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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偏执宦官的傀儡皇帝(鹤安)


宁轻鸿拿了杯清酒在手里把玩着,漫步到窗边,乌憬下意识拽着他的衣角跟过去。
方才的事好像就这么过去了,
让人完全摸不清他的意思。
乌憬只能困惑地仰脸看人,再不解地又跟着他低头看了看窗外,不知有哪里好看的。
“这场文会要办到何时才散?”宁轻鸿慢慢地问。
一旁候着的小太监立即回,“回千岁爷,大约一个时辰,亥时便散了。”
宁轻鸿又问,“今日来此的都有何人?”他边说着,似乎察觉到乌憬的视线,抬手轻轻碰了碰少年的额角。
像在责怪他一点也不专注。
乌憬下意识闭眼,又睁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宁轻鸿又这个想法,他只是一个傻子,便是不出神,专注地去听,也听不出什么。
小太监答,“都是些上京赶考的富家子弟。”言下之意,今日来此的没有清贫学子,来的都是有钱有势之人。
宁轻鸿只淡淡问,“京中的呢?”
小太监稍稍退后半步,另一作常服打扮的内卫府探子答道,“有礼部李侍郎家的庶三子、御史中丞的庶五子、尚书右员外郎的嫡子、富商行会的柳家嫡二子……”
这文会在花楼画舫举行,本就不是什么能大张旗鼓,叫人知晓的光彩事。
本该是隐密进行之事,但宁轻鸿今日起了兴致带少年天子前来,来之前,就将画舫上的事打探清楚了。
但即便他今夜不来,
探子也会将消息禀报给他。
宁轻鸿笑,“京中官员还是有些脑子的,来的人都是家中庶子,只有小门小户拎不清头脑。”
尚书员外郎便是个六品芝麻小官,至于入不了朝堂的富家商贾,也包含在他这小门小户的四字之内。
那小太监答,“是,内阁大人们都并未派人前来。”言下之意,底下的都是外人,前来赶考的学子同京中官员勾结上,本是件寻常事。
私下能聚集到这么多人,并不是一人能轻易推动的,背后上上下下的关系错综交杂,这些人的家世背后都存着能在宁轻鸿眼皮子底下,钻科举空子的心思。
便是叫千岁爷发觉出落了,舍弃一个庶子顶罪,也不痛不痒。
但此事为何缘起,自然也有个因果。
宁轻鸿问,“这些日子崔氏做了何事?可有大肆宣扬?”
那探子答,“崔氏前日醉酒,话不曾忌口。”
叫人知晓九千岁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内阁臣子们派发请柬过去,千岁爷都如此了,底下人听着,自然也动了一层心思。
但好巧不巧,这尚书员外郎正巧同左相有那么一层关系。
宁轻鸿沉吟片刻,“去派个人到黄怀仁府上,让他明日早朝弹劾尚书员外郎一笔,放话下去,让黄怀仁用其嫡子作协,逼尚书员外郎将今日参与文会之人都一一供出来。”
黄怀仁便是将请柬给了崔氏的内阁臣子,他做了错事,明日千岁爷即使要将他当靶子,也只能有苦说不出地跟着去做。
但此事只是小事,罚也不能罚得多重,只是杀鸡儆猴,为了让左相一党同上京赶考的世家结下一梁子罢了。
此后若左相做了主考官,此事必然还会再被翻出来作导火索。
宁轻鸿三言两语间,便将事安排得妥当,他说罢,探子便恍然大悟般,跪地应下。
事了,他将视线投向一旁的乌憬,宁轻鸿似有询问的意味,就好像在问人可曾听懂。
回应他的,是正在低着脑袋,有些无聊地抠着手的少年天子,见宁轻鸿不说话了,还有些困惑地抬头看人,满眼迷茫。
怎么突然看他?
乌憬不解。
宁轻鸿静了一瞬,又无奈地摇首笑,“罢了,慢慢来。”他说罢,还是惩罚似的,曲起指骨轻轻碰了下乌憬的眉间。
少年被他这般碰了两次,第三次也呆呆地站着原地,不躲不避地闭上眼等宁轻鸿伸手过来。
反正又不疼,
乌憬想。
宁轻鸿收回手,微叹了一声,见乌憬无聊地不知做什么,只能将人带离窗边,回到了案桌旁。
这么会儿的功夫,烟丝已然燃尽。
宁轻鸿并未再投过一眼,他还未用晚膳,夜市的一路上,只有乌憬一人在不停地吃,现下才伴着清酒同茶水,用了些瓜果点心。
宫人又上了舫间特色的清淡菜食过来。
乌憬跟他一起吃了今日的第四顿,撑得都快不行了,但又实在是馋,换作平常,这个时辰他早睡下了。
茶余饭饱,
他开始发困。
今日来此本就是带人出来闲逛的,见少年脑袋都快一点一点了,一行人就此打道回府。
半路在马车上,乌憬就想沉沉睡去。
宁轻鸿不让他睡,半笑半无奈地叫着人,“乌乌?”他指尖摸着乌憬的肚子,道,“先不能睡,免得肚子难受,嗯?”
乌憬只好勉强睁开眼,又听见宁轻鸿半支着案桌,轻声道,“成日吃了便睡,在宫内除了哥哥外,也只跟小狗待在一起,不同人说话。”
“闷出病了可怎么办?”
他轻叹。
乌憬愣了下,下意识说,“乌乌跟哥哥……还有小狗玩。”
也没有那么闷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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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抠手ing勿扰.jpg

此时夜已过半,快到亥时。
若要从护城河旁一路驾马车入宫,让乌憬回养心殿歇下,怕等到了,也都子时了。
宁轻鸿瞧乌憬现下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便径直带其一同回了府。
下人赶着时辰,带天子去洗漱了。
宁轻鸿先去了书房,唤探子前来,将没禀报的事继续说与他听。
房门大开着,下人皆远远候在廊外。
他在里头驻足了不过一刻钟,听罢,吩咐几句,便又转身出来。
见此,拂尘恭敬地上前,跟在主子身后,“爷,今夜是带陛下去客房歇着,还是到您的寝室——”
宁轻鸿道,“不用这般麻烦。”
那便是睡一起的意思。
拂尘记下,派人去安排。
他前日自去领罚,这两日都在养伤,没能跟着千岁爷去宫内,但还是在府中伺候着的。
又听闻这两日主子对天子做的事,拂尘心思不由活络起来,想多了一些,但又摸不准主子的心思,小心翼翼地问,“那爷……可要让药房配些脂膏留在您房中?”
若是先前天子还是个痴傻的,他自然不会对主子同陛下同睡一塌多想,可现下千岁爷明知天子别有用心……却仍是纵容。
难免不让人以为千岁爷对陛下有什么别的心思。
拂尘欲言又止地劝,“免得龙体受损。”
宁轻鸿语气平静,带着点笑,却仍是淡淡,“不用。”
拂尘便晓得了,千岁爷此时没将心思放在这上面,反而在想些什么。
因为想不通,神情也是不疾不徐的平淡。
宁轻鸿进了殿,到了他平日用的热汤池子前,乌憬则被带到了另一处。
他停在门边,等着下人解身上的薄狐裘衣,眉眼间情绪带着些漫不经心。
不知在想些什么。
拂尘正准备捧着狐裘退下,再将新衣捧进去时,听着千岁爷突然道,“去内卫府唤个人来,将这些日子陛下做过的事,禀报给我听。”
说罢,宁轻鸿便屏退下人,一人进了殿内,绕过屏风,走向浴池,除他之外,内里再无旁人。
千岁爷除了平日里的伺候外,一向不让旁人近身,拂尘早已习惯,按主子的吩咐安排下去,等宁轻鸿再出来,暗卫已经再等着了。
只是探子禀报过的桩桩件件,
宁轻鸿大都知晓。
宁轻鸿指骨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太师椅的扶手,有些头疼地微叹口气。
拂尘见此,大着胆子问,“爷可是有何烦心事?”
宁轻鸿半笑,“倒也不烦心。”他似是而非道,“只是有些难办。”
拂尘又问,“那爷您是想办,还是不办?”
宁轻鸿只道,“此事办也可,不办也可。”他给不出准话,只能叫人去猜,“只是若不管不顾,难免会让人觉着我亏待了人。”
他想起什么,笑着评了句,“怪怜人的。”很是有兴致般,“又叫人于心不忍。”
拂尘揣摩千岁爷的心思,“可是有关陛下之事?”
宁轻鸿笑着微叹,“罢了,明日进宫,让养心殿伺候在陛下身边的那宫女,来我跟前一趟。”
拂尘确认主子暗指谁后,愈发小心,“是,不过奴才能斗胆问一句,这是为何?”
此时夜已深。
宁轻鸿起身,离开书房,披着一身寒露,往寝房走去,不紧不慢地答,“不过是当局者清,旁观者迷罢了。”
确认主子不存在说反的可能后,拂尘更不知千岁爷心中所想了,不过也是,爷跟陛下的事,并非他能插手的。
他记下了前日的那场教训。
在宁轻鸿回来前,乌憬早早就沐浴洗漱完歇下了,他本就困得很,刚一上榻,沾上被褥就睡着了,只是不小心沾到水的发尾还湿着。
他熟睡之中,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似乎被人扶了起来,来人坐在一侧,虽然并未使多大力,也足矣挡下乌憬的挣扎。
“乌乌?擦干净再睡。”
耳畔似有人轻声道。
乌憬刚睡下又被唤醒,只是他没有起床气,被人吵醒,也只迷蒙地睁了下眼睛,还没看清是谁,嗅到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后,潜意识就让他安稳下来。
于是颤了颤,正想睁开的眼睑又停下,准备再继续熟睡。
宁轻鸿笑了下,“乌乌?”
他耐心地又唤了声。
乌憬这才睁眼,视线尚在模糊。
屋内烛光摇曳,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瞧见宁轻鸿内里一身雪白的鹤纹里衣,外罩一件玄色金边的团花锦衣,大袖披衫,墨发松散地披在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宁轻鸿,“过来。”
乌憬便又乖又听话地跪坐起来,即使困得厉害,也靠在他身上,“哥哥?困。”
宁轻鸿哄着人,“待会儿再睡。”
发尾的湿意被人擦干,乌憬将将睡去时,又被人掐着脸抬起,宁轻鸿笑,“乌乌好像忘了些什么。”
忘了些……什么?
乌憬想不到。
少年仰着脸,看着近在咫尺的身前人,他们挨得很近,但还是保持着一些距离。
宁轻鸿将又快睡过去的乌憬唤醒后,松了抬着人脸的手,淡淡笑着,又不出声了。
像在等着乌憬做什么。
又似在刻意地去叫他想起什么,教他主动做些什么。
乌憬莫名地想,但若是换成宁轻鸿,对方怕是会永远如现在这般等着自己,只示意个两三分,剩下的七八分都等着自己去猜。
看似被动,实则乌憬才是那傻乎乎地跟着他乳燕投林般撞过来后,还撞得晕头转向,摸不清头脑,又迷蒙又茫然地去猜他到底要自己做什么。
猜对了,便会露出丁点满意的轻笑,奖赏般让他睡过去。
猜不对,也不会有什么罚,只是纵容地等着他一遍遍去尝试,直到对了,才能睡下。
乌憬亲了宁轻鸿鬓角垂下的发丝一下,又一下,再一下……数不清第几次,也没等到人开口,说自己可以睡觉了。
那缕墨发都快沾上少年唇齿间的湿意。
乌憬眼尾都带着委屈的淋漓,是困的。
他又说了一遍,“哥哥睡?乌乌……也睡?”
扰人清梦,简直可恶至极。
困得简直像个泥团子被人捏在手心里的乌憬总算生出点气性。
乌憬想了又想,仍然困惑得不行,“乌乌没有忘。”之前的睡前吻不就是亲在这个地方吗?
宁轻鸿这才低低笑了下,抚着少年的眼尾,似在示意着什么。
乌憬隐约猜到些什么,视线也触到宁轻鸿的眼尾时,眼睑称得上无措地颤了下。
有几分清醒了。
他试探地去猜宁轻鸿现在对他抱着一个什么样的心思,但又侥幸般觉得不太可能。
乌憬认真地想,没有人会对一个傻子生出什么别的心思的!他只是一个人形抱枕罢了!
亲一下而已,
又不是亲嘴。
没关系没关系——
只是乌憬催眠好自己,再一抬眸,对上宁轻鸿似询问又似在笑地看过来的一双眼时,又怔住了。
宁轻鸿轻轻“嗯?”了一声,看乌憬依旧呆着不动,微叹,“罢了,乌乌想睡就睡吧。”他想抽手离开,但少年却还扶在他身上。
乌憬不由自觉地被带了过去,快扑进人身上,又被人俯首扶住。
他一侧脸,就是宁轻鸿低头垂眸瞧他有哪里摔到的地方,眼神漫不经心的,见一旁传来视线,便也微微侧脸,看了过去。
这么近的距离,
这么好的机会——
乌憬脑海空白一瞬,下意识仰脸在宁轻鸿的眼角处小心再小心地碰了一下,真真切切地用唇肉触到了。
快得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
一举一措都带着兵荒马乱的意味。
但回忆起来,又好像慢得不行。
足矣让人细细品味。
乌憬亲完,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朦朦胧胧听见耳畔传来又低又轻的一声笑叹,“乌乌好乖。”
宁轻鸿抚着乌憬的发后,“好了,不是困吗?”他语气轻松得好像方才为难人的不是他,“睡吧。”
直到乌憬重新被哄着卷进被褥时,他也没了半分睡意,只能从被子的缝隙中看向外面。
偷看到宁轻鸿起了身,将玄色金边的团花锦衣松松褪下。
这外袍被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后没多久,
就熄了油灯。
一片黑中,乌憬只察觉到身侧有人躺了上来,对方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与他隔着段距离,如往常一般要歇下了。
乌憬松下一口气,又跟个小鹌鹑似的把自己埋进被褥里,过了很久很久,才小心地把自己放出来透气,翻了好几个身。
安慰了自己很久,催眠自己睡下。
翌日宁轻鸿醒时,乌憬还在睡梦之中。
天还未亮,来唤主子晨起的拂尘只隐约透过帐中瞧见天子整个人都扒拉在千岁爷身上。
听见千岁爷无奈地半叹一口气,轻声将自己抽离,再给陛下盖好了被褥。
今日宁轻鸿没再让乌憬跟着自己去上朝,只换好官袍离去,早早便入了宫。
早朝散后,召见内阁大臣前,宁轻鸿派人去养心殿唤了个人来。
宫人正在上着早膳。
宁轻鸿淡淡吩咐,“将折子都搬去府上,先让内阁大臣们去偏殿候着。”瞧见来人行礼跪下后,也并不急,用完了膳才问,“你可知陛下有何喜爱之事物?能消磨下时辰的?”
燕荷道,“回千岁爷,陛下先前喜欢在御花园跟那只小野犬丢布老虎玩。”
宁轻鸿又问,“还有呢?”
燕荷想了想,“先前……陛下倒是喜欢去池子里抓鱼玩。”
拂尘想到些什么,面色霎时白了一下。
“怎么对其余事要么三心二意,要么没什么兴致。”宁轻鸿似笑非笑,“却对这些小玩意儿钟爱有加。”

第45章 小球 铛铛作响
等燕荷离去后,千岁爷去偏殿议事前,拂尘如实地从头到尾将这事招供了出来,他现在不说,日后被主子知晓,怕会罚得更重。
宁轻鸿听罢,只低低笑了下,似是觉着当时少年天子的神色一定很有趣。
此事因他而起,他也并未计较,径直去了偏殿议事。
不过多时,拂尘就连滚带爬地派人去将先前填平的池子重新挖开,灌水放鱼进去。
这事说来他也冤枉,当时千岁爷正值心情不好之时,又正巧撞见天子在池中抓鱼戏水,玩得不亦乐乎。
拂尘生怕主子在病中一个不理智,迁怒于天子,为了陛下的性命着想,他连夜就派人将那池子填平了。
想着千岁爷下次进宫,就见不着这副场面,对陛下也好,对千岁爷也好。
谁能想到一向生人勿近,连婢子都不让贴身伺候的千岁爷现下竟对陛下上心至此,不像先前养着玩,又不像单单将陛下当金丝雀般看待。
但若是说当个眼珠子般瞧着,又谈不上。
只是对比旁人,实在特殊。
拂尘暗自想着,可怜他都到宫里的老太监该出宫享福的年纪了,还日日都得为自己的项上人头提心吊胆。
宁轻鸿还并不知自己因此事,此前被乌憬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恶狠狠记过一遭,甚至半夜想到都要坐起来说一嘴的程度。
他正同内阁大臣们议事。
半个时辰后,
千岁爷出宫回府。
宁轻鸿回来时,乌憬才刚刚醒来,用完了早膳,正昏昏欲睡地趴在书房的桌上醒着神。
桌上摆了一张极大的宣纸,下人说是让他坐在这里练字,但没人看着他,乌憬坐了一刻钟,上头仍是雪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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