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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害怕(咸鱼爱吃鱼)


他听完靠在软乎乎的龙床上,将这事同萧以谙说了,兴致勃勃的冲着他道:“这件事我们可以用来再添一把火。”
彼时萧以谙正在尝试新的菜品,听他气势昂扬的嚷嚷,“唔”了一声,留下一句自由发挥就匆匆赶去放调料了。
“那好吧。”周珣一拍手,那他就发挥了。
然后赤脚下了床跑到桌案前,趴在上面用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他叫了声“卫肆”,把写的满满的笔递给他,对着人小声嘀嘀咕咕一番,完了伸手使劲一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得力助手,靠你了!”
卫肆受宠若惊,不顾肩膀被人没轻没重的拍了个半麻,激动的半跪行礼:“属下定不辱使命!”干劲十足的走了。
睡前整这么一出,周珣念叨着劲儿用大了,甩着同样麻乎乎的手,转身回龙床,没走两步,他喉间咕咚一下,肚子隐隐又开始控诉他过度操劳。
他牢记“人是铁,饭是钢”的道理,于是当机立断喊来洪禄,理直气壮要饭:“朕饿了,传宵夜来。”
洪公公边出去传膳边纳罕着:陛下近日饭量越来越大了,兴许在长身体吧。
周珣这边舒坦的享用着宵夜,还不忘关心一下自己做饭吃的萧以谙:“陛下,您饭做的怎么样了?”
萧以谙十分镇定的把外卖盒子收拾起来,轻咳一声:“问这个做什么?”
“大概是……出于人文关怀?”
“……还好。”
周珣敏锐捕捉到他话里的迟疑:噢噢噢噢噢噢!
想必陛下此刻心情不太美妙,他麻溜的滚了。
就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上朝的时候,周珣腿软的看着乌泱泱的一片人,刚要眼冒金星,就眼尖的看见杨岫面色不太好,一看就一晚上没睡。
周珣顿时精神了。
嚯!那大眼袋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周珣在心底不厚道的笑着:得给卫老师加鸡腿!
应该是都察觉到了杨岫明显的低气压,也没人敢触他霉头。
下朝他行色匆匆的往家里赶,连骚扰祝长峰的时间都没了。
祝长峰看到后,越想越不对,在一脚踏上马车的那一刻停住动作,侧头吩咐身旁小厮:“去看看杨府出了什么事。”
他登上马车,车还未动,无意间听到旁边两名官员小声讨论:“有没有感觉陛下行事变了许多。”
“……之前是皇子的时候……不一样……”
祝长峰神色一动,坐着马车扬长而去。
得知祝长峰派人打探杨岫消息的周珣:哦哦哦哦!
这对夕阳红还真是互相关照!
杨府里传来女孩的哭泣声,一群婢女围着杨淑云团团转,安慰了大半天,一点用也没有,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只能苍白无力的劝:“小姐,您快别哭了,脸都哭花了。”
杨淑云听到后哭的更凶了,她长长的睫毛挂满了泪珠,原本如芙蓉般的脸这下真成了活脱脱的“出水芙蓉”,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配上清丽的面容,我见犹怜。
外面“老爷”“老爷”的行礼声不绝于耳,杨淑云一听就知道杨岫回来了,又开始呜呜咽咽的流泪。
杨岫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他半夜的时候听到窗外传来声响,还以为府中进了贼人,领着众多侍卫前去围堵。
结果一路追到自家宝贝女儿的闺房,他那宝贝女儿将来可是要献给皇帝做皇后的,容不得半点差池。
他一颗老心全挂在了女儿身上,结果搜查出来的是一个陌生男子,自家女儿还为了这个男子向自己求情。
杨岫一看便知道是个什么情况,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把王述关进柴房里,教训杨淑云到天亮。
破晓时分,把杨岫引了出来,并把藏的好好的王述一脚踹出来的卫肆深藏功与名,随着人流消失在繁华的街头。
那头杨岫发现训斥没有用,杨淑云只会哭着应对这件事后,又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说:“云儿,你将来是做皇后的命啊,那小子既没钱又没势,你跟了他能得到什么呢?你这是在断送自己的未来啊!”
杨淑云梗着脖子反驳:“述郎他会照顾我,他还救了我的命。”
杨岫一愣:“什么时候?”
“那天女儿出去游玩,荷包被人偷走了,女儿去追,追到一个死胡同里,忽然来了几个醉醺醺的壮汉,耍着流氓要玷污女儿,是述郎及时出现救下了女儿。”杨淑云说的绘声绘色,越说自己越激动。
杨岫却起了疑惑,又在一瞬间怒不可遏:“你怎么知道那不是王氏小儿故意给你下的套,就为了你的芳心!”
他来了脾气,一嗓子把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吓得噤若寒蝉,杨淑云也被他吼的有片刻空白,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当即红了脸怼回去:“述郎待我的真心不是作假,女儿还不至于是非不分!”
杨岫气结,不愿跟这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的女儿大吵大闹,甩袖离开。走到门前时又威胁道:“今日之事若是走漏一点风声,在场的人……”
除杨淑云之外的所有人都连忙跪下来:“遵命。”
谁知他才说着封锁消息,下午镇远将军嫡女与进京赶考举人郎君的流言已经飞遍了半个京城,隐隐有继续发酵的态势。
甚至街头小巷已经在着手编话本了。
杨岫得知此事,抬手砸了一个自己平日最喜欢的花瓶,又跑到后院狠狠将女儿发作了一番,把自己给气倒了,连忙请了大夫才作罢。
皇宫中,听到杨岫反应的周珣乐不可支。
卫肆现在估计还在大街小巷里散步流言,他换了个人叫:“卫柒。”
另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他面前,他这会没拿纸写,把人叫到面前来,小声逼逼着。
洪禄听见“晚上”“救出去”“拦截”几个字眼,联想到陛下这两天干的惊天的事,打了个颤,缩着头当个吉祥物。
周珣说完,“啪”的一声脆响,又给了卫柒一巴掌:“加油,就靠你了。”
成功的把被人打了还乐呵呵的卫柒也给送走了。
这一天,萧以谙好不容易成功的做出来一道自己还满意的菜,于是心情颇好的主动找周珣,被他的热情与高兴糊了一脸:“陛下,快夸我,快夸我!”
萧以谙:……
萧以谙:?
“怎么了?”
周珣把昨晚没来得及讲的八卦和自己的推波助澜一股脑倒给萧以谙,把人听的牙疼起来,“你做这些的目的在于?”
“诶,这不是为了激杨岫一把吗?他们最近都韬光养晦,我身为皇帝,又不能无理取闹,那只能让他们先闹了,而且我最见不得恋爱脑了,杨小姐的恋爱脑我得给她治一治。”
萧以谙听到最后:……我晒干了沉默。
周珣才不管他沉不沉默,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陛下我不得不提醒您,现在已经正月初九了,我还有十天就开学了,您……做好被大学生活洗礼的准备了吗?”
他说到后面,尾音上扬,俨然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他这几天忙来忙去,每天都起早贪黑的上朝,快被奏折埋了,萧以谙倒是轻松惬意的很,除了做饭就是玩手机,现在终于要轮到陛下来紧张了。
萧以谙这几天没少网上冲浪,他跟要高考的高中生一样疯狂的补习现代知识,也大概知道大学是个什么地方,对于要学什么也不是很担心,主要是到时候他不认识熟人或认错了谁就尴尬了。
还有段时间够自己准备,不至于慌乱。
眼下……
萧以谙攥紧手机。
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飘扬的雪花铺满了各处,也为皇城披了件银白色的冬衣。
周珣趴在养心殿桌案上,殿中烛火明灭,檀香的烟雾袅袅,打着圈散入半空中,他面前摊开一本书,撑着头摇摇欲睡。
垂头摇摇晃晃也要入梦的洪禄忽听“啪嗒”一声,抬头见周珣整张脸朝下已经埋进了书里。
屋里虽然烧着碳,丝毫感觉不到冷意,但也不能就这样睡,他刚要蹑手蹑脚去给陛下披条毯子,就见人受惊似的,忽地把头抬起来,迷茫的拍了自己的脸两下,在半睡半醒间嘟囔:“你懂什么,脸朝下是在与书本亲密接触,能更好的掌握知识。”
洪禄抓着小毯子立刻退回去:“好好好,奴才不懂。”
周珣莫名其妙的瞧他两眼:“没和你说话,回答什……毯子给我!”
洪禄一边把毯子递给他,一边想:不跟奴才说难不成跟鬼说吗?
就见尊贵的陛下伸手扑腾两下,把毯子叠的四四方方的,塞到了自己的屁股下面,坐上去喟叹一声:“舒服多了。”
洪禄没多嘴说其实他那边有软垫,随陛下去了。
而真正跟周珣在说话的萧以谙听他一边叠毯子一边絮叨,拿手机的手都笑的抖了两下。
周珣强忍着困意,他在等卫柒的好消息。
结果没等到卫柒,先等到了另一个人。
彼时他已经昏昏沉沉的睡了打了好几个盹,迷迷糊糊间听见洪禄小声道:“钦天监监正……求见,……殿外。”
周珣困倦,拖着嗓音:“宣~”
几秒钟后,他忽然清醒:谁求见?!
洪禄返回殿中,紧接着一位身形清瘦的青年男子跟着进来。单说瞥见的那半张脸,也称得上面如冠玉。但周珣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他满头的白发与眼上蒙的白布。
与他过于白皙的皮肤几乎融为一体,甚至唇间都没什么血色。
周珣感叹:他真的好白啊,我死了三天都没这么白,还长得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一样。
他很少用精致来形容一个男子,但白宁深往那一站,既易碎又精致,仿佛天地都能为止寂静。
这要是放到现代,他那半张脸都够吊打大半个娱乐圈了,还有那些流量明星们什么事。
他把正在看书的萧以谙薅过来:“他的头发怎么是银白色的?”
萧以谙指尖划过书页,“据说是天生。”
“据说?”
他调整一下身体,让自己在懒人沙发上窝的更舒服些,“从一开始他声名鹊起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头白发。”
“那他现在多大了?”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二十六。”
周珣佩服:“那么年轻就出名了?”
“他原本只是一个江湖术士,无父无母,四处浪迹,靠替人算命而活,但他算命总是格外准确。”萧以谙耐心解释:“朕的父皇年老垂暮,偏信道士术法一类,便特诏他入宫,得了圣心,后入钦天监。那年,他虚岁十八。”
十八岁就有了编制?周珣羡慕死了。
他扫过那条白布,不明所以的问萧以谙:“他……眼睛看不见?”
萧以谙:“嗯。”他又翻过一页,想了想还是补充道:“不算,原本是能正常视物的,只不过他的眼睛是粉色的,先天病症,而且一直在恶化,大多数时间都会蒙上布条,或者借布条减弱光线,避免过度用眼。”
治无可治,只能尽力减弱伤害。
周珣明白了:他这症状很可能是先天性白化病。怪不得之前萧以谙会说,他白日里一般不会出门,应该是担心阳光会恶化病症。
他啧啧惋惜:“可惜了一个翩翩公子。”
没等他接着惋惜,那边白宁深怀中抱着个暖炉,不甚规矩的跪下行了个礼,笑意盈盈的开口:“微臣白宁深,参见陛下,不知陛下在这边过得还好?”
周珣心头剧震,他哑声问道:“你……”余光扫到洪禄等人,又在一瞬间保持住平静:“平身,赐座。”
白宁深唇角翘着:“多谢陛下。”
等到白宁深入座后,周珣转头给了洪禄一个眼神,后者看到领着侍候的婢女鱼贯而出。
周珣神神叨叨的探头:“你知道我不是……”
“嘘——”白宁深抬起一根苍白过头的手指竖在唇前,示意周珣噤声,“微臣不知道,微臣只知道陛下是天下之主,九五之尊,不容有失。”
周珣回过味来,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一举一动都太过随意,与原本的陛下大相径庭。这件事情一旦被有心人察觉,必定会被加以利用,届时朝堂间又是腥风血雨。
穿越一事,对他来说太过玄乎,以至于一直以来都飘着,没有落在实地,也没有太大的真实感,总觉得像一出虚幻的梦。
这几天靠着萧以谙给他开外挂,他才没有在一些重要场合露馅,但日久天长,以后呢?他该怎么办?
以后……
对!白宁深明显看得出来自己不是原装的,要让白大人先把他送回去!
这样不就不用担心了!
没人看着,周珣也不管人设会不会ooc了,一副相见恨晚泫然涕下的样子:“白大师,您才是真正的神仙!”
萧以谙:……
白宁深:……
白宁深勉力压了压翘的更高的唇角,“陛下莫急。”
周珣完全听他的话,不住点头:“嗯嗯,不急不急,大师您请。
他摘下白布,果然如萧以谙说的一样,他的瞳孔泛着粉色光泽,在烛光下仿佛镀了层金色的光华,煞是好看。
白宁深起身到周珣面前,“陛下,臣来为您推演。”说着从衣袖里掏出几枚铜钱和几棵草来。
周珣捏着那草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门道,问:“大师,这草是做什么的?”
白宁深头向那边偏了一下:“蓍草,占卜用具。陛下还是别碰为好。”
周珣立马放下:哦哦哦哦!
他乖觉的坐在一旁看大师画符,越看越佩服的五体投地,画到一半,大师手一抻:“陛下,借只手。”
周珣没多想,下意识把手伸过去,紧接着指尖被人一扎。
周珣:痛痛痛!太痛了!
指尖的血滴滑落滴到纸上,与朱砂晕染在一起,更加嫣红。
白宁深拿来蓍草一摆,又用纸笔在一旁记录,把周珣看的一愣一愣的,他指着桌子问:“刚写下的这是什么?”
“是变爻。”
“变爻是什么?”
“解卦之术。”
“那……”
白宁深笑着打断他:“陛下,您若是再问,臣就没办法认真解卦了。”
周珣闭嘴,转而去骚扰萧以谙,直白的表达了他的渴望:“陛下,他好厉害,我也想学!”
萧以谙一捏眉心,“学会之后呢?去招摇撞骗?”
周珣一拍手:“多好玩啊。”
外面风雪更甚,拍在窗棂上,发出的声音传进安静的殿中,周珣屏住呼吸,伸头跟探照灯一样盯着桌子上一堆草。
哪怕白宁深不扭头都能感受到他那灼热的目光。
他忍俊不禁,开始收拾东西。
周珣满脸疑惑:“这就完了?”我还没看出个门道呢!
修长白皙的指节扣住那些被画过的纸,抬起手指敲了两下,示意周珣把目光转移到桌子上,后者还以为他要给自己讲述卦象,眼里话里充满真诚:“大师您说。”
“烦请陛下把这几张纸烧掉。”
周珣:噢噢噢!
他照做完,就见白宁深已经在眼上蒙了白布,站了起来,还拍了拍自己的衣摆,一袭白衣的人儿如谪仙般就要往殿门那边飘走。
周珣整个人都木了,赶紧追过去:“白大师,您都闭关了那么多天,现在算也卜了,不打算送我回去吗?”
他指的是回他那个世界。
白宁深停在殿中,闻言转过头来,温润一笑:“谁说微臣闭关是为了这件事了?”
那没事你还夜观星象,闭个锤子的关!
“陛下既来之,则安之,会有机缘的。至于闭关一事……您若是得了闲,可亲自前来一观。”
周珣觉得白宁深在诓他,但他没有证据,于是面无表情:“……那真是谢谢你了。”
白宁深单手捂着暖炉,披上厚重的大氅,殿门应声打开,他在踏出门槛的前一刻又转过头来,远远的朝着周珣屈膝行礼,其声恰似流水击石,水润深沁:“陛下还记得,微臣六年前为您算的那一卦么。”
说完裹着素白色的氅衣撑伞离去。
白色发丝在风中飞舞,白宁深没有喊侍从在一旁帮忙撑伞,只是随意唤了个人在前面掌灯,独自一人往宫外走去,瘦削的身形很快隐匿在纷飞的雪中。
他刚出宫墙没多久,朝一个方向望了一眼。
这般自然而然的动作,若是摘掉那白缎,恐怕很难察觉他是半个眼盲之人。
夜已深,周珣睡意全无,没喊人服侍,只是独自寂坐在桌前,摆弄着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笔墨纸砚,向萧以谙传达信息。
萧以谙在听到六年前的那一卦时陷入了沉默。
周珣神经敏锐一动:有瓜!
他合计着怎么才能隐晦的表达自己想吃瓜的想法,还能不被陛下拒绝。
一阵轻咳从脑海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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