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城少年录(青灯入梦)

结果汽车半路遇到山路垮塌，朱丽叶没有第一时间保护好自己和肚子里孩子，反而以身躯挡住了碎石头，让条狗免于受伤。
罗密欧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他结束工作到家，还带了妻子最喜欢吃的桂花糕。
……那年的桂花才刚刚开。
谁知回到家不仅没见到人，还被医院通知妻子在抢救。
孩子没了，妻子没有过多悲伤，在出院的第一时间将自己封闭进了实验室。
他以为是有什么重大的发现，可两个月之后，朱丽叶带了个男人回来。
那个男人比他更年轻，高大强壮，一头金发加上英俊的容貌，让他很不是滋味。
朱丽叶介绍男人时，眼睛里透出的兴奋和依赖，深深刺痛了他。
可最让他意外的是，朱丽叶说这个金发男人就是那条老狗，甚至给他取名叫金猎。
那一夜，他们从相识后，第一次发生了恶劣的争吵。
罗密欧既怀疑朱丽叶对他的爱，也指责这样研究是对整个人类的亵渎。
可朱丽叶坚持说是生物进化的伟大奇迹，就算不是她，也会有别人做到这些。
但面对罗密欧的质问，她却再次缄默，不说会有谁做到将动物变成人，不，是灵类。
他们不配拥有‘人’这个神圣的称呼。
在那之后，一切都变了。
朱丽叶每天都跟金猎待在一起，教育他知识，解答他的疑惑，企图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
而这些时光，本该是属于他们夫妻的亲密和幸福。
他决定杀了那条狗！

金猎知道，从他还只是一条狗的时候就知道，罗密欧讨厌他！
只是这种讨厌在他成为朱丽叶的‘伙伴’之后，恶化成了杀意。
罗家有专门服务于朱丽叶的研究团队，为的自然是能在第一时间掌握研究室的成果。
灵类转化的成功也没能逃过他们的监视，即便罗密欧激励反对，这项技术还是在半年后正式开始应用。
金猎知道那些罗家人是怎么说服的罗密欧，资本家的嘴脸也在那场谈判中暴露无疑。
他们的工厂+需要大量强壮且廉价的劳动力。
试想一下，哪个资本家能拒绝自己手里培养出来的灵类。
他们不仅健康，强壮，甚至无知。
只需要交给他们生产技能，只要喂给他们食物，甚至不需要支付薪水。
比奴隶更加完美，更加容易驯服的劳动力。
朱丽叶在第一座转化中心落成时，没有任何高兴，只有满眼悲戚。
那时，站上落成仪式讲话的是罗密欧。
没错，朱丽叶这一次也把他的名字放进了主要研究成员的名单里。
再经过罗家的操作，罗密欧甚至成了这项研究的核心人物，‘新生’的灵类更是被教导他是一切的缔造者，是他们的‘造物主’。
不过十年，朱丽叶仿佛失去了姓名，转化中心没有人再崇拜她，各项研究的主导者也渐渐被别人取代。
金猎更是处处被针对，宴会里他是‘名流’们参观的‘宠物’，在家里他被视为牲畜，罗密欧更是明令禁止他进入室内。
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朱丽叶也在渐渐疏远，最后金猎更是被宣传成了城中廉价劳动力的代表——人类最忠诚的伙伴，勤劳且不知疲倦地为我们服务！
说是廉价劳动力，可在当时的人类看来，灵类与奴隶完全可以划上等号。
起初他渴望主人的关怀，接近全力地配合罗密欧和转化中心扮演好这个‘代表’，即便人类的视线和言语很多时候让他极度不适。
可后来，朱丽叶还是把他赶出家门，她当时的话至今清晰无比：“我不需要一个没有的废物，金猎，你什么都帮不上我。你甚至拒绝学习，离开吧，离开我家，离开风城，你太让我失望了！”
对于这件事，罗密欧乐见其成，甚至主动找金猎劝他去外面见见世面。
这是丢弃，也是机会，可金猎并不是没有思想的废物。
基于对朱丽叶渴望，目睹了同类的遭遇，他决定去了解人类社会和知识，离开了风城。
只可惜，隐姓埋名游学回来时，朱丽叶已经失踪。
后来的漫长岁月里，金猎反复思索成为灵类后的点滴细节，终于意识到一件事，他的主人，最爱的人类，他的缔造者——朱丽叶博士——她该是早就有了计划。
一个让灵类觉醒为人的计划，让他领导灵类革命，建立独立栖息地的伟大计划。
那几年不只是金猎自己在进步，新生的灵类一批强过一批，更是拥有了极强的学习能力。
她在默默做着一些事，很早就开始了，可他在关键时候离开了她。
她是要从罗密欧和人类手里保护他。
‘是我让她遭遇了不测，’金猎不是没想过朱丽叶已经遇害，可每每这么想，他便无法克制仇恨。
眼前的实验室已经烧光，手下汇报：
“只能确定安全员来过，很可能是他们放的火。”
四个标准背包放在跟前，没有多余的线索。
“那边的呢？”
比起安全员，金猎当然更想亲手抓住罗密欧。
这些年如果不是他被罗家保护得太好，后来又有了和平条约，明确约定灵类不能伤害包括罗密欧在内的研究人员，不然他早就该偿命了。
手下低声说：“就在不远处的另一个实验室里，那里有主曾经负责的研究对象。”
金猎骗了叶啸和叶吟，他其实是知道许多朱丽叶在绝望要塞的研究内容。
在他还是动物形态的时候，是他陪着朱丽叶度过了要塞里无数个枯燥日子，也听她抱怨工作上的不顺心。
当时他离开风城去游学的时候，朱丽叶还要求过他来绝望要塞，想要毁掉一些东西。只是当时这里被军事管制，他试了很多方法都进不来。
跟仇灵者一样，他们组织几十年来也没有放松对要塞的监视。
除了当年被隐藏的研究者们，他们比其他势力都更了解要塞里的情况。
“拿上家伙，走！”
金猎何尝不想杀了罗密欧！
知道罗家的人回到风城，他就怀疑罗密欧也来了，只可惜他隐藏的太好，一直没查到具体身份。
金猎相信，罗密欧必定知道朱丽叶的去向。
甬道内，灵类奔跑的速度极快，不过十几分钟便找到了仇灵者在的区域。
铁门外有人看守，金猎让手下封锁了甬道，就等罗密欧出来一举团灭他们。
因为空间的异常，宋明他们无法得知里面两伙人的动向。
胡志一惊醒的时候，心里觉得十分不安，不由自主看向要塞。
“怎么了？”
他一动，叶啸也醒了。
“出事了，”胡志一精神恢复了许多，按着叶啸的肩膀站了起来，“他们闯进了刚才的古凤实验室，仇灵者和金猎他们。”
叶啸本来不想管，可大哥叶吟还在里面，“我进去，你跟他们留在外面等我消息。那两伙都杀人不眨眼，宋明他们不是对手。”
胡志一当然不同意叶啸独自进去，一把拉住叶啸手臂，急切道，“不进去，我们从外面走。你记得那些实验室顶上都有阳光照进去吗？去要塞顶部看看，我应该可以找到准确位置。”
他解释既然阳光照射的角度与外面相同，就说明除了那条黝黑甬道之前外，实验室在某些地方必定与外面空间相通，所以并不是完全独立的空间。
“叫上他们？”叶啸示意宋明那边，胡志一摇头。
两人悄然离开。
宋明这边已经得知支援会在一个小时后到达，只安排了人守住附近的各个出口，并没有再进去的打算。
距离天黑还早，宋明安排完事情，想起绘制里面的地图时，回头就发现两个青年不见了。

第184章 凤凰族地
胡志一身上的伤已经全部重新包扎了一遍，行动上除了拉扯到会痛，没有其他不便。
遇到不好攀爬的地方，自然有叶啸带他过去。
风城边境的自然环境并不好，四季分明，除了日常的温差和雨雪，还是两到三个月的风季的风口。
要塞被风蚀得厉害，各处破损十分严重。
即使这样，站在高处，还是能看到要塞残缺但雄伟的残影。
“我在想，”背风的墙后，胡志一隔着口罩对叶啸说，“这里应该不止一个实验室。金猎也说朱丽叶是负责某一个项目，也不知道其他地方是做什么的？”
叶啸也摇头，眼看太阳西斜，风在变大，有些担心，“时间不早了。”
也是这里这附近植被覆盖够多，不然在风季里便是黄沙漫天，根本无法看到太阳。
即便这样，再过一个小时，太阳下到一定角度，阳光也将无法穿透云层。
又躲过几处破损的屋顶，胡志一停下了脚步。
在他两米外，是一扇不起眼的天窗。
圆形的窗户直径不过一米，覆盖了一层锈蚀严重，没剩多少的铁丝网，网子里面是同样布满黢黑锈迹的钢筋隔断。
“应该是这里了。”
对上叶啸质疑的视线，胡志一自己也觉得多少有些荒谬，“这里的光照条件和下方的光线形状……一样。”
“这个洞是不是也太小了点？”叶啸不是不相信胡志一，他是不相信这个洞跟里面那超过十米的光线范围一样，“要不再找找？”
胡志一露出个‘信我’的表情，“真的是这里，整个顶部，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角度了。”
说着就将计算过程给叶啸解释了一遍，后者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地球自转、经度、维度、阳光照射夹角与角度变化速度……
他以为是数学知识，胡志一说是地理。
“好吧，那现在怎么办？”
比起计算这个‘不常用’技能，叶啸当然选择做自己擅长的事情。
“先等等，”胡志一的耳朵突然变成毛茸茸的狐狸耳，趴在地上听了一阵，“我现在脑子有点蝙蝠那种超声波的功能，还蛮有用的。”
叶啸见他开玩笑似的说出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将人从地上拉起来，“不难受吗？”
“不难受啊，”胡志一知道对方是担心，也没反抗，“就是体能消耗大，饿得快。这里面空间并不是很大，但布局结构十分复杂，感觉就像是……”
只用了十来秒，他已经将里面‘听’了个七七八八，“就像是个分了很多格子，又都是连同的盒子。”
“盒子？”叶啸也疑惑了，他们可是真真切切在里面跑了几个小时啊，怎么就成盒子了？
“是不是没找对地方？”
胡志一还是坚持自己的判断，“不，应该就是这里。”
刚想要再‘听听’，叶啸动了动鼻子，突然拉着他快速后退。
几乎就在他们退开的同时，那圆形的天窗里冲出一道火光。
火光足足有三四米高，接着就是一声声低沉的爆炸，声音很闷，就像隔了厚实的墙壁。
“他们交上火了，”叶啸语气笃定，“这是爆炸的火药味，这里不安全了，我们先退远点。”
胡志一同意，两人撒腿就跑。
这期间，他们都产生了极强的危机感，叶啸怕胡志一拉开伤口，干脆胳膊一伸把人抱了起来。
飞跃跳动在建筑屋顶，脚下砖石时不时掉落，十分惊险。
可更惊险的还在后面，就在他们奔跑中，从冒火的天窗开始，呈辐射状，要塞的顶部塌陷了。
怕给胡志一伤上添伤，叶啸最后猛扑时再次转化成巨狼，两人已经很有默契，在他转化的同时，胡志一被抛起后稳稳落在他背上。
宋明他们也发现了情况，隔得远，只看到巨狼带着青年在惊天的火光和爆炸中冲进树林。
本以为是他们搞出来的事情，想去问的时候，就听见一声穿透要塞、惊天的鸟鸣。
清越、悠远，却带着浓重的戾气！
叶啸撞断几颗大树，好不容易刹住车回望，就看到一颗巨大的火球从被炸得七零八落的要塞废墟上冉冉升起。
“什么东西？”
他问，胡志一狐狸眼同样夹杂不可置信，“好像是……那只古凤，明明死了的……”
两人异口同声：“凤凰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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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前，
火凤凰一条腿无用，尽管父亲安排的飞机已经将他们送到森林深处，剩下的路程还是让她装假肢的腿很快被磨出了血。
小姑娘的倔强，在面对森林里寸步难行的路还是崩溃了。
“爸爸，族地真的有治好我的办法吗？”
“有的，”火庆龙语气笃定，军人的气质让说出的话总能添几分信服，“放心吧，会治好的。”
母亲火欣及时补充，“家里的古书上有明确记载，只要启动了祭坛，我们凤凰天生血脉就会觉醒，到时候就会发生奇异的事，所严重的伤都能痊愈。”
火凤凰趴在父亲宽阔的背上，鼻尖灼热，“爸妈，谢谢你们，我一定会好起来。就算祭坛帮不了我，我也会好好生活！”
夫妻两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其实那个玄乎奇玄的祭坛记载他们也不确定。
毕竟他们也是出生在风城的凤凰，按照转化中心的资料记录，他们除了天生不怕火之外，跟其他鸟类并没有多少区别。
在森林中走了将近两天，他准确地找到了荒废多年的族地。
梧桐树成林，围绕出一片巨大的空地。
空地几乎都是石头，裂开的缝隙中生长了许多杂草，开出了艳丽的红花。
风到了这里似乎穿不透梧桐树林，只有微微的凉意。
“好香啊！”
火凤凰被放在一块石头上，眺望这一片花海，“这是什么花，闻起来好舒服。”
火庆龙没说花名，只是摸了摸女儿的头，“看到石头上的纹路没有，我和你妈妈清理一下，过两天就能用了。”
火凤凰满眼希冀，就自己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件事上。
纹理里的杂草被夫妻俩一点一点清理干净，露出的巨大图腾正是一只腾飞的凤凰。
“里面都是线路，”火庆龙擦干了汗，冲女儿笑，“昨天爸爸的朋友已经帮我们接通了能源线，今天先试试启动程序，没问题咱们就正式开始。”

第185章 凤凰涅盘
火凤凰身体不方便，只能守在父母身边打下手，就见到了这个神秘祭坛内部精密的控制系统。
“爸爸，你说我们会不会是外星人？”她递给父亲水壶，然后抱着另一个水壶慢慢走向还在忙碌的母亲，“这个祭坛不是已经几百年了吗？人类几百年前都不懂得这些技术吧？”
火庆龙可以解答，可其中的内情让女儿知道了并没有好处，想了想换了种说明方式，“祭坛最早应该就只是祭祀用的，里面的装置大概是一百多年前逐渐设计、安装的。作用跟第二次转化差不多，用能源驱动能更快促进我们凤凰的进化。”
火凤凰将信将疑，可她所有学过的知识和历史都告诉她，祭坛不可能真的在数百年前就有能源系统支持了。
要知道人类也是在两百来年前才懂得利用电力呢，在那之前，其他能源的利用技术少得可怜，利用率也十分有限。
准备就绪这天，天气十分好，太阳照在梧桐树顶，一家三口久违地好好吃了顿饭。
祭祀在饭后开始。
祭坛说到底是一部大型设备，在能源充足的情况下，中心气温超过了一百度。
火凤凰站在其中，身上只穿了一条白色长裙，青春靓丽，纯洁得像林中小仙女。
远远看着唯一的女儿，火欣满眼担心，“老公真的没问题吗？”
“试试吧，”火庆龙也不确定，“已经开启三次了，中心温度不会超过八百摄氏度，就算失败，也不会对小凤凰造成伤害。”
见丈夫要按下启动按钮，火欣一把握住他的手，“我们，我们一起按！”
能源来自绝望要塞的能源供给点，即便是过了百年，地下的线路和管道依旧完好。
这里面深藏的秘密和故事，已经很少人知道，火庆龙也是跟着金猎调查了多年，才得知一星半点。
凤凰族群有一个古老的传说，据说他们在灵类出现之前便已经存在，生命十分漫长。
但也只是传说，因为风城中的凤凰并没有漫长的生命，平均寿命在灵类中也只能排进前三。
能源供给充足，祭坛启动后发出了嗡嗡嗡低鸣。
火凤凰无法接受自己残疾，那些夜晚的噩梦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父母。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有多折磨人。
她也知道这次有多冒险，可哪怕只有很小的成功几率，她也愿意尝试。
她不想成为一个废人，不想成为父母一辈子的负累，也不愿一辈子戴假肢，更不想被异样的目光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