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城少年录(青灯入梦)

叶啸听到胡志一的声音，心急如焚，可不得不装出镇定，“朱丽叶呢？她允许你这么做？”
话题不能停在胡志一身上，他能猜到罗林变态的心理，自己越是关心胡志一，罗林必定会耍出越多折磨他的手段。
根据以往的经验，他们如果在塔世界里受伤，回到现实伤也一样。
也就是说，在塔世界里可以杀人！
“朱丽叶？”罗林眼神动了动，“是谁？”
这个名字是他们家族的秘密，但是叶啸不该知道。
“你怎么进来的？”叶啸缓缓动着手腕，却发现自己无法变身。
罗林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手随意地搭到身边桌面，旁边刚好是一支空了的针管。
“你不配跟我玩，别费力气了，你们这些畜生弱点太多，而我，毫无弱点！”
罗林最关心的还是胡志一，至于他是怎么进来的，他自己其实也说不清楚。
等他清醒过来时，他已经站在了这个房间里，经过一番实验，发现面前这些按钮可以进行许多不可思议的操作。
也是巧合之下，接通了某个安全分局的监控。
在他也不明白的原理下，两个都被拉进了这里。
胡志一是他亲手关进去的，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将叶啸唤醒。
找不到边际的储存室里，胡志一还在不断开启密闭仓，救出来活着没有几个。
罗林自己看到那么多被关的灵类时，情绪没有丝毫波动，比这些更加血腥的场面，他在五岁的时候就见过了。

第158章 他的小狐狸
每一个罗家的孩子，都会从小被灌输一个认知：灵类跟猪狗牛羊没有任何区别，都是畜生，是猎物，是食物，是绝对不能跟人类相提并论的低等动物。
跟普通人类接触多了之后，罗林渐渐对这个认知产生了怀疑。
记得有一次跟父亲提出这个疑问，他将自己和一个虚弱的灵类关在一起一周，亲眼看着对方死亡，之后被迫动手解剖了那具尸体，才被放出来。
自此，他就明白了一件事，不能对灵类产生任何感情，哪怕是仇恨。
他应该完全地漠视它们，像对待畜生一样看待他们。
人不需要仇恨食物！
家族里有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孩子，甚至会私下里虐杀它们，就像虐杀动物一样。
而这种行为不仅不会受到惩罚，还会被长辈默认为是内心强大的表现。
所以，罗林无法接受自己对胡志一产生的情愫，还有对风城里灵类的认知。
一方面惊叹他们也能像人类一样生活，一方面认为它们根本不配。
矛盾拉扯着他的思想，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但看到胡志一和叶啸的时候，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们，让自己恢复正常。
只是下意识地，他不想亲手粘上胡志一的血。
“叶啸，你们这些动物为什么会妄想跟高贵的人类平等呢？”
罗林看着胡志一越来越绝望，脸上浮现出迷醉的笑，“动物就应该生活在笼子里，在玻璃罐子里，安安心心做人类的食物，解闷的宠物，而不是制造麻烦！”
屏幕里的青年停了下来，似乎发现了天花板上的摄像头，透过它与罗林对视。
罗林紧紧蹙眉，心里居然有丝被发现了的紧张，随即按下操作台上的红色按钮，“没意思，也该送你们上路了。”
屏幕里弥漫出淡绿色烟雾，罗林摸出随身携带的刀片，“叶啸，胡志一死了，现在轮到你。你应该觉得荣幸，我这把刀可肢解过许多你们的同类。”
站起来，回身的罗林却只看到断开的绳子在空中晃荡。
“叶啸！”罗林慌忙四顾，一声冷笑贴着头皮传进他耳里，“在找我吗？”
黑影晃动，罗林开口只来及发出短促的惨呼，脑袋剧痛，失去了意识。
叶啸脖子上有汗，手腕也被磨出了血痕，幸好罗林是个嗅觉不够灵敏的人类，不然早发现他挣开绳子了。
关闭了毒气按钮后，叶啸两脚踩断了罗林的腿，用断了的绳子把他胳膊从臂弯往后捆绑起来。
操控台有些眼熟，叶啸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不过上面许多操作十分简单。
他打开了麦，“胡志一，我是叶啸，刚才的气体有毒，你捂住口鼻，尽量制造声响，我去找你！”
没有得到回应，叶啸咬着牙大声重复了一遍，然后几拳砸烂了操控台，回身提起罗林。
断腿的剧痛让昏迷的罗林醒了过来，又被提着在地上拖行，简直就是非人的折磨，“叶啸，你这蠢货，有种就杀了我！”
他的咒骂只换来撞击，叶啸是故意的，“说，他在哪里！？”
罗林咬紧牙关，露出个疯狂扭曲的笑，没有要说的意思。
“啊！”
又是一脚，本来已经断了的腿，断骨从血肉里插了出来。
这样的痛楚让青筋暴凸的罗林几乎发出不声音，只能摊在地上发抖。
“你说得没错，灵类跟人类不一样，灵类的世界里，猎杀是最常见的手段！”
叶啸蹲下，铁钳般的手指几乎要将罗林的下巴捏碎，“哼，肢解就厉害了？老子撕开你们脖子，生吃你们内脏的时候，你他妈还在玩泥巴。说！怎么去胡志一那里？！”
近在咫尺的脸上冒出钢针似的黑毛，张开的口里超过一寸长的犬牙呲了出来，叶啸的模样吓到了罗林。
以前任由他蹂躏的是灵类的尸体，而不是攻击性极高的、活生生的灵类，何况还是巨狼族。
对危险的恐惧，人类甚至比一般的动物还要敏锐。
五分钟后，叶啸撞开了大厅的门，隔着湿布条，还是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
毫无防护的罗林被扔在解落，叶啸冲了进去，不明药剂压制了他变身，即便用了全力也只改变了一点外貌。
不过他本来在人类形态下就速度极快，又有监控的引导，很快找到了胡志一。
确切地说是胡志一先找到叶啸。
他聪明的小狐狸居然把自己重新装进了密闭仓，以透明的管子呼吸，完全没有中毒的迹象。
叶啸从外面打开密闭仓，一把抱住被冲出来的胡志一，将手里另一条打湿的衬衣袖子按在他脸上，“先出去！”
冲出去之前，胡志一看到了罗林，顺手把人提了出来。
他们没有回叶啸之前在的操作室，而是顺着顺着走廊前行，然后下楼。
从走廊尽头，他们发现了这里的结构跟初代转化中心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大了数倍。
一直到了一楼，被几个警卫模样的灵类拦住。
从初代转化中心出事之后，后来的转化中心警卫都是配备了攻击性武器的。
无法变身，加上这里并不是外面的世界，叶啸没有直接出手。
胡志一一身可疑的浓稠液体，朝警卫道，“楼上有毒气泄漏，马上汇报，让我们见朱丽叶！”
几个警卫在听到朱丽叶的名字是并没有什么反应，这就耐人寻味了。
警卫没上楼，甚至没有做出通知，而是默契地将他们围了起来。
胡志一眸色微动，将罗林的脑袋提了起来，“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是不是没得到朱丽叶的同意？”
朱丽叶这一缕鬼魂操作一向很迷惑，喜怒无常，心思难测，但有一点，她主动邀请进来的，不会有什么‘官方’势力针对。
起码前几次，朱丽叶都没有动杀心，目的是让他们‘看到’点什么。
“是，是个女人让我进来，”罗林知道‘朱丽叶’这个名字，但从来不知道这位亲生奶奶的具体模样，其实也不确定让自己进来的奇怪女人就是朱丽叶，“很诡异，我本来想跑，但身体不受控制。”
“这些灵类不像活的，”叶啸低声道，“味道不对。”
胡志一也有这种感觉，大脑里自动勾勒了一遍大楼的空间布局，然后就发现了违和的地方。
每层走廊尽头，依然是通透的半圆形大厅，透明的玻璃墙壁居然朝外直接开了两扇门。
既然进楼的安检十分严格，为什么那边需要通往外面的门？
“走！”胡志一挨着叶啸的时候，可以通过烙印向他传递自己的想法。

叶啸接受到了图和想法，跟胡志一往里面跑。
罗林被拖着发出惨叫，腿肯定是保不住了，“救命，叔叔，救救我，我是高中生，他们要杀我！”
那些安保就跟没听见他的求救一样，只盯着两个灵类。
可追到走廊前，他们却多往里走一步了。
走廊有百十来米，眼看就要出去了，旁边一道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叶啸强行转身，将胡志一抱住朝后扑了出去。
两人在地上滚了两圈，躲过了突然的袭击。
罗林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本来就是人类，还受了伤，直接被实验室里冲出来的东西卷了起来。
叶啸骂了一句，立刻将胡志一护在身后，“鱿鱼腿？！”
胡志一看清楚后，也差点吐了。
那像鱿鱼腿一样的东西，苍白的身上布满了红色的、开合蠕动的圆形吸盘。被卷起来的罗林，被吸盘牢牢吸住，根本挣扎不出来。
他们的视力都十分好。甚至看到那些吸盘在吸住罗林前，中间先伸出了猩红的细丝，扎进了他的身体。
“这是……什么鬼东西？！”
别说是罗林，就是叶啸都起鸡皮疙瘩，简直太恶心了。
胡志一靠着叶啸站起来，突然明白那些安保为什么不追过来了。
“朱丽叶是不是想杀了他？”胡志一声音满是恐惧，大脑发麻，一时间找不到救人的办法，“她为什么要杀他？或者是……”
“人类？”叶啸帮他补充，两人心里同时起了这个念头，朱丽叶可能恨人类。
可是罗林都被放进来这么久了，为什么要到现在才动手？
得知胡志一的疑惑，叶啸轻嗤了一声，“你不知道，这怂包进来之后就待在那间操控室里，除了把你放进密闭仓，根本就没出过门。啧，怎么不饿死他？”
胡志一眼睛一亮，“对啊，怎么没饿死他？我没记错的话，朱丽叶说过她进不了转化中心，现在看来，她也不能直接在塔世界杀人，必须借别的人或者因素来杀。”
然而，想通了这一点并没有什么用处，罗林都快被卷死了。
胡志一不想让叶啸冒险，何况对方之前还想弄死他们。
死同桌不死自己人，说不定他们还可以趁机逃出去。
叶啸脸色很臭，吐出一句，“那女鬼头几次是不是也想弄死我们？”
这……看现在的情况无法排除这种可能。
罗林已经没了挣扎的迹象，胡志一伸手拉住叶啸，“我们走！”
叶啸却没动，“他是人类，死在风城会很麻烦。”
这一句，胡志一心里就是一颤，自己刚才在想什么？
居然视人命为无物，一点救人的想法都没有！
或许仇恨罗林，可自己平时会这么冷酷吗？
“我去吸引那东西的注意力，你趁机救人。”
胡志一心里还有些惊疑，但还是马上就想出了对策。
“好，你小心，我把他带出去，就来帮你。”叶啸没怀疑胡志一的能力，特别是完成第二次转化之后，小狐狸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处处的需要他保护的小弱鸡。
说行动就行动，胡志一找了一堆实验药剂，将几种酸混合之后，就着塑料瓶朝那怪东西扔了出去。
果然还在半空就被怪东西的细长末端卷住，挤压之下，塑料瓶里的酸喷了出来，立刻烧焦了那东西的皮肤。
白色的烟雾升腾，刺鼻的味道迅速弥漫。
那东西吃痛稍微松开罗林的瞬间，早已经等在一旁的叶啸闪电般冲了过去，将人拉了出来。
同时胡志一这边扔出了第二瓶浓酸。
这次是直接击打在对方吸盘上，怪东西本能收缩吸盘，干了一口浓酸。
它要是能说话的话，估计会骂：什么东西你就给我吃，不干人事是不？
胡志一笑，“什么都吃只会害了你！”
不具备智商的样子，对付起来十分轻松。
果然，那些吸盘有吸附的本能，躲不开的，直接吸住就停不下来。
大概是太过酸爽，几瓶下去，这东西晃了晃，直接倒下，将走廊完全堵住。
胡志一看不到叶啸他们是不是已经出去，用地上的杂物朝砸了几次，见那东西没了动静，就也有点跃跃欲试。
这时候，后来的安保还是没进来，胡志一默默收回自己想要试试的想法，并朝他们跑了过去。
为首的安保不仅没有阻拦，居然还喊了一声，带手下跑了……
他们越是这样，胡志一跑得越快，果然身后就传来沉重的击打和尖利的嚎叫。
冲出走廊的瞬间，他想起来，就在之前发新闻稿的那个网站上，他无意中浏览过一篇多年前的旧事报道——转化异变失控案。
大致就是某个实验员自作主张改了实验药剂，并用在了一批动物身上，结果这些动物不仅没能成功转化成灵类，反而成了形状各异，且充满攻击性的怪物。
最后被军队销毁……
刚想到着，杂乱的声响里，突然被巨大的轰隆声掩盖。
轰隆声就在头顶，不，就在建筑外的空中。
安保员已经退到大门口，胡志一看了一眼身后，果断冲上了楼。
出于未知原因，安保并没有打开大门逃命，而是像突然失去了自主思考能力，用阴恻恻的眼神盯着胡志一，一直到他消失在楼梯间也没移开视线。
如果胡志一多留半分钟，就会看到几个安保被无数的赤红小蛇啃食成白骨的画面。
叶啸把罗林扔出去之后马上折返，可他看到的是无数奇形怪状的东西，以及已经垮塌的一楼走廊。
他能感觉到胡志一就在附近，但并没处于致命的危险之中。
犹豫了一下，他没有去走廊，而是奔向大厅里的垂直电梯。
奇怪的是，这里除了那几个安保，就没了其他灵类的气息，如果不是朱丽叶故意制造的恐怖建筑，那转化中心里面不该这么冷清。
当然，纠缠并相互攻击的怪物堆在扩散，也谈不上冷清。
叶啸并没有上电梯，而是抓着电梯井外壁突出的装饰，快速朝上爬去。
他是想从二楼的走廊去前厅找胡志一，碰巧就在二楼的位置看到了人影。
“往上，天窗!”
胡志一比了手势，自己也继续往上跑。
他知道叶啸会回来找，也知道这个时候下面的们应该是已经出不去了。
不仅有变异的动物攻击，头顶直升机带来的武力估计更危险。
果然，就在他们同时到达顶部环形走廊的时候，下面就响起了枪声。
不是一下一下那种，而是密集的，一听就火力猛的重型枪械。
没有丝毫犹豫，他们从维护天窗的门出去，然后沿着户外的铁梯一路往下。
“等一下！”冲进树林时，后面已经响起了爆破声，胡志一一把拽住叶啸，“罗林呢？”

第160章 最终进化是…
叶啸见他第一句不是关心自己，而是那个人类，当即甩开了胡志一的手，“不知道，死了吧。”
也是胡志一够了解他，“不是你要救人嘛，快点的，看看还能不能抢救一下，不然就算了。”
“扔在后门那边了，”叶啸还是不爽，要不是胡志一一开始把人带上，他哪里会费这份心思。
“好吧，”胡志一往后看了一眼，转化中心火光冲天。
“朱丽叶，出来吧。木樨节都成功了，你还想要什么？”
胡志一对着空气说话，身体却主动靠着叶啸，还轻轻撞了撞。
“对啊，这不是你的主场吗？老师你难道想谋杀学生？”叶啸生气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还是先解决眼前难题为好。
“赶紧出来，不然等我出去，连钟塔的地基都挖了!”
叶啸这声威胁凑效了。
“他是罗家的人，”幽幽的声音在树林中响起，朱丽叶还是一身白裙子，“他们不该来风城！我好不容易让集会回来了，他们就想破坏，我不能让罗家的人在风城活着。”
胡志一问，“是你的夫家，所以当年是你研究出了转化灵类的药剂对吗？并不是罗密欧博士。”
朱丽叶不回答，黑洞洞的眼睛望向胡志一，明明黑洞洞的看不出情绪，偏偏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你们为什么要救他？”朱丽叶声音依然呜呜咽咽，拖出诡异的腔调，“他死了，在杀了那个人。罗家就不敢来了，风城的秘密就安全了……”
胡志一没问是什么秘密，只说：“足球赛已经开始了，如果这时候有人类死在风城，会很麻烦。说不定会引发很大的风波，您考虑过这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