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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谬之敌(星坠)


毫不设防的副官散漫地趴在栏杆上,手臂伸直,惬意地托腮。他微微仰起脸,那双如玻璃珠般的眼睛满是神采,势在必得与飞扬跋扈融为一体,令他的语气都快飘起来了。
若有若无的、香甜的味道萦绕傅闻安的鼻尖,自身的阴影笼罩着副官,那种躁动不安的促狭与缱绻令长官小小地走了一下神。
“傅闻安,你在不在听?”
直到对方嗔了一声,傅闻安才迅速将视线从谢敏不断开合的唇上离开。
“我脸上有什么吗?”谢敏疑惑地睨着傅闻安。
“你的信息素外溢了?”傅闻安道。
谢敏的眼睛顿时睁大,他勾了下衣领,嶙峋的锁骨便迫不及待地撞进傅闻安的视野,他甚至还解开一颗纽扣,抬肘,摸了摸自己颈后的信息素隔离贴。
“没有,我昨天刚换的,再说,你知道我的信息素是什么?”谢敏明显警惕了不少。
打探他人信息素是极其不礼貌的事,带有暧昧与调情意味的交颈纠缠不方便拿到台面上说,人们将信息素藏匿,唯恐侵犯他人或受到侵犯。
傅闻安缄口不言。
谢敏白了他一眼。
海洋球的开闸倒计时逐渐逼近,谢敏一个人打工,自然不肯让傅闻安纵享清闲。
在谢敏眼皮底下,谁都别想摸鱼!
倒计时的长鸣如征战号角,洞开的闸口中,蓝色海洋球如天河倾倒而下,巨浪扑面,一下将所有人都吞噬其中。
谢敏被海洋球压着,熟悉的填压感充斥感官,恍惚间,一双手按在他肩膀处,对方的声线如破浪前行的巨轮般安稳。
“谢敏……”
一颗傅姓小白菜从海洋球田里钻了出来,他冷漠地抬手,抓住另一颗谢氏春笋的衣领,把人薅了出来。
海洋球扑棱棱散开,傅闻安一打眼,喷出的海洋球数量庞大,城堡内表面上升了将近一倍。
“咳——”手里的春笋咳了一声,看起来还挺精神,就是头上的一撮毛趴了下去。
“赶紧找球,我没事。”谢敏拍了拍傅闻安的手,急着掂量身边的海洋球。
“已经找到了。”傅闻安背在身后的手中,正是一枚偏小的海洋球。
在谢敏惊讶的注视中,傅闻安捏爆海洋球,一张纸片显了出来。
【柳树旁金鱼池,有你想要的一切】
满池子金鱼,璀璨玉石般耀眼,一尾尾在冷水中翻腾,比下饺子还热闹。
所以……
谢敏和傅闻安各拿着一个小网兜站在池边,面面相觑。
抓哪条呢??这乍一看,都挺会翻的呢??
在他们将纸条给老板看后,老板神秘兮兮给了他们两个网兜,让他们自己下去捞。
踌躇许久,谢敏拍了拍傅闻安的肩膀,蹲了下来,仔细观察一会,突然道:“你发没发现这池子里的鱼,鱼鳍又长又宽。”
“其他池子没有这么华丽的鱼。”傅闻安点点头。
该说,这一整条街只有这一家的鱼如此漂亮。
“你想要哪条?”谢敏道,但不等傅闻安回复,他已然找好了目标:“这条吧,头上有金斑,符合你死不要脸的气质。”
“……”傅闻安漠然地看着谢敏捞了一条鱼,装进塑料袋,麻利地打了个结。
尾鳍如散入水中的丝绸,随游动在鳞片旁起伏,光线折射,微小而柔软的鳞片熠熠生辉。
“我不喜欢金鱼。”傅闻安有些嫌弃地道,目光却不着痕迹落在金鱼身上。
最终,他还是接过了装金鱼的袋子,在谢敏说自己可能会清蒸金鱼之后。
后来,傅闻安的宿舍里多了个铺满小石子和水底景观的巨型鱼缸,鱼缸里,只有一条长鳍小金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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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要复习和考试,更新时间会比较混乱,六月末恢复正常

多了一个叽叽喳喳装模作样的游客和一条肥胖的金鱼,傅闻安享受着难得的夜游时光……
假如谢敏没能在吃过霸王餐后发觉自己钱不够继而拎着他的领子飞快跑路的话,这个夜晚会更美妙。
“我希望你能理解,偷盗会入狱。”
灯光晦暗的街区,躲在显眼灯牌后的傅闻安低头查看金鱼是否还活着,他正色道。
“拜托,你用这么吓人的表情说这种话,会让我觉得自己数罪缠身。”谢敏把包子咽下去,从兜里摸出一个硬质木牌:“我也只是想赶紧完成任务而已。”
那木牌是从包子铺的点餐板上摘下来的,红缨断裂,牌面上写着“牛肉香菇包”,右下角有一串用刀刻上去的数字。
E44231A900。
“列座编码?”傅闻安略微思索,当即了然。
在汉尔宾斯军官学院的加密学课程中,列座编码是最晦涩难懂的解密符号,而这串数字,就是列座编码中金鱼的代称。
“真正的灯火节是昨天,但教务处为了举行测试召集人手模拟了一场全新的节日庆典,通知里要求不带武器,但刚才追我们的包子铺大叔,你看清他腰上别着什么吗?”谢敏道。
“巴别塔专用电击枪,军方专供的无市产品。”傅闻安倚着墙壁,淡声接话。“所以,整条街的商铺都不是平民。”
“商铺不是,但游客不一定不是,所以看到这个,你有什么好建议?”谢敏晃了晃手里的木牌。
“你已经有了定夺,何必再问我?”傅闻安一哂,他敲了敲上面的字:“牛肉香菇包。”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事不宜迟,随时电联?”谢敏一笑,他偏头,等到傅闻安点头后,立刻没了踪影。
牛肉香菇包,转化为列座编码是Q79247K010,且这串编码有一个独特的解构含义——“深蓝满溢之底”。
一个听起来厉害实际完全不知道在讲什么的暗码,更何况深蓝,与这场光辉盛大的庆典毫不相配。
历时两小时,谢敏一无所获。
他蹲在挂满彩灯的街道旁,旁边摇摇椅上蹲着一只不怕人的猫,一人一猫望着街边的刨冰铺,银白的冰屑从刨冰机中飞舞而出。
哗哗哗——
刨冰摊上没有人,只有机器运转不休。
好想偷一杯来吃,谢敏的目光盯着配料箱,过了好一阵,想到某人对他盗窃行为的谴责,便忿忿地移开目光。
“深蓝满溢,可这街上一点深蓝色都没有。”谢敏嘟哝着:“不会真叫傅闻安那家伙抢先了吧?”
猫绵长地叫了一嗓子,而后用尾巴盖住爪子,匍匐着,扫了眼谢敏。
谢敏笑着想去摸,还未伸出的手一顿,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自己的右后方,一条小巷的出口。
他察觉到有人在靠近,如野兽释放捕猎的本能,他收回手,潇洒地站起来。
光芒收束于狭窄的街巷,身后喧闹的街头表演声被隔绝开,谢敏走路无声,忽闪忽灭的装饰灯落在他脚边,蒙上灰尘。
他转过一条巷子,前后便多了几个人。
“有什么话不能在明面上说吗?”
谢敏并不警戒,只认真打量那群人的装扮。
黑衣、适于行军的长筒靴,藏在鞘中的匕首,遮半张脸的防风镜,身高极其平均,与精心挑选的野战军别无二致。
领头的男人身材额外魁梧,气场之强,令谢敏不费力气就能识别。他没有回话的意思,似乎对谢敏的猜测不感兴趣。
男人比了个手势,谢敏知道,是进攻的意思。
“大哥,我这人讲究以和为贵。”谢敏嬉皮笑脸,岂料他话音还未落,两柄匕首便从旁刺来。
昏暗小巷中,谢敏伸手矫健,即便没有武器,仍轻松游走于敌袭之间。空中悬挂的伞布在混乱中被扯下,谢敏借着掩护,抄起地上挑垃圾用的棒子,挨个打闷棍。
“哥哥们,当真没得谈了?”谢敏将木棒往地上一杵,他一脚踩着一个黑衣人的脑袋,神情凌厉。
领头人仍旧稳操胜券,他缓步靠近,手中极薄的拳套贴合骨骼,待准备动作结束,才略微低头:“打赢我,你就可以带着木牌安稳离开。”
“怀璧其罪,我把这东西给你,你是不是就不找我麻烦了?”谢敏恍然大悟,当即道。
领头人顿了一下。
“你是校方的人吧?要不这样,这东西不仅我知道,我的长官也知道,只揍一个未免太不公平,而我,只是个替人干活的副官,要不你先去揍他……”谢敏滔滔不绝。
领头人不听他的话,猛然前踏,呼啸而至。
“坦言出卖,这就是你们的战友情吗?”
凌厉拳风招招致命,又被谢敏无形化解,他的应对熟稔又狡猾,并不直撄其锋,相互平衡,竟有几分势均力敌。
“战友情?不不不,你的理解并不正确。”
谢敏掀翻一个倾倒的看板,领头人蛮横撞破,正面钳制住谢敏从角落里发起的突袭,又被谢敏借力闪开。
“我和他不是战友,就像临时凑在一起过活的人,你懂吗,明明看不惯对方还要合作,这世上总会有这么多难捱的怪事……”
谢敏跳上一个垃圾箱,他半蹲着,伸出手来,手中正握着一个粉红色的装置,拇指抵在按钮上。
领头人面色一变,他迅速地摸口袋,发现自己兜里的装置已经不见了。
什么时候?
是在刚才看板落下时?
可明明只接触了一秒不到。
“无论我击打何处,你都会第一时间选择反击,但唯有那个口袋,你选择率先防御。”
谢敏势在必得,“那么,还要继续吗?”
领头人神色冷酷,奋力去夺。
谢敏低声一叹,按下按钮,想象中的爆破并没有发生,砰砰几声,无数拉丝彩条和闪片从巷顶涌下,宛如一场金色的雨。
“只是送你光荣退场的彩蛋而已,可惜用早了。”领头人挥拳而至,擦着谢敏的脸颊过去。
“好清新脱俗的欢送仪式。”谢敏乐了,情势调转,他一下处于不利,同时,他开始不再一味防御。
逐渐,谢敏的进攻使领头人感受到压力。
他像一头出闸的猛兽,放开钳制,展露老练而成熟的体术,角度刁钻,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极具威胁性。
是一种与他的年龄不相匹配的身经百战,誓要将敌人开膛破肚的夺命威慑出现在尚且青涩的脸上,有一种诡调的违和感。
领头人的应对臻于完美,饶是如此,他也不能阻止谢敏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一拳一拳,一刀一刀,逐渐增多。
直到某时,谢敏突然后退。
他宛如孤注一掷,将袖中一枚闪着冷光的匕首扔出,那是他刚从地上捡到的。领头人的袖间缝有防护装置,他并不小看这些学生,相反,他为学生的出其不意而惊叹。
在匕首即将刺入他的胳膊时,仿佛受到什么拉力,猛然下坠,而后突然向右飞去。
恍惚间,领头人看到了一道极细的丝线,正连着那飞脱而出的匕首柄部。
丝线另一端,缠绕在谢敏的指尖。
灵动的手指一收,人已不在原位,他身形一闪,已然到达一个黑衣人身后。谢敏落地,抬腿,一鞭腿将人踹到墙上,飞出的人闷哼一声,正好压在丝线上。
几乎无形的线随着谢敏的动作在狭窄的空间缠绕起来,匕首被回收,骤然入手,还带着金属的冰凉。丝线绷直,谢敏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领头人身后,毫不掩饰杀气,奋力背刺。
金属碰撞的声音。
领头人这次终于流出了愤怒的情感波动,隐藏许久的尖刀也露出,他们这些被学校雇佣的军队成员,是本着历练学生的目的出现在考核中,尤其是精英士兵,是不被允许使用武器的。
可他还是拿出来了,在自己遭遇暗杀之时。
谢敏的眼睛如墨般黑沉,他神情的傲慢与冷峻一览无余,匕首被领头人的抵抗击飞,他却如磐石般镇定。
他的左手搭上了丝线,随着皮肤的接触,丝线开始变红。
是割破手指,染上血迹的表现。
左手下压,丝线被折出一个钝角,这并不能对领头人的进攻造成任何威慑,但他的右手绷直,肌肉以一种诡异的状态绷紧,比匕首更可怕,直取领头人咽喉。
领头人感受到死亡的逼近,那只手的猝然变化,让他想起了一种杀人秘术。
那是黑市雇佣兵间流传的一个说法,据说有一段时间,一些通缉榜上莫名其妙死掉的人,都是被一击贯穿了咽喉,伤口不似利器之创,更像是,如刀刃般的手。
谢敏的指尖离领头人的喉结只剩一指长的距离,他漠然注视着对方,仿佛在做一件最正常不过的事。
领头人的瞳孔猛然睁大。
“谢敏!”
有人厉喝一声,如晴空乍现的一道雷。
谢敏瞬间回过神,他的手指由紧绷变为松弛,指腹在对方喉头抹了一下,冰凉的触感转瞬即逝。
如死神的镰刀慢慢地,在对方家门口的把手上扫过去,然后想起什么的死神拖着镰刀幽幽地挪走了。
死神想起来了,他今天明明休假来着。
领头人这才反抗,他毕竟是成年人,刨除被碾压的技巧,他在力道上并不输于谢敏。
谢敏被领头人一拳砸出好几米远,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哼。
他刚狼狈落地,领头人便站在他面前,手里握着一把枪,正对着谢敏的头。
“连枪都有,欺负未成年人是吧?”谢敏啧了一声,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
领头人注视他的目光多了几分警戒与畏惧。
他见过许多年轻人,自负自满的、桀骜冷峻的、意气风发的,没人不强,谢敏虽强,却与他们都不同。
正如此时,他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盘腿坐在地上,摊手认输。就在战斗一开始,他也是这样耍着小聪明,充其量,只是个比较能打的年轻人。
可刚才一闪而过的彻骨杀意,娴熟到刻入骨髓的技巧,却足以令任何人对他心存戒备。
就好像套上玩具兔子头套的狼一样。
“收了你的武器,不然,我会以携带违禁品入考场取消你的考试资格。”领头人垂下目光,看了眼谢敏手中的丝线。
因为那晶莹的东西另一头,正缠绕在一个黑衣人的脖子上——正是先前被他踢飞的那位。
“小小年纪,就学会抓人质了。”领头人冷酷地打量着谢敏。
“教官,只是普通的线,缝裤子用的那种。”谢敏赶紧赔着笑,把线收了,缠回自己手腕,生怕被抢走。“这也不算武器,我报备了的。”
“是么?”领头人明显不相信,谢敏一边笑,一边朝高处的某个方向死瞪,顺着他的目光,领头人看见了另一个青年。
他似乎早就来了,正蹲在四楼一处隐蔽的阳台上,夜色无边,看不清他的容貌,但看服装,是个学生。
先前那一声厉喝显然是他发出的。
“你的长官?”领头人一挑眉。
这副官如此诡计多端,长官也肯定不是善茬。
阳台上的人听见这句话,似乎动了一下。
“是,你不去揍他吗?我俩一起的。”谢敏脆生生答应下来,指着傅闻安:“往死里揍,他比我欠揍多了。”
傅闻安跳下阳台,轻巧落地,目光只盯着谢敏,盯得对方发毛。
“算了,我还得赶下一个场,算你俩过了。”领头人对兄弟们招了招手,最后深深看了谢敏一眼,走了。
谢敏揉了揉手指,有一道划痕,血已经凝了,但还是有点疼。
傅闻安站在他面前,鞋尖抵着他的膝盖,阴影投在他身上,密不透风地笼罩过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谢敏大咧咧地笑了一下,他仰起头,对上傅闻安锐利的目光。
傅闻安上蹿下跳的,手里的金鱼居然还没晃吐,游得惬意极了。
“在你想杀了他之前。”傅闻安冷声叙述道。
谢敏的笑容僵了一下,借着影子,没能让傅闻安察觉出来。
“我哪打得过他,你到底是有多高看我。”谢敏笑得更灿烂了。
“要使一根线达到足以封喉的程度,你在上面倾注了多少力道?我并不觉得是偶然,谢敏,我看的出,你驾轻就熟。”
傅闻安向前一步,鞋尖顶着谢敏的膝盖,让他的腿折起。
逼迫的意味顿时明显。
一个精明的猎手从不会戳破猎物的伪装,但傅闻安显然不打算遵从这个定律。
“你看走眼了,我没你想的那么厉害。”谢敏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傅闻安。“当然,你也可以这么理解,能成为你的副官,我总该有点什么特殊技能。”
“我的副官?”傅闻安挑眉。
“你的关注点很奇怪,长官。”谢敏翻了个白眼。“奇怪到令我有些生气。”
“我并不觉得你有生气的资格。”傅闻安道:“我需要一个解释。”
“解释?向你解释我的底牌和秘密?傅闻安,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谢敏冷笑一声,他眼中寒芒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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