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宋淮书转过头来,看着陆政安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感觉这边好像比咱们化龙镇热闹很多,看什么都觉得挺新奇的。”
说话间,老板端着两碗羊汤和一碟肉饼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到两人面前后,道了声慢用后,便就端着托盘离开了。
刚出锅的羊肉汤还冒着氤氤热气,芫荽掺杂着香醋以及辣椒油的香气,勾的两人食欲大动,用调羹把上面的小料都搅匀之后这才端着碗吃了起来。
老板的肉饼是新烙的,饼皮上还在滋滋的冒着细小的油泡。薄薄的一层饼皮裹夹这厚厚的肉馅儿,配着鲜嫩的葱碎,单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陆政安试了一下温度,感觉上面的那块儿饼皮已经凉的差不多了。便拿起来递到了宋淮书的面前,“赶紧趁热吃,等下凉了里面的油水凝固就要腻口了。”
宋淮书就着陆政安的手咬了一口,肉饼里的热气烫的他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哇,好烫,好香。”宋淮书一边吸溜着嘴巴,一边接了过来,那小馋猫儿样儿瞧的陆政安一阵好笑。
卖肉饼的老板看着宋淮书也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手里摊着肉饼,抬眸看着正对着他的宋淮书和陆政安,问道:“俺家这肉饼好吃吧?我家做这肉饼都快四十年了,但凡吃过就没人说不好吃的。”
陆政安看着宋淮书吃的香甜,也伸手拿了块儿,咬了一口后发现饼皮酥脆,肉馅儿新鲜多汁,便点着头冲着老板比了个大拇指。
“味道确实不错,等下帮忙再包两张,我们带走。”
一听陆政安竟然还要买两张带走,宋淮书忙对他摆了摆手。“你买这么多做什么?咱们在这儿吃吃就算了,带回去这东西也没办法热。”
“怎么不能热,锅里稍微加点儿底油炕一下就行了。”说完,陆政安又咬了一口,点了点头赞道:“老板这肉馅儿调的味道真不错,买两张回去给岳父岳母送去,也让他们尝尝。”
宋淮书没想到陆政安出来赶个庙会,竟然还想着他的父母,心中极是感动,忍不住低声道了句谢。
“瞎客气什么呢?!咱俩既然结契了,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那你的父母也就是我的父母,我孝敬他们也是理所应当。没事别瞎想,赶紧趁热吃。吃完了,咱们再去前面看看,瞧瞧还有什么好玩儿的。”
闻言,宋淮书也不再说什么,低头开始喝自己碗里的羊肉汤。
两人吃饱喝足后,让老板帮忙包了两张肉饼放在背篓里,同时让老板帮忙切了一斤煮好的白切羊肉和卤好的羊杂,付了钱后便牵着宋淮书继续往前逛了。
赵家庄的庙会虽然热闹,但也和其他地方的大差不差。不过现在秋收已过,街上出售的东西品种比以往时候丰富了不少。陆政安竟然还看到还有人卖山药和山药豆,这两样都是补气的好东西,问了一下摊主只要四文钱一斤,陆政安想都不想直接让老板给称了十斤。
见陆政安竟然买这么多,宋淮书有些有些急了。他们现在刚到庙会上不久,还得等到晚上看打铁花呢。陆政安一口气买了这么多东西,一直背着只是赚个累得慌。
“没事,我心里有数呢。这东西种的人少,轻易碰不到,自然得多买一些。这庙会上人来人往的这么多,若是被人买完了,那就亏大发了。”
说完,陆政安从袖袋里拿出钱袋,数了四十文钱递给了老板。而后,便把老板给捆好的山药给放进了背篓里,背好后便勾着宋淮书的肩膀继续往前走了。
两人悠悠的逛了一小天,宋淮书看着陆政安满满当当的背篓甚是无语。他没想到陆政安这么个大男人,逛街买起东西来丝毫不手软。但凡他看上的,别管多贵一律要不肯放过。等一大圈儿逛下来,背篓已经满的连手指都塞不下了。
许是察觉到了宋淮书的不赞同,陆政安揽着他的肩膀笑着解释道:“过段时间就要入冬了,到时候大雪一下,虽不至于封山,但想下山就不那么容易了。我买的都是一些耐放的东西,像木耳,海带这些干货放在家里一年都不会坏。山药等回家往土里一埋,也能吃挺长一段时间。不提前做好准备,以后想吃都没处买去。”
宋淮书在九月初才和陆政安结契,并无在山上生活的经验。此时,听陆政安这般说了,才发现自己想的简单了。
“我,我没想这么远,就是觉得你买这么多东西,背着实在是太累了。”
陆政安难能不知道宋淮书的心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知道,这些东西看着多,其实也没多重。走吧,天儿不早了,咱们先去镇口那边先找个位置。打铁花要在酉时开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怕是去晚了要没位置了。”
闻言,宋淮书也不再纠结其他,牵着陆政安的手一路往镇口走去。
等到两人来到镇子口的时候,空地上打铁花的表演者们已经在空地上搭好了一座莫约五六米高的双层花棚。
花棚的上面被铺挂了不少新鲜的柳枝,而柳树枝的上面被绑了不少烟花和长挂鞭。
花棚顶部正中竖起一个老杆,陆政安注意到老杆上挂了一挂超长的挂鞭和和烟花,显然是已经有人设了彩。
陆政安牵着宋淮书挑了个比较靠前,且视线又好的位置坐了下来,看着花棚旁边打着赤膊的师傅们正烧着火化着铁汁。
随着天色渐渐变暗,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周围已经密密麻麻聚集了很多人,就连周围的大树上也都爬了不少人。
随着一阵鼓乐声开场,打铁花的师傅们头戴反扣着的葫芦瓢,打着赤膊跑上了场。
随着一阵呼喊声,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手艺人,一手端着盛有铁汁的上棒,一手拿着未盛铁汁的下棒,迅速地跑到花棚的下方,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用力的用下棒猛地敲击盛着铁汁的上棒。只见那位老汉棒中的铁汁冲向花棚。
遇到棚顶的柳枝后迸散开来,点燃了花棚上的鞭炮和烟花,刹那间铁花飞溅,流星如瀑,鞭炮齐鸣,声震天宇。
陆政安和宋淮书还是第一次看打铁花的表演,看到眼前的景象,震撼的眼睛都直了,口中的赞叹和掌声一直都停不下来。
而接下来的时间,十多位的打花者在盛着铁汁的熔炉和花棚只见穿梭不停,打向空中的铁花看得人不由眼花缭乱。
就在气氛到达最高的时候,那位年岁最大的打花者再次来到花棚下,一棒铁花直接击中了老杆上挂着的烟花和长鞭,瞬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烟花爆炸声响彻整片林子。
在长鞭和烟花燃放之后,花棚最中央的老杆上赫然垂下一副红纸黑墨所写的字画。因为距离甚远,陆政安和宋淮书并看不清纸上的文字。
随即,一众打花者立刻为,场地边沿一位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披红挂彩,口中还扬声喊道:“恭喜清河楼李春风李老板中彩,封赏银三十两。”
此言一出,周围立时传出一阵惊呼,那位李春风立刻满脸得意的起身对着几位打花者和周围的一干人等拱了拱手,随即便又在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陆政安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这等打广告的手法,一时间只觉得还挺新奇的。握着宋淮书的手,津津有味的看完了整场打铁花表演,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场。
两人在看完打铁花表演后,便来到同陆家村人约定的地点同众人汇合。众人等了片刻,查了下人数,见人都已经齐了这才一起往家赶去。
众人还沉浸在放在打铁花的表演中,一路上讨论的热火朝天,一个多时辰的路竟不知不觉的就到了。
然而,就在陆政安和宋淮书与村里人分道扬镳之后,正要转向上山的山道,只见黑夜中一辆马车静静的停在路口,吓得两人一个机灵。
陆政安谨慎的将宋淮书揽在怀中,绕开马车准备上山,然而就在此时,只见车帘突然被人从里面撩开,一位莫约知天命的老嬷嬷从里面探出头来。
看到陆政安和宋淮书后,那位老嬷嬷提灯从里面走出来,开口问道:"敢问两位可是陆政安陆公子和宋淮书宋公子?"
见陆政安和宋淮书点头,那老嬷嬷仔细打量了一眼两人,继续说道:“我是季府的下人,我家老夫人有些事相询,还请两位公子随老身走一趟吧。”
自从那日季月贤同季元宝离开之后, 陆政安和他们便再没见过面。
此时,冷不丁的冒出一个自称是季家下人的老太太,陆政安心里不免有些怀疑。
不过端看这张嬷嬷的衣裳配饰, 比寻常地主家老太太都要体面,便是有人诚心冒充季家人来诓骗他和宋淮书,这成本未免有些太大了。
只是,若对方真的是季家来的, 那他们深夜还守在这里到底所为何事?莫不是自家桃干把人吃出了问题,对方是来兴师问罪的?
然而这念头刚一冒出, 陆政安立时便打消了。
若他家桃干真把人吃出了问题, 那季家估计早找过来了,怎么还会等到现在?而且, 看对方一脸恭敬,哪里像是来拿人问罪的。
这么一想,陆政安便放下了心。不过, 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季家人, 陆政安也不可能在深夜随随便便跟一个陌生人走。
于是,陆政安揽着有些紧张的宋淮书,对张嬷嬷颔了颔首,语气甚是温和的说道:“这位嬷嬷,眼下夜深露重, 我家契兄身体孱弱,还请嬷嬷留下住址, 等明日一早, 我再携契兄去府上拜会吧。”
说罢,陆政安揽着宋淮书, 对着张嬷嬷微微弯了弯腰行了个晚辈礼。随即,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牵着宋淮书一路往山上走去。
而此时,季老太太还在客栈中等候,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传来。季老太太立时停下手中拨动的念珠,起身向门口迎了一步。
然而在看到只独身一人归来的张嬷嬷后,季老太太脸色顿时一沉,冷声问道:“让你带的人呢?!”
见老太太动了怒,张嬷嬷立时俯首躬身回道:“陆家那位公子担心夜深露重,打扰老夫人休息,所以就让奴婢先行回来,等明日一早再来拜望。”
季老太太什么场面没有见过,陆政安是不是搪塞她,她又如何看不出来。只是,她寻找这么多年的真相已经近在眼前,季老太太如何能够安心等到明日!
季老太太站在灯光下,原本挂在手腕上的念珠又不由自主的开始拨弄起来。屋内的气氛随着老太太沉默变得异常的寂静,周围伺候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惊扰了老太太惹来责罚。
不知过了多久,季老太太猛地捏住手里的那颗珠子,抬眸面前弓着身的张嬷嬷,沉声道:“备车,我亲自走一趟。”
老太太这话说完便抬脚往外走,然而还没走出门去,就见季月贤走了进来。
“这么晚了,贤儿怎么还没安歇?”
季月贤对着老太太行了一礼,温声说道:“方才路过祖母的院子,见还亮着灯就过来看看。”
说着,季月贤搀扶着老太太的手臂,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而后轻声问道:“方才进门的时候,听祖母让下人备车,可是要去哪儿?眼下天儿越来越冷了,祖母这段时间身体也不太好,有什么事要出门也等明天再去可好?要不,孙儿替您跑一趟也行。”
季老太太有心立刻去陆政安家问个明白,可是却不想劳动对她孝敬有加的孙儿。加上所有事情的细节,她想亲耳听到陆政安的回答,所以,季老太太一听季月贤这般说,便也打消了深夜出行的念头。
“行了,你别不用替我跑这一趟腿儿了,该回去睡回去睡,明日再说。”
见老太太打消了念头,季月贤不由得松了口气。对着一旁伺候的张嬷嬷使了个眼色,笑着对老太太说道:“哎呀,祖母还是最心疼我。您看着时辰也不早了,您老还是早点儿安歇,有事儿等天亮我陪您老一起去。”
季月贤虽然不知道老太太为何在临去上京前突然来到化龙镇,但心里明白,能让几十年历经风雨的老太太不顾以前过来,定是与他那失踪多年的小姑姑有关。
只是,这只是他的猜测,老太太没有开口告诉他真相,季月贤自然不敢贸然开口询问。
看着老太太安歇之后,季月贤这才从老太太房内退了出来。仰头看了看头顶莹白色的月光,季月贤深吸了口气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老太太因为心里存了心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整夜也未能入眠。等到外面天色微微放亮,老太太从床上坐起,抬手撩起了床幔。
在地上打地铺的张嬷嬷听到床上有动静,立时也跟着起身了。
“老夫人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现在刚刚寅时初,时间还早呢。”张嬷嬷搀扶着季老太太从床上坐起,一边伺候她穿衣,一边小声劝道。
“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不如起来。行了,让小梅过来伺候吧,你拾掇拾掇,备车咱们直接去陆家。”
闻言,张嬷嬷帮老太太把外衫穿好,招呼门口等着的小梅进来,随即自己收拾了地上的铺盖这才转出门去。
因为昨夜季家来人的事情,陆政安许久都未曾睡着。好不容易等到天色将亮的时候,这才迷迷糊糊眯了一会儿。然而,还没过多久,陆政安只听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陆政安立刻睁开眼睛,看着同样惊醒的宋淮书后,从床上坐了起来。
宋淮书侧头看了眼还没大亮的窗口,拧眉说道:“莫不是季家又来人了吧?到底是什么事,让他们这一夜都不能多等?”
陆政安快速将衣服穿好,弯腰将被子披到宋淮书身上,嘱咐道:“谁知道呢,天儿冷,你盖着点儿被子,莫要着凉了。我先出去看看,时间还早,你等会儿再起来吧。”
宋淮书哪里还能躺的下去,见陆政安已经往外走去,也跟着起了身。
待两人打开门后,只见一位身穿锦衣,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的站在门口。
陆政安看了一眼老太太身后的张嬷嬷,明白这老太太定然是季家的老夫人,忙侧开身让出一条路请几人进去。
季老太太看到门内的两人,微微对着两人颔了颔首,随即抬脚迈入门内。站在小院儿门口,打量着收拾的干净利落的院子,眼神转向一旁的陆政安和宋淮书身上。
“这么早过来叨扰两位公子,老身深感歉意。只是有件事需要向两位公子确认,还望原谅则个。”
听季老太太说有事跟他们打探,陆政安和宋淮书不由的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尽是疑惑。
将季老太太迎进堂屋坐下,陆政安要张罗着烧水,被季老太太给拦了下来。
“陆公子,不必麻烦。”说着,季老太太从袖袋里摸出一个锦囊,在陆政安和宋淮书疑惑的目光中,从中倒了一条长命锁出来。
待看清楚那条长命锁的样式之后,陆政安惊奇的发现,季老太太手上拿着的那条长命锁,竟然和他在老爷子柜子后面找到的那条一模一样。
陆政安确认之后,便转头看向了宋淮书,见他同样一脸惊奇。忙转身来到堂屋的书架前,将先前放置在笔筒里的布包掏出来。
然而,当陆政安展开布包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竟然空空如也,长命锁依然不翼而飞。
“没了……!”陆政安捏着布包转头对宋淮书说道。
“修房子那日我亲眼看着你把东西放进笔筒里的,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宋淮书说完,立时转头看向端坐在上位的季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