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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和尚救了真将军(皆常安)



将赶猪棒往景赪左手一塞,提着篮子就往外走,边走边回头对景赪道:“阿九,你看着家里,要是有野狼来了就赶紧喊人来帮忙。”

苏村长的家是三位村长之中离俞旼珏家最近的,当俞旼珏站在苏村长家的院墙外时,刚好看着苏村长在翻着簸箕里的果籽。

除了熟悉外,还有种说不清楚的感情,说不定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曾私自将这里当成了可居住的短暂的家。

“俞公子来了,快进来,快进屋坐,”苏村长一看见俞旼珏,手里的活儿顿时就不管了,赶忙过来拉开院子门。

“苏村长,我给你带了我先前自己腌的鸭蛋,我闻着味儿应是不错的,特地拿了几个给你家也尝尝。”

“诶,腌鸭蛋?这我没听说过,早前倒是晓得有地方能将鸭蛋存许久不会臭,可我们也不会做,又怕乱做将鸭蛋给搞坏了,没想到俞公子竟然也会!”

“这并不难,我同村长一讲,村长立马就会了。”俞旼珏喝了口糖水,将如何腌鸭蛋的方法仔细说与苏村长知,然后笑着道,“村长现时是不是一听就会?”

“会了会了,谢谢俞公子,往后我这家里的鸡蛋鸭蛋,就能存久些了。”苏村长笑吟吟地直点头,随后又感慨道,“存多了还能拿去换钱,我借着俞公子的面子可是得了天大的好处,我这也不知该如何感谢俞公子才好。”

“苏村长咋又讲这样的话,我当阿叔是我亲人,阿叔怎地同我如此见处。”俞旼珏皱着眉佯装生气的模样,“阿叔要再同我讲这样的话,日后我可不敢再来了。”

“欸欸,是阿叔的错,阿叔再不提了、再不提了。”苏村长赶忙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样子虽然有些可笑,但却真挚感人。

“你婶子去你二伯家帮着绞糖去了,阿和正在你四伯家,同其他几家说是要商议明儿重九摆卖的事。”苏村长提起阿和,脸上立即又激动起来,“早前阿和都不爱出门,自从俞公子来了,他就爱出门了,还同村里其他后生有了往来,像是个大人了,我和你婶子这心里,也终于是踏实了。”

“是有事儿,”俞旼珏笑着道,“我想请阿叔帮忙找几个人,我想将家里的灶房盖起来,这天快冷了,我那灶房四面通风的,到了冬天可遭不住。”

“诶,也是,昨儿夜里我才同你婶子讲了这事,还想着过几日去找你,既然你今儿来了,那我待会就去喊人,让他们明天去你家盖灶房。”

“谢谢阿叔,还有件事儿,”俞旼珏从坏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我手里没碎银子,想请阿叔同我换成铜板,请人盖灶房我也包不了饭,打算每人多给四文钱,让他们回家食饭。”

苏村长换来碎银子还有铜板,说让俞旼珏清点一下,俞旼珏随意拿在手里掂了一下,就往怀里塞:“不用点,我相信阿叔的为人。”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俞旼珏忽然想起一件事,就问苏村长:“阿叔,咱大煦现时这样,重九的时候,会不会乱?又或者会不会没人去登山?”

“景大将军?”俞旼珏一个外来黑户,对大煦皇朝完全不了解,自然也不知道大煦有个闻名天下的景大将军。

苏村长平日素来讲话都不大声的人,这会儿竟激扬的连声量都重了许多:“景大将军年少成名,于军中有极高的声望,是咱大煦皇朝的长胜将军,只要有景大将军在的战场,咱大煦从未输过!”

苏村长摇头长叹一声:“大煦景氏皇朝当政,景大将军是当今陛下的同宗侄儿,受百姓敬仰却被陛下猜忌,虽手握三军兵符,却一直在镇守边关。大将军作为臣下,无召不得擅自离关,恁多眼线盯着,景大将军就算不顾及身处皇城京都的亲人,也要顾全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将士们。景大将军如若私自离关,边关不知要有多少将士受到牵连,追随景大将军的众将士都是勇士,在战场上个个舍生忘死,景大将军怎舍得让他们落得被朝廷奸臣斩杀的下场。”

俞旼珏也在心里叹气,自古以来,多少帝皇忌惮手握兵符的重臣,又有多少将帅没有死于战场上,却最终惨死在效忠的帝皇猜忌之下。

“景大将军不能动,可朝廷怎地没别的人来管这事?”俞旼珏觉得当今皇帝不应该眼睁睁只看着,任由自家的疆土被臣子州官吞并而不作为。

“诶,皇上错信奸臣啊,”一提这事,苏村长就想锤自个胸口,“派出的人带着士兵本该是镇压州军的,却没想到那些人却忽然同州官联手,吞并了周边的其他州郡,有些州官胆小的,还主动投靠,到现时朝廷也拿他们没得法子喽。”

而且大煦内乱还不只一处,一来就是三个州,景大将军的兵力如果要派出,肯定是一分为四,三队人马镇压三个州,一队留守边关,兵力削弱太严重。

而如果将兵力一分为二,一队人马留守边关,另一队人马镇压三州之一,最后说不定会导致三州挺而走险合而为一强硬抵抗,到时说不定弄巧成拙,真逼得这些人造反。

现在就是死局,不战,疆土分裂,但起码还保持着诡异的平衡局面;战,民不聊生,且最终的结果,并不一定还能是景氏一族称帝。

毕竟景大将军手下的士兵,来自大煦各处州郡,你叫他们杀外敌,那绝对是万众一心;可要在战场上,你叫他们将刀尖对准自家兄弟……

“俞公子倒不必过于担心,”苏村长见俞旼珏一脸愁容,赶忙慰抚道,“咱三山屏地处偏僻,离各州郡都很远,再者说咱三山屏,可是离吉州最近的小村落之一。”

“是极,景大将军驻守的关卡,就是吉州恒郡太昌关太昌城,离太昌城最近另还有一处村子,再来就是咱三山屏了。”苏村长说起这事抬头挺胸的,还挺欢乐。

“平州,原先并不是平州的,先前的州地方穷人又少,州官自投了平州,但咱三山屏离平州州城太远,一年也就贡税的日子会有官兵到来。”提起赋税,苏村长咂了一下嘴巴。

“诶?这是为何?”这一点倒是出乎俞旼珏的意料之外,毕竟景大将军虽然手握三军兵符,但他绝对不可能去吞并别的州。

“景大将军常年镇守在太昌关,太昌关在大煦的最北边。”苏村长还伸手给俞旼珏指了一下太昌关的方位。

“狼子野心的州官出现异动的时候,有些聪明的州官,连夜带着官印快马加鞭赶往吉州,寻求景大将军的庇护,而剩下原同是边塞关卡的州郡,本就是景大将军在掌管,哪怕景大将军常年不在那地儿,其他州官也不敢去造次,一来他们没那个胆,二来他们也没那个本事,万一要是有外敌入侵,他们根本守不住边塞关卡。”

“除了吉州,平州之外,还有庆州,兴州,这是四州,”苏村长大概以为俞旼珏真是在寺庙里长大,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师傅,怕他往后处出会吃亏,这会儿细心将大煦的事一一道来。

“剩下的就只有皇城京都和盛京,盛京离皇城京都不算远,这两处是大煦最为繁华的地方,咱大煦有权有势的富家巨室都住在里头,外头的人都说,只要有景大将军在,皇城京都和盛京的花天锦地、熙熙不夜城就能保泰持盈。”

“说好了,”俞旼珏将怀里的银两掏出来放在走廊上,“我同苏村长换了十两银子,他还说要不是近些日子去镇子上卖了冰粉,他可拿不出十两碎银子同我换。”

景赪看着那堆银两,放下手里的手表,将碎银子分成一堆,又将铜板分成另一堆,最后还将散的铜板串成一串。

煮好的咸鸭蛋剥壳先放在空碗里,再拿筷子从中间压开成两半,然后选了半大点的勺到景赪的碗里。

谁吃最后谁洗碗,往常洗碗的都是景赪,但今儿他手受伤了,碰不得水,俞旼珏于是抢着收拾桌子。

“咸鸭蛋好吃,下回要是再有鸭蛋,我全拿来腌着吃。”俞旼珏边擦拭桌面边道,“阿九你今儿别洗澡了,你那手伤着,不能碰水。”

“咋不乐意啊?”俞旼珏和景赪相处时间也不长,却轻易就能察觉出对方情绪的波动,像此时,这人仍旧还是想去洗澡,“诶,洗洗洗。”爱干净总是没错的。

俞旼珏没法子,只得先洗了碗,然后跑进柴房里捣鼓了一阵子,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医用防水膜。

“我帮你将右手缠起来,阿九你洗澡的时候,记着要小心点,”俞旼珏帮景赪包扎手臂,还不忘叮嘱他要注意着伤口,“要不,我同你一块儿洗,随便帮你看着别弄到伤口?”

景赪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缠着手臂的防水膜上,这时一听俞旼珏这话,倏然抬眸看了对方一眼,抿着唇摇了摇头:“无需,我会留心。”

俞旼珏又进了柴房,将换药要用到的东西拿了出来,本想同景赪说今儿不用他挑水,结果出来一看,连人带桶都不在家。

暂时没事儿做,俞旼珏找出了从苏村长那换回的铜板,用草绳将二十二个铜板串成一串,放着备用。

往常村里叫人帮忙盖房子,大人一般是给十七、八文钱,但包饭,不包饭的,算一顿两文钱,需多给四文钱。

俞旼珏按村里的规矩来做,虽然他帮着村里想出了不少能赚钱的营生,但一码归一码,该给的钱要给,不能多给的钱不多给。

“手没事儿吧?痛不痛?”俞旼珏提着水桶放好,并盖上木盖,见景赪摇头,又拎着竹篮去后院晾衣裳,“先坐着,我待会儿来同你换药。”

俞旼珏低头帮景赪拆纱布,当纱布掀起后,看着景赪手臂上糊着药着伤口,俞旼珏的头垂得更低了。

“阿珏,”景赪抿了抿唇,看着俞旼珏那像刺团的脑袋,忽然道,“方才见了村长,同他讲了些什么?可有提起来日重九让你也一同登山?”

“说了,不过我拒绝了,”俞旼珏吸了吸鼻子,说话的声音略略有些哑,“人太多,我怕挤着你的手,再说日头也晒,你近几日要当心些,伤口才能好的快。”

“景大将军?”景赪仍是坐的端正,被俞旼珏握在手里的手臂放松地抬着,连声线都没有一丁点儿的波动,“为何会说到景大将军?”

“明儿不是重九吗,我瞧村里出了不少粮食做吃食去摆卖,怕这世道会没人买,没想到村长说只要有景大将军在,这天下就不会乱。”

俞旼珏喷了药,再贴上纱布然后缠绷带,边一圈一圈缠着绷带边道:“这天下安宁只担在他一人肩上,也不晓得景大将军自个儿是什么想法,挺难为他的。”

景赪垂眸看着俞旼珏为自己包扎伤口,轻轻勾起唇角,语调轻松:“这就无从知晓了,毕竟景大将军在吉州,阿珏若想问清这事儿,得先去吉州。”

“日后再说吧,这天快要冷了,村长说吉州离咱这儿远,脚程慢的人,要走上仨月左右,”俞旼珏缠好了绷带,小心地放下景赪的手臂,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就你这伤势,咱留在山上的柴草可不敢指望你,还得我再去一趟。”

“诶,你右手还不能用力,”俞旼珏反手压住景赪右肩,语气有些急,“说话就说话,你咋还动你这伤手呢,快松开,好不容易止了血。”

“没这么快,怎么的也要再等上几天,我明儿看看来帮忙盖厨房的人都有谁,说不准能花钱叫他们随我一同去山上将柴草收回来,多些人也不怕野狼。”

景赪这回倒是听话,从俞旼珏出门再到回来,他到端正坐着,只时不时看看手表,又时不时侧首看看水潭边的俞旼珏。

野外山水是越来越凉了,俞旼珏小跑着回来,见着景赪时,忍不住道:“阿九,赶明儿我们请人做个大木桶吧,再在后院搭个小棚作洗漱间,只用来冬天洗热水澡。”

“冬天会下雪,确实不能再在外头洗澡,”景赪点点头,“明儿让人留灶台的地方留大些,到时候打个大点的铁镬,不过,阿珏,你怕是买不到铁器。”

俞旼珏正在想着洗漱间该怎么搭建,让景赪这么一说,有点懵:“为什么不能买?”好不容易有点钱了,连改善生活都不能?

已经连着好几天早上醒来都压在景赪右肩的俞旼珏,这会儿自觉地将自己和景赪的枕头调换了位置。

俞旼珏还不放心地叮嘱景赪:“这样我就压不到你的手了,晚上我若是睡着后将你往墙上挤,你可记的叫醒我,记住了?”

大山里的夜晚其实很热闹,各种虫鸣接连不停,俞旼珏早习惯了这些声音,对睡眠起不了阻碍,能让他失眠的,以前除了自己,现在又多了个景赪。

景赪初时闭眼躺着,感觉到身边的人直挺挺躺着不敢动,才开口道:“我手伤无妨的,你要是挤着我,我会叫醒你,阿珏你安心睡。”

阿九因自己才受的伤,一整个下午都在怕他伤口发炎引起发烧,好在阿九体质好,血止住了,伤口撕裂的也不严重,希望阿九的伤能快点好。

看来要想办法改善一下伙食,但却又不能太过于明目张胆,毕竟自己作为一个外来黑户,才刚来不久就天天吃肉,这不是摆明了让有心人多加觊觎吗。

俞旼珏一睡着,就习惯了向左侧翻身,因为往常睡在床的里侧,俞旼珏的左边是景赪,但今儿俩人换了位置,这一朝着左侧翻身,再往前就到了床边。

往常俞旼珏也像今夜这样,先是向左侧翻身,随后就会向前挪动,直至左边脸颊压上景赪的右边肩膀。

估计是因为手臂有伤,力道差了准头,这一翻,愣是将俞旼珏整个身体嗖的翻了过来,额头撞上了景赪的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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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的俞旼珏估计是觉着额头疼,想伸手揉揉,可景赪的右手牢牢搭在他的左肩上,导致俞旼珏整个人像被景赪紧紧桎梏在怀中,连手都无法随意抬起。

俞旼珏因身体无法动弹,在睡梦中很自然地挣扎了一下,他这一挣扎,像是惊醒了将他紧紧圈住的景赪。

熟睡的俞旼珏无意识地凑向发热体,脸颊在景赪的左肩上蹭了蹭,然后左手往人胸前一放,半搂着景赪继续呼呼大睡。

被俞旼珏左手半圈着的景赪,大概也习惯了这样的睡姿,侧首看看身旁之人模糊的脸,右手抻了抻被盖,这才在俞旼珏平稳的呼吸声入眠。

俞旼珏说着就从床尾越过景赪下了床,边穿草鞋边回头同景赪道:“阿九,伤口痛不?昨晚能不能睡得着?”

景赪坐了起来,看着俞旼珏取了门闩走了出去,这才伸手将俞旼珏睡的歪斜的枕头摆正,又拿起枕头边放着的手表。

看着表盘里的几根指针,景赪在心里换算了一下现时大体的时辰,发觉这名为手表的新奇物什,真的是个宝物。

下了床,景赪取了后门的门闩,正在走廊外打水洗漱,一转头,看见俞旼珏抱着一个大背篓从前门蹑手蹑脚走进了屋。

盖灶房也不知会不会用到干柴,这背篓再藏在柴房可就不安全了,于是俞旼珏又将背篓藏回了床底。

俞旼珏看见了,笑着道:“阿九喜欢咸鸭蛋?你的手还伤着,要少吃些腌制的食物,等你手好了,咱一顿吃两个咸鸭蛋。”

“今日重九了,也不知几位村长和村里人的摆卖开始了没有。”俞旼珏嚼着嘴里没滋没味的青菜,想着摊群上各种好吃的。

“没有,我可不想去。”俞旼珏赶忙摇头,“我今儿要盖灶房还要搭间洗漱间,忙的很,可没闲工夫出门。”

“欸,来了,劳烦你们了,”俞旼珏将碗往木盆里一撂,双手互相蹭了蹭水,小跑着去拉开篱笆门,“谢谢你们来帮忙。”

“是这样的,我这儿盖灶房,我就想着偷懒不给各位包饭了,连着饭钱一同算,每天每人二十二文钱,大家可能接受?”

俞旼珏原以为苏村长已经事先同这些人提过价钱的问题,谁知自己话音刚落,眼前的六人都有些愕然。

“诶……不是不是,”对面几人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苏村长只让我们几个来给俞公子盖灶房,没有说还给工钱的。”

“几位乡亲说的什么话,哪儿有帮人做活不收钱的,”俞旼珏笑着道,“我昨儿去苏村长家的时候,有同村长提过工钱,许是这几天太忙村长一时给忘了。你们要不收工钱,我家这灶房怕是永远也盖不起来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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