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决明朝他笑笑,目光落在卖家脸上:“这是来自清代的么?”
卖家认得南决明,知道他不但是一名专业藏家,而且还是一个惹不起的大人物,顿时有些结巴起来。
卖家略微紧张地回应:“是……是的……”
南决明端详一番,然后微笑着说:“这件瓷器看上去的确很迷人,釉色和纹理也相当典型,十分完美。”
南决明这话明褒实贬,只要是稍微懂行的人都能听懂南决明的暗示。
釉色和纹理很典型,很完美——这就意味着存在伪造或修复的可能性。
姜归辛听明白了南决明的暗示,便断了对这个瓷器的兴趣,笑着对卖家说:“谢谢您的介绍,但我想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看到南决明的介入,卖家也不敢继续舌灿莲花了,讷讷笑道:“那、那你们再看看。”
姜归辛便与南决明一同离开了这个摊位。
南决明走在姜归辛的旁边,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姜归辛沉默不语。
南决明却说:“普通人来这种市场,吃亏的多,捡漏的少。”
“我只是随意逛逛罢了。”姜归辛淡淡一笑,“不过,听南总的意思,你一般也是不来这种地方的吧?”
这也是想当然,南决明这样身家的人要买古董,一般都是通过拍卖或是顶级藏家间的私人交易,自然不会来市场淘货。
南决明也大方承认道:“是的,我一般不会来这种地方。”未等姜归辛说话,南决明却朝他一笑:“除非这儿有我想求的宝贝。”
南决明满眼深情,姜归辛只觉肉麻,扭头便转换话题道:“听说南氏打算对我的画廊撤资了。”
“是南氏的打算,还是姜总的打算?”南决明轻声笑问。
姜归辛撩起眼皮,不冷不热地看了南决明一眼。
他心里却真讨厌南决明这个运筹帷幄的样子。
姜归辛冷冷道:“我是想过断开,但不是这样的形式。”
很显然,南决明已经看出来,姜归辛有心让南氏撤资。
当然,他一开始也不是非要通过得罪王总来逼撤资的,弄得太难看,也并非他本意。
只是,姜归辛本来也不是很喜欢王小姐,真的遇上了,挤兑两句也是忍不住的。
但姜归辛确实已经不想和南氏保持着这斩不断的关系了。
他身为被投资者很难断开这真金白银构筑的关系,只好反其道而行之,让南氏自己主动斩断。
南决明轻声说:“看来,我之前追你追得太急,让你不想和我沾上任何关系,连这唯一的联系都要斩断。”
姜归辛心下一动,脸上淡淡:“也不完全是这样,我就算再烦你,也不会烦钱啊。”
南决明笑了一下:“那倒是。看来,你对自家产业的运营有了新的思路。”
“嗯。”姜归辛曼声道,“就是这样而已,跟您没关系,您别多心。”
姜归辛这话说得淡漠,一句“跟您没关系”,倒比直接骂南决明滚蛋让南决明难受。
南决明身上这毛衣原本是他穿着最舒服的一件,但现在却觉那道原该柔软温暖的高领紧紧束缚了他的脖子,让他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拉了拉领子,试图松开一些,但又忽然想到这样就不美观了,便忍了下来,朝姜归辛微笑:“你对商业的洞见越来越深刻了,那倒不错。”
姜归辛面容平静地点点头,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
南决明又轻声道:“之前跟你说的那件事考虑得怎样?”
“什么?”姜归辛好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在你的家乡建美术馆的事情。如你说的,你就是烦我,可应该不烦钱。我想,你会作出最理智的决定吧。”南决明故作从容,其实心里十分紧张。现在的他,看着仍然巍峨如山,却是一座雪山,姜归辛只要说话高声一点,他就要滚滚雪崩,倾颓而下。
姜归辛抬眸看了看南决明,心里越发烦厌南决明。
因为南决明说得很对,姜归辛就算烦厌南决明,却无法烦厌南决明这个提议。
姜归辛便恹恹笑道:“当然,您的offer很有诱惑力。我得承认。”
南决明这才松了口气,心中那座雪山算是保住了形状。
南决明含笑道:“我知道,你会做最合适的决定。”
姜归辛轻轻一笑:“只不过,这种体量的项目,也不用劳烦您亲自对接吧?到时候您让相关的负责人和我对接就是了。”
南决明被姜归辛一句话堵了回去,只好默默。
姜归辛也没心情逛下去了,只转头对南决明道:“南总,我还有工作,我该回去了。”
“先喝杯咖啡吧。”南决明突然说道。
姜归辛站在原地,没有接话,但脸上的拒绝是溢于言表的。
南决明苦涩一笑,说:“等喝完这一次咖啡,你还那么讨厌我的话,我绝不再烦你。”
姜归辛听到“绝不再烦你”这几个字的时候,心里不免动了一下,只是脸上还是冷冰冰的,是完美无缺的冷漠。
好像他已经烦死了南决明,再跟他说一句话都要吐了一样。
姜归辛淡淡颔首:“南总说话算话。”
“我当然说话算话。”南决明笑容更苦涩,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走吧。”
他们走进了一家庭院式的咖啡厅,院子里铺着小石子路,两旁是精心修剪的绿树和花草。
姜归辛和南决明坐在一张白色桌子旁。他们身后的绿树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桌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两人对坐而视,看光斑落在对方面容上的明亮。
南决明轻轻一叹,说:“我要为之前对你的纠缠不休而道歉。我只知道从自己的角度上考虑,没有想过这对你造成什么困扰,我很抱歉。”
听到南决明道歉,姜归辛心里难言是什么滋味,低头饮一口咖啡,苦涩萦绕舌尖。
南决明的笑容更加苦涩:“我从未受过爱的教育,如有失礼不足之处,你即便不见谅,也请万莫当做有心冒犯。”
姜归辛蓦地抬头,看到南决明的表情,南决明这一刻不再端着那云淡风轻的笑容,他只是用一种被遗弃的小孩的表情,定定凝视着姜归辛。
姜归辛心里发酸,但却只是面冷似铁:“您这是在对我卖惨吗,南总?”
南决明心头一酸,脸上挤出一丝他惯熟的笑容:“你会买吗?”
“南总,你拥有我梦寐以求的一切。”姜归辛淡淡说,“我可不配买你的惨。”
“果然,”南决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你还是觉得你不配,又有些怕我。”
姜归辛如碰了尖锐的针头一般,皮肤一紧,手指下意识地蜷缩。
南决明轻声说:“其实我并没有什么厉害之处,如果我真的有优越于你的地方,也不过是因为我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巨人的肩膀……”姜归辛好笑道,“是啊,这话倒是莫名恰当,比投了个好胎听起来更高级一点。”说着,姜归辛望着南决明:“可是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南总老于世故,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姜归辛幽幽一叹:“好比丁天麻,他有什么厉害的?就是因为他的父母比我的父母是‘巨人’,就能把我踩死。”
南决明看着姜归辛,不知何言。
姜归辛却继续道:“南总一定觉得很难理解吧?丁天麻在你眼中,给你提鞋都不配。但他想要整我,却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我实在不敢想,如果我有一天和你不欢而散,会是什么下场!”
南决明沉沉道:“我不会……”
“从前不会,现在也不会,”姜归辛扯了扯嘴角,“以后的事却谁也说不准。我胆子小,不敢赌。”
“我也理解。”南决明微微一笑,“你曾跟我说,你想保护自己。我原以为,你是想保护自己的心。后来慢慢回过味了,知道是我太清高矫情,只知道风花雪月。你要保护自己,要全身而退,考虑的事情有很多。”
姜归辛哑然。
他想说,他哪里不想保护自己的心?但又觉得南决明说得有道理,比起他的心,他的身其实还是更重要一些的。
南决明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只是淡淡说:“我大概知道你今天来是做什么的。”
姜归辛一下僵住,才重新把目光转回南决明的脸上。
南决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黑色的卡片,递到姜归辛面前:“拿着吧。”
姜归辛是搞当代艺术的,对古玩不太精通,特意来古玩市场又去学习相关知识,为的是他最近接触的一个投资大佬。
而现在,南决明把投资大佬的品茶宴邀请函递到他的手上。
“你也不用费心想什么礼物了,一般的他看不上,他看上的你也搞不来。”南决明说,“能送的礼物我已经替你选好。他们最近要做的项目,我也能拉你进去。”
姜归辛闻言,惊讶得不知所以,掌心托着那张邀请函,薄薄一张卡纸却觉重逾千钧:“这……”
“你看我好似高不可攀,实质不过因为我站在巨人肩膀上。”南决明淡声说,“而现在,我邀请你站到我的肩膀上。”
姜归辛震惊过后,却是一阵感叹:南决明果然很擅长提出让人无法拒绝的offer。
那位顶级投资大佬的品茶宴举办在一个宽敞的中式园林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绿竹丛生,小桥流水,池塘锦鲤游弋,莲花盛开。
一座茶室坐落在园内的一隅,供宾客们品茶聊天。
参加宴会的嘉宾们或坐在亭台上,或散步于花园中,一边欣赏着美丽的景色,一边享受着宴会的盛况。
南决明携姜归辛同来,径自和主人家打招呼。
这主人家名叫甘遂,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他面容苍老,皱纹刻满了脸庞,但眼神却异常炯炯有神,精神矍铄。
尽管外表朴实,但姜归辛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场和威严。
甘遂看上去并不像富豪,但在投资圈却是一个隐形的顶级大佬,深谙商业之道,拥有巨大的财富和资源。
据说,南决明能年纪轻轻就夺了父亲的权柄,也有这位贵人的提携。
甘遂为人低调,不喜欢见外人,姜归辛从前当了南决明一年秘书,南决明也没带他去见过甘遂一次。
不仅是姜归辛,就是亚心这些得力秘书、心腹下属,都没能见甘遂一面。
南决明每次拜访甘遂,都是自己一个去的。
可以说,甘遂是南决明最重要的人脉之一。
而南决明却把姜归辛带到这位贵人面前。
姜归辛恭敬地递上礼物,这个精美包装的礼盒里藏着一件名贵的古玩——这也是南决明替他挑的。
南决明果然很懂甘遂的喜好,甘遂端起盒子里的茶壶细看,眼中透露出一丝惊喜。他笑着说:“这不是我让决明那小子给我找的茶壶吗,怎么让你小子先得了?”
姜归辛讶异了一瞬,南决明却笑道:“所以我说小姜大约和您有缘。”
“嗤。”甘遂笑了一声,打量姜归辛几眼,说,“我听说你对艺术地产那个项目很感兴趣?”
南决明早跟姜归辛说过甘遂快人快语,姜归辛却没想到还能这么快。
姜归辛倒有些吃惊,但很快反应过来,忙笑着说:“是的,甘总,我对艺术地产项目非常感兴趣。这个领域充满了无限的创意和潜力,我希望能有机会参与其中,贡献自己的力量。”“光有兴趣可不行啊。”甘遂轻声说,“你是搞艺术的,是吧?”
“是的,我是一家画廊的老板,对艺术有一些了解。”姜归辛坦诚地回答。他并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因为他知道在这种场合,隐瞒是没有意义的。
甘遂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艺术地产项目不仅需要艺术理解,更需要深刻的商业理解。你能够结合艺术和商业,将艺术品融入地产项目中,才能真正有所作为。我建议你多学习、多思考。”
这显然是觉得姜归辛根本不懂商业,所以要劝退。
姜归辛却认真地说道:“当然,投资可不是小事,我怎么可能未做了解就冒昧地打扰您?”
甘遂闻言,兴致勃勃地问道:“对于艺术地产项目,您认为最关键的成功因素是什么?”
姜归辛稍加思索就回答道:“最关键的成功因素之一是项目的位置。艺术地产需要位于文化和艺术氛围浓厚的地区,以吸引艺术家和艺术爱好者。此外,项目的规划和设计也非常重要,要能够融入当地文化和艺术元素,创造出独特的空间体验。最终,项目的运营和管理也必须高效,以保持吸引力并实现长期盈利。”
甘遂又问:“你说保持吸引力?你认为艺术地产项目要怎么样保持长期的吸引力?”
姜归辛眨眨眼,答道:“这需要在规划和设计阶段下足功夫。我们可以与知名的艺术家和建筑师合作,打造独一无二的建筑和空间。此外,与当地的文化机构和艺术团体建立合作关系,举办各类艺术活动和展览,吸引更多的受众和关注……”
姜归辛滔滔不绝,甘遂依旧提问不断,但姜归辛都能对答如流,毫不拖泥带水。
甘遂不时地打断姜归辛,提出挑战性的问题,但姜归辛总是能够应对自如,甘遂这才满意一笑,转头对南决明说:“教得不错。”
姜归辛只好低头一笑:原来甘老都看出来了。
大约怕姜归辛尴尬,南决明迅速接过话头,笑道:“怎么就是我教的了?艺术地产对我来说其实也是很新的东西。我和小姜那是一起研究,相互学习,共同进步。他对艺术方面的看法独树一帜,是我所不能及的。”
姜归辛对艺术有洞察力,但对地产项目的运作的确缺乏了解。
最近这一阵子,南决明便以耐心和专业的态度,手把手地教导姜归辛。
他们一起研究案例,讨论战略,南决明更与他分享了许多实际经验和行业内的人脉关系。
姜归辛再不懂行,也知道南决明的指导是无价之宝。
最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南决明始终没有逾越雷池一步。
他甚至连一句暧昧的话都不曾多说,仿佛就真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导师。
也得亏南决明的专业指导,所以今天甘遂的提问,姜归辛都能应付自如。
甘遂笑吟吟说:“小姜这孩子学习能力不错,但我怕实操起来还是嫩了一点。”
南决明笑道:“反正这个项目我也会参与,他有不懂的,我也可以带着,再不行,不还有您吗?”
甘遂却笑道:“地产项目跟开画廊那种小打小闹可不一样,出了问题,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南决明却继续道:“您要是还不放心,要不这样,我做担保。他的责任,都算在我身上。”
甘遂听了这话,震惊了半瞬,对姜归辛说:“你救了他的命啊?”
姜归辛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南决明看姜归辛也有词穷的时候,也好笑起来。
甘遂却好笑道:“决明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个项目,我要是不让小姜入局,就有些不给面子了,是吧?”
得到甘遂的点头,姜归辛一时惊喜无限。
这意味着,姜归辛一只脚踏进了顶级投资圈,正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艺术地产项目的推进步伐日益加快,前期的土地选址和规划设计不必姜归辛这等小人物操心,他所负责的是项目的市场营销和宣传,以及与艺术家和潜在投资者的协调。
虽然工作充满挑战,但姜归辛享受着这个过程。他能感觉到自己以惊人的速度持续进步,不断拓展自己的视野。
显然,这个项目会成为他人生中的一个新起点,他的未来光明灿烂。
有了大项目和甘遂的背书,姜归辛身份自然不一样。
南决明一并将姜归辛介绍给了各样政商名流,为他安排了各种商业活动,手把手培养他在社交场合的表现,教他如何在盘根错节的名利场里闪转腾挪。
南决明的全方位支持让姜归辛在商业圈内迅速崭露头角。这段时间的成长和锻炼使姜归辛不再只是一个有点小钱的画廊老板,他开始崭露头角,成为了本地备受瞩目的商业新秀。
一头扎进这事务中去,姜归辛才算真切地明白南决明为什么可以这么忙。
姜归辛想自己才干一个项目就脚不沾地,南决明却掌管一整个集团,还有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里里外外嗡嗡嗡的,那可不烦死才怪。
然而,这样的南决明却总能在姜归辛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给予最大限度的耐心和温柔。
而南决明也非常谨守距离,不再在姜归辛的私人生活里空降,也决不与他“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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