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书的话让陆政安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刮了下他高挺的鼻梁,说道:“先别管长根婶儿睡不睡得着,先说说你今儿中午想吃点儿什么?我也好给你去做。”
陆政安的手指冰凉,贴到宋淮书的鼻子上冰的他一阵皱眉。
伸手将陆政安的手从自己脸上抓下来,宋淮书想了一下说道:“酸汤面叶吧,炒点白菜叶儿和葱花放进去,要多多的放醋。”
“人家有了孩子都要挑好的吃,你可倒好怎么简单怎么来。”
陆政安嘴上‘抱怨’着,右手紧紧的牵着宋淮书的手转身来到仓房门口,让他在门口站定,自己从仓房里拿了一颗白菜走了出来。
一边扒着白菜外面的那层干叶子,一边说道:“今年的白菜真是现眼,你瞧瞧,这白菜头都没包住。”
宋淮书看着陆政安嫌弃的表情,伸手接过他手里扒下来的干叶子,劝道:“这样就挺好了,咱们也不送人,别管长什么样儿能吃不就行了嘛。”
说罢,宋淮书又想起陆政安积的那缸酸菜,想到酸菜白肉锅子的味道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中午吃面叶儿,晚上咱们吃酸菜锅子吧?天儿冷,吃锅子的话也暖和。”
陆政安正抱着颗白菜往灶屋走,听到宋淮书说这话,立时应了一声。
“行啊,刚好昨天买了两刀肉。五花三层,正儿八经的五花肉,做酸菜锅子吃正好。”
说完,陆政安回头,见宋淮书捏着几片干白菜叶子站在院子里,忙嘱咐道:“你还拿着那白菜叶子干什么,赶紧扔了。去把屋里的碳炉添上几块儿碳暖和暖和。把长根婶儿新送来的红薯也挑两块儿烤上,等到下午正好可以吃。”
宋淮书难得胃口大开,陆政安自然得尽全力满足。待申时末宋淮书午睡醒来,陆政安已经准备好了酸菜锅子的所有食材。看着灶屋案板上满满当当的青菜和羊肉片,宋淮书心下一阵感动。
陆政安看他眼眶红红,忍不住想要发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行了,你可别这样,万一孩子生出来是个爱哭包可完蛋了。”
原本还感动的想要掉泪的宋淮书听到这话,顿时笑了出来。“怎么就成了爱哭包了?”
见状,陆政安顿时松了口气,“孩子自然是随父母的,你若经常哭孩子不就跟着学会了?好了,孩儿他爹快去洗手吧。吃锅子时间长,你喝点水休息一下,咱们这就准备开动吧。”
陆政安的一句‘孩儿他爹’,说的宋淮书癔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瞧着灶台后面忙的团团转的男人,宋淮书勾着嘴角,轻道了声:“知道了,孩儿他爹。”
灶台后的陆政安只看到宋淮书嘴巴在动,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还以为他想吃什么,忙追问了一句。
宋淮书哪里好意思把自己说的话再重复一边给陆政安听,摆了摆手说了句没什么便去洗手去了。
第一场雪下完之后, 连着好几日都是大晴天,山上的积雪没有两天便融化干净了。
陆铭五期那天,陆政安和宋淮书并没有出面。不过, 却付钱让陆铁栓兄弟帮着添了些纸人纸马一起送了过去。
自从陆家几位兄弟跟陆政安打过几次交道之后,心里便觉得这个堂弟心里有主意, 且行事仗义。
虽说年纪比他们都略小一些,但心里也都是信服的。听陆政安有事不能到场, 便也都没有起疑。爽快的应了一声,让他有事自去忙去。
等着路面变干, 陆政安又带着宋淮书去了趟镇上的回春堂, 请坐堂的郑大夫帮忙诊了次脉。
听郑大夫说,宋淮书身体状况良好, 陆政安便也就放心了。
自郑大夫从医之后,还是第一次遇到宋淮书这般情况。从确认了脉象之后,心里便一直惦记着, 无事便查阅医书想要寻找有没有类似的情况。
直到他连师傅家里的医书典籍都翻了个遍,这才在一本野史里找到一则比较相似的情况。
然而, 书中记载那人是误食了一种丹药,身体便才了改变。身形容貌虽与男子没有两样,但内里构造已然改变,与男人交和之后便可怀孕生子。
只是那种丹药对人损害极大,食用者一般寿命极短, 一般能活到不惑之年已然算是高寿了。
也正是因为这种丹药对人损害极大,敢用着寥寥无几, 久而久之, 那丹药的方子也就失传了。
对于宋淮书到底是怎么以男子之身受孕的,郑大夫想破头也想不明白。
不过他相信, 宋淮书定是没有服用过野史里那种丹药。两人只是普通家境,哪里能有这种方子。即便是有,那方子上所需的各种草药也定然不简单,以他们的家世,也未必能够买的来。
不过,上天既然让他遇到宋淮书这种情况,显然是对他的厚爱。且不说,他能不能凭借这次奇遇名扬四海。日后便是著成书册,也算是给后辈们有个参考。
郑大夫在此期间,一直盼着陆政安和宋淮书再次登门,然而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再来。就在郑大夫以为没希望的时候,陆政安和宋淮书竟然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在看到两人的那一刻,郑大夫激动地整个人都要从凳子上跳了起来,随即更是态度热络的将人引到了后堂,端茶倒水嘘寒问暖,端的是殷勤体贴。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陆政安和宋淮书哪里见过坐诊的大夫对病人的态度这般好过,一时间都不由得有些疑惑,甚至心里渐渐防备起来。
看到两人的表情,郑大夫也察觉到了自己这般属实有些过了。尴尬的掩嘴干咳一声,这才对两人实话实说。
“这位公子的情况,我平生第一次见,所以便想多了解一些。”
见陆政安和宋淮书表情都有些怀疑,郑大夫忙抬手表示:“我知道这事儿有点儿罕见,您二位尽可放心我绝对保密。在此期间,您二位若是有什么不适,尽管来回春堂找我,诊金和药费一律免收。”
说罢,郑大夫满脸希冀的看着陆政安和宋淮书,不住的劝道:“这位公子的情况实在是有些特殊,作为医者我就想多了解一些,你们不用害怕。”
怀孕之后产检是必不可少的,能有一个固定的大夫自然是最好的。而且宋淮书诊出喜脉之后,陆政安特意找宋家两位长辈打探了一下回春堂两位大夫的人品和医德。
晓得郑大夫还算不错,便也就和宋淮书商议了一下,日后有事就来回春堂找他。
此时,听郑大夫说愿意做宋淮书的‘私人大夫’,陆政安心里自然欣喜,但脸上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还皱起眉好像有些不太情愿。
“谢谢大夫的好意,不过,我们并不在镇上居住,能来镇上次数不多,怕是对大夫你没什么帮助。”
宋淮书一听陆政安这般说,立时转头看了他一眼。感觉到衣袖中的手被人捏了一下,晓得陆政安定是又在盘算着什么,心下了然便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这……不知二位是哪里人士?距离化龙镇有多远?”
见郑大夫果然上钩,陆政安抬眸看了他一眼,回道:“远倒不是很远,就住在化龙镇外的化龙山上。”
听陆政安自报了家门,郑大夫想了一下化龙山的方位,发现化龙山距离化龙镇不过只有大半个时辰的路程,立时松了口气。
“化龙山距离这边不远,来回都方便的。”郑大夫仍是不死心地劝说。
闻言,陆政安微笑回道:“大夫,我家住在山上,眼下已是寒冬,寻常人上下山没什么关系,但我家契兄身怀有孕不好来回颠簸。也不是我成心为难你,你若想知道我契兄的状况,就自己去我家把脉。若是觉得麻烦,我们也都无所谓。”
郑大夫没想到陆政安会这般说,不禁一愣。
不过转念想到两人并未拒绝,而且自己隔十天半拉月就能上门查探孕夫的脉象,也是一件好事。
于是,郑大夫立刻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日后便要经常上门打扰了,还望两位不要介意。”
不花钱就能找到一位医术和医德相当不错的私人大夫,陆政安怎么想都觉得值了。待从回春堂出来,陆脸上的笑意都未曾断过。
宋淮书觉得郑大夫将他当成探究的对象,心里只觉得有些别扭。在看到陆政安脸上的笑容后,便忍不住说道:“你笑什么?这般开心么?”
听出宋淮书话语里的不悦,陆政安忙停下脚步安抚道:“冬季才刚刚开始,你怀着身子可不能颠簸,而且你现在尤其要注意,有个大夫能帮你定期诊脉是好事。我之前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情,没想到这郑大夫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陆政安说完,见宋淮书仍是一脸不解。这才想起这里的人并不注重产检,只要发现怀孕了,便等到足月之后把孩子生出来即可。
但作为一个现代过来的人,陆政安自然不敢这样让宋淮书冒险。虽然没有现代那些高科技,也不能直观的看到孩子是否有缺陷。但是能时刻注意着宋淮书的身体健康,也是一件顶顶重要的事。
看宋淮书还是不能理解,陆政安揽着他的肩膀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解释道:“现在你的身体有些脆弱,我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今天如果没有郑大夫自己提出帮你上门把脉的事,我也会请他定期过去。淮书,你莫要嫌弃我说话不吉利。倘若是有一天你和孩子只能选择一个,我只要你。我让郑大夫帮你诊脉,就是尽可能的避免这种情况出现,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既然是来了镇上,两人自然得去宋家去看看。
宋兰氏看着进门的两人,简直是又惊又喜。招呼两人进屋休息的同时,忙又往炉子里加了几块儿碳,把炉子烧的旺旺的。
“你们两个人怎么过来了?淮书身体可吃得消?”
宋淮书捧着母亲递过来的茶碗,见一个个的都拿他当成了瓷娃娃般照顾,心里既甜蜜又无奈。
“娘亲,我哪有你们想的这么脆弱?大夫都说了,适当的活动一点问题也没有的,你们不用这么紧张。”
闻言,宋兰氏并没有搭理宋淮书,反而将目光转到了一旁的陆政安身上。
“你们已经去过药铺了?大夫怎么说?”
“郑大夫说宋淮书一切情况都好,后续也会帮忙上山问诊。”
宋兰氏一听后面回春堂的郑大夫上山诊脉,还当是陆政安花了银子的。心中不由得感慨陆政安这个儿婿真的不错,换了旁人怕也不一定能这般掏心掏肺的对淮书了。
“你这孩子做事向来妥帖,有你在淮书身边照顾,我和你父亲也就放心了。”
说完,宋兰氏转头看向坐在凳子上喝茶的宋淮书,柔声嘱咐道:“日后在家一定要听政安的话,你现在跟以前可不一样了,不可肆意胡闹。”
宋淮书见自家母亲把自己当成了小孩子看待,心里立时有些不满。放下茶碗正准备说话,却听到陆政安笑道:“淮书很乖的,以前看我辛苦一直帮我干活,您老放心好了。”
三人在屋里说了会儿话,眼见着就要到午饭时间了。宋兰氏念着两人许久没来了,加上宋淮书现在还是双身子,便想弄点儿好的给他补补。
于是,在陆政安和宋淮书休息的空档,去铺子里喊了宋希仁先回家,自己则去菜市街买了些羊肉,以及两人以前爱吃的熟食带了回去。
一家四口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闲来无事的宋兰氏便搬出自己做的针线出来。陆政安一看,全都是一些小婴儿的衣服和鞋帽。
其中有一件已经做好的大红色和尚服,宋淮书拿着用手比划了一下,发现衣服竟然只有一乍长,忙对宋兰氏说道:“娘亲,这衣服是不是做的太小了?只有一乍长能穿得下么?”
“你这孩子,你当刚出生的小孩子能有多大?这么大就足够了。而且小孩子长得都很快,这小衣裳穿不了几天就穿不下了。”
陆政安跟宋淮书一样,从来没有照顾过小孩子的经验。看着宋淮书手里的小衣裳,也觉得很是新奇。
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几遍,心里默默的算了下孩子的大致出生时间。发现预产期竟然是在明年的八九月份,心中不由的有些期待起来。
“这小孩子的衣服鞋帽的,我们在外面买也可以的,母亲身体也不好,切莫太过操劳。”
听陆政安这么说,宋兰氏看着两人温和一笑。
“这点儿小活儿哪能累得到人,而且时间还早呢,我慢慢准备。说来也怪,有事忙着我反倒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了。不信你问问你们父亲,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一旁的宋希仁见注意力都转到自己这边来,立时点了点头。“确实,今年你母亲身体好了不少,都没怎么咳嗽过了。”
虽然有宋希仁证明,但宋淮书依旧不放心。
“针线做多了对眼睛不好,母亲还是当多注意一些。等到孩子生了,我们还指望您帮忙带几天呢。”
宋兰氏对带孩子求之不得,听两人都这般劝说自己,立刻点了点头。
“诶,诶,你们放心,到时候孩子肯定给你们带的好好的。”
一般在家吃完午饭以后,宋淮书都会小睡一会儿。几人说话间,宋淮书已经困得头都要抬不起来了。
见状,陆政安忙让他进屋休息。宋淮书看了眼面前的几人,掩嘴打了个呵欠满心歉意的站起了身。
待陆政安看着宋淮书躺好睡着,这才从里间走了出来。看着堂屋内的宋家两位长辈,解释道:“自打淮书怀孕之后,瞌睡就有些多,每日都要睡一会儿才行。”
都是自家孩子,宋家老两口又怎么会在意,招手示意陆政安过去坐说话。
宋希仁看着这阵子明显瘦了不少的陆政安,想到他对宋淮书的种种好,心中感激不已。
“淮书这阵子有劳你照顾了。”
“父亲说哪里话,我跟淮书是契兄弟,而且他还怀着我的孩子,我照顾他乃是应该的。”
宋希仁看着面前的陆政安暗叹发妻看人之准,若非当初自家夫人坚持,陆政安这般好的儿婿怕是要就此错过了。
想到自从陆政安和宋淮书结契以来的种种,宋希仁心中很是感动,也时常感叹就陆政安对他们两老口这般孝顺,怕是有些亲生孩子也难以做到这种程度吧。
“对了,先前听你和淮书说,想要包下你们周围的几个山头栽种果树,现在怎么样了?”
在陆政安和宋淮书盘算了一下做果干的收益后,两人心里便有了些许想法。不过,两人毕竟年轻,做生意也没什么经验。于是有一次来走亲的时候,便把计划跟宋希仁说了。
宋希仁也没想到果干的利润竟然这么高,沉吟了片刻后也觉得可行。
果干这种东西只要保存得当,一般不会有太大的亏损,如果有固定的铺子,能收便更是稳打稳赚钱的买卖。
不过,铺子一般价格都压的厉害。真的想做这一行的话,前期可以先找固定的铺子卖一卖。等到手里有了余钱,再自己盘下铺子来卖,这样的话,虽然赚的慢一些,但是最稳定不过的。
这件事几人提过一次之后就没再说过了,宋希仁也将这件事忘得个一干二净,没想到自家夫人倒是还一直挂念着。
“托长根叔去衙门里问了,包山头虽然不贵,但是要二十年起包才行。”
“果树栽下三年才能结果,二十年起包的话,还是利大于弊的。”
听宋希仁这么说,陆政安也点头认同。
“确实是这样的,不过,几座山头都栽种果树不是一件小活儿,前期投入肯定不小。而且淮书现在有了身孕,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包山种果树也是要人操心,我想着还是再等等,最起码等淮书把孩子生了再说。”
见陆政安事事都把宋淮书考虑到最前面,宋家的两位长辈心里很是高兴。不过,陆政安事事以淮书为先,加上对他们孝顺又加。他们也只有宋淮书一个孩子,自然要多为两人多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