要比斩雷好看,这张琴多美啊,琴尾还刻着一朵木兰花,是那个人做了半月才做好的。
木兰赠佳人,恩爱两不疑。
他的深情眉眼里也许有过真心。
晚衣猛然从甜蜜又惨痛的回忆中抽离,深吸口气,缓缓站了起来。
江月白冷色的眸底映出她凄惨可怜的面容。
晚衣曾经幻想过许多次重回师门见到师尊的情景。
她应当风光无限!她应当光彩夺目惹人艳羡!
绝不是这般窘迫狼狈。
一切都毁了。
晚衣的眼角逐渐潮湿,她放弃了那些遮掩,混乱地自说着罪状:“师尊......我没有好好修炼、我没有突破元婴劫,他走之后我命里多来了四次情劫......我、我次次都没有挣脱、都被雷劫劈伤,我的......我的斩雷琴也被他拿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一无所成、我一无是处、我一败涂地。
被知道内情的男修嘲讽过、被猜到真相的女修刺伤过。
晚衣其实听到过无数不堪入耳的评价。
欺己欺人的日子很辛苦,如今她终于不用再瞒。
被谁厌弃都不如被师尊嫌恶,好彻底撕去她最后的一点尊严。
那样她便可以安心去死,再无任何留恋。
晚衣闭上眼,她不敢对视江月白的目光。
清风明月的北辰仙君座下岂容这等耻辱!
晚衣等着江月白说出剜心刺骨的斥责。
不论是“你太让为师失望了”还是“你不配做沧澜门的弟子”,或者一句浅淡的“别再叫我师尊”......
都足够帮她下决心彻底解脱。
只要那样一句话,她就不必再这样痛苦地活着。
这寂静太长。
良久,她听到了江月白的声音:
“为什么不回家。”
晚衣的心跳停了一下。她听错了吗。
回家......
回,家?
原来,她是有家的。
沧澜山上有她的小房子,有她的小花园,还有她的小马小鸭子......
原来她受了委屈,是可以回家的!
晚衣双眼剧痛,涌出大股大股的泪水!
她放声大哭!
她从没有这样撕心裂肺地哭过。
甚至在那个人离开的夜晚,她也只是无声流泪,不敢声张悲痛。
江月白放轻了嗓音:“斩雷是认过主的琴,旁人拿了也没用......”
“不、不!”晚衣听闻安慰却更加痛苦,不停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为什么。
为什么在她终于决定放弃自己的时候,得到的却不是放弃。
为什么!!!
她早已烂透了。不值得这样的温柔。
谁也救不了她。
“我把斩雷琴换了他的精血认主!”晚衣彻底爆发,声音如同断裂的琴弦,“我已经毁了!我不再是晚衣了!我......”
江月白忽然皱了一下眉:“晚衣......”
晚衣的视线已经被泪水淹没,没有看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忍痛神色:“你救不了我!我已经与他行过夫妻之事!我这辈子......再也忘不掉他了!”
江月白猛地咳了一声,捂嘴的指缝渗出了血。
晚衣愣住了。
她赶忙上前,扶住了江月白:“师尊!”
她此刻才发觉自己方才失控了......
她都对师尊,说了些什么话?!
江月白以袖掩口,另一只手摸索向下,猛然抽|出了腰间佩剑!
晚衣一怔,被风雪夜归灼目的剑光刺到了双眼。
随后,她的面色渐渐淡然,最后嘴角甚至弯起微笑。
她松开了扶着江月白的手,在他脚边跪了下去。
她声嘶力竭了这么久,把自己撕烂开给对方看里面的不堪和肮脏。
终于消耗尽了师尊最后一丝怜悯。
师尊终于忍无可忍、终于要清理门户了。
她终于可以摆脱这沉重的一切。
她双手伏地,郑重地叩首,拜别师尊,而后闭上了眼。
“晚衣敬重师尊,但晚衣不配做师尊的弟子。若有下辈子,晚衣定会报答师尊恩情。”她默默想着。
风雪夜归很快的。
很快,她就不必再痛苦地活着。
可剑锋没有划过她的脖颈。
江月白的剑斩开了结界,暖色的日光浅浅照进树林。
“傻孩子。”他说。
晚衣缓缓睁开眼。
千里莺啼绿映红,草长花飞早阳融。
风也是暖的。
原来春天不止有独自流泪的春夜。
这里的鲜花不比遇见那个人时的春花差。
只是自己从没看过。
江月白挥剑,斩落了一片绿叶,接在手里。
他已经擦了嘴角的血,转过身,用剑尖指向天空——
鸿雁飞过,碧蓝无垠。
晚衣顺着风雪夜归仰头。
晴空万里,几片极淡的云随风飘成自在的模样。
江月白递给她那片叶子:“隔着它看。”
晚衣呆呆接过叶子,放在眼前。
天空消失了,什么都没有了。
只剩一片黑暗。
“天空与叶,谁更辽阔。”江月白问她。
“当然是天。”晚衣拿开了叶子,放在手心,小小的一片。
“天虽大,遮不住你的眼。”江月白收回了风雪夜归,“叶子咫尺方寸,却将你罩入无边黑暗。”
晚衣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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