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凶悍老板和他的漂亮小作精(禾花)


他侧坐着,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看不到脸,只能看到那天鹅般的洁白后颈。
柴大牙收回目光,还是有点不太敢相信,这人真的跟自己走了。
尤其一开始凶巴巴的,还踹了自己一脚,结果说完后,这深更半夜的,居然直接点头答应了。
两道远光灯刺破道路的暗,绿化带飞速向后掠过。
马上就能到达目的地。
安川县殡仪馆。
摩托罗拉响起滴滴的铃声,柴大牙手忙脚乱地接起:“爸,我们马上就到了。”
那边气若洪钟:“是四个人不?”
“是的,您放心,”柴大牙笑嘻嘻地抓着自己的一头黄毛,“五分钟就到。”
他左边耳朵上戴了倆耳钉,穿着身花衬衫,黑色短裤,人字拖,脖子上挂着个小骷髅头项链,往那儿一站,就是标准小混子形象。
可也得老老实实听他爹的话。
没办法,在这地方上班的人,时间长了还真有点小迷信。
也不知是安川县自古传下来的规矩,还是他们总结出的道理。
若是有晚上送过来的遗体,那便必须是四个人来负责搬运。
多一个,少一个,都不行。
平日里单位晚上都是有人值班,但偏偏今天巧了,那几个人都外出有事,老爹赶忙给自己儿子打电话,再叫仨人一块过来帮忙。
普通人可能嫌晦气,所以这种短期的工作,给的钱还蛮多。
但也就俩朋友会点头,平日里跟着柴大牙干点这种杂活。
也可能是因为这人缺钱?
当柴大牙跟佟怀青试探地解释了自己的来意后,那人安静地站着,没什么反应,他便连忙加了一句:“给六十块钱呢!”
“六六大顺哦。”
“一点也不累,就搭把手的事!”
那人长得特出尘,漂亮得几乎不像这里能养出来的。
很轻地点了下头。
就跟着上了车。
一阵刹车声,柴大牙连忙打开车门跳下去:“到了。”
柴老爹正在门口站着,看见儿子的德行就气不打一处来:“混账玩意!”
他背着手看儿子的这帮狐朋狗友,黄毛的下来了,又露出个红脑袋的,深紫碎发的也跟着探出身子,吆喝着:“嘿,伯伯好!”
柴老爹没眼看。
都是些不学好的玩意儿,这群小年轻没吃过苦头,整日里嘻嘻哈哈没正行,骑个摩托到处飙……他正准备继续骂两句,突然愣住。
最后下来的这个人动作有点慢,似乎不太习惯面包车内的狭窄,那双秀气的眉毛轻轻拧着。
然后,抬眸瞥了柴老爹一眼。
柴老爹今年五十二,走过南闯过北,活人死人都见过一大堆,可也没见过这样标志的人。
尤其是被那仨显眼包一比。
仙子下凡。
“咋样,是四个人吧,”柴大牙笑嘻嘻地凑过来,“今晚啥情况啊。”
佟怀青没搭理这吵嚷的父子俩,而是凝视着前方的招牌,白底黑字,透露出股萧瑟劲儿,殡仪馆提供丧葬服务,火葬场则一般是用来火化,但这个小县城管理不太规范,把这俩合二为一,那有些寂寥的院内,停放着张很小的床,垂下淡蓝的遮布。
“医院刚刚送来的,警方那边也说了,没甚亲人,是个老流浪汉。”
柴老爹推开半阖的大铁门,“吱呀”一声,有些凝滞的滑轮在地上划出长长的道。
佟怀青跟在最后面,看那静止的轮廓,瘦削,沉默,起伏平缓,因为身躯太薄。
染了紫发的年轻人跟在后面:“怕不?”
佟怀青摇摇头。
“俺以前还怕的,但自从俺奶奶走后,就不怕了,”那人自言自语道,“死了又怎么,反正都活过呗,也曾经是谁的儿女亲人,想通这个后,就完全不怕了……啊!柴大牙你有病啊!”
他被猛然的拍肩吓得往旁边弹跳老远,心有余悸,指着恶作剧的柴大牙:“我草你……啊对不起伯伯俺不是那个意思。”
柴大牙捂着肚子笑:“哈哈哈你不是不怕吗,怂蛋!”
夜风呜呜咽咽地刮着,刚刚还在扛着音箱唱《对面的女孩看过来》,此刻却在殡仪馆里纵声大笑,生与死,年轻与衰老,混混与流浪汉,久久没有落下的雨,在这一刻都达到了种很奇妙的平衡。
院子里灯火通明,四人抬着遗体前行。
“没想到吧,这么沉?”
佟怀青还垂着眼。
他知道的,人去世后,会很重。
明明裹尸袋就是瘦瘦一条。
忙完,已经是凌晨三四点钟。
“成了,”柴大牙整理了下边角,从兜里掏出两张纸币递过去,“给你,记得洗手啊。”
佟怀青早都脱下手套洗过手了,没接,还在轻微地喘气。
“拿着呗,”柴大牙把钱放桌上,“你等会怎么回去,送你?那得等我们一会。”
紫发立马抬头,抱着胳膊警觉后退:“俺不哭。”
另一个笑嘻嘻的:“我嚎两嗓子算了,这事大牙有经验。”
柴大牙捡起个扫把就要追着俩朋友打,反正他爹这会也出去了,屋里随便他们折腾。
“行了,忙正事要紧,还得抓紧时间回去,今晚的酒都没喝呢。”
柴大牙将扫把搁在墙角,走回来,对着刚送去遗体的焚化炉方向,端端正正地跪下,磕了三个头。
然后,放声嚎啕。
没什么眼泪,是连面都没见过一次的陌生人,不知他这辈子是享过福还是受了罪,老了死了也是孤身一人,那么起码为他哭一场,就当送行。
焚化炉那边的声音传不过来,只能听见有些干硬的哀号,在室内飘扬。
佟怀青呆呆地站着,手指又开始颤抖。
声音停下。
世上再无这个陌生人。
骨灰就那么一把,可能在装盒的过程中有些洒落,反正伴随着滑稽的哭声,小风那么一吹啊,干干净净的,天地去遨游。
回去的路上,佟怀青没让他们送到底。
想下来走走,迎着风看看夜空。
心里还是堵得慌。
安川县的这条护城河特别长,老远就能看到那栽满绿树的堤岸,从这里回到招待所,正好能沿途找家早餐店,吃点东西。
想喝些热的。
或者一碗嫩嫩的鸡蛋羹。
柴大牙还是把那六十元硬塞给了他,特潇洒地一甩自己的秀发:“兄弟,以后你在县里有啥事,说一声,哥儿几个都能到!”
可惜这小美人估计哑了嗓子,说不出话。
不然说啥也得拉着一起去KTV唱几首。
从迪厅出来后,柴大牙美滋滋地一踩油门,摇头晃脑地继续嚎叫着歌。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
后面的红毛捂着耳朵:“还没过瘾啊,难听死了!”
“相爱总是简单,相处太难~”
“闭嘴……哎,你瞅那是不是大哥?”
柴大牙一扭头,果不其然在后视镜里看见个高大的背影。
这大清早的,他在这儿干嘛呢。
在安川县,提起钢哥豹哥那可谓是一堆人,柴大牙自己显摆的时候,也愿意别人叫他声牙哥,但是提起大哥这个名字,那就只有池野一人。
大哥就是大哥。
面包车速度放慢,柴大牙探出脑袋嘿嘿一笑:“大哥,今天这么早出来啊?”
池野还是黑背心迷彩裤,很短的头发刺刺地竖起,宽肩腿长,肌肉紧实,眉骨英挺下颌线清晰,身边跟着个半大孩子,瘦弱文静。
“出来转转。”
池野言简意赅。
没办法,陈向阳捧着那个钢琴谱夹不松手,说是要给佟佟哥哥还回去,他们仨一开始没认出这是什么玩意,还想着是不是学习文具,后来邻家一个研究生看见了,说这个应该是用来夹谱子的。
池野还有点生闷气,没搭理他。
过一会儿,池一诺也拿着瓶指甲油过来,说没来得及给佟佟哥哥涂呢。
池野抬脚出了门。
到了修车行,天上的乌云层层地往下压,那棵种在轮胎里的月季有点蔫吧,可能这几天没浇水,叶子都没了光泽。
池野蹲在地上,嘴里叼着根长茎的草,到了快傍晚才回家。
院里的月季也在耷拉。
吃饭前在菜畦里摘了黄瓜,拧了几根葱。
这顿饭做得有点随意了。
拍黄瓜,小葱拌豆腐,还有碗绿豆粥。
池一诺十个手指甲红彤彤的,但小姑娘一点也不高兴,嘴巴又撅着。
池野的手点了下桌子:“好好吃饭。”
“我都没跟他说再见呢!”
池一诺这会儿一点也不怕她哥,蹭地站起来,椅子往后退去,直接翻倒在地上。
“东西没有还,也没有说再见……虽然,虽然他从来没说过话,但佟佟哥哥很好的。”
陈向阳也小声地嘟囔。
“是啊,为什么大哥你要吵人家,还让他滚。”
“佟佟哥的病刚好,你不是说他估计是离家出走的吗,那他还能去哪儿呀。”
“老师说了,热情好客是安川县的优良传统!”
池野的额角被这俩孩子吵得突突直跳,终于无奈地放下筷子。
“别嚷了。”
他从胸腔吐出口烦闷的气:“明天一早,我就带阳阳去找他,把东西还了。”
池一诺两眼放光:“我呢?”
“忘了?”池野掀起眼皮,不笑的时候特别凶,“你这周末不能出去玩。”
池一诺:“哇呜呜——”
再嚎也不行,底线前的偶尔妥协可以,但池野的原则不能丢。
所以他就带着陈向阳前往火车站,看能不能碰见这人。
应该……还没走吧?
或者跟列车员打听下,池野对人的外表美丑没太大感觉,却也知道佟怀青长相惹眼,那么如果昨天买了车票,工作人员应该有印象。
正走着呢,就遇见柴大牙跟自己打招呼了。
“我们也才回来,”这个黄毛特自来熟,“昨晚我爹那里送了个无名氏,深更半夜地跑去殡仪馆帮忙,累得一批。”
池野没什么忌讳,随口应道:“那还挺不幸。”
“是呀,”柴大牙继续道,“也没个亲人朋友啥的,又是我在那哭了几嗓子送行……哎大哥我先接个电话。”
后座上的紫头发在逗陈向阳:“弟弟,你手里拿的是啥呀。”
陈向阳举起那个钢琴谱夹:“这是佟佟哥的东西,我们在找人呢。”
“你见过他吗,灰衬衫黑裤子,长得很好看,”陈向阳乖巧地站着,“我和大哥要把这个还给他。”
紫发青年趴在车窗上:“哎,是不是特别白,眼睛很漂亮,脸蛋上有个痣?”
池野抬起头:“你见过,在哪儿?”
“殡仪馆啊,就昨晚。”
他语气随意,还特遗憾地摇摇头:“可惜了。”
可惜提前下车,不然这会说不定就能碰上,人家不是正找他嘛。
陈向阳愣住了,几秒的呆愣后痛呼出声:“哥……大哥!”
池野松开攥着弟弟胳膊的手,喉结滚动,浑身肌肉绷紧得有些僵硬。
“啪嗒——”
豆大的雨水砸在地上,出现洇湿的圆圈,又迅速连绵成线,哗啦啦地倾盆而降。
憋了一夜的大雨,终于在此刻落下。

佟怀青抬眸看了眼天,立马就被雨水迷了眼。
昨晚又打雷又闪电的都没下,这会儿估计憋到劲儿了,下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肆意张狂。
他浑身湿透,衬衫紧紧地贴在胸口,手指尖还在往下淌着水流。
抹了把脸,又打了个喷嚏。
河面上被雨砸的满是硕大的水泡,压根就没消下去过,天地间响彻哗啦啦的巨大声音,迷蒙一片,连对面的楼宇看起来都是灰扑扑的。
佟怀青咬牙扶住块凸起的石头,用力撑了下,还是没站起来。
一小时前,他没料到自己会这样落魄。
沿着河边往前走,能瞅见远处的居民区,可暴雨忽至,堤岸全是柔顺的垂柳,只有棵香樟树还能稍微避下,佟怀青快步踏过丛生的杂草,拨开横生的灌木丛,却突然一脚踏空,跌进了个很深的沟堑里。
胳膊肘上有点擦伤,脚踝没事。
但,扭到腰了。
长时间坐在琴凳上练习,他本身就有些轻微的腰肌劳损,这下子疼得大脑一片空白,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滚落跌坐在泥沙上。
还好背后有半人多高的土壁,这个位置能错开点倾斜的暴雨,但眼前的河水平面持续上涨,雨势越来越大,凉意冷得钻进骨髓。
无论怎么用力,也站不起来。
瓢泼的雨,没有一丝一毫停下来的意思。
佟怀青向后仰着脖颈,脸色苍白,很重地呼吸着。
记得有一次在欧洲,也是下了这样的大雨,洋人那鬼地方就没几天是晴的,他喝完一杯咖啡,口腔里弥漫着苦味,明天就要登台演出,可手指一直莫名地颤抖。
他闭着眼睛,推开窗。
屋内被灌进了风,琴谱被吹得到处都是,花瓶里的玫瑰刮得倾斜下枝条,佟怀青的前襟湿了,心头的燥火被冰冷一点点地熄灭。
手指停下颤抖了。
他冷静地去浴室洗澡,用吹风机吹干头发,裹上柔软的浴袍,对进来送晚餐的侍应生微笑。
像没有裂痕的完美瓷器。
可是那场演出还是出现瑕疵。
遭到了很多批评。
其实现在想想,那些语言也算得上是温和,因为彼时他年龄尚小,又被看做是古典乐的冉冉新星,评论的文章最后,还是落脚在期待上的。
黄昏时,这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城市终于放晴。
他和母亲在餐桌两边坐着,面对面,中间摆放着鲜花,蜡烛,和精致的冷盘。
银质小刀切开半熟牛排,流下一点蜿蜒的粉色血水。
母亲突然看向他:“吃得惯吗,想不想吃中餐,面条呢?”
“小时候,你最爱吃我做的番茄鸡蛋面了,”她已经拉开椅子往外走,“应该客房有这种服务吧,妈去给你做。”
佟怀青站起来:“妈,我不想吃面。”
“哦,”她站在原地,安静片刻又张口,“那你是想吃手擀面吗?”
“我今天没什么胃口……”
母亲笑得温婉:“那你等一下就好,我去给你做番茄面。”
“我不想吃。”
“可是,很快的呀。”
“我说了,我现在不想吃这个!”
那张保养得很紧致的脸转过来,带着点真诚的疑惑:“真的很快呀,你就等一会就好。”
“妈,”他喉结滚动了下,尽量让语气柔和,“我说过自己不想吃,别做了。”
母亲顿了顿。
“那我先做好呀,过会说不定你就想吃了。”
雨水落在嘴里,有股很浅淡的腥味。
佟怀青慢慢地深呼吸,抛开繁杂的思绪。
怎么办。
他动弹不了,又无法张口呼救,费力地拾起一块石头,使劲儿扔向河里,也立马被雨水吞没,压根引起不了任何人的注意。
这样恶劣的天气和环境,有谁会注意到沟壑里,有一个苟延残喘的人呢。
腰疼得厉害,佟怀青整个下半身都似乎失去了知觉,昨天几乎都没吃什么东西,又一宿没睡,胳膊僵硬到艰涩的地步,再次尝试着抓住那块岩石,努力地要站起来。
“哗啦——”
岩石松动,跟着已经被水冲垮的土壤一起滑下,佟怀青刚刚撑起点身子,就再次跌落,太狼狈了,雨水劈头盖脸地砸着,眼睛都痛得睁不开,抬起手背擦,又擦,可压根擦不完脸上的水。
被倾覆了巢穴的鸟雀,只能和同伴挤在一起捱过,一点点等待大雨的停下。
他连可依靠的人都没有。
手腕无力垂下,佟怀青看着截雪白,数月前他曾犹豫过要不要割开那里的皮肉,冰凉的刀刃都悬在上方,只要微微用力,就再也不会这样痛苦。
多懦弱,在最后关头还是放弃。
头脑轰鸣地坐上绿皮火车,把自己放逐。
雨势还在增大,河水持续上涨,甚至已经冲垮对面的堤岸,即将来到他的脚下。
此时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只是麻木,视线也开始涣散,只能在滂沱的雨声中,听见哑着嗓子的呼唤。
“佟佟——”
分辨不出对方在哪里,他意识终于清醒些许,试着支撑起身子做出回应。
“你在哪儿——”
佟怀青拍打土坡,发出的声音太小了,又捡起石块砸着地面,努力制造响动。
【我在这里。】
【救救我。】
石块骨碌碌地滚远了。
佟怀青微微发怔。
自己……在求救。
在挣扎着要活下去。
“在不在,有人吗——”
声音似乎要远去了。
曾经被看得跟眼珠子般的手掌麻木,掌心全是泥泞的脏水,佟怀青侧着身体,再次拍打着土壁。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