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你朝着抗议人潮的反方向行走,一只手把玩着吊坠,大步穿过人群,在旧式卡片相机的连续抓拍的途中,突然就从两张相差无几的照片间凭空消失了。”
闻哲突然想起谢藤在“黑色圆形舞台”上对自己说的话,但却找不到与之相应的另一张照片,看来就跟他的吊坠一样,还在谢藤的手里。因为另一张照片即便不拿起来细看,也能一眼看清那上面的人并非闻哲,而是谢藤仿照着闻哲的动作,把玩着脖子上的吊坠宝石的模样。
——来不及了。
惊慌突然袭来,敲打着闻哲的神经,让他迅速把两张照片揣入口袋,攀上扶梯,直奔电梯,径直前往下一层探查。
——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才好?”
这一次的幻觉和谢藤的声音相伴出现。
谢藤在电梯门口伸出手,从容且毫无攻击性的拉住闻哲的手腕,把他带入自己怀中,用另一只手圈住腰,毫不吝啬地赠予微笑,凑近他的嘴唇。
“我相信人性本恶。”他低声问,“你呢?”
“无论人性本恶,还是人性本善,我都不相信,”闻哲避开对方的嘴唇,反驳,“我只相信我自己亲眼所见,亲身所感。”
“真有趣。我灵魂里是自相矛盾,你骨子里却尽是偏执。”
谢藤唇角的弧度不变,手指却悄然触碰了腕表。
闻哲在失去意识前听到对方笑意里混杂地漫不经心,显得异常暧昧。
“但是,我依旧认为你是一朵漂亮的兰花。应该放在温室里,日夜不离的精心栽培。”
第222章 视实-5(I)
泳池并非浴缸,漂浮在水中央根本找不到支点。再多的浮力对两个极赋攻击性的、彼此来回拉锯的人而言,依旧显得微不足道。
当脚踏实地成为奢侈,重力就是最大帮凶,轻而易举地突显了被推上顶峰的刹那。
心跳持续发出呐喊,在耳畔形成轰鸣般的回音,犹如不断从高空垂直纵入深潭,与剧烈的喘息一起掩盖了水声,仿佛永远没有平息的征兆。
在索取超过无度的界限,即将步入下一阶段时,在畅快淋漓过后的短暂沉寂中,谢藤终于停止了造次,放松了钳制对方的膝盖与脚踝的力道,改为轻柔地抚弄或按压,描绘着那些逐渐成形的与其手指尺寸完全契合的瘀痕。
“舒服么?”谢藤长舒出一口气,视线仿佛落在远处,嘴唇却紧贴在闻哲耳边,“我以前还从来没有发现,彻底放纵自己的过程,会是这么的有趣,以及让我觉得非常的享受。虽然刚才的我称不上是体贴,不过这却是你之前就已经默许过的。不是么?”
原本披在闻哲身上的衬衫已经不见踪影,他的呼吸依旧有些乱,并没有回答问题的余力。
“不知道你发现没?你失神的模样,尤为动人。”谢藤用嘴唇打断了对方紊乱的呼吸,手掌抚弄着对方的脸颊与颈侧,执着地询问答案,“我有些着迷于这种感觉了,你呢?”
一点清明跟对方的吻一起,以近乎于离奇的方式,渗入了闻哲的理智,将其唤醒。
虽然仅有一丝,尽管十分委婉,他依旧逐渐听懂了对方在指什么。
他含糊地应过后,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承认了什么,仿佛依旧沉浸于方才难抑的一切所带来的余韵之中。
“你欣赏这种自相矛盾的疯狂。”谢藤暧昧地声音似乎带着挥之不去地笑意,贴着话尾音突兀地咬了闻哲的耳垂。
很轻,却快。
留下一点痕迹就放开来,接着挪到下一处。
这次留下的是温暖,无声地点燃了皮肤,种下或深或浅的赤色斑点,在已有的痕迹上覆盖更深的颜色,乐此不疲地展露出难以用言辞来表达的独占欲。
闻哲能感觉到对方湿润且微颤的气息,在自己脸颊与肩膀间徘徊。犬齿危险地滑过自己的咽喉与动脉,细碎地绕着左肩的瑕疵来回啃咬,锁骨或其他部位的皮肤也是同样。
仿佛肉食动物饥饿时所展露出的攻击性,无论如何也抗拒不了猎物血肉所带来的诱惑。
他莫名突然亦是首度产生了同类的共鸣,因而短暂地笑了一声。
谢藤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胸腔的震动,当即终止了亲吻,更加凑近对方,想从对方半阖眼睑与睫毛阴影下找到答案,无功而返后也不气馁,只是突然将对方按进自己的怀里,继续方才未尽的一切。
闻哲开始感觉到对方尽可能紧挨着自己的皮肤,体重既轻又重。关键取决于水是否在适当的时候赠予了恰当的浮力,亦或对方是否故意限制他身体的动作、把他半压到水下,献上纠缠不休地吻。
陌生却刻骨的体验,能让圣人不自觉展露兽欲。何况闻哲从来都没有将自己剔除在普通人的行列之外,更不会为了否定此番而对自己撒谎。因为美妙绝伦的体验,是人生最值得铭记的部分。
谢藤放肆地撩拨许久,都没有得到闻哲任何回馈,抵触也是同样,不禁有些泄气地架住了闻哲的胳膊与腰身,藉由着水的力量,将对方送往池边,巧妙地让彼此都攀附在池壁,毫不费劲儿地漂浮着。
闻哲在对方抚摸自己后背的节奏以及不时落在自己唇边、耳后、脖颈、肩膀或者身体其他部位的湿润浅吻里,缓慢地平息了身体的战栗,逐渐寻回了自己的理智,开始本能地回应了对方的吻,不时回赠同样撩人的抚摸。
就在谢藤满意于对方的回馈时,闻哲却突然抬起手臂,用手肘撞击了他的胃,以此来表达方才悄然积累地不满。
谢藤并没有躲,而是笑了起来。
他知道对方已经没剩多少力气,加上水的缓冲作用,不止没有躲开的必要,还让他变本加厉把一条胳膊绕过对方肩膀,另一条则用力圈紧了对方的腰,以整个贴在对方背上的方式,剔除了彼此仅剩的距离,完全不给对方二度挥臂攻击的空间。
“别生气,也别徒劳的反抗了。”谢藤重新紧贴着闻哲的后颈,温暖的气息滑过对方的皮肤,继续暧昧地低语,“我已经决定今天就先放过你了。反正你无论如何也不会求饶。”
闻哲突然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变得极轻,仿佛接受了对方的说辞,也可能是接受了自己在水里处境相当被动的事实。
“或者,就这样继续下去也可以?”谢藤见对方难得温驯,理所当然的继续造次,没想到闻哲却突然抱住了他的胳膊,在他右上臂狠狠地咬了一口。
哪怕尝到了腥甜的味道,闻哲也没有松口。
谢藤不会因这点的疼痛就弃械投降,反而抬手反击。
但闻哲早已经挣脱出了自己的左臂,毫不留情地覆上谢藤左前臂那些不久前造成的伤口,用力一碾。
白色绷带早已经被水浸透,渗出温柔的淡粉色,闻哲的手指方才用力,被水浸湿的缝合器就立刻不堪重负的脱离了谢藤皮肤。
伤口失去了固定缝合,再度龟裂了开来,诱人的赤红瞬间代替了温柔的淡粉,让谢藤体验到了什么叫做自食恶果的尖锐疼痛。他因此不得不松开圈住闻哲的腰身,对方趁机一脚踹开了他,双臂用力一撑泳池边缘,直接离开了让自己被动的环境。
一旦到了岸上,就是闻哲的主场了。
“你这个骗子,”谢藤委屈地仰视着两米开外的对方,不满地表示抗议,“你的体力明明还很充足,亏我还对你那么体贴。”
“你先扪心自问,是怎么把我骗进水里的?再来跟我理论是否欺骗了你的问题。”闻哲驳斥,“或者你已经忘记了‘事无巨细’这个条件?”
“当然是为了让你能享受舒适的水温,”谢藤大言不惭道,“还有诱人的我。”
“……”
闻哲一时哑然,震惊于对方的厚颜无耻,接着摇头自嘲:“跟一个擅长浮潜的人在水里对抗,是我一时大意所做出的最自大的判断。”
“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这对你而言也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你看,”谢藤侧身露出胳膊与肩背上的长条血痕,“这些都是你的杰作,是最有利的证明……”
“你还能更幼稚一点吗?”闻哲无情地打断,“我什么时候否认过了?我如果想拒绝你,直接掐死你不是更简单有效吗?”
这次轮到谢藤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的胳膊又流血了。”
闻哲的声音让谢藤回过神来,可他却一脸可怜地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你就是弄伤我的罪魁祸首,却还要假装关心我,不觉得很虚伪吗?”
“你知道‘自食恶果’的意思吗?”闻哲不打算浪费时间跟对方争辩,“上来!我帮你重新缝合伤口。”
“就不!”
谢藤说完就潜入了水下,朝着离闻哲最远的泳池彼端滑去。
他以游泳的方式横穿过泳池,当然比闻哲绕过大半个泳池跑过去要快得多。
在闻哲赶到以前,谢藤已经爬上了岸,飞快从另一扇门跑离了泳池的范围。
8天以后——
幻觉带来的昏厥与记忆里失去意识的刹那彼此重叠之时,闻哲终于摆脱了谢藤藉由逻辑陷阱、言行举止以及针对情欲的蛊惑等因素构建而成的用以限制自己行动与判断能力的一切。
这就是造物主级的精神裹挟,是能对自己造成精神影响的存在。
任何一刻,任何微不足道的疏忽,都足以促成最糟糕的结果。
因为其与之前谢藤那些不自觉“映射”到闻哲梦境里的部分完全不同,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且能思考时就已经拥有的本能。只要人与人有所接触,就都能藉由言行举止去影响人们的思想与言行,对人的精神造成一定程度影响。
这就是通常概念里不切实际的“精神世界”的本质。
这种能改变别人精神状态的“裹挟”,通常被吹嘘做:心理操控,是会被无知者喜欢拿出来大肆吹嘘为可以学习的“技巧”。
但吹嘘的白痴遗忘记了一件事。
最重要的那件事。
因为与之相应的是,包括其自身在内,只要试图影响别人,都会不自觉受到不同程度的对应影响。
如同用药过量的人,不止无法治疗疾病,还会对肝脏造成无法承受的负担,继而遭遇不可估量的反噬。
即是说:那些所谓的操控,永远不能在剔除其对自身影响的前提下,进行任何界定。
至于那些数量罕有的、受影响程度不明显的“列外”,其精神世界早已出现过仅有自身或旁人所导致偏离的影响,提前产生了一定的抗体。即便是扭曲的抗体,也能让其无法被再度裹挟或更易挣脱。
恰如反社会者无一例外都并非天生,而必须在适合促使其成形的后天大环境里长大;恰如早已经出现过偏离的闻哲自己,其实已经很久都没有被谁影响过,也相对容易就能挣脱了出来。因为心理操控跟精神裹挟就是完全是不同的两种东西,从来都不是“操控”那种浅显程度可以一言辟之的东西;因为操控并不会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思维模式,更不会训练出全新的精神反射,让人在接触到类似的环境的刹那,就会被记忆导致的幻觉所掌控。
只是这种无可辩驳的、属于精神裹挟的佐证,依旧导致闻哲无法继续维持其一贯平静的面孔了。
毕竟就在谢藤离开前那刻,或者说闻哲笃定地以为自己终于探明了对方的所有,也拆穿了所有的刹那,却是他误以为重新赢得了对方全盘信任的那一面的瞬间。尤其在他为抵达悬崖边缘的对方亲自踩下刹车,对方却在眨眼之间,让他以往努力的一切变成了徒劳……
电梯很快停稳,闻哲大步迈出,迅速穿过整层居住区。
这里装修与结构跟顶层和上一组楼层相同,是个平平无奇的楼层,但是却没有任何的陈设。
空旷的地方会让空间显得更加宽阔。
就像谢藤。不,是像屠休那贫乏的精神世界。庞大却空虚。一眼就能赋予旁人不知道应该如何填满的挫败感。
闻哲再度踏入电梯,下一层亦是如此空旷。
再下一层又回到了刚才,是同样的娱乐楼层,而正中央就是泳池。
闻哲在有水光折射的门口不自觉驻足片刻,这才下定决心靠近。
入眼依旧是镜子般的水面倒影着天花板,如同真实与虚幻的世界分别伫立于空间的上下两端。
还好纠缠他的幻觉没有出现。
——“我偶尔会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接着却是谢藤的话语突兀地回荡在闻哲脑海中。
这是智商赋予自己的影片式记忆。闻哲想。接着就敏锐地抓住了“梦境与现实”的表述方式。
可惜,他无法立刻寻找出这二者之间的关联,但他依旧很快就回过神来,没有浪费时间等待这个泳池的下水口排空里面的水,因为即便他伫立在岸边,都能凭肉眼察觉到水面正中间的池底部分与周遭存在有不小的区别。
闻哲的腕表防水,但他口袋里的其它东西却没有这种构造,他只得将口袋里的手机和照片取出来,放在不会打湿的岸上,这才挽起另一边衬衫衣袖,同时蹬掉了脚上的鞋。
等他脱掉袜子后,没有再管自己的衬衫和长裤,就这样穿着衣裤纵身跃入池中。
尽管有一定阻力,但并没有拖慢他游向水面中央的速度,只是装在他裤袋里的淡香水瓶子,却以不容忽视的方式,剐蹭着他大腿内侧脆弱的皮肤,仿若谢藤留下的某种介于情色且戏谑的恶作剧。
等闻哲终于抵达既定位置,这才停下来,浮在水面上,略仰起头,进行下潜前的连续深呼吸。
直到胸腔储备了足够的空气,闻哲才猛地扎入水下,朝着池底而去。
与上一个泳池相差无几的构造,却因为缺少一块波罗的海带回来的“休”字石头装饰,变成了透明的多层防水压钢化玻璃做的盖子,借机明目张胆的展露出下面那块将近两立方米的空间内整齐陈列的东西。
成排的雷管连接着下方的C4,引爆器位于危险物品簇拥的正中间,由一个被电线缠绕的手机控制,既很好的兼顾了远程引爆器需求,也不像是粗制滥造的电影,根本没有可供分辨的不同颜色的电线,只有统一的黑色。
惊讶让闻哲不自觉松开牙关,仅剩的空气眨眼从他嘴里泄露一空,化作一串向上升起的气泡,很快消失无踪。
闻哲立刻向上游动,在呛水前浮出了水面。
他换气的同时已经朝着岸边游去,上岸后却连地上的手机和照片都没顾得上拿,就这么带着一路不断滴落的在地面的蜿蜒水渍,大步奔入了电梯。
电梯继续载着他下降,很快抵达了下一层,可他却不想浪费时间探查,只是站在电梯里,用眼睛去确认视线范围。
看清两层居住区也跟上面两层一样空旷后,他就没有多做半秒停留,直接命令中控带着他继续前往第三个泳池所在的楼层。
这次他没有在水折射的斑驳前犹疑,而是快步纵身跳入水中,潜入池底中央。
等他确认到同样整齐的雷管、C4以及引爆装置后,更没有再浪费多余的时间去惊讶,而是再度跑进了电梯。
他跳过了下面两层居住区,径直前往下一个泳池查看。然后是再下一个,再下……
整栋公寓的结构是每隔两层就有一层配备着泳池的娱乐休闲设施,恰好匹配了整栋公寓共计二十层的楼层数。而每一个泳池下面却都整齐地排列着大量危险的爆炸物,引爆装置同样也是一个手机,就跟整栋公寓一样,规划得相当有规律。
这种级别的炸弹之所以会放在水下,除了考虑到不想被人轻易察觉的隐蔽性之外,还考虑到大量的水能对冲击波起到一定程度缓和作用,这样即便出现误爆,也能有一定程度保护作用,最大程度地降低误伤率。
但是,只要谢藤用腕表控制着泳池的下水口,再提前留出足够水排空的时间,这就是每隔两层就会出现的杀伤力极高的大规模爆炸。而公寓之所以从一开始就被设计成全智能系统,肯定是提前考虑到了能通过远程的方式来控制泳池是否又会在何时蓄或放水。
种种早有预谋的计划,肯定是为了确保毁掉整栋公寓所做的准备。
到时候不止会湮灭地下室里的隐藏一切痕迹,就连留在公寓里的闻哲都会被活埋。
假设栗野还留在这里,肯定也会是同样的结果。如果他当时没有判断为让栗野离开,或是选择跟对方一起离开,很可能提前面对暗藏在门口的电击装置或直接触发引爆装置。
即便没有以上这些情况,一旦闻哲出现什么意外,栗野肯定会上前查看,继而也沦入同样的下场。即便栗野没有遭遇危险,也会被迫留下来照顾昏厥的闻哲,结果也会落得被活埋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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