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陆政安牵着宋淮书走了过去。
宋淮书胃口不大,满满一大海碗勉强吃了一半也就实在吃不下了。好在陆政安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小二帮他打菜的时候并没有要太多。待宋淮书有些为难的看向他的时候,陆政安直接把他手里的筷子接过来吃了起来。
一旁的李二旺看着陆政安和宋淮书如此,不由得笑道:“星沂丫头都这么大了,小安哥和小宋哥感情还这么好。”
李二旺的话说得宋淮书一阵脸红,倒是陆政安瞥了一眼已经快有他高的李二旺,大大方方说道:“那是自然,既然决定结契,就是认定了这个人,要不然结契有什么意义?”
说到此处,陆政安仔细打量了一下李二旺,突然问道:“你过了年以后是不是也满十七了?你爹娘前两天还跟我说你该成家了呢。”
陆政安此言一出,李二旺顿时尴尬的挠了挠脸。“十七也还早的嘛,我在等两年再说。”
曹师傅坐在李二旺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慈爱。“也不早了,有些人家孩子都有了,是该考虑起来了。另外,心里要是有人就直接说,免得错过抱憾终身。”
“师傅不要瞎说,我,我整日里跟您老人家东跑西跑的,心里哪会有人。”
陆政安在听到曹师傅开口劝说李二旺的时候,便知道这其中定然有什么故事。而且李二旺的反应实在是太大,陆政安真的很难不去多想。
这种事情陆政安很难不感兴趣,正要开口问一问的,却被一旁的宋淮书给轻轻踢了一下。见他朝自己微微摇了摇头,陆政安眼睛立时瞪得浑圆,捏着筷子的食指扣了扣鬓角,忍着满腹的好奇将碗里的饭菜扒拉完四人这才离开沈记酒楼。
曹师傅和李二旺为了方便干活,晚上的时候就住在铺子的二楼。虽然现在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了,但因为临近渭水湖,晚上打开窗,湖风裹挟着水汽吹散了屋内的热气。
陆政安和宋淮书又同师徒两人说了会儿话,眼见着宵禁快要到了,嘱咐曹师傅和李二旺好好休息,陆政安这才带着宋淮书往客栈走去。
陆政安自吃饭的时候,就一直忍着好奇。等从铺子里一出来,立时牵着宋淮书的手紧走了疾步。
转头见二楼的窗子处并无人在,陆政安立时勾住宋淮书的肩膀将人带到怀里后,轻声问道:“快说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宋淮书听着陆政安的话,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看着陆政安手指了指背后铺子的放箱,宋淮书这才恍然大悟。
回想起上次看到的场景,宋淮书也有些迟疑。“我也只是猜测,不敢肯定。”
“你先说说是谁吧,二旺这小子经常跟曹师傅在外面跑,看上别处姑娘的可能性并不大,很有可能是咱们村儿,或者附近村子的女孩儿。除了跟迎春那丫头接触的还算多一些,寻常也没见他跟别的姑娘有过来往。”
听着陆政安提及陆迎春的名字,宋淮书身体猛地一僵。陆政安心里正默默的猜测着各种可能的女孩子,感觉到怀里宋淮书的身体一僵,立时察觉到了不对。
正当陆政安想问他怎么了的时候,自己也突然反应了过来。而后猛地停住脚步,愣愣的看着宋淮书,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是说,二旺看上的姑娘是……迎春?”
看着陆政安诧异的表情,宋淮书轻轻点了下头。“只是我的猜测,到底是不是我也不敢断定。就是发现二旺跟迎春在一块儿的时候,一直都是带着笑的,而且看迎春的眼神儿跟看寻常人也不一样。”
陆政安在听宋淮书说二旺看上的姑娘是陆迎春后,整个人就跟在做梦一般。一旁的宋淮书说什么,他都没太听进去。
牵着失魂落魄的陆政安回到客栈,宋淮书向客栈小二要了一同洗澡水后,便和陆政安一起回了房间。
看着依旧凝眉苦思的陆政安,宋淮书也不去管他,待小二把洗澡水送来之后,这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是我想多了都不好说,坐了两天的车你不累么?赶紧洗洗睡觉吧,明儿咱们还得去铺子呢。”
听到宋淮书的话,陆政安这才回过神来。感觉胸口一凉,低头才发现宋淮书正弓着身帮自己脱身上的外衣。
此时的两人凑得极近,陆政安能够清楚到听到宋淮书轻微的呼吸声。因着这段时间家里大小事情不断,加上还有一个小塞子一般的陆星沂在,陆政安已经很久没有同宋淮书亲近过了。
看着眼前一掌之隔的宋淮书,陆政安想也不想的伸手勾住宋淮书的腰身,将人搂紧了自己怀里。
毫无防备的宋淮书被吓了一跳,正想开口说话时看着陆政安眼里跳动的小火苗,白皙如玉的脸上顿时染上了一层红霞。
“先,先洗澡吧,坐两天的车,感觉身上都要发臭了。”
说着,宋淮书便要从陆政安腿上站起来,然而刚刚起身又被陆政安给勾了回来。“一起洗吧,不然等下水都要凉了。”
宋淮书听到他这话,惊得眼睛都圆了。正要张口反驳,就只觉得身体猛地一腾空,整个人竟然被陆政安抱了起来。
“你,你赶紧把我放下来吧,哪儿有这样的。”
“什么这样那样的,你小点声,免得惊扰了隔壁房间的人,到时候再过来敲门。”
说罢,陆政安直接抱着宋淮书迈入了满是温水的浴桶……
莫约半个时辰后,陆政安将宋淮书身上的水渍擦干净,从包袱里找了套干净的里衣给他套在身上。见宋淮书眼尾微红,陆政安悻悻的摸了摸鼻梁,温声说道:“下次我一定悠着点儿。”
闻言,宋淮书垂眸看了他一眼,声音喑哑的说道:“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你猜我还信不信你?”
“也不能这么说,其实我已经挺节制的了。”陆政安说着将桌上的蜡烛吹熄,摸黑回到床前伸手将宋淮书抱进了怀里。
侧头亲了亲宋淮书的额头后,轻声说道:“好了,赶紧睡吧,明天还得早起了。”
宋淮书应了一声在陆政安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刚刚要闭上眼睛,只听耳畔响起一声叹息。随即,便听陆政安说道:“你说假如有一天二旺真的去跟长根叔和淑仪婶子说要娶迎春,那长根叔和淑仪婶子会是个什么反应?估计都要吓呆了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经过将近半月的赶工, 曹师傅和李二旺已经在刷清漆准备收尾了。陆政安和宋淮书帮着忙了两日,便全部结束了。
原本曹师傅想要自己买木材帮陆政安打柜子和桌椅的,但是因为陆政安手上银子已经不多, 想着铺子能够尽早开张,便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和陆政安一起跑了大半个原阳, 这才寻到了一套还算过得去的。
在临付钱之际,陆政安突然想起他们在原阳除了一间铺子之外, 还没有什么住所,索性又买了张架子床, 让店家一并送过去。
“买床作甚?你们打算自己在这里看店?”
闻言, 陆政安点了点头。“眼下还没有寻到合适的掌柜,我打算让淮书过来先顶一阵子。这两年我闺女把淮书栓的死死的, 如今她也大了,家里岳母和淑仪婶子也都能伸把手,就让他跟着我一起跑一跑。”
听陆政安这么说, 曹师傅想到宋淮书柔柔弱弱的模样,不由的皱了皱眉。“你家契兄之前都没经手过这些, 贸然把铺子交给他性情这般柔弱能行么”
“凡是都是慢慢练出来的,等熟悉了之后就好了。淮书看着柔弱,但真遇到事儿也不是那等退缩的人。况且有我在呢,出不了什么问题。”
陆政安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曹师傅也不好在说什么。
等付完定金回到铺子后, 宋淮书和李二旺两人已经将铺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干净了。看到陆政安和曹师傅回来,宋淮书忙提着扫把迎了出来。
“怎么样?都订齐了么?”
陆政安看着一脸期待的宋淮书, 伸手将他肩膀上尘土扫掉, 这才笑着回道:“都订齐了,另外还买了张床, 在没有寻到合适的院子之前,得现住在二楼的小隔间了。”
“曹师傅做活儿仔细的很,二楼仓房的小隔间收拾的极好,一直住也无妨。”
进门而来的曹师傅听到宋淮书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便越过两人直接进了铺子。看着门口正在说话的两人,曹师傅犹豫了一下将李二旺叫来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后,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出去了。
因着陆政安和曹师傅看中的都是现货,第二日店家就把桌椅柜子都送了过来。待将东西归置好后,看着焕然一新的铺子,陆政安只觉得身心舒畅,侧头看了满脸带笑的宋淮书,柔声问道:“宋掌柜,看着可还满意?”
听着陆政安的调侃,宋淮书抿着嘴角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满意,以后好好干,不然可不给你发工钱。”
一旁的李二旺瞧着两人如此,不由的嘶了一声。“你们俩这就属于自己掏自己口袋,这工钱发不发的有什么意思?”
然而当李二旺此言一出,立时被正在帮忙调整柜子的曹师傅给提溜到了一边,沉声斥道:“你有接话的功夫,都能敲一根楔子了。”
闻言,陆政安和宋淮书对视一眼,默默地握着彼此的手忍不住笑了出来。
铺子既然提前装好,陆政安也不想再等,同宋淮书商议了一下后,便带着宋淮书返回化龙镇,准备将作坊里已经制好的果脯先行运来一些。趁着五月节这个机会开张,正好试一试行情。
不过在同曹师傅说这话的时候,曹师傅抬眸看了眼两人,慢悠悠的问了句:“铺子都要开了,你们牌匾可订了?”
看着陆政安和宋淮书表情一呆,曹师傅沉静的脸也不忍不住变了变。“你们,不会忘了吧?”
见状,陆政安讪笑一声,“没有,就是事情太多,给忘了说了。”
对于铺子的名字,陆政安和宋淮书很是头疼了一阵子。最后两人思来想去索性偷了个懒,直接拍板叫陆氏干货。
虽说土是土了点儿,但却简单好记。
知道陆政安和宋淮书开张心切,牌匾的事,曹师傅也没让两人操心,让两人回去选了个黄道吉日,就和二旺将让人送到了城门口。
铺子一装修好,陆政安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想到几日未见的闺女,怀着激动和思念的心和宋淮书坐着马车星夜兼程往化龙镇赶去。
两人在原阳拢共待了五日,等到下了马车时,原本正顶着一张大荷叶同姥姥嬉笑的陆星沂,却好似受到了惊吓一般。猛地扑到了姥姥怀里,从胳膊的缝隙里偷偷观察了看了两人片刻,眼圈儿开始红了起来。
陆政安和宋淮书看着自家闺女如此表情,只觉得心疼的像是刀割一般。哽着嗓子对她拍了拍手,哄道:“星沂,不认识爹爹了么?”
而宋兰氏也没想到陆星沂见到儿子儿婿会是这般反应,一时间也觉得颇为心疼。将人从怀里拉出来,笑着问道:“昨儿晚上不是还念叨着想爹爹么?今儿爹爹回来了,你怎么不说话了?快,快去让他们抱抱。”
说着,宋兰氏轻轻在陆星沂肉嘟嘟的小屁股上拍了拍,不过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在巴掌落到陆星沂屁股上后,小丫头立时哭了起来。
一边哭,还一边喊道:“爹爹,爹爹们,坏。”
看着嚎啕大哭的陆星沂,宋淮书忙上前将人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哄了半天这次将人安抚下来。
看着女儿红肿的双眼,还有红着眼睛的宋淮书,原本想把女儿交给岳母和淑仪婶子暂带的想法也顿时打消了。
握着宋淮书从原阳带回来的风车,陆星沂仰头看着她,软软的说道:“爹爹还走么?”
“走,咱们家就你父亲一个人挣钱太辛苦了,爹爹也要去帮他忙。”
闻言,陆星沂拿着风车并没有吭声,只是整个人蔫蔫儿的好像没有什么精神。
在当陆政安和宋淮书到家的第二日,马云涛带着管家便找上了门。
陆政安看着马云涛眉眼中一闪而逝的阴翳,还没等他开口,马云涛便又换了个脸色,笑呵呵的对陆政安拱手说道:“恭喜陆公子,不过咱们也算是老交情了,您这作坊开张,怎么也没通知一声?”
“不过是件小事而已,哪里值当劳动马掌柜。”说着,陆政安将马云涛让进院里,还没等两人进屋,便听马云涛说道:“方才来的时候,看到陆公子园子的桃儿已经快熟了,今年的桃干也快开始了吧?今年您这作坊一开,能出的桃干应该比去年更多了。等到这桃干一卖,陆公子这腰包又能鼓一鼓了。”
听着马云涛带刺的话,陆政安好似并未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反而笑了笑直言道:“辛辛苦苦一整年,不就是为了多赚几两么?我们乡下人比不得马老板,自然得更加努力。”
马云涛听陆政安这话,还当是在恭维他,笑了笑道:“诶,话也不是这么说的。眼下陆公子家的桃干在林州也算是打出名声了,以后光靠桃干怕也是能赚不少。”说罢,马云涛看了看陆政安的脸色,见他老神在在,压根儿就没有接自己茬儿的意思,索性也不想再绕弯子。
“咱们也算是共事两年了,某待陆公子如何,相信陆公子心里也是有数的。所以今年的桃干,某……”
没等马云涛说完,陆政安悠悠的端起了茶盏抿了一口,而后看向马云涛,满是歉意的说道:“我知道马老板待我很是不错,不过今年怕是不能再跟马老板合作了。”
陆政安此言一出,马云涛立时变了脸色。“陆公子这是何意?去年的桃干能卖的这般好,某的云祥斋也是出了一份力的。陆公子说不合作就不合作,就不怕被人说过河拆桥吧?”
马云涛身后的管家一听主家竟然说这种话,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忙干咳一声,用膝盖撞了撞他的后腰。
待听到管家的咳嗽声后,马云涛便自知失言了,面色一僵忙开口赔不是。“对不住,一时太惊讶有些口不择言了,还望陆公子不要同见怪。”
闻言,陆政安将手里的茶盏放到桌面上后,笑着摇了摇头。“马老板,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但有一点咱们得说清楚,咱们虽然合作过两年,但不代表有了这两年,我家的桃干非得卖给你不行。拆不拆桥的大家心里都有数。我只想说,我们家的桃干能够大卖,不是你帮的我,而是我们互相成就。毕竟以去年的情况,若是没有我家的桃干,怕马老板也得关门大吉了吧。”
马云涛没想到陆政安说话竟然如此的不留情面,一时间心里又气又急,脸色更是青一阵紫一阵的,就跟作画的调色盘一般。
见马云涛如此,陆政安觉得同他也没再谈下去的必要,便要起身送客。
倒是马云涛的管家见状,忙开口挽回道:“陆公子,咱们有事有事好商量,犯不着为了只言片语的伤了和气不是?大不了我们今年再让一成,给您四成如何?”
“这位先生不用再说了,我既然已经说出来了,这事儿也就没有再转圜的余地。我作坊里还有事要忙,就不远送了。”
陆政安的逐客令已下,马云涛和管家便是脸皮再厚也不好再留下来。马云涛面色阴沉的看了陆政安一眼,冷哼一声便摔袖便出了堂屋。而跟在他身后的马管家冲着陆政安拱了拱手后,也忙跟了上去。
待出了陆政安家之后,马云涛负手看着陆家的小院儿,眼神里满是阴毒。
一旁的管家见状,忙低声劝道:“老爷,今儿的事您真的莽撞了。”
闻言,马云涛冷哼一声,怒道:“不过是靠着季家从泥里爬出来的泥腿子罢了,还真当自己是盘儿菜了。离了季家,他陆政安连个屁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