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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别来我办公室(提裙)


应鹤的脑袋里骤然闪过这条讯息。在那个什么都来不及想的瞬间,他下意识地扑倒向同一个方位给她做了个人肉护垫。
少年只顾着倒地的速度要更快,完全失去了力度控制,身体触地垫起沈老师的同时,脑后刚好磕在墙角的水管阀上,
从教室里追出来的众人目睹如此场景,发出惊呼和吸气声。
应鹤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受到撞击,眼前一花,头上也传来痛感。他伸手一摸,似乎看到自己掌心染上了刺目缭乱的血迹。
一个怀孕的老师和一个受伤的学生叠落着摔在一起。即便江之博再生气,此刻也顾不上打架了,连忙蹲身去扶。
“啊,先别动……”沈楠楠身体的其他部位并没有摔到,但她倒地时急于护住自己的肚子,从而扭到了手腕。
“你看我,能看清吗?”初澄俯身把应鹤扶起来,看到他捂着头的动作,还有从指缝滴出来的血。
应鹤点点头。
初澄焦急地再次开口:“别点头,说话。记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我叫初澄。”应鹤疼得拧紧眉头,却还能和他开玩笑,仰头嘶叹一声,“呃啊,我没事,你先去看沈老师吧。”
平常都不敢靠近插班生的女同学们此时顾忌不了太多,皆是一脸担心的模样,大着胆子围在一起,关切道:“流血了,这用不用打电话叫救护车啊?”
应鹤不耐烦地回应:“叫什么救护车,我自己腿儿着走过去都比他们来得快。”初澄听到两句牢骚话才确定应鹤的意识清醒,转头去查看沈楠楠。在同楼层的杨主任闻声赶过来,看到如此混乱的景象,完全不敢置信。明明十几分钟他还来巡视过,怎么一晃儿就成这样了?“怎么搞的?”杨主任赶紧上前帮忙。
“您先别管了,抓紧去医院吧。记得通知一下周瑾。”初澄主持着局面,让班里稳重的同学维持一下纪律。
“韩芮,你带其他同学在班里自习。”
“鹿言跟我送他们去医院。”
“搞事的几个,等我回来再收拾你们。”
江之博看了眼被簇拥起来的两个伤员,垂着眼睛沉声开口:“我也去吧。”
一向温和的初老师发起脾气来也极具威慑力,眼里的情绪稳定而清冷,迅速回道;“你给我老实地待着。用不着着急,我会和你算账的。”
初澄联合杨主任扶着沈楠楠和应鹤,把两人都送到医院。
沈老师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但应鹤的头上受了那一撞,轻微的脑震荡是避免不了的,头皮也需要做缝合处理,所幸伤口不深。
初澄一个人在医院里跑上跑下,挂号缴费,还要抽空联系应鹤的家长告知情况。
学生母亲本人正在工作中,不方便接听电话,具体情况是由助理代为转达的。
周瑾在收到领导通知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
“什么情况?我媳妇呢?”周师兄看到坐在等候椅上的初澄,快步迎上前来。他那样举止斯文的人,很难露出如此焦急狼狈的表情,即便是自己被举报到教育局的时候。
初澄如实相告:“学生打架,撞了一下。人还在里面做检查呢。”
“你们班的学生怎么……”周瑾欲言又止。他是关心则乱,但出于理智想了想,还是把到嘴边的责怪咽了回去。
“不好意思啊,师兄。”初澄真诚地道歉,“我没有照看好沈老师。”周瑾抓了抓跑乱的头发,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这事儿也不能怪你。”两人说话间,诊疗室的玻璃门吱呀一声,护士拿着几张单据,陪同着沈楠楠出来。周瑾一个箭步凑上前询问情况。
“检查结果都没什么问题,孩子也很好,只是手腕抻了筋。”沈楠楠柔声回答,用没受伤的手蹭了蹭丈夫的额头,“看你,跑来的啊?灰头土脸的,还满头是汗。”
“真是吓死我了。”周瑾定了定神,从护士手里接过检查结果,听对方嘱咐一些注意事项。比如暂时不能写字持重物,需要休息几天等等。
听到嫂子和孩子都没事,初澄也暗松一口气:“师兄,那你先带沈老师回去休息吧。”
周瑾:“你这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初澄自然不会再麻烦无辜受牵连的人,回应道:“你们两口子就别管了,赶紧回家。那边还有个学生在处置室,我得过去看看。”
周瑾和沈楠楠朝他道了谢才离开。
应鹤的伤口缝了两针,又打过消炎针,在观察室里休息了一阵还是觉得有些头晕。初澄带着学生,和他的各项检查结果敲开了看诊医生的门。“医生你好。我是这个孩子的老师,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主治医单手托着检查册翻看,又进行了一番简单的询问,应鹤都能对答如流。
“从目前的检查结果上看没有什么问题,受到撞击之后的短暂眩晕是正常的,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了。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办理留院观察一晚。”
“好,保险起见,还是让他住一晚吧。”现在这孩子的父母都不在身边,初澄必须要对他负责。
离开医生办公室,初澄向等在外面的杨主任解释情况,主动留下陪伴学生,顺便请领导帮忙照看一下班级,然后才去办理留院手续。
刚才的情况太混乱,杨主任担心老师和学生任何一方出问题,精神高度紧张。现在他终于缓了一口气,想起要给还在外面开会的喻司亭打电话。
“你们班,打群架了。老师和学生都在医院。”杨主任清楚喻司亭一贯的风格,电话接通后没有做无用的铺垫,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
另一端的人没有半刻迟疑,瞬间发出反问:“哪个老师在医院?初澄没事吧?”
“初老师,这里好像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了,还是回学校帮你看着班里吧。”鹿言刚刚去跑了个腿,到医院外的超市买了些必需品回来,伸手把一个袋子递给初澄,顺带给他买了杯热咖啡。
“谢谢,辛苦啦。”初澄习惯性地揉了揉好大儿的头。
鹿言虽然觉得这个动作更适合小孩子,但也没有躲开。
他的视线穿过病房的玻璃,看向独自待着的应鹤,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中午的时候我无意间听到今天是他的生日。”
初澄诧异地回头看了看,看着里面那孩子落寞的眼神,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你先打车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嗯。”鹿言点点头。
初澄转身,推开病房门走进去。
他给应鹤递了杯水,然后坐在了他的对床上。看看周围的环境,这样熟悉的情景有点像回到了两人刚认识的那个时候。
短暂的沉默后,初澄率先开口:“说说吧,怎么回事?因为什么抄的凳子?”
“忘了。”应鹤的语气淡淡。他头上缠着绷带,靠在床头摆弄着平板电脑。
初澄好奇:“你这设备是哪儿来的啊?”应鹤:“从护士站借的。”
也是,这小子逃院都得心应手,借台平板更是不在话下。初澄无奈一笑:“你说你这嘴甜的属性怎么从来没对我表现过呢?”
“哥~”应鹤掀眸看去一眼,两秒后故意捏着嗓子矫揉造作,但他的好态度只限于这一个字,下一秒就恢复了冷漠的快语速,“你能让我安静地看个电影吗?”
初澄纠正:“差辈分了。”
应鹤随口接道:“我才不和你的好大儿一个辈分。”
“看来是架没打爽,心里还憋着一口气呢。”初澄不想和一个头晕的伤员计较,想起鹿言临走时说的话,拿出手机,一边浏览外卖,一边继续聊天。
“头还疼吗?”
“还行。”
“想吃点什么?”
“水饺。”
“嗯。”初澄应着,点了晚餐后又给孩子定了个带蜡烛的小蛋糕。
嗡——初澄正在输密码支付,屏幕上方挂起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竟然是江之博发来的。
[初老师,应鹤怎么样了?]
中午还打得火热,一副恨不得要弄死对方的样子,这才过了没多久,居然还发来慰问消息。这些孩子的心思,真是难猜。
初澄抬眸瞥了一眼看着像没事人一样的应鹤,不动声色地回了消息。
应鹤用平板外放起英文电影,过了几分钟忽然开口:“英语老师没事吧?”
“她和孩子都很好,这件事表扬你,但是……”初澄刚想抓住机会批评他两句,就被打断。
“不用表扬了,功过相抵吧。打架我不对。”应鹤说,“是我自己心情不好,那几个小子其实也没怎么惹我。你别念叨了。”
初澄:“……”
病房里只剩下电影的台词声。初澄沉默片刻,不再选择纵容,改换了更能让对方听懂的方式。
“应鹤,我的忍耐有限度,没兴趣拯救什么都懂就是要摆烂、要明知故犯的叛逆少年。如果再有一次,从你嘴里说出‘大不了学不上了’这样的话,你就给我从7班滚蛋。”
“我生气了”永远不如“我不管你了”来得有震慑力。应鹤拖动电影进度条的动作一顿,空了片刻,嗯了一声。天色擦黑,初澄接了通电话,下楼去拿外卖。
北方九月的夜晚已经起凉风了。初澄从学校出来得急,身上还是一件短袖T,被风打透时不可控制地抖了抖。
他拿了蛋糕,转身准备回去时,在路边注意到一辆车,看车牌号好像是喻老师的。
这样的想法刚在初澄脑子里闪过,下一秒就看到熟悉的身影推开了车门。
喻司亭上前几步,抬手解开身上的风衣纽扣,脱下来披给他,然后才对着发愣的人开口:“不是说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吗?你干嘛呢?”
带着体温的衣服披到背上,夜里的风顿时就没有那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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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澄动动嘴唇:“我忙忘了。”
喻司亭低头看向他手里的东西:“都记住给别人买蛋糕了,想不起来给我打个电话?”
“反正你迟早都会知道的。”初澄嘟囔着,“你白天也忙着重要的事,如果我在那个时候就打给你,像个没断奶的孩子。”
喻司亭笑笑,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接着问道:“累了吧?剩下的事交给我。”
初澄的确是心累,但没有到不能应对的地步,温声开口:“我也是这个班的班主任,总不能总躲在你身后。”
“这么想独当一面?”喻司亭听出他声音里隐藏的那点疲惫,用玩笑来安慰,“是觊觎我的800块补助?”
初澄摇头:“其实我察觉到他们可能会有这么一遭,就是没想到发展成这样的局面。”
喻司亭说:“总会有很多意外的情况。你没有办法事事想到前面,做预判、做准备。所以做老师,有时候就像是个军事家。”
“需要想象力?”初澄抢答。
“目前来看,初老师已经具备及时做出反应的能力了。”喻司亭弯唇点点头。
喻老师抬手帮对方整理衣领,低头时却发现他拎蛋糕的手法不太对。捧起手一看,掌心布着大片的青紫。
“这是怎么弄的?”
初澄自己也没注意到,满不在乎地答:“可能是挡椅子的时候磕到了,我都没觉得疼。”喻司亭没反驳他,只是用指尖轻轻地捏了捏。
初澄:“嘶——”
喻司亭拧了拧眉:“不疼?”
初澄无言以对。
原本抱着早日养老心态来上班的初老师,认真起来也是执拗得很。喻司亭看着他的神色,没有再多说,陪他一起上楼去看看学生。
两人走在布满消毒水味道的走廊里,远远瞧见护士站前有一位正在询问病房号的年轻妇人。她的衣着考究,妆发端庄,除了神色有几分焦急以外,气质稳重。
“那位好像是……”初澄跟在后方,仔细瞧了两眼。原本还有些担心应鹤的情绪,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他的母亲。
应母应该是在得到儿子受伤的消息,专程赶飞机从外地回来了。
“鹤鹤!”她推开病房门。
“妈?”在房中看电影的应鹤明显十分诧异,“你不是在开会吗?”
“你都这样了,我能不回来吗?”应母轻轻地捧着儿子的头,询问,“你和哪个同学打架打得这么凶啊?”
应鹤解释:“不是打架打的,摔了一跤。哎呀,我没事儿。”
母亲丢下重要工作,不顾疲惫,一路奔波赶回来,即便是再骄傲的孩子,这会儿的语气也软下来了。
初澄没有打扰母子间难得的温情时刻,悄悄把水饺和蛋糕都放在了门外的椅子上。
他看着里面的场景,轻声自语:“孩子是好孩子,父母其实也很关心。也许是从政人士的矜持和稳重吧,不太善于表达吧。所以才让应鹤也那样别扭。”
初澄忽然想起之前看过的文章,里面曾说,语言这东西,永远在表达伤害的时候锋利,表达爱意的时候却又显得无力。
喻司亭看向他:“又感慨什么呢?”
“在感慨……”
初澄紧绷许久的神经在这一刻稍稍放松下来。他看着立在面前的喻司亭,好像这个人站在身边就已经是对自己最有用处的安慰了。
初澄忽然笑笑,趁着四下无人凑到他脸颊边亲了一口:“还是要勇敢地表达爱。”
喻司亭怔了怔。刚刚的亲吻却已经结束了。
初澄抻了抻筋骨,叹息一声:“好累啊。”
“把学生照顾得倒是很好,你自己吃饭了吗?”喻司亭问。初澄笑言:“我的喻老师回来了,还会少我一口吃的?”喻司亭抬腕看了看时间,学校那边也快放学了,于是揽上他的肩膀,低声道:“跟我回家。”
周日,初澄起早又去医院看应鹤,顺便和他的母亲聊聊,至少要给学生家长一个交代。
喻老师一个人去学校上班。
当堂群架事件比较恶劣,而且差点伤到了怀孕的老师,学校不得不出面处理。除了还在医院的应鹤以外,白小龙、穆一洋、江之博都被叫到政教处训话。
喻司亭亲自去领人时,瞥着老老实实站在门外的几个学生,语气讽刺:“回来第一天就给我惹事,看来7班是要装不下你们几个了。”
那种漫不经心的声音下不知道压着多大的火气,听得人背后凉嗖嗖的。江之博的肩膀抖了抖:“大哥,我们错了。”喻司亭的眼神冷漠,只是看去几眼没说话,然后推开政教处的门走了进去。
周瑾正在屋子里和杨主任谈话。他原本是来帮沈楠楠请假的,遇见外面的几个学生,顺便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周瑾说:“那个叫应鹤的学生是为了护着我媳妇才撞伤了头,他的医药费我可以报销。”
杨主任回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那根暖气阀裸露出来存在安全隐患,学校会负责的。报销也轮不到你。”
“学校要负责的事情多了,不只他一个人的医药费吧。”喻司亭的眼神深杳,把胳膊底下夹着的数学课本拍在办公桌上。
杨主任看出对方的不爽,不想招惹,却是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交涉:“干什么呀?大早上的这么大火气,你的人在外面呢。”
“先晾一会儿,一个个欠收拾。”喻司亭的手指烦躁地敲击着实木办公桌边,恨铁不成钢地骂,“老子前脚才出门开考试研讨会,他们后脚就敢在教室里打群架,闹腾我副班。”
他看了看在旁的周老师,想起带着手伤在外面奔波处理的初澄,不免发牢骚:“就他一个人有媳妇?我的怎么没人护着啊?”
杨主任忙摆手:“消消火,消消火。”你可小点声吧,别让人听见了。
两句话里夹杂的信息量太多,周瑾听的一头雾水,茫然地看向领导。不是,他哪来的媳妇?
杨主任也只能用眼神来交流。
这件事我用一两句话没法和你解释清楚,但你可以精神领会。他说有就是有吧。给领导施压完毕后,喻司亭离开办公室,看到自己班里的三个小子还站在门外。他的嗓音依旧凶冷:“还杵着干什么?给我丢人不够?”学生们知道他在气头上,一个个低眉顺眼,内心忐忑。喻司亭想起初澄说的话,不想多插手这件事,只要求他们自己去向初老师和沈老师道歉。
星期一的下午,
江之博、白小龙还有穆一洋几个人在语文组里待了很久。三人帮诚恳地道了歉,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保证不会再犯。
初澄的温和向来有原则,没有苛责几个小子,却也做出了相应的惩罚。
三人离开办公室回教室时,应鹤也刚好进门。白小龙和穆一洋杵在门前没动,江之博主动上了前。
应鹤眯着双狭长的桃花眼,冷嗓道:“干什么,没打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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