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政安家的房子修的怎么样,是村里人有目共睹的。村里人无事的时候也曾闲磨牙议论过陆政安家的房子修下来得花多少钱。最后还是一个干过瓦匠的老爷子说陆政安家的房子虽然主体没拆,但改造下来没有个四五两银子根本不行。
村里人惊叹之余,纷纷感慨陆政安有钱。如今刘老爷子听宋淮书这般说,这才晓得陆政安修那房子竟然还背了债的。
刘老爷子砸吧了一下嘴巴,愣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说道:“哟,还欠着钱呐?那是得赶紧还,不然到时候被人追上门就不好了。”
跟刘老爷子一起溜达的还有陆铁牛的父亲陆青山,听刘老爷子这般说,唯恐陆政安和宋淮书听了会不开心,忙扯了扯刘老爷子让他住嘴。
然而,刘老爷子年岁大了,耳朵有些不太灵光。感觉有人扯他衣袖,还当是陆青山跟他说话了。
侧过头去大声问道:“你说什么?是不能欠账对吧?”说罢,刘老爷子转过头继续问道:“那你们两个卖这么多粮食,家里留的够吃的不?可别再饿肚子?”
陆青山见刘老爷子越说越离谱,忙对陆政安和宋淮书使了个眼色,说道:“这老爷子耳朵不好使,你俩也别跟他说了。有事赶紧去,现在天儿黑的早,莫要摸黑儿走夜路。”
闻言,陆政安和宋淮书跟陆青山道了声谢,两人这才一起拉着车子往化龙镇的方向走去。
待两人走了一段距离后,陆政安回头四顾见周围并没有什么人了,这才看向宋淮书问道:“你是不是怕四伯再去借钱才这样说的?万一穿帮了可怎么好?”
“防止他再去借钱是一,另外也防着他在村里说一些你的坏话。虽说他逼你借钱不太好,但他总归是长辈,而且现在我们和季家认亲的事人尽皆知。季家有钱也是被人看在眼里的,难保有那些心思不正的人在中间架柴拱火,说你亲戚之间都不肯帮忙,到时候你有理怕是也会变成没理了。”
“所以你直接说我们修房子还欠着外债,准备卖粮还钱?”陆政安笑着问道。
宋淮书点头,“是啊,我们自己欠的‘账’都要卖粮食去还,有什么条件再去借钱给他们。到时候有那等心术不正的人想要在其中挑拨,应该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陆政安难得见宋淮书这般机灵的时候,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口中还夸赞道:“还是我们淮书聪明,都说家有贤妻夫祸少,有你在,我以后就省心多了。等咱们卖完粮食回来,今天晚上好好犒劳犒劳你。”
陆政安话音落下,宋淮书立时涨红了一张脸。“这光天化日的,你,你瞎说什么呢!”
见宋淮书这般表情,陆政安哪里会不明白他这是想歪了。斜着眼睛意味不明的瞄了一眼宋淮书,轻声说道:“我的意思是给你做顿好吃的犒劳犒劳你,不过,你若是想在别处‘犒劳’你,我也是乐意至极的。”
‘犒劳’两个字被陆政安咬的极重,宋淮书又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但是他想歪在先,也不好意思去骂陆政安。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落了两步跟在了车尾处让陆政安彻底看不到自己。
见状,陆政安不由得一阵好笑,晃了晃车把,哄道:“行了,我就开个玩笑,别生气了。你别站在车尾,不然转弯的时候,说不定就把你碰倒了。你说咱家正处在‘卖粮还债’的时候,你这个时候再受个什么伤,人家估计还以为你是装的呢。”
跟在车后的宋淮书听着陆政安的话,仔细想了想也有道理。只是方才的事情着实有些不好意思,整个人慢腾腾的从旁边绕到前面后,红着耳垂对陆政安低声说道:“你可别再胡说了,不然我就真生气了。”
看宋淮书如此,陆政安哪里还敢不答应,忍着笑忙点了点头。“行行行,我保证不胡说了,你仔细看着点儿脚下,别摔了。”
虽然陆政安做了保证,但宋淮书还是有些不放心。之后的时间话便少了许多,陆政安心下觉得好笑,但也没在继续逗他。倒是仔细回想着宋淮书方才说过的话,觉得以陆铭的脾气秉性虽然做不出在村里散播他坏话的行径,但他家其他人可就不能保证了。
尤其是陈翠花和陆政平,本就心里存着坏,眼下好不容易抓到机会,怎么会这般轻易的放过。
如此想来,陆政安觉得宋淮书对刘老爷子说的话简直是妙极了。到时候刘老爷子在村儿里把今日的见闻在村里传播一番,任凭他们再怎么跳,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想通了的陆政安只觉得浑身舒畅,拉着满车子的玉米大步往前走。
虽说地里的粮食刚收了不久,但是真舍得往外卖粮的人家却寥寥无几。粮店的掌柜让陆政安把一袋袋玉米卸下来,每袋开口验了一下后,这才招来伙计让他们过来称重。
“小哥儿这玉米挺干净的,是想直接卖,还是存在我们店里?”
陆政安和宋淮书眼下并不缺钱,听掌柜这么说,便直接回道:“存着吧,不知道老板怎么个存法?”
“你们这车玉米拢共有八百二十五斤,如果全存在这儿的话,一斤玉米换七两玉米面儿,半斤白面。换大米的话要更少一点儿,不过你们家玉米拾掇的挺干净的,也给你们按照白面的换法。”
陆政安和宋淮书在心里仔细盘算了一下,感觉老板给的价格也算是挺公道的了,便也点头答应了同意了下来。待帮着粮店里的伙计把八百来斤的玉米全部搬运到后面的仓房内后,让掌柜的帮着称了二十斤的大米,五十斤的白面,揣着掌柜给开出的条子,这才推着空车准备回家。
就在两人即将走出镇子的时候,看到街边以为老翁挑了一扁担的红薯蹲在路边来卖。
种秋粮的时候,陆政安并没想起种红薯这茬儿。等到五亩地全部种上玉米之后,再想起来时已经没有空地和秧苗了。无奈,陆政安也只能作罢。
此时,看到路边那位老翁买的红薯,陆政安立时动了心思。于是,推着架子车拐了过去。
宋淮书跟在他身侧,见他突然调转方向不由得一愣,忙问道:“你做什么去?”
“那老伯卖的红薯不错,我问问几文钱一斤,咱们买一些回去尝尝。”陆政安一边说,一边走,“红薯煮粥,直接上锅蒸,或者烤着吃都挺好吃的。马上要冷了,咱们在屋里生着火炉,烤着红薯,想想都觉得惬意。”
说话间,陆政安和宋淮书已经来到老伯的摊位前,陆政安看了下筐里的红薯,见个头还算匀称,也没有伤疤,便俯身问那老伯价格。
老伯来了将近半个时辰了,一直都无人问津。此时见陆政安和宋淮书围过来,忙从地上站起来,态度热络的回道:“一文钱两斤,随便挑,随便捡。都是我们家自己种的,吃着可甜了。我给你们掰一个,你们尝尝。”
说着,那老伯从上面拿了一个细长的红薯,掰开各自递给了陆政安和宋淮书。
陆政安一听一文钱两斤,价格还算便宜。而且老伯掰开的红薯还是红瓤的,将红薯的外皮抠掉尝了一口,发现味道果然鲜甜便点了点头。
用手掂了掂两只竹筐,感觉有个五六十斤便也没有犹豫,问那老伯道:“你可有称?这两筐帮我称一下,我都要了。”
那老伯一听陆政安全要,当即有些激动。诶了一声便哆嗦着手去拿秤杆,在陆政安的帮助下,老伯将两只竹筐的红薯都称了一遍。陆政安从袖袋里拿了三十文钱递给老伯后,这才让宋淮书去拿车上已经空了的布袋,把两筐红薯全部倒进袋子里。
在老伯不住声的道谢中,两人摆了摆手这才推着车子回家。
想到镇上走回家还要一段路,陆政安便示意让宋淮书坐到车上拉着他走。
宋淮书哪里会肯,连忙摆手躲到了一边。
见状,陆政安不禁有些好笑。“你怕什么,我还能把你拉到沟里去是怎么着?”
“这到家也没有多远,我走走也不要紧,又不累。”
两人说话间忽听得一道女声从背后传来,两人回过头去,只见陈翠花正提着个小包袱也朝陆家村的方向走去。
“你们这是去镇上了?”陈翠花说完,见两人回头看了她一眼都并未说话,心里也并不以为意,继续笑道:“都说这契兄弟之间的情谊,比不上男人跟女人那般好。我看不尽然,瞧瞧你们有说有笑的,亲热得很嘛。”
看到陈翠花,宋淮书脸上的笑容便落了下来,陆政安也更加没有好脸色了。“是嘛,倒是比不得嫂子和政平哥。”
陈翠花怀着身子,走了这一路不免感觉有些辛苦。看到陆政安空着的架子车,眼睛一转笑道:“政安兄弟这是去镇上干什么去了?还拉着架子车,拉嫂子一程呗,你看我这怀着身子,走那么远实在辛苦。”
闻言,宋淮书立时转头看向陆政安,就在他担心陆政安该怎么拒绝的时候,只听陆政安笑道:“嫂子若是没怀小侄子,我倒是能捎你一程。但是这路面坑坑洼洼的,坐车实在是不保险。而且咱们叔嫂关系,便是淮书在一旁跟着,让人看到了未免会有闲话传出。为了嫂子的名声,你还是辛苦一些自己走回去吧。”
说完,陆政安侧头看向宋淮书,见他眼中带着不自知的防备,偏了下头对他说:“方才不是还吵着脚疼嘛,还愣着做什么,上车赶紧回家。”
这次宋淮书一点儿都没有犹豫,等陆政安刚把车子停稳,立时扶着车厢壁坐了上去。而后,还对着脸色铁青的陈翠花摆了摆手,说道:“嫂子,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说着,拍了下车板示意陆政安赶紧出发。
待两人将陈翠花撇了很长一段距离后,宋淮书坐在车板上忍不住开口问道:“若是她没怀孩子,你要不要拉她?”
陆政安没想到宋淮书竟然还惦记着这茬儿,心中不由暗笑。“家里有这么大一个醋缸,我哪里敢拉她。”
说着,陆政安将车子调转了个方向,将车尾朝前,看着车板上宋淮书脸上还未来得及消下去的醋意,忍不住笑了一声推着宋淮书继续往前走。
第六十一章
当晚的犒劳宴宋淮书到底也没吃上, 刚到家就被陆政安给扛进了房间好好一顿‘伺候’,两人直闹到将近子时这才停下。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陈翠花的刺激,今晚的宋淮书格外的不一样, 直勾的陆政安停不下来。只是顾忌到宋淮书身体单薄,两次之后陆政安也就偃旗息鼓了。
此时的宋淮书已经累到连眼皮都不想抬了, 任由陆政安帮他把擦拭身体。待陆政安收拾好了重新回到床上,宋淮书便翻身滚到陆政安的怀里, 动了几下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安心睡去。
陆政安看着怀里猫儿一般的宋淮书,忍不住笑了笑。将人搂在怀里, 便也闭上了眼睛。
许是因为太过劳累, 翌日陆政安把早饭热了几次后,宋淮书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侧头看着侧躺在他身边, 支撑着手臂笑着看他的陆政安。宋淮书眨了下眼睛,卷着被子像小虫子一般蠕动到了陆政安的胸膛前。
见陆政安仍是一脸笑意的看着他,宋淮书难得软着嗓子撒娇道:“腰有点儿疼……”
看着如此乖顺的宋淮书, 陆政安心里软的能滴出水来,将大手探进被子里帮他按摩着酸痛的腰身。
“肚子饿不饿?我给你炖了蛋羹, 等下端进来吃?”
酸痛的腰身被陆政安这么一按,立时缓解了许多,整个人舒服的眼睛都不想睁。
“不用,你帮我按一会儿我就起了,你不是要做酱骨头给我吃的么?昨天你就开始晃点我了, 结果肉没吃到嘴里,反而被你折磨一顿。”
宋淮书声音虽然轻, 但是话里的怨气却极大, 听得陆政安一阵好笑。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俯身在他耳畔轻声说道:“什么折磨, 我那叫伺候。你要是不喜欢,那下次咱们可以再换别的。”
陆政安话音落下,只见宋淮书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接红到了脖颈处。斜着眼睛看向头顶笑意盈盈的陆政安,嗔道:“你就不能有点正形?”
“我不是挺行的嘛。”陆政安这个‘嘛’字还没完全说出口,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陆政安猝不及防直接一个侧身往床下掉去。
宋淮书没想到陆政安躺的那么靠边,一脚踹出去,看到他人往床下仰这才反应过来。然而,宋淮书的小身板儿又如何能够拉得住陆政安,非但没能将陆政安拖拽起来,自己反倒被陆政安给拉下了床。
好在床榻并不高,陆政安身下又有枕头垫着并没有什么大碍。整个人笑吟吟的看着趴在自己胸口寸缕未着的宋淮书,两只手极不老实的吃着豆腐。
“你没事吧?对不起,我没想到你躺那么靠边。”
“没事,我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
陆政安轻抚着宋淮书的脊背,正要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宋淮书却已经反应了过来。伸手扯了拉落到床边的衣服裹在了身上,忙从陆政安身上站起了身。
等宋淮书洗漱好之后,陆政安锅里的酱大骨也已经煮好了。
把锅里温着的蛋羹给宋淮书放到案板上,陆政安又拿了个碟子从锅里捞了根筒骨也一并给宋淮书端了过去。
“这大骨头我做了不少,我想给长根叔他们送去一些。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宋淮书在家也没什么事,而且他已经好几天没看到陆迎春那小丫头,心里也有些想她了,于是点了点头也答应了下来。“我在家也没事,跟你一起出去走走吧。”
听宋淮书这么说,陆政安从菜柜里找了只海碗出来,将锅里还冒着热气的酱大骨捞了一些出来,拿了只篮子装了进去。等到宋淮书吃完,两人提着篮子,一起往山下走去。
当两人进村儿的时候,村头不意外的聚集了一群人在闲话。看到陆政安和宋淮书提着篮子过来,篮子里还时不时的透出一股肉香味儿。人群中便听到有人问道:“政安,你们这做了什么好吃的?是不是过来看政平的?”
对方的话让陆政安和宋淮书两人不由得愣了一下,而后笑着回道:“这是送给长根叔家的,政平哥怎么了?没听到他家有事啊。”
见陆政安和宋淮书一脸真诚不似作伪,在场的人愣了一下也不好意思当着陆政安的面儿说他本家儿的闲话,纷纷笑着摆了摆手。
陆政安见众人表情有异,但也没打算深问,和众人打了声招呼后,便提着篮子往陆长根家走去。
在陆政安和宋淮书来到陆长根家的时候,他和陆杨氏意外的都在家。只是两人脸上阴云密布,似是有什么事发生。
看到陆政安和宋淮书过来,陆杨氏勉强露了个笑脸。而陆长根看到和和睦睦的陆政安和宋淮书,脑海中不可避免的联想到了陆政平。心中将两人一对比,更觉得陆政平实在让人看不上眼。
“你俩咋来了?”
感觉屋内的气氛有些压抑,陆政安转头看向陆杨氏,问道:“可是家里有什么事?长根叔怎么愁眉苦脸的。”
听到陆政安问起,陆杨氏瞥了一眼陆长根的脸色,叹了口气解释道:“还不是因为政平!”
方才在村头的时候,陆政安和宋淮书便已经听有人说陆政平有什么事,不过他们对陆政平的事并不感兴趣,所以也就没有深问。此时,又见陆长根夫妇为再为陆政平烦心,便想到了昨日陆铭去他家借钱的事了。
“可是因为他在外面欠了钱?”
陆政安和宋淮书轻易不在村子里走动,见他竟然知道这事儿,陆长根夫妇心里还是有些惊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