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轰出]草莓与俄雨 (鹿川)

　　“没事。”
　　与其说没事，不如说那只手熨帖到将他深藏在脑海深处的躁动再次抚平了。
　　“那就好。不过这样一来，轰同学大概就更能明白我想说的了吧。”
　　绿谷出久再次大胆地伸出手，轻轻地用食指点了点少年人逐渐升温的胸膛。
　　“那些微妙的气味是可以控制的。”
　　
　　“而我们，是可以互相感知的。”
　　
　　轰焦冻吸了口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里不方便说话，去走廊尽头吧。”
　　
　　走廊尽头是一片无人造访的静地，连阳光也止步在几米之外，他们恰巧藏在阴影之内。绿谷出久默默拿出一本笔记本，封面上认认真真地写上了几个大字：“异常”分析册。他又从口袋里掏出笔，往脸蛋上按了一下，弹出了笔芯。
　　“目前为止，我没有在身边发现和我们有相同症状的人。轰同学呢？”
　　“没有。”
　　“很好，那么接下来就有两个假设……”
　　“要么是只有我们两身上发生了这样事，要么就是我们不知道其他人也发生了这样的事。”轰焦冻自然地接上下半句。
　　“是的。轰同学曾经这样说过吧？”
　　“如果这样能解决问题，就这样做。”
　　“目前为止，这是属于我们两人的战斗。那么我认为我们坦诚开来，交换互相所知的情报，才能解决问题。”
　　“我们一起解决问题。”
　　他用力地强调了“我们”这一主语，仿佛是一双手探进了轰焦冻竖起的城门缝隙，一点点掰开了来。绿谷出久不笑时，一双大眼睛的亮光十分有逼迫性，仿佛在那双眼睛下面无论多么精心的刻意伪装都会消融。
　　轰焦冻明白一起解决问题并不是因为他们两是孤独的，而是不知名的力量让他们互相靠近，让他们从分裂的个体奇异地慢慢地汇融。轰焦冻和绿谷出久是钥匙的两端，少了一端真相便缺少一角。
　　“我接下来说的你能都记在本子上吗？”
　　闻言，绿谷出久嘴角的微笑抑制不住，他充满斗志地答道：“没问题！上课无论老师说的多快我都能记下来丽日和其他同学也经常找我借笔记……”
　　轰焦冻这才发现对方一旦兴奋起来会有不自觉碎碎念的习惯：“……好，绿谷认为产生这样异变的原因是什么？”
　　碎碎念被按下暂停键，绿谷出久一秒切换回思考的状态，“从生物学上考虑，我认为基因突变的可能性非常大。”
　　轰焦冻有些惊奇，在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情况下，笑出了一个浅淡的弧度：“看来不需要我多解释了。”
　　“在我们第一次……”他说到这里，有些不自在地握拳抵唇咳了一声，“……亲吻的时候，我怀疑是不是食物里混进了兴奋剂或者毒品之类的，回去后我催吐了。”
　　“尽管胃酸腐蚀的有些严重，但是我也没有检测出致幻剂之类的成分。”顿了一下，他看着绿谷飞速且整洁地记下最后一笔才又继续说：“况且考虑如果是食物出现了问题，那么就涉及到是报复性行为，但是报复对象不是只有我……”
　　绿谷出久将笔放在唇间嗑了一下，鲜红的舌尖若隐若现地躺在牙床后，轰焦冻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而我和轰同学在那天之前没有任何交集。所以按照常理排除这个可能性。”
　　“哗啦”，绿谷在“食物成分异常”这一行字上划了一笔。
　　绿谷出久接着开口：“既然我们两个人都赞成基因突变这个可能性，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周边工厂放射性元素的泄露？”
　　轰焦冻摇摇头：“虽然不想借用混账老爸的关系，但是涉及到这方面也不得不这么做了。检测结果是：没有。”
　　“而且……从那天开始，我的感官变得非常敏感，这样说可能显得很没有可信度，不过我感知到的是周围环境良好。”
　　绿谷出久点着头，飞速在笔记本上继续记着：轰同学感官敏锐度上升。
　　“所以这是我们体内自主进行的变异？”
　　“排除了其他可能性，这是最后的答案了。”
　　话落，他们两都静默了。
　　
　　生物在演变的长河中通常是缓慢的，只有跳出现世的维度，将人类的进化史以几万年甚至是几万光年做单位，才能见证到生命变化的急遽与明显。在一沉不变的日常中，人类忽视了呼吸，忽视了潮涨潮落，甚至于版块的运动，对所谓的天体的运转也是跳出了自身维度才有了如此概念。一切都将人类放在了旁观者的位置，殊不知人类从未跳出过这一演变的框架。
　　这过程只是长缓，漫长到一个人的生命无力看到始末。而就在现在，嘈杂的课间，欢声笑语都在继续，绿谷出久和轰焦冻率先迈入了主体的意识，他们不再是旁观者。他们不再是概念的承接者，他们是概念的开创者。
　　
　　半晌，绿谷出久拿笔的手开始慢慢颤抖，只是轻微地，他的手指捏着笔记本的页面，力度之大，页面似乎都要从线圈中挣脱出来。
　　“轰同学，我现在怎么有点兴奋……”
　　他声如蚊讷，在最小的声波频率里遏制住了无法自已的情绪。
　　“还不知道这到底是进化还是……”
　　轰焦冻看着绿谷出久随着他这句话慢慢垂下的嘴角，莫名有些不忍，便停了下来。
　　“不过这样和轰同学交流还是让人心安好多，就算会胡思乱想以后也是两个人一起胡思乱想了。”
　　“轰同学，我们一起来面对好吗？”
　　这次面对绿谷出久的请求，轰焦冻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那就这样说好了哦，如果一方发现有任何异常的变化再次出现时，要及时告知另一方。”
　　“好。”
　　上课铃声响起，两人就此道别。
　　
　　不知是否是中午两人接触过的原因，傍晚那股纠缠不休的焦虑迟迟未临，尽管还是有气味源源不断地涌入鼻腔，相比起刚开始的几天，绿谷出久已经学会游刃有余地和这些陌生的存在相处。
　　想到丽日御茶子前几日的邀约，于是在和轰焦冻确认过对方的情况后，两人傍晚的幽会取消了，决定以后也改在中午，这样绿谷出久终于得以赴约。
　　实际上，两人都察觉到了，这波来势汹汹的突变仿佛在前两日的亲吻中被安抚了，躁动依然有，却只是埋在大脑皮层的某个角落，时不时跳动一次，已然不像最开始如上瘾一般的癔症那样，无法自控。
　　要说这微妙的感觉为何，大概像是思念的具象化。
　　分离便是苦雨，肉体和心灵都被打磨得酸胀不已，电波传递的信息过于苍白，最好是每分每秒，如刻体内那般，将对方的味道深深拓印于灵魂之央。抹灭不去，湮灭不掉，当站立于此时，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即是你，而你也便是我。
　　
　　丽日御茶子将最后一口蛋糕送入嘴里，问道：“所以轰同学是个什么样的人？”
　　绿谷出久习惯性地将叉子尖咬在嘴边，思考了一下，“要简言之，聪明强大，但是有点外冷内热的感觉吧。”
　　“哇，小久这么了解吗？”丽日御茶子有些吃惊地问。
　　绿谷出久害臊地摆摆手，“不是不是，现在轰同学对我还是‘外冷’的状态，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怎么说……”
　　这应该是别人感受不到的吧。互相之间的香化作中空的线，所有未曾见到的都化为了言语不可说的微粒自线中传来，那是先于经验或经历传达到的信息，那根线在高楼林立间依旧牢牢牵系着彼此。从轰焦冻那传来的线，十分温暖，只是现在默默流淌的感情还依旧让人觉得苦涩。
　　“真好，解决了问题了呢。”
　　丽日御茶子有些欣慰地看着他。
　　
　　“嗡嗡。”
　　绿谷出久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了起来，他划开屏幕，看了一眼。来自轰焦冻。
　　“如果看见有人衣服上有下面这个特殊标志的，赶快避开，不要让他们找到你。”
　　邮件下方附了一张模糊的照片，那是一个人的肩臂，袖口和膀子上都绣着一个小巧的符号：∞。
　　山雨欲来。
　　
　　
　　
　　“Omega与生俱来的能力是对Alpha的情绪感知能力，感知能力与信息素吸引度成正比，换句话说越是信息素合频的Alpha和Omega之间，Omega越能感知到对方的情绪和心里状态。代号为夏娃的初代Omega具有的情绪感知能力，不仅能感知其伴侣的，还能感知陌生人的，并能做到控制他人心理和情绪变化。这样的能力同样、在世代更迭中减少了，现在此能力出现的几率也约在十万分之一左右。”
　　——《新人类进化史·Omega篇》
　　

　　
第五章　　五、沉郁夜



　　余光瞄见屏幕上弹出已发送的小框信息后，轰焦冻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收回了口袋，顺势插兜站着。他抬眼看着轰炎司厚实宽健的背影牢牢阻挡在他身前，内心滋味复杂。恰巧今晚是轰炎司出差回来的第一天。尽管不想这样承认，轰焦冻还是不得不说，到这一刻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厌恶的混账老爸的能力有多大，还能暂时护他片刻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