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石头与水)

赵梓玥一看就是班长气派，“纪律是很重要的，一点儿不能松懈。”
薛凯边剔鱼刺边拍女朋友马屁，“玥玥说得对。”
对啥啊对！席冰很鄙视好友，就知道顺着女朋友讲，一点原则都没有！
席冰有自己的观点，还劝赵梓玥，“赵梓玥你什么都好，就是太严格了，一点不活泼。”
“你倒是活泼，我看你成天从早活泼到晚。”赵梓玥道，“上课就应该专心上课，专心是非常重要的能力。我和薛凯都能长时间专注在学习上，席冰你就有所欠缺。”
“谁说的，我现在也是从早学到晚，要不我成绩能蹭蹭往上走。”
“要是这样的话，那就要恭喜你了，这个是很重要的。”
赵梓玥真心为席冰高兴，席冰也顺带臭美了下，“说真的，我玩儿游戏、看漫画都会忘了时间，要论专注，不是我吹牛，赵梓玥你也比不了我的。”
“而且，我还不怕累。薛凯也一样。你问问他，我们练球的时候，晚上亮着大灯都不歇。”席冰觉着自己从头到脚都是不怕苦不怕累的专注美德。
老太太弯起一汪浅笑。
赵梓玥：咱俩说的好像不是同一件事。
赵梓玥换个简单易懂的说法，同席冰道，“你要是学习时有玩儿游戏看漫画的专注，再有练球时的不怕苦累就行了。”
“这怎么可能呢？这根本不是同一件事。”席冰道，“我不信你学习时能这样？”
“当然能了。”赵梓玥斩钉截铁，“要不怎么能叫专注力？”
“我真服你俩。”席冰道，“可这两样根本不能比啊，学习总归是有点枯燥的。”
薛凯道，“爷爷奶奶都是做学问的，你问问他们会不会觉得枯燥？”
老爷子道，“喜欢就不会。我们喜欢本专业，与冰冰你喜欢漫画游戏没什么差别的。”
老太太不紧不慢地喝口汤，“还是有点不一样，像我也喜爱文学、绘画、偶尔也会做蛋糕点心，但最喜欢的还是自己的专业。冰冰你最喜欢的是什么？”
席冰叼着排骨，“只要不叫我学习，我都喜欢。”
赵梓玥真无语了。非常怀疑席冰是不是有厌学症。
老太太有无限耐心，“那说明你还没找到自己最喜欢的事。这最喜欢的事与最喜欢的人是一样的，一辈子就一个。找到后啊，万般苦都不觉苦，一辈子都最喜欢这件事。”
席冰不敢相信，“奶奶你对心理学研究这么喜欢吗？”
“当然了。我现在还是喜欢看学术期刊上的文章。我是中途换了专业的，重新开始的时候已经三十岁了，一点基础都没有，很多时候都是自学。有时候晚上看书不知不觉就是早上了，有一次觉得心脏不舒服才开始注意身体。”老太太露出由衷笑意，“但就是会觉得很快乐。”
老爷子也说，“人一辈子两件事最要紧，第一件，找到灵魂契合的伴侣；第二件，找到心甘情愿相伴终生的事业。”
席冰补充，“爷爷，朋友也很要紧，家人也很要紧的。”
老爷子笑，“据我观察，能把这两件事做好的人，其他方面大都会差。”
席冰想了想，觉着爷爷的话在理。
薛凯赵梓玥也认为两位长辈有见地，他俩就在恋爱中得到很多。
午饭后，席冰先和薛凯、赵梓玥玩了会儿游戏，然后就去院里投篮去了。直到傍晚，大家约好第二天去踢足球的事，薛凯、赵梓玥就带着席冰送的礼物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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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席冰去跟朋友踢球，玩儿了一天才回家。
到第三天的假期，席冰就没出门，他在家又是游泳又是画画，下午把明天要学习的课程做了预习，又把之前考试的知识点复习一遍加深印象。
倒不是突然拥有了复习预习的好品质，只是这样学习真的会提高效率。在席肃的高压下，席冰又不敢不好好学。
待到五月底学校最后一次统考，席冰就已经能考到全校四百五十名以内了。六月中中考，老太太相当重视，提前一个月就订了学校附近的酒店，这样上午考完，席冰就在酒店休息，吃午饭，午间还能休息一下，不耽误下午的考试。
席冰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把钥匙给了班主任老师，借给了离学校远又没定到酒店的同学。
席冰考试向来没啥压力，他考的也挺顺利，没出现什么准考证忘带、或者身体出问题此类事件。考完后席肃也不再管他，席冰就跟爷爷奶奶搬爷爷奶奶那边儿住去了，他可得好好享受暑假。
人家赵梓玥薛凯都对答案估分，他也不估，席冰说，“我一下考场就失忆，已经忘了怎么答的了，也没法儿估。到时分数就出来了，我觉着考的不错。”
他信心挺足。
接下来就是他的休假时间了，他那些活动可多了，不是去踢球就是去滑冰、游戏厅、漫画屋、打篮球、网吧、剧本杀……
用席冰的话说，“累了好几个月，可是得好好歇歇。”
直到七月初，中考成绩出来，中午一点半就能查了。席冰用手机查的，他考的还不错，离普高分数线就差三分。
老太太老爷子都有点惋惜，席冰安慰爷爷奶奶，“没事儿，虽然上不了普高，但我这分数，职高随便挑。上职高也不错。”
老爷子问，“上职高学什么？”
“我想学厨师。”席冰说，“我特别喜欢捏小寿司，我想开寿司店。”
席冰平时倒也没少说喜欢吃寿司的事，中考那两天还特意去学校附近的寿司店买寿司做午餐。
到老爷子这年纪，也没什么职业歧视，要是孙子喜欢，学厨师也无妨。老爷子问，“冰冰，你真的是打心底喜欢做厨师吗？”
“当然啦。我很早就想开寿司店了。”席冰一直是个对人生有计划的孩子，“做寿司很干净的，也没有大油烟，夏天开着空调，房间也不会很热。而且，自己开店很自由，要是累了，我就休息两天。我是不会去公司打工的，我受不了那些约束，自己开店就很好，自负盈亏，赚不了大钱，平时生活也够用，而且活的轻松。”
祖孙仨正商量席冰的专业问题，席肃打来电话，席冰接了，“爸，什么事啊？”
席肃一向言简意赅，“离普高线差三分，准备复读吧。”
席冰有点懵，随口反驳席肃，“复读什么啊！我虽然普高线不够，可职高线里是顶尖的啊，我都想好了要去学厨师的。”
“不行。必需上普高，就这么定了。晚上我过去，再见。”挂断通话。
席冰瞠目结舌，看了手机屏一会儿，才跟爷爷奶奶说，“席肃说让我复读！还不让我去学捏小寿司！”
老爷子有些意外，“你爸爸这么说的？”
“嗯！”席冰委屈的点点头，抱怨起来，“他这是干什么呀！老师都说要尊重学生的个人意愿的，我都有想学的事儿了，他又不让我学！”
想到席肃从来不肯讲理的霸道性格，席冰委屈的哭了出来，他拉着爷爷的手直掉眼泪，“爷爷，我真的很想学捏小寿司。”
席冰哭不是普通的嚎啕大哭，眼泪鼻涕糊一脸的哭，他是眼圈儿泛红，眼泪一颗一颗滚下来，让人看着心疼极了。
老爷子也对儿子的蛮横有些不满，说，“怎么也该听听咱们的意见，总不能都他说了算。”
“就是啊。”席冰哽咽着，“好像别人的理想就不是理想似的，什么都要听他的。我也有自己的喜好，我又不是他的傀儡。”
老爷子看着孙子的眼泪一行一行的滚下来，心疼的直揪揪，忙拿纸巾给孙子擦眼泪，又说，“我打电话问问他，简直岂有此理！”
席冰说，“他说晚上过来。爷爷你一定要好好跟他讲一讲道理！哪儿有这样的事啊！我要复读一年也考不上普高怎么办？难道还要复读？那要一辈子都考不上普高，难道复读一辈子？”
因为席肃这不讲理的事，席冰都没接朋友的来电，他哭了一会儿，还是老太太拿了巧克力冰淇淋过来，席冰才不哭了。
等吃完冰淇淋，老爷子说，“走，咱们拿着篮球，去球场练投篮去。”
席冰眼睛有点红肿，精神也萎靡了，“不想去。”
“去吧去吧。”老爷子拉着他的手，把人从沙发上拽起来，“咱俩合计合计，等你那不讲理的老子过来，好批判他。”
“那我要再吃个冰淇淋。爷爷你吃不吃？”
“我不吃那东西，怪甜的。”
席冰又问过奶奶，老太太也吃一个，席冰拿两个，分给奶奶一个，就跟爷爷去篮球场散心去了。
老太太说，“我做几个冰冰爱吃的菜，冰冰想吃什么？”
席冰挖一勺冰淇淋放嘴里，“我想吃红烧排骨，还想吃红烧鱼，再做个宫爆鸡丁、酱爆牛蛙，炒个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最后再做个青菜汤就行了。”
老爷子：嗯，食欲还不错。
老太太都应了，“知道了，去玩儿吧！一回来就都做好了！”
老爷子给他带着篮球，席冰吃着冰淇淋，祖孙俩一起去卫生间照照镜子，整理下头发，这才满腔愁绪的出了家门。席冰说，“我看奶奶这次好像是跟席肃一伙了。”
老爷子说，“这怎么看出来的？”
“咱俩声讨席肃的时候，奶奶都没说话。”
“没事儿，我跟冰冰你是一伙的。爷爷的立场，一百年都不变。”
席冰惆怅的叹口气，“奶奶虽然很聪明，眼光却不如爷爷你长远。我要是像席肃似的，学习顶呱呱，我也去读普高了。可我在学习上天分一般，再怎么努力也很一般，就算读普高，以后也只能上很普通的大学，学一个很普通的专业，其实还不如学一门技术踏实实用。”
“冰冰你的想法有一点成熟了。”
“当然了。我姥姥说，每个人都有命中注定要做的事，所以要学会倾听命运的声音。”席冰吃一大口冰淇淋，舔了下嘴唇，“我都是认真思考过的。”
“那命运给你的指引是什么？”老爷子问。
“就是学一门技术啊。”席冰道，“爷爷，不瞒你说，我手可巧了，以前我跟姥姥、姥爷还有妈妈去日料店，日料店门口就有一个年轻的师傅教小朋友捏寿司，我捏的是最好的。而且，我还会剪纸，以前过年时家里贴的大福字都是我剪的，我小学时还得过学校的剪纸冠军。只要是动手的事儿，我就学的又快又好。”
“你看，我这就是天生的才能。可我学习就很普通，那些数学物理，虽然算出正确答案也有一点成就感，可我一直学不好。这说明，上天赐给我的才能不在读书上，我应该是吃的手艺饭。”
老爷子问，“那如果让你看捏寿司的书，你愿意看吗？”
“当然愿意啦！我有一整套的美食漫画，看过好几遍。我还自学过煮咖啡，还会拉花哪，就是那玩意看着高档有氛围，喝起来实在不行，我就没玩儿过了。”席冰把盒里剩下的冰淇淋刮干净，一点儿不浪费，给爷爷看空盒子，“我还会做冰淇淋、烤小饼干、包饺子、蒸包子。”
老爷子拉起孙子的手，“那真是手巧。”
“当然了。您以为我吹牛哪，我动手能力超级强的！”
“这都是自学的吗？”
“煮咖啡是自学的，其他是姥姥教我的。我姥姥说，我是她的本领继承人，她把一身的本领都传授给我。这不是我吹牛，我认为我是有点青出于蓝的。”
老爷子笑，“那到时爷爷也把一身本领传给你。”
“我又学不会你那些学问。”
“爷爷我也不是只会做学问的。”老爷子继数自己的优点传承，“钓鱼你就跟爷爷入门儿了吧？”
“是的。要不是爷爷你教我，我都不会钓鱼。”
“这钓鱼可多技巧了，你先入个门，等以后爷爷把这里头的奥秘都传给你。”
“行啊！”席冰对一切运动类的东西都有兴趣，“到时我钓鱼给爷爷你吃。”
“我还会织围巾，做衣服，做家俱，做灯笼。”
席冰惊讶极了，瞅着爷爷，“爷爷你会做这么多事啊？！”
“当然了。爷爷小时候家里条件普通，爷爷的爷爷，也就是你太爷以前在家俱厂上班，他这手艺我就学会了一点。你太奶家里以前是绸缎庄，后来做过裁缝铺。我也就懂一点。当年爷爷上大学的时候，那衣裳每天都是整整齐齐的，这不是爷爷吹牛，爷爷读大学的时候，国家还很艰难，我们大学生的穿戴也都很普通，但普通衣裳也是有讲究的，得纤合有度，穿着才挺拔漂亮。冬天围围巾，颜色跟衣服也得搭配得当才好看。当年你知道有多少人追求你奶奶么？你奶奶一眼就相中我了。”
“爷爷你好厉害啊！”席冰很佩服爷爷的才华。
“冰冰你是有点像我的。咱们都是很注重形象的人，手也都很巧。”
“我觉得也是。”
祖孙俩遛遛哒哒的到篮球场，有席冰以前认识的朋友在投篮，席冰就过去一起玩儿了。待玩儿到天黑，大家各自回家吃饭，席冰才想起来，还没跟爷爷商量批判席肃的策略哪！
“我这光顾着打球了，没想起来。”
“没事儿，我都想好了。咱们有理讲理，有我看着，席肃也不敢不讲理的！”
“嗯！”席冰一手抱着篮球，一手拉着爷爷的手，挺起胸膛，“爷爷，那咱们就回去吧！”
傍晚蝉鸣都停止了，夏天的夜风拂过祖孙俩的脸颊，吹动周边垂柳，带来一丝草木清凉。老爷子笑望着孙子精气神十足的脸庞，应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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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商议
祖孙俩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家，席肃正坐客厅看社会新闻，老爷子喊一声，“我们回来啦！”
席冰用更响亮的声音跟着爷爷喊，“奶奶，我们回来啦！”
老太太在厨房，“回来就好，我正说要给你们打电话哪。过来端菜，晚饭好了。”
“我洗个手就来！”
席冰和老爷子去洗手，经过沙发的时候席冰说，“爸，你能不能别像老太爷一样行不行？你没见奶奶在厨房忙吗？快去帮忙，我跟爷爷洗完手也会一起帮忙的！”
老爷子仿佛在给孙子掠阵，帮腔道，“就是！这么大了也没个眼力见儿！”
席冰就是要先压一压席肃的气势，他跟老爷子俩人说完席肃就一起去洗手间了，洗手的时间，席冰给爷爷使个心照不宣的眼色，祖孙俩偷笑一回。
席肃起身去厨房端菜，祖孙俩出来后一起帮忙，很快便将晚饭摆好了。席冰跟爷爷坐在一起，先给爷爷夹块排骨，亲热地说，“爷爷，吃！我一闻味儿就知道一准儿好吃！”
“好！”孙子这样孝顺，跟自己这样亲，老爷子简直笑不拢嘴。
席冰换副样子，斜挑着眼睛看向席肃，“爸，我离奶奶远，你给奶奶夹菜啊。晚饭都是奶奶做的，多辛苦啊！”
席肃是看出席冰故意针对他了，席肃给老太太盛碗汤，“我头一回见连普高都考不上的人还这么嚣张的。”
“考不上普高的有好几万哪！而且，我从来不嚣张，我都是就事论事。爷爷，你说是不是？”
“是！”老爷子道，“我看席肃你有点嚣张。”
“谁说不是呢？仗着一身霸道脾气，一向不将我们放眼里。”席冰伸手打断席肃要说的话，“吃饭不谈学习！谁都别扫兴！先吃饭！”
席肃没想到竟叫席冰反客为主，好在他不急，反正席冰复读的事已经定了！
老太太眉眼含笑，运动有助于消减心中的抑郁情绪，看孙子这生龙活虎的小模样，多招人喜欢。“冰冰尝尝这鱼，我放了一个小辣椒，并不辣，很提味儿。”
“嗯，那肯定好吃！”席冰打半天篮球，眼下也饿了，桌上又都是他喜欢的菜，米饭就添了两回，菜也吃得七七八八，老太太老爷子都瞧得高兴，孩子就得有这样好胃口才长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