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岛上的男妈妈(放鸽子)

“护卫？”
听到他们来意的西尔有些意外，下一刻便婉言谢绝了：“请替我向你们的主人传递我对这份周道的谢意，但我们自己就能充分应付了，暂时不需要其他帮助。”
对方被拒绝后，也没有气馁，而是因为这道好听到了极点的声音而愣了愣，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地变得更轻柔了：“您是自己带了护卫吗？”
他在这包厢里可没有见到能被称为护卫的……啊。
他下意识地纠正了自己。
——除了那个身形额外高大的男人外。
包括托奇在内，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目光不敢落在对方身上太久，甚至脑海中都不敢让对方留下多深的印痕，就匆匆移开了。
心中的余悸告诉他们，那是个异常危险的存在。
可就算实力再强劲，光靠一个护卫，也不可能保护得了那么多货物和主人的同时，甚至照顾到四个柔弱无力的孩子吧？
“可以这么说。”
西尔轻咳了一声。
连他自己都不能理解，为什么会莫名想秀一下，跟他们说出类似“我的伴侣就是最厉害的护卫”这样的话。
然而生性羞涩的大金龙还在犹豫的时候，跟“害羞”这个词毫不相关的话痨幼崽，就因为财大气粗的大火龙用魔钻“买买买”来临时刷高的好感度，而眼都不眨地炫耀起来了：“我们的新妈妈最厉害了！你们都没有！”
被抢了话头的西尔：“……是呀。”
经小水龙这样一打岔，他刚冒出头的那点想秀恩爱的心，就彻底地缩了回去。
“妈、妈妈？”
听到这话的人第一反应是自己疯了，满脑子都回放着那句清脆的“妈妈”，难以置信地重复着。
这个身形高大、气质上更是弥漫出极度危险不祥气息的人，竟然是声音这么可爱的孩子的妈妈？
“对呀！”
泡泡可不管他们怎样风中凌乱，骄傲地挺起了胸脯。
他要还是龙形的话、尾巴一定开心地翘起，左右晃悠起来了。
虽然经过了几场小波折，但一向擅长选择性遗忘对自己不利的事情的他，早从之前的小沮丧里恢复过来了。
今晚买东西买得最多、还意外从妈妈那里得到了一笔奖励的他，毫不吝啬地用甜言蜜语表达着大款新妈的赞美。
连弟弟妹妹们都被他这陡然转变的态度给惊呆了，看他夸张地比划着：“弗雷姆妈妈最棒了，只比西尔爸爸差一点点。有这么稳重可靠的妈妈在，肯定会保护好爸爸和我们的，对吗，妈妈？”
弗雷姆的语气依然冷静矜持，但的确回应了主动示好的长子：“嗯。”
虽然“通过买单和请客的方式拉近跟孩子们的关系”是他事前就跟弗雷姆商量好的做法，可看到这好过头的效果，西尔还是感觉有点微妙。
明明他从来没有穷养过孩子，对幼崽们也一向是鼓励教育而不是打击为主的，怎么……明明最会撒娇、事实上也最得宠、平时对弗雷姆的友善度最低的泡泡，怎么会那么好收买呢？
黄金巨龙爸爸看着和乐融融的母子画面，真心实意地担忧起来了。
加上泡泡这种令龙担忧的多情特质，等到成年以后，该不会轻易就被渣龙的金钱攻势给拐走了吧？

第95章
听这两位在拍卖会上挥金如土、还胆大到带着四个未成年的孩子出游的客人竟然拒绝了他们的提议, 这个年轻地精回过神来后，便按照主人的吩咐，把“臭名昭著的吉尔公会似乎已经盯上你们了”的消息透露给了他们。
虽然看不到对方的具体相貌, 但不论那悦耳动听的声音给他带来的好感, 还是理智上想到只要能把托奇等人成功推荐出去后能得到的佣金分成, 都令他想再努力一次。
西尔莞尔, 重复：“谢谢你们的提醒和好意。不过，我坚信以我伴侣的能力，足够保护好我跟孩子们。”
见对方面露失落，他转念一想, 索性直截了当地问：“不过我的确还有其他感兴趣的事物。你们做情报交易吗？”
年轻的地精怔了怔，诚实回答：“主人的交易所里并不包括情报交易, 这主要是为了与冒险者公会保持良好的关系。不过, 出于工作需要，我们有时会通过一些特有的信息途径, 意外搜集到一些或许对某些客户有用的情报。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只要贵客们需要, 主人都是会将相关情报免费赠送的。要是您不介意的话, 或许可以告诉我，您是想询问关于什么的内容？”
“那就再好不过了，报酬不是问题, 我最想知道, 是与绿妖精一族有关的情报。”西尔语气温和：“事实上, 我已经通过冒险者公会发布过任务, 如果没有的话, 我也可以接受。”
“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请您稍等。”
地精认真地点了点头, 就在手腕上扣着的通讯时上按了按, 上面的光点亮起，传来了一道十分模糊的声音。
他将西尔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很快就得到了结果。
“关于神秘的绿妖精一族，很遗憾，我们知道的并不多。”地精复述着刚刚听到的情报：“不过在最近这十年里，他们似乎远比过去的几百年里加起来都要来得活跃，时不时会有人在魔兽森林的边际、甚至是森林附近的城镇里目睹他们出没的身影，但他们或许也精进了伪装的方法。最后一次被目击到的记录，刚好就发生在这座城市中，是一名年幼的绿妖精，并且是半年前的事了。”
西尔若有所思时，那个从进门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高阶魔法师，忽然开了口：“他们当然要尽快学会隐匿行踪。”
在注意到西尔对他投去了视线后，他直接拉下了遮住头部的斗篷，露出一张苍白倨傲、线条冷硬的面孔来，语调里带着一点让西尔几乎以为是错觉的暧昧：“毕竟绿妖精一族的神秘也无法阻止关于他们那绝伦美貌的名声流出，有不少对他们好奇不已的王公贵族，是一点也不介意一掷千金，就为了在自己的奴隶收藏品种添加一个世间罕有的绿妖精的。”
“顺带一提，我的名字是托奇，是一位实力还算不错的魔法师。”他微微弯起唇角，一点也不掩饰自己试图透过斗篷布料间的缝隙的灼灼目光：“如果您是想拥有一只绿妖精作为藏品的话，我虽然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却也非常希望能为您效劳。毕竟我一直坚信，最华美精致的珠宝，也应该佩戴在同样容貌出众的主人身上。”
从对方开口的那一瞬，西尔就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反感：不管是那道近乎露骨的视线，还是那对“奴隶藏品”稀松平常的语气，还有最后的轻佻暗示。
他的语气瞬间就冷了下来：“不用了。我不想再把我的话重复第三次。”
“西尔。”
弗雷姆突然出声，轻轻握住他的一只手后，问了句听似没头没脑的话：“可以吗？”
虽然弗雷姆没有明示，但西尔却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以杀了他吗？
倒是没有必要。
除非涉及到最重要的幼崽和弗雷姆，西尔早已经过了会因为一两句话而动怒的阶段，微微摇头，被带得冷静了许多：“不用。”
他看向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一脚踩在鬼门关上的人类魔法师，冷淡地说：“立即离开。”
“真的不需要吗？”
托奇遗憾地叹了口气，虽然直觉那个身形高大的伴侣的确实力不错，但已经有了无比接近魔导师的实力、并且擅长研制战斗类魔法道具的他，连真正的魔导师都不会感到惧怕。
更别说是一个藏头露尾的无名之辈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道似泉水般清澈美妙的声音的主人，一定有着超凡脱俗的美貌。
他实在是不想轻易错过这个机会，于是非但没有像对方所愿的那样退后，反而在地精不安的注视下，往前迈了一步，试图去牵对方的手：“将希望都寄托在伴侣身上，实在是不太明智的选择。如果您是为需要支付给我的报酬而犹豫的话，那只要您肯摘下斗篷，让我一睹——”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西尔客客气气地打断了他。
实际上，黄金巨龙的忍耐力在龙族里已经算是傲视群雄了，脾气更是出了名的温柔内向，尤其是与他的实力相比——通常来说，实力越是强大，耐心就越是少得可怜。
当幼崽们都在身边时，西尔的脾气是最好，也可以随时变成最坏的。
托奇神色错愕：“什么？”
下一瞬，他的眼角余光就瞥到一抹疾掠而过的雪白，然后腹部传来一阵让他根本无法承受的恐怖痛楚。
他甚至来不及惨叫出声，就已经被一股足够将五脏六腑都击碎的巨力重重地击飞了出去。
在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隆”声和飞沙走石中，他那像被狂风席卷的落叶一样软弱无力的身躯，就已经被这股无法抵抗的巨力强行推击着，直到连续贯穿了三堵墙壁，才堪堪停下来。
——早在砸穿第一堵墙的时候，他就已经昏死了过去。
幼崽们还是第一次看到爸爸当着他们的面发威，亲手揍人，当场就看呆了。
等回神过来后，泡泡一边大喊着“爸爸厉害！”一边兴奋地围绕着西尔蹦蹦跳跳，双手也没闲着，学一边的呼呼妹妹拼命鼓掌。
“殴打弱者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大金龙淡定地摸了摸幼崽们的头：“不过有时候可以用来终止一些不想听的废话。”
这里闹出的偌大动静立马就引来了交易所里的其他人的主意——由于时机太巧，他们甚至以为是有龙来为刚刚拍卖掉的那具同伴尸体复仇了。
西尔礼貌地提醒表情空白的地精：“如果再不去帮忙，他可能就要真的死了，这样也可以吗？。”
他虽然只调用了自己本体的千分之一的力量，但也够让训练有素的圣骑士受一场不小的伤了。
更何况是魔法师这种众所周知的脆皮——他们一被击破防御魔法做成的无形盔甲，就脆弱得不堪一击。
要是他没有猜错的话，托奇应该还活着，但离死肯定也不远了。
年轻的地精咽了口唾沫。
……当然不太可以。
看到陆续赶来的交易所员工，还有那位很少露面的地精老板后，西尔都准备好放弃和平人设，继续靠暴力开路了。
但目睹了一切的小地精磕磕绊绊解释了托奇是咎由自取的事实，而西尔也充分证明过自己是个多么讲道理——且具备讲道理的实力的人，很快就得到了那位地精老板的亲自致歉。
他不但表示会严惩自作主张的托奇（前提是还能救活对方），主动提出给他们提供今晚的住宿，还取来了他们今晚花出去的拍卖款中的百分之一，作为不小心打扰到他们的赔偿。
西尔虽然无所谓赔偿，但不想再跟对方推来推去的他，直接选择了接受。
由财大气粗的地精在交易所里提供的临时住所，一点不比昨晚睡过的城堡简陋……不过幼崽们对这些大同小异的人类住处的新鲜感已经退去很多了，这时在意的重点，还是在消化“弗雷姆做叔叔时对我们很凶，当妈妈时却很大方”，“人类非常垂涎我们的肉体”，以及“爸爸打人时好漂亮”这几个主题上。
一向古灵精怪的水龙幼崽，这时依然想得更多一点。
等他从那种“妈妈给我买买买”的满足感里恢复过来后，就对另一件深埋在他幼小心灵里的事表达了担忧。
“弗雷姆变成了妈妈，和爸爸在一起了。”他一脸严肃地坐在西尔面前，语气沉重地问：“那爸爸和妈妈，会在十年后分开吗？”
“当然不会。”
西尔竟然与弗雷姆异口同声地给出了答案。
这样的默契，让小水龙稍微安心了一点，但又没有完全安心。
他看着傻乎乎的、根本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的弟弟妹妹们叹了口气，嘟囔着：“但丽可阿姨就是这样说的……”
西尔微眯起眼，唇也抿紧了：“又是丽可？”
在他不知道的背后，他的水龙朋友到底都教会了自己天真纯洁的宝宝们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嘴后，狡猾的水龙幼崽，便迅速拉了其他认识的龙下水：“沃特尔叔叔和温德叔叔也是这样说的！说我们的伴侣一般都是十年换一个！喔，有时还会同时拥有不止一位伴侣……”
泡泡絮絮叨叨的话头倏然停了。
他忽然意识到了之前一直被不小心忽略了的一点：按照他亲眼目睹的西尔爸爸受欢迎的程度，他坚信在龙岛上，根本就不存在不愿意做他们新妈妈的龙。
只要西尔爸爸在外面随便晃一圈，都会有好多龙被迷得神魂颠倒，目光简直恨不得贴在西尔爸爸身上——不久前就有过那头拼命贴着爸爸的脚爪，满心期待着被爸爸踩肚肚的陌生叔叔龙呢。
那他们难道会有不止一个妈妈吗？！
喔噢，伟大的龙神呀！他竟然现在才发现这样的重点！
新的灵感灯泡在脑海中亮起的瞬间，泡泡的心难以抑制地兴奋狂跳着。
连被称作岛上最厉害的龙、在他们眼里也一直严厉冷漠的弗雷姆叔叔，都为了当他们的妈妈而对他们那么好，那其他龙肯定只会更加卖力。
那他以后光靠收新妈妈的礼物，都要发大财啦！
不过某些方面尤其敏锐的他，当然是不会蠢蠢地当着弗雷姆妈妈的面问出来的。
……等以后有机会，再偷偷问爸爸吧。
而且仔细想想，泡泡又忍不住纠结起来了：他也不想让随随便便的陌生龙来做自己的妈妈，比如那些总在家附近偷看爸爸的怪叔叔和怪阿姨龙，根本不配跟他那么漂亮又厉害的爸爸在一起呢！但问题是，岛上也根本找不到比弗雷姆妈妈更厉害的龙了呀……在他认识的龙里，也就只有温德叔叔和丽可阿姨比较让他喜欢了，可他们一看就不是弗雷姆妈妈对手的样子……
西尔显然不知道泡泡脑海里正疯狂转动着危险级别堪称毁灭龙岛的念头，还有些纠结“以后是不是该限制丽可跟泡泡他们接触”这点，闻言不置可否地回答：“是吗？”
噼啪神色茫然，稍微听懂一点了：“是这样吗？我好像也听那些坏大龙说过。”
就是他们跟着西尔爸爸去逛集市的时候，依稀有听到那些在远处偷看的大龙说“等弗雷姆跟西尔分开”“那就是我们的机会”这类的话，只是当时的他光顾着看热闹了，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或许是幼崽总会缺乏安全感，忍不住考虑“死亡”和“分开”的沉重话题，甚至因此掉眼泪。
噼啪也不例外，此时的他只稍微想了想，就跟着紧张起来，眼里迅速开始酝酿泪意：“我不希望爸爸和妈妈分开……”
如果弗雷姆叔叔变成妈妈、就意味着不久后会跟他们分开的话，那还不如继续当叔叔呢！
发生什么了？
全程状况外的呼呼一脸担忧地左看看，右看看，最后鬼鬼祟祟地趁机抱住了西尔的一条胳膊，坚决不放。
看着这一幅要生离死别似的样子，有点犯困的滋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哥哥们真笨啊，现在担心这些能有什么用呀？
小懒龙困困地想着，眼皮耷拉着，不断跟下眼睑打架。
说实话，按照弗雷姆妈妈的脾气……他认为，根本轮不到他们担心妈妈要跟爸爸分开。
因为在这之前，他们很可能就已经因为进入亚成年期而被做梦都想霸占漂亮爸爸的新妈妈找到借口，蛮横霸道地赶出去了。

第96章
西尔实在没有想到, 自己在跟孩子们公布恋情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要跟担心他们分开的孩子们保证自己和弗雷姆会永远在一起。
他还在斟酌用词的时候，弗雷姆就已经斩钉截铁地发声了：“我不会和西尔分开。”
幼崽们的眼睛亮了一亮, 迅速看向了西尔。
西尔虽然感觉怪怪的, 但也抱有一定信心地承诺：“我不会跟弗雷姆分开的。”
他跟弗雷姆都属于龙里不受传讯素驱使的奇葩, 自己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恋爱, 而弗雷姆更夸张，简直是棵公认的等了一千多年才开花的铁树……在他眼里，现在双方都还没正式进入如胶似漆的热恋期，正处于彼此缓慢加深了解的前期阶段呢。
在做过的最亲密的事还只是接吻的情况下, 他们明摆着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姑且不说他们是不是真的能永远在一起，但他的性格自己清楚, 只要弗雷姆别哪天性情大变, 天性恋旧的他应该是不会主动想要分开的。
“太好了。”
对爸爸的话从来是坚信不疑的泡泡和噼啪，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