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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嫁到,统统闪开(观音坐的不是莲)


"不,你是为了晏家,为了你自己。"他猛地一抽马鞭,骏马扬起四蹄飞跃了出去。晏以秋只觉得指尖的长袖仿佛突然之间冒出了无数的尖针,一针针扎向他的血肉中,带出血流出泪。
他追在身后哭喊背影的名字:"楚乔——"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身影冲在了侍卫们的最前方,很快就隐入夜色中,不见了。
岐峎山的夜逐渐变冷,越往上走已经逐渐可以看到冰雪,冰冻着细小的枝桠。谁也想不到这千年的雪山上正在上演一场力量悬殊的追杀。
"嗤——"再一声刀剑入骨的异响,连澄推开脚下的敌人,随手将长剑拔了出来,在对方的衣襟上擦拭两下,转头对身后的少年道:"几个了?"
佘小七从黑衣人身上摸出一块木牌在手中晃了晃,在他的腰间已经挂了不少这样的腰牌:"第一拨人这是第六个,第二拨人暂时还不知道有多少。"
连澄扯下黑衣人的面罩,看了看鼻梁:"草原人,不知道是哪个部落派来的暗杀者。第二拨人明显比他们谨慎,至今还没被我们逮住一个,也许是内贼。"
佘小七看起来比许文彬还要瘦小,站在已经死透的暗杀者旁边丝毫没有惧怕。他左手握成拳,在雪光的映照下隐隐看到有清冷的蓝色在指缝里波动。听到连澄的推断,就摊开手掌,里面有几个米粒大小的珠子:"第一批人大部分用刀,第二批人用的是弹珠。这东西如果力道足够,完全可以穿透整个人,然后在伤口上补上一刀,就可以栽赃嫁祸了。"
连澄随手将黑衣人倒吊在树上,自己爬得更高些,对同时蹿上来的少年问:"你的宝贝呢?"
佘小七顿了顿,解开袖口的绑带,从里面摸索出一条黑环纹的小蛇来:"这里冷,它快要冬眠了。"
连澄弹了弹小蛇的三角形蛇头,小东西吐了吐蛇信子,尾巴一卷,往小七的袖口里面探了进去。连澄道:"我都忘了,草原上的冬日比大燕冷,小东西再如何用药炼制也无法违背天性。"
佘小七笑了笑,拍了拍腰后的小罐子:"别担心,我还带了其他的宝贝来。"正说着,一串吱吱的像是狐狸的叫声在森林中响起,佘小七侧耳听了听:"影卫们说暂时没法下山,都被包围了,只能往山上走。"
连澄看看远处山顶的积雪:"再往上就会被冻死了。"
佘小七笑道:"找一处温汤待着。"
连澄知道对方打趣他,也不恼,只说:"蛮好的,有你在就不缺吃食,再把影卫们召唤出来,大家就在这岐峎山盖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本世子每日召不同的影卫伺候床榻,过神仙日子。"
佘小七问:"大君呢?"
连澄一挥手:"谁管他!"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悄声说着,不时把吊着的黑衣人在雪林里晃了晃,陆陆续续地引出了不少的同僚。在野兽饥饿的咕噜声还有人命的咽气声中,谁也看不到偌大的森林里张开的密集蛛网,层层叠叠,网中间,猎物与狩猎者相互替换着角色,展开着一场生与死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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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同生共死信深情】【中】
"大君——"克古塔一头的冷汗,大刀上的血从进了岐峎山起就再也没有少过,他提着一颗人头,指着被砍断的后颈给楚乔看,"这里有奴隶的烙印。"
"谁家的奴隶?"
"叛王阿不尔斯的家奴。"
楚乔没说话,只催动着马鞭,沉默地往森林更深处疾跑而去。许文彬紧跟两步,被克古塔拉住了:"九王,听大君的,您先回去。"
"不!"
"九王!"克古塔扯住他的马缰,"您难道还不知道您闯下了多大的祸事?"
许文彬固执地想要跟上自己兄长的脚步。他半路折回的路上遇到了疾驰而来的楚乔,不同于以往,楚乔这次几乎一声责备都没有,换了往常,楚乔早就对他训斥开了。
他也早已做好了与兄长对吼的准备,只是没有想到,楚乔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好像看着一个熟悉的草原人,眼中不再有兄长的慈爱,只余平静。许文彬见过那种平静,在兄长亲手将父亲火葬,亲手弯弓将阿不尔斯射伤的时候,楚乔的平静几乎是最锋利的钢刀,让人感觉不到一点温暖,望向对方的时候,你只会觉得他对人的心已经凉透了。
许文彬实在想不通,只是哄骗大燕的世子在野兽横行的山林里待一晚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有武功,肯定死不了。
只是,在看到突袭而来的刀剑时,在看到兄长毫无表情地砍下暗杀者的头颅时,他隐隐觉得自己是不是被人利用了?
也许,大燕的那个世子,真的会死在苍蒙?
连澄撑开干燥的手掌,因为山腰渐冷,刺骨的寒风从毫无遮掩的山顶呼啸而来,不知不觉中肌肤已经感觉不到冷热,敞开掌心时,意外地看到白白点点的碎屑飘浮下来。
"下雪了。"
他喘口气,往后看去是连绵起伏如海涛般的杉树林,再往上,一大片如羊脂铺就的滑坡纤尘不染,白得刺目,美得壮观,站在其中就如蚂蚁仰视苍穹,震撼到自卑,喜悦到恐惧。因为越是宽阔的地方越是无法隐藏,一马平川的山底是如此,白芒无尘的雪地亦是如此。
"只能待在林子里。"佘小七说,"不得不说,这一次世子您太冒险了。"
连澄摸了一把脸,尴尬地笑了笑:"我只是想要引蛇出洞而已,哪里知道小蛇有这么多条,一时半会儿没法都抓着宰了。"
佘小七蹲在一棵古杉底下,粗壮的树干完全可以遮挡住两人的身形,靠着夜晚的掩护,只要不大声喧哗大肆打闹,几乎很难发现他们的所在。
"太急躁也太危险了,盛大人的援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寻到我们,影卫的损失也超过预期。"
"这说明他们一定要取得我项上人头!"
"世子!"
"和亲——"连澄笑了笑,"我现在明白了,当今大燕皇上让我和亲是假,借我挑起草原各个部落的内战是真,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由我父王精心策划的,否则他老人家也不会安排上千精兵随我调遣,母妃更不会让舅舅暗中派遣上百的影卫随身保护。"连澄遥望着秦山关的方向,"你不知道吧,从我踏入大草原的那一日起,秦山关的兵力不减反增,就是在等待最好的时机。"
"我不懂。"
连澄拍了拍他的脑袋:"一句古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大燕要做那个渔翁,首先就必须下钩子挂鱼饵,我就是那饵。"
佘小七思忖了下,问:"那苍蒙大君是什么?"
连澄莞尔:"他是傻子!他心甘情愿跳入我父王和大燕皇上挖的陷阱里。"
佘小七瞪大了眼:"难道他真是为了您?"
连澄抓了一把雪塞入口中,等到那冰雪融化,从喉管直接滑入胃中,一路冷下去,他的心也冷了:"楚乔他自找的!何况,他那种为了权力可以抛弃一切的乾离,真的会为了实现少时的诺言而娶一个异族男子?他的那么多话里,谁也不知道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他的真情,兴许只是为了他的野心所做的掩饰。"
"那您这些时日与他越来越亲近……"
山顶刮下来的烈风卷起雪花,迷雾似的飞向树林,两人的衣裳也被吹得飞扬起来。连澄那一头乱发在空中拉扯出纷杂的丝线,他说:"逢场作戏、虚情假意而已。"
佘小七一脸难以相信。
连澄轻笑:"哄你的。"
佘小七吁出一口气。
连澄绕着树林边缘走了两圈:"你说我要怎么死呢?"
"啊?"
"是等着被暗杀者们围攻而死,还是找一处悬崖当着所有人的面跳崖而死,或者……直接饿死在山上?"
佘小七惊诧:"难道不是假装重伤等着大君来救,然后让他去查明暗杀者的身份吗?"
连澄睨了他一眼:"傻孩子,苍蒙的大君也巴不得我死在这里。这样,他才有理由找其他部落的麻烦。至于暗杀者的身份,就算不是他敌对的部落,他也会栽赃嫁祸,然后借着报仇的旗帜,与大燕一起将整个草原搅得天翻地覆。"
"可是,您也没必要真的寻死啊!"
连澄笑道:"我当然要活着。只是,在苍蒙,大燕的和亲世子必须死。"他上前两步,蹲在少年面前,"活着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我与你一起回金梁城,去找唐家哥哥,找你的龚少主,与他们一起混迹江湖,好不好?"
佘小七点头,大笑:"好。"
暗藏杀机的岐峎山里突然亮出了烟火,从半山腰的山林里直冲云霄,尖锐的咻咻声像是钝刀子割开骨节的狰狞声,预示着人命关天的最后挣扎。
楚乔的气息越发沉重,急寻到此处,在帐篷里喝过的酒已经挥发,体内的热流在不断地升腾,叫嚣着,横冲直撞着,想要发泄。而他,“烈酒”烫喉不可解愁,可偏要饮尽烈酒思尽哀愁,一路行来,砍下的人头把袖口都染红了,却依然没有追上连澄的脚步。
他知道他就在不远的前方,山林给了楚乔太多可以追踪的痕迹,同时,也给暗杀者们提供了信息。
作为信号的烟火飞上夜空时,楚乔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他几乎是瞬间爆发而起,如最敏捷的狼,迅速、急切地冲向烟火之地。林中同时蹿出了无数的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同一个方向飞奔。
苍蒙人、大燕侍卫、影卫、黑衣人,还有叛变的阿不尔斯的奴隶,他们一个个如同从土里冒出来的地鼠,狂奔着砍杀,极力地阻挠,无数的暗器和刀剑在夜空下发出冰蓝的幽光。
血珠和碎肉从楚乔的脸上飞擦而过,那些阻挠他的人无一不被他的弯刀一砍两段,他脚下生风,呼啸着朝着林子的尽头而去。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了,还有紧随人影之后的……滚滚暴雪。
连澄几乎是脸色苍白:"雪……雪崩了!"
楚乔还没来得及停下来,连澄先一步擦身而过,他的惊慌和恐惧在风中传递着,伴随着岐峎山的怒吼翻滚而来。雪崩的速度太快,刹那就撞上了千年杉木,所有的土地都在摇晃,无数冰雪兜头兜脑地笼罩过来,仿佛压顶的乌云让你躲不开逃不掉。
"莲子!"楚乔大喊,转身去追逐。
连澄震惊中回头,眼眸越瞪越大,无数的流光从眼底划过,成了雪林里最亮的一道光彩。他唇瓣开合几次,最终吐出一声笑,一个翻越,踩着迎面而来的黑衣人的脸颊,借力打力地跃出更远。
身后的惨叫络绎不绝,连澄却意外地轻快起来,他边跑边笑,眼看着前路宽广,轰隆隆的巨响中,左边异军突起般落下不少泥水,山体连着山体,雪崩也连着雪崩,四面八方而来的雪泥咆哮着翻滚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无数嘈杂声中,他只听到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扑通扑通,闭上眼,正准备挨着巨石蹲下,腰身猛地一紧,连澄已经被人连带着滚落下山。
头被对方狠狠地压在了胸口,血腥气和软甲上的薄冰贴在肌肤上,冷热交织。
他们一路滚下,时不时撞上树干和碎石,身上的男人闷哼都没有一个,只是用强壮的臂弯把连澄拥紧了。连澄能感觉到奔腾的积雪就在身后追赶着,他能听到人们被暴雪掩盖的惊呼,更多的是头上男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越来越紧的拥抱。
这一场逃命,似乎没有尽头。
万籁俱静。
楚乔的薄唇贴在他的脸颊上:"莲子,莲子?"
连澄皱着眉头,轻微地移动了下,他已经感觉两人都被积雪掩埋了。
楚乔似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弓着背硬是撑起了一片空隙,在黑暗中,一双鹰目锐利如星,咄咄地与连澄对视着。
连澄压着咽喉,说不出一个字,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疲惫得让他睁不开眼。
"别睡!"楚乔低吼着,四肢压在他身旁,上半身猛地弯下,再霍地暴起。
无数的雪珠从头顶滚落,打在连澄的脸庞上,洁亮的雪后是朗朗夜空,遥远的星辰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楚乔直起半边身子,剧烈的喘息中喷出来的气息灼热而炽烈。一股一股的酒气在空气中弥漫,仿佛是那晚醉人的余韵。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试图将这复杂而浓烈的味道全部吸入心肺。这是他最喜欢的时刻,也是最痛苦的时刻,
酒给人勇气,“酒”使人多情。
他将连澄从雪坑里挖了出来,再一次抱紧了他。
连澄筋疲力尽,只能无力地趴伏在他的肩膀上。
两人没有说话,似乎一个拥抱就可以替代无数的话语,化解他的担忧,安抚他的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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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同生共死信深情】【下】
皑皑的白雪缓缓地从空中飘落,拂过已经寂静的积雪,掠过雪崩中倒下的残破树枝,飘飘摇摇地落在无数已被掩埋的人身上,似乎想要再一次掩埋不堪的杀戮,遮盖一切阴谋诡计,还大地一片干净。
可是,总有人会挣扎着从积雪里爬出来,摇晃着举起大刀,对着雪坑里沉默相拥的两人挥刀而去。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无数的杀手从雪里钻了出来,虎视眈眈地冲向无力再战的两人。
楚乔护着连澄步步倒退,他手中的弯刀已经湿滑,血和雪都混在一处,滴滴嗒嗒地流淌着。
绝对的优势面前,暗杀者气势如虹,刀刀致命。倒退的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折断的古木后居然是断壁。
连澄只听到脚下一声脆响,那早就被雪崩摧残的杉树半悬空在绝壁上,摇摇欲坠。一个慌神,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坠去。
"楚……"
手臂被人猛地揪住,楚乔的脸在连澄的头顶探出来:"爬上来!"
连澄袖口里的机关缩了缩,他低头看着断壁下林立的奇石,无力地道:"我右臂折了。"
楚乔神色巨变,背上被人狠狠地砍了一刀,痛得他的脸庞都扭曲了,整个人逐步地往下滑动。
连澄仰头笑了笑,轻松地道:"松手吧,我太累了。"
楚乔五指几乎要扣到他的筋骨里面去,楚乔不敢反击,哪怕是举起刀背都足够让两人失衡,一起掉落下去。即使是在漆黑一片的暗夜里,连澄也可以看到楚乔背后飞溅起的血肉,那些血珠和肉沫从空中溅落下来,热乎乎的,贴在了连澄的眼睫处的血珠嵌到眼珠里,他落下泪来,泪都带着楚乔的血。
他袖口中的机关缓缓按下又松开,再缓缓按下。
连澄抿着唇,低声道:"松手!"
"不!"
连澄咽喉深处哽咽一声:"我恨你,你还抓着我干什么?"
楚乔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怒目而视地瞪着他。连澄的神色越发平静,在楚乔的记忆中,他从未有如此恬静温婉的神情,他是活跳的,是嬉笑怒骂的,是嫉恶如仇的,那一张俊美的脸上总是闪动着坚韧而灵慧的光彩。
楚乔有种错觉,似乎心心念念的男孩早已死去,现在在他面前的男子只是披着连澄的皮囊的行尸走肉。
他恨他,他连澄再也不会恋上他楚乔,他决定用死来摆脱他的纠缠。
一滴水珠垂直落在连澄的脸颊上,楚乔仿佛在笑,他握刀的单手缓慢地举起……
事隔多年以后,连澄依然非常的愤恨,一边压在楚乔的脊背上使劲地掐着他的脖子,一边怒气冲冲地吼:"你居然敢欺负我,你居然敢欺负我!"
楚乔无动于衷地问:"跳下去与你同生共死就是欺负你?"
连澄冷笑:"你想说你是在殉情?"
楚乔面无表情:"难道不是?"
连澄一脚踹翻了他:"老子不稀罕你。"
楚乔搂过他,抚了抚他的乱发:"因为我知道,你掉下去会死,我带着你跳下去就能活。既然如此,我为何要放开你?"
连澄得意扬扬:"你少自吹自擂了,没了你,靠着机关我也能平安无事。"刚一说话,脸色巨变,连澄几乎是瞬间就一跳三尺高,朝着帐篷外飞奔而去。
无奈,腰上已经被某只铁臂给狠狠困住,楚乔咬牙切齿地道:"想来你还记得当时的凶险程度。有机关居然不用,硬是逼着我靠着血肉之躯在奇山峻岭之间求得喘息之地,你也真狠得下心!如果不是我硬撑着一口气带你逃生,你是不是准备让我们一起死在山底?"
连澄胡乱挣扎:"会死的是你,本世子才不会给你陪葬!"
无论连澄如何逞能,在楚乔的记忆里,那一次是真真正正地体会到死亡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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