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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暗恋我师尊,除了我/全世界都觊觎我师尊,除了我(喵三省)


【这想法并不是今天才有的。】
【早在几天前我知道全剑宗都被鬼气感染时,我就已经生出过这样的想法。】
【但我没脸死。】
【我也不知道,原来剑宗已死了那么多人。】
【徐宁……他不只是一个资质绝佳的天才,他还是……万剑宗的未来。】
【但现在,因为我,不知已有多少像徐宁一样的剑宗未来被彻底断送了。】
【若师尊知道,一定会很后悔很后悔……很后悔让我回剑宗。】
【我是万剑宗的罪人。】
【我的确该死。】
【我把这些说给古师姐听后,古师姐又忍不住哭了。】
【她明明是一个那么坚强的人,这辈子都没怎么哭过,最近这段时间,我却总看到她落泪。】
【她说摇光你别这样,师姐跟你说实话,师姐真快顶不住了。】
【她说宗内现在真的很不好,真的不能再有人出事了。】
【她说如果连你都出事了,等柳师叔回来我怎么向他交待?!】
【我觉得很对不起她,却又不知道如今这样的我,还能为她和剑宗做些什么?】
【古师姐今天哭了很久,最后跟我说,你现在是宗内感染最轻的人,若是让医修们看看,他们或许能找到更适合的救治办法,研制出针对这感染的丹药。】
【我说好。】
【我见到了那些医修。】
【就像古师姐说的,我的确是宗内目前情况最好的人。】
【那些医修每天都会来割些我的肉和血。】
【其实有点疼,但我不在乎,只要我的血肉对研究解药有用,他们要多少都行。】
【但大家却还是都死了。】
【那天夜里,许久未见的古师姐忽然又来了问剑峰。】
【和我在峰顶坐了一整夜。】
【我已经好几天没看到过月亮和星星了,浓黑的鬼气像乌云,已蔓延至十万大山,把苍穹都吞没了。】
【古师姐问我,说摇光,你觉得柳师叔还能回来吗?】
【我说,当然,我师尊一定会回来。】
【等花大夫做出解药,我就去鬼域找我师尊。】
【古师姐点了点头,说也是,这世上就没有花大夫解不了的毒。】
【她说,摇光,我有点累了。】
【今天她没有哭,只一直抱着膝盖坐在我身边,下巴抵在膝盖上,声音轻而缓慢。】
【我其实知道,这段时间她的确累坏了。】
【不但要承担全宗上下的救治和质疑,还一直帮我把所有攻击咒骂都挡在问剑峰外。】
【还有,每天都看到那么多那么多同门,无法挽留地死在她眼前。】
【她真的累坏了。】
【我说……累了就睡吧】
【一直以来,真的辛苦师姐了。】
【她却只轻轻哼笑一声,小声说,我可是你师姐啊。】
【……我说是,你永远都是我最厉害的古师姐。】
【我细数着她这些年的种种——有她父亲天纵奇才的传奇,也有她为报父仇忍辱负重的过往,有她于大战前夕大义灭亲力挽狂澜的坚定,也有她接任宗主后井井有条的管理。】
【说这些的时候,我才发觉,原来这些年我竟从未当面夸过古师姐,明明她是那样一个正直、坚强又极有担当的人。】
【古师姐就笑,笑着笑着,又不知不觉落下泪来。】
【她好像有些困了。】
【问我,说,摇光……天怎么还不亮啊?】
【我看了看漆黑的头顶,看不到月亮和群星的天空,又怎么可能再迎来朝阳?】
【我只能告诉她,说,困了就睡吧。】
【等你睡醒,天就亮了。】
【我骗了她。】
【天再没有亮起过。】
【师姐也再没有醒来。】
【我为什么还活着?】
【我怎么还没死?】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安置好古师姐后,我终于下了问剑峰。】
【医修们已几天没来找我割肉放血,我决定去找他们。】
【但我找到他们时,他们的尸身已腐化成白骨。】
【我又走过整个雁荡山,发现原来问剑峰下已无一人存活。】
【……原来师姐昨晚,果真是来与我道别。】
【我不再思考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我决定去药王谷找花大夫。】
【等找花大夫拿到解药,亲自送给师尊后,我就可以解脱了。】
【十万大山果然已被鬼气吞没。】
【沈师弟,若你与云前辈归来,恰好看到这封信,定保全好自己,不必再去万剑宗。】
【我去了药王谷,那里虽尚未被鬼气吞没,却早已人去楼空。】
【我没找到花大夫。】
【可师尊还在等解药。】
【我该怎么办?】
【听说乾元地界能阻挡鬼气,花大夫是不是去了那里?】
【那里是否有能医治师尊的医修?】
【沈师弟,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写信。】
【一别经年,物是人非,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我。】
【最近我总会想,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忽然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模样?】
【若还能再见见你和云前辈……该有多好?】
【只是摇光此生,恐再难与君相见。】
【唯愿沈师弟和云前辈,仙途坦荡,早日飞升。】
【离开这糟糕的世界。】
【万剑宗摇光 绝笔】

回忆摇光信件内容的过程, 像是在经历一场无声的凌迟。
那种仿佛被幽冷海水一寸寸淹没,又像是被一只无形之手不可违逆地拖入深海的绝望,让本就尚未缓过来的沈星河险些窒息。
心上像是被挖了个大洞, 那如刀的每一个字都不停在洞上撕扯出更多血淋淋的伤口,疼得沈星河一度痉挛。
眼睛像是坏掉了, 不停在向外冒水。
沈星河蜷缩在深深的暗影中,无论如何躲藏,摇光那些泣血的字句依旧如影随形。
他恍惚想起两百年前那个明媚的下午。
那时他和摇光刚离开剑宗地牢,曾有过一场简短的交谈。
那时摇光曾笑着对他说, “沈师弟,我其实并不是那种有远大抱负的人, 对飞升也没什么执念。”
他说, “万剑宗就是我的家。”
“师尊、师兄、师姐们便是我的亲人。”
“自小时候起,我最大的愿望, 就是希望重要之人都能平平安安,万剑宗能长久和睦。”
“我执剑所守护的, 也正是这些。”
沈星河至今还记得摇光说这些时, 眼底明亮有光, 温柔又坚定的模样。
这明明是那么简单的一个愿望, 最后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沈星河根本不敢想,当年摇光得知剑宗所有人都被鬼气侵蚀,又相继死去时, 该有多绝望?
心脏实在太疼也太难过了, 沈星河终于控制不住在云舒月掌心悲鸣出声, 埋头下去嚎啕大哭。
这封来自摇光的绝笔信, 像是一个导火索, 把沈星河一直以来牢牢压抑在心底的悲伤和愤怒, 全部点燃了。
那一刻,无数痛苦的记忆海啸般自沈星河脑海深处汹涌爆发——
有少年时在沈家演武场爆发“融丹”之毒时,经脉尽碎的苦痛;
有乍然失去父亲沈轻舟和栖身之所时巨大的失落和彷徨;
那之后,夜枭叔叔虽然一直待他很好,但当夜枭叔叔横死魔域,曾经那些温暖的记忆便又都化作无数扎向沈星河的刀,即使一度被强行掩盖,却终究在沈星河心上留下了无法愈合的伤。
还有摇光。
沈星河其实一直记得,自己此世重生是为了什么——
他此生只为师尊而来。
所以其实,无论是夜枭叔叔还是摇光,抑或柳前辈,在最初时,沈星河其实并不想与师尊以外的任何人有牵绊。
因为他知道,一旦与人结缘,再分离时,他一定会很痛苦很难过。
但大家对他实在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无论是夜枭叔叔还是摇光、柳前辈,他们都对他太好了。
即使沈星河一直在心底告诉自己不应该,却依旧无法坚定拒绝他们对他的好。
他甚至还和摇光成为了朋友。
沈星河曾一度以为,在这个糟糕的世界上,已不会再有柳前辈和摇光那样正直的像是光一样的人。
沈星河虽奉师尊为神明,却从来清楚,师尊与他一样,对这个世界都十分冷漠,并不在意这世界会变得如何。
但柳前辈和摇光不同,他们是真的都认认真真生活在这世上,心中都有坚定的想要守护万剑宗的信仰,和想让这糟糕世界一天天变得更好的火光。
因为他们,眼中只有师尊,时常想毁了这世界的沈星河,才终于看见了芸芸众生。
但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了。
即使柳前辈和摇光现在仍生死未卜,甚至有可能还活着,但他们的信仰万剑宗已彻底崩塌,即使柳前辈和摇光还活着,恐怕也只会生不如死。
摇光更是早已生了死志。
这根本不是沈星河能改变的事。
所以他才会那么痛苦和绝望。
如果……不曾认识他们就好了。
如果……他重生后,只老老实实守着师尊,不曾与其他任何人有牵绊就好了!
痛到极致时,沈星河脑海中蓦然生出一丝这样的想法来。
但紧接着,他却哭得更凶了。
因为沈星河发现,他根本舍不得。
舍不得像父亲一样对他好的夜枭叔叔,也舍不得像兄长一样包容他的摇光师兄……
“师尊……师尊怎么办?”
“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缩在云舒月掌心哭得浑身颤抖,沈星河全身都贴在云舒月手上,整个人都被悲伤淹没了。
这还是云舒月第一次体会到这样浓烈的像是要被潮水彻底淹没的巨大悲伤。
来自与沈星河的共感。
云舒月虽一直知晓沈星河情感细腻,时常愁绪万千,但因为沈星河此生绝大多数烦恼都与他有关,所以每当沈星河心生忧怖,云舒月总能想到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但这次,沈星河的悲伤却与他无关,也实在太过沉重。
云舒月便无法再像从前的许多次那样,让这孩子配合他拙劣的手段,轻轻放下自己的难过。
这孩子明明已经那么难过了,也隐忍了那么久。
云舒月舍不得让他不要哭。
所以,面对沈星河孩子似的呜咽,云舒月只缓缓把小家伙捧在心口,让沈星河靠在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轻轻拍抚着小家伙颤抖的脊背,声音低而温柔,毫不掩饰自己的心疼,轻声说道,“想哭就哭吧,不必忍耐。”
“为师在这里呢。”
沈星河就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沈星河从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眼泪。
到后来,他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浑身都没有力气,只能靠在云舒月胸口断断续续地抽气。
发泄情绪的爆哭过后,沈星河渐渐听到有沉稳的“砰砰”声,一下下跃动在耳畔。
他知道,那是师尊的心跳声。
脊背上还在被师尊的手轻轻拍抚,动作温柔得不行,沈星河也不知为什么,忽然又有点想哭。
但他真的太累了。
不只是哭得身体累,整颗心乃至整个灵魂,在经历过这次彻底爆发的巨大悲伤后,都疲惫到了极点。
【君伏,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我师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飞升?】
他缓缓蹭了蹭云舒月胸口,小声在心底喃喃,【师尊师尊快飞升吧……】
【师尊师尊快飞升吧……】
【等师尊飞升……】
等师尊飞升……
一切就都结束了。
撕心裂肺的发泄后,日子还得继续。
那些濒临失控的情绪,似乎都随着眼泪都流干了,以至于恢复平静后,沈星河再一次感受到了似曾相识的淡漠与麻木。
之前似乎也有过类似的情形,在魔域。
沈星河却根本无意去深究,只缓缓往自己和师尊身上扔了个净身诀,低声说道,“师尊,我没事了。”
云舒月轻轻摸了摸他的羽冠。
沈星河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任师尊摸。
他没再像从前一样去蹭云舒月的手指。
也没像以往那样,在类似的事情发生后,对云舒月道歉。
云舒月却知道,他只是累了。
不只是身体累,连心和灵魂都疲惫得不想再动。
云舒月看着他低垂的眼眸,第一次看不清沈星河眼中的神色。
云舒月便缓缓收回了手,与沈星河一样陷入沉默。
从摇光的信来看,万剑宗显然已彻底倾覆。
不过,既然还不确定柳前辈和摇光是否还活着,沈星河总还是抱着一丝微薄的希望的。
摇光那封绝笔书送至凌云台的时间,是在一百三十八年前。
那时飞羽集已全部撤入乾元,从摇光信中最后那部分的内容来看,那时摇光显然也来了乾元。
这封信旁白灵犀也有标注,当年接到这封匿名信的,恰好是位于乾元王朝都城幽都的凌云台。
但那已是一百三十多年前,后来乾元各城之间又彻底失去联系,即便摇光还活着,沈星河一时也根本无法确定他是否还在幽都。
而就算他还在幽都,沈星河和师尊寻他也无异于大海捞针,毕竟幽都是乾元王朝最大的城池。
如今乾元波诡云谲,情况未明,就算是沈星河也根本不敢贸然用神识去探查整个幽都,他也不会让师尊去冒险。
而且,就算寻到摇光,确定他还活着,以摇光信中心存死志的状态来看,除非他们能先一步找到柳前辈,带柳前辈去见摇光,不然摇光肯定还是过不去那道坎。
而要寻柳前辈,不可避免要去到西方鬼域。
但当年柳前辈已身中剧毒,虽然那已是两百年前,但那毒既然连花自栖都感到棘手,单靠柳前辈自己显然不可能解毒。
所以,他们还得先去寻花自栖才行。
想到这,沈星河很快自师尊手边的储物玉佩中,翻出花自栖当年送到凌云台的传讯玉简,又仔细查看起来。
这玉简是一百四十年前,花自栖去药王谷前送到凌云台的。
玉简中的内容很简单,与花自栖直来直往的性格如出一辙——
【我是花自栖,长话短说。】
【日前西方鬼域结界破碎,柳狂澜率摇光及一众弟子支援佛宗。】
【如今佛宗已无活口,前去支援的剑宗弟子亦……柳狂澜身中剧毒,令摇光回剑宗求援。】
【摇光回来时,满身鬼气,几近濒死。】
【为他治疗后,他给了我一枚柳狂澜让他带回的传讯玉简。】
【柳狂澜骗了摇光。】
【在那玉简中,他说忽感自己大限将至,不忍摇光亲眼看着他死。】
【所以他骗摇光说,让那孩子回剑宗找我求解药,实则是求我全力救治摇光,并帮他看顾好摇光和剑宗。】
【我不打算听他的话,我肯定要救他。】
【但柳狂澜腐肉上的毒,我此前从未见过的,钻研半月仍未有任何头绪。】
【我决定去药王谷,看那里是否有人能制出解药。】
【但这消息我不能告诉任何人,不然宗内定会人心惶惶。】
【所以我告诉他们,我要去药王谷寻一味名为‘幽若花’的药。】
【其实这世上根本没有‘幽若花’,名字是我胡乱编造的。】
【我早年出身药王谷,曾与谷内有些龃龉。】
【当年濒死时,是柳狂澜救下我并把我带回万剑宗。】
【柳狂澜于我,既有救命之恩,亦有挚友之谊。】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他。】
【此行也不知会否顺利,更不知能否平安归来。】
【柳狂澜的朋友不多,除我之外,就只有你们。】
【虽不知你们何时归来,但若有一日,你们归来时我仍未回剑宗,还请你们把真相告知摇光,让摇光承担起守护剑宗的责任。】
【那孩子可以。】
【至于照顾剑宗和摇光这件事,还是等柳狂澜回来后自己做吧。】
【我才不惯着他。】
【万剑宗花自栖留】
又细细看了一遍这玉简中的内容,沈星河缓缓吐出一口气,忽然不知该说什么。
花自栖显然与药王谷有仇,甚至一度濒死,以沈星河对当时药王谷谷主花沉那变态的了解,花自栖此行只怕凶多吉少。
摇光在信中也说,他后来去药王谷时,并未寻到花自栖。
但柳狂澜、摇光以及花自栖这三人中,唯花自栖最后的踪迹最为确定。
所以,沈星河还是想先去药王谷看看,看是否能寻到花自栖。
正琢磨该怎么同师尊说,沈星河就听云舒月问他,“去药王谷?”
沈星河意外地抬起头来,在看到师尊那双通透如雪,仿佛能洞察一切的淬银美眸后,抿唇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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