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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掠过易北河(美岱)


于是我默默决定,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一定要把伍德给我的任务糊弄过去,至少能让萨连科不那么为难。
可事实证明,糊弄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您如果不想干了,给个准话儿。”伍德没好气地说,三四月份的天气里,他热汗淋淋,刚从史塔西的围捕当中跑出来。我没有参与此次行动,在一家油漆店里做接应。他埋怨我逃避工作,且没有在他受困的时候帮他解围。
“您也不看看那人是谁?那可是穆勒那小子,上次可把我打惨啦!”我搀扶着他进屋,“要怪就要怪你们老大,这小子留着有什么用?”
伍德啐出一口血水,咳嗽个不止,显然这回被史塔西折腾得够呛,“赫尔姆斯先生自有他的道理。”
我耸耸肩,心想活该,这不是自讨苦吃。老实说,如果不是怕连累亨利,把南希也带下水,我迟早会把穆勒那小子狠狠搓一顿。就在前几天,我又挨了他一枪子儿,可把我的萨连科给心疼坏了。
现在局内形势诡谲,古巴那边的动向让人忧心。曾经在农场里的旧相识欧文·林奇前不久还千方百计联系上了我,问我能不能把他的弟弟搞来柏林。我听说过那个叫伊森·洛尔的年轻人,是个张扬不羁的主儿,胆子极大,年纪轻轻就深入古巴,还打入了革命队伍内部,听说还和黑手党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这一点倒是和我很像)。可我自己这边已经够麻烦了,和萨连科的关系不得不让我步步为营,但凡一个不甚两人都要遭殃,还要连累双方的身后人。于是我婉言拒绝了欧文,他在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说他已经受够了失去。
“可是失去,是做间谍的基本觉悟之一啊。”我装作安慰的语气。嘴里虽这样说,心里却揪心得很,间谍的本质也到底还是人,人都是经不起逝去的。
时间很快来到了四月,这个月注定在美国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某个温暖的下午,我和萨连科依偎在一栋临街的老旧公寓里,听收音机里放着苏联旧时的曲子,却不想歌曲瞬间掐断,一则新闻开始播报。
“四月十九号下午,吉隆滩战役告一段落,美国政府猪湾登陆失败,古巴赢得了胜利……”
沉稳的男音播报出猪湾登陆失败的消息,我愣了两下,当即就从萨连科怀里跳了出来,把他吓了一跳。
“给你个消息——”我既紧张又雀跃,心脏砰咚砰咚直跳。
“什么?”萨连科仿佛松了一口气,古巴现在可是苏联的心头宝贝儿,听说这回美国猪湾登陆失败,萨连科的嘴角根本压不下去。
“中情局很可能会易主,艾伦·杜勒斯在这个位置上坐不下去了。”
“你确定?”
“百分之百,亲爱的,就这样跟你们的人说,让他们知道你也有这样的政治敏感度,说不准将军一个高兴,给你来个上校当当!”我得意洋洋地打了个响指。
“你真聪明,怪不得热尼亚说我脑子不如你……可是,你为什么这么激动?难道这对你有好处?”
“好处?”我呆住了,想了想,“没什么好处……大概,大概有机会了吧,对于亨利。”
我默默地坐回到沙发上,是的,亨利等待多年的机会终于来临,上头空了,局内上层就会重新洗牌,他和赫尔姆斯·理查德一较高下的时刻到了。明面上赫尔姆斯是柏林情报基地的局长,可这里是亨利的故乡,他通过家族旧时残余的人脉建立起了不输于理查德的情报网。可以说,在欧洲地区,做葡萄酒起家的赫克谢尔家族可比理查德·赫尔姆斯这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人要亲切得多。
所以亨利的话语在理查德这个上司面前重量极足,不然我这个游离于边界之外、还犯过大错的手下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加入理查德手下的核心任务?
可理查德·赫尔姆斯就是好对付的吗?
他们两个人一旦开始斗争了,将会以什么样的方式?
突然,什么东西撞进了我的脑海,叫我不自觉地打了寒战。
亨利为什么一定要我和南希解除搭档关系,加入理查德的核心项目呢?
若我不可避免地再次成为一把刀,那么在未来的某个时刻,这把刀,要捅向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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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不断的阴雨中,广播里传来信号中断的沙沙声,好似雨水渗透了砖石在孔隙中所传出的回响。萨连科拨开百叶窗,凝视灰蒙蒙的城市。他在驻德苏军总部(卡尔斯霍斯特)里有自己的公寓,偶尔他会回去住一住,拿上几件行李,处理一些在他这个军阶上不得不处理的事务。但大多时刻,作为格鲁乌柏林地区站点的副站长,他活跃在东西柏林之间,事必躬亲地进行就地部署任务。今年春天时期,以美国为代表的北约在西柏林的驻军如今已与苏联政府产生了强烈的对峙,尽管苏联不断施加压力逼迫美军的撤退以完成柏林的统一,但美国在其上丝毫不肯让步。
萨连科时常忧心忡忡地眺望勃兰登堡门的另一边,起初他说,他联系不上在美军当中的线人了。我利用自己的关系给他找来了答案,那个人已经被发现且已就地处决。听到这个消息的萨连科没有说话,只是落地灯暗淡的光束落在他脸上,在眼睑处投下一片忧伤的阴影。
他是个心善的人,心善的人是不适合当间谍的。这一点他的热尼亚说得不错,加入格鲁乌也许就是个错误。可是,人并非只能做正确的事。正确与否的标准,若不是以内心所向为标准,那又是以什么别的为标准呢?就比如我们的相爱,于这个世界是错上加错,可对于我们却是此生最大的幸运。
我不禁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和他来了个礼节性的握手。
“嗯?”他温柔地抬眼,眼底盛满了疑惑。
“第一次握你的手时,我就在想,这个人一定是个狙击手,他的视力一定很好,会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他能看到和他握手的那个红头发的美国人,其实在两人握手的那一刻就爱上了他。”
萨连科柔和地笑了,“是的,我看到了,所以忍不住要亲吻,可亲吻需要借口,也需要勇气,幸运的是,借口和勇气我都有了。”
我搂住他的腰,抬头看他,“这么多年,有没有看腻?”
“每一天你都在发生变化,都比一天很漂亮,更有魅力,所以永远都不会腻。”愁思被短暂地驱逐了,他低下头在我眼睛上吻了吻,“谢谢你,阿尔,这段日子以来对我的体谅。”
“我可没有体谅你,忘了昨晚半夜我还叫你起来给我煎培根?”
“我是说——”他抿了抿嘴,略带害羞地说:“最近史塔西的活动报告中,失去了那个叫‘红鹳’的踪迹,他没有活跃在反动分子之间了。”
他露出感激的眼神,显然,我的隐退让他好受许多,尽管不活跃不代表不存在,可他愿意朝好的方向去看。
“那么,给我奖励。”
他挑了挑眉,“你要什么?”
“我要……”我坏笑着在他屁股上捏了一把,却靠近他的怀里,贴在他的胸口,“要你快乐,要你安心,要你长久的平安,要你永恒的幸福。”
他的身躯微微颤动,双臂自后搂住了我,“我会的,因为你,我也会的。”
好——我便把这当作诺言,毕竟那晚上校在我心中埋了一个地雷,时常,我会通过中情局在克格勃内部的线人来旁敲侧击地打听关于皮托符拉诺夫上校的近况,得到的都是令他们糟心却令我短暂安心的消息——这个人还健在,甚至在内部清洗中亲力亲为,十分有干劲儿,把各国的潜伏人员都吓得够呛。尽管很对不起我的同僚们,但道德这个东西距离我向来有一段距离,我是个自私的人,只要萨连科的安心就已足矣。
也许,我怀着天真的想法,那晚只是上校喝多了,说出了丧气话,或者他只是陷在对未来某种最坏情况的预测中难以自拔。我不要让萨连科看到我忧心的模样,因为那样也会使这个傻瓜忧心。偶尔,当他在西柏林执行任务时,我也会偷偷跟去,等他结束后找一家地下酒吧或者私人影院像两个平常人一样打发夜晚的时光。有一回,私人影院里只剩下了一部爱情片——《卡萨布兰卡》,萨连科一开始说他受不了资本主义爱情片里黏糊糊的情情爱爱,看到最后却避开我偷偷地抹眼泪。
“他就那么把她送走了。”萨连科两眼发红,低声不住地说,“就那么把自己最爱的人送走了……”
我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心疼,这个没怎么看过爱情片的人这回着实被触动到了,眼泪就没停过,好像他自己站在机场上送行似的。我帮他顺气,给他擦眼泪,他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怄气地说以后再也不看爱情片了。
“好啦好啦,你这个笨蛋,咱们俩的演出来不比他们差,瞧,完全可以套用嘛,德累斯顿有那么多餐厅,你偏偏推开了我那家的门……”
“这不一样,不一样,我找了整整九年,蹲点了一个礼拜。”
“浪漫点亲爱的。”我没好气地捏了捏他的鼻子,他瞧了一眼我,害羞地说:“我这样是不是一点都不男人?”
“谁说的,男人也可以为爱情片流泪,因为爱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存在。”
本以为这电影看看就过去了,没想到几天后萨连科还对那对儿苦命鸳鸯念念不忘。
“卡萨布兰卡,多美的城市,你去过吗?”这人在厨房里冷不丁地问。
我摇头,“没去过。”
“以后要是有时间,我们去那边度假吧。”
“好啊我的中校,多存点钱,我可是很挥霍的。”我坏笑地挑了挑眉。
“部队里的工资我只用了一小部分,剩下的早就存好了留给你们。”
“我们?”
“对,两个在我心尖儿上阿尔弗雷德。”
“喂!我可比你有钱!”我从沙发上坐起来,来到厨房里自后抱住了他,咬着他的耳垂说:“你爱我,我养你。”
“不爱你就不养了?”
“不养,不爱我你就滚一边儿去。”
“那看来你要养我一辈子了。”
“乐意至极。”
平和的日子里,我对自己说——不要为任何还未到来的事情而担忧,那是杞人忧天,是愚蠢的表现。直到1961年的6月初,我被一通电话召唤到了西柏林,在一家酒店的行政房见到了正在品尝葡萄酒的亨利。
“没我家的产品好。”猩红的酒液在高脚杯里摇晃,他拿出了另一瓶红酒,对我说:“过来尝尝?”
我坐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他身着白色衬衫与考究的西装背心,没有领带,看起来很随性,而与他相反的是,我一身工装,活脱脱的一个工人阶级。
“南希最近怎么样?”我大剌剌地翘起二郎腿,拿起桌上的雪茄点燃一根吞云吐雾起来。
“古巴货。”我享受地笑了。
“你都不关心我?”他挑了挑眉。
“没这个必要吧我亲爱的上司。”
“你把我当上司?”软木塞啵的一声飞出,亨利将红酒倒进醒酒器,“还需要醒一醒,好东西总是需要等待的,你可以先吃点起司,在那边可不容易吃到。这是高品质的蓝纹。”
“有牡蛎吗?”
“如果你想吃,可以叫酒店的厨房现做。”
“我想带点回去。”
“没问题,阿尔,那边的确很辛苦。”亨利悠哉悠哉地摇晃醒酒器,不时凑近瓶口嗅闻。他很懂酒,但在我的印象中他不怎么喝红酒。也许是为了逃避痛苦的回忆吧,这甜美的酒液会把他带到回不去的战前时光。众所周知,当时为了逃去美国,赫尔谢尔家几乎被迫放弃了所有的产业,引以为傲的葡萄酒也拱手相让于纳粹。
如今,酒还是那个酒,人却不再是那个人。我看着眼前这个快五十岁的男人,和煦温柔,眼眸里盛着笑,和我第一次见他时的精英范儿完全不同。
“亨利。”不知为何,我叫了他一声。
“嗯?”他抬头看我。
“你最近还好吗?”
“这是在关心我?”他笑了。
“是……没错,我在关心你。”突然,我想到了萨连科时常挂在嘴边的家人这个字眼,我的喉咙感到发紧,“也许可以找个时候,我、你,还有南希,我们可以去度假,就像我们在迈阿密的海滩上时一样。”
“哦?为什么,你不是最不愿意见到我的吗?”
“也许吧,亨利,可我现在觉得,人都是见一面少一面的。”
“你现在像个人了,阿尔,南希说得不错,那个少校——不,现在应该是中校,会让你成为一个人,一个柔软的人。”亨利微笑着,将醒好的酒倒进高脚杯里,“南希说,能挽救一个人,就是挽救我和她曾经的罪孽,她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你身上。”
亨利将一只高脚杯推到我面前,自己举起一杯摇晃着,“你是个正常人,我为你开心,毕竟我心里也是有你的,但我也为此担忧,毕竟你是做间谍的。”
温情时刻亨利话锋一转,将话题带到了工作上。我悻悻然地反应过来,不禁懊恼起方才的情感流露。见鬼,对亨利这种人只能来硬不来软。
“说吧,这回叫我来做什么?”我语气变冷,亨利却笑了。
“你知道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局里斗得厉害,我需要筹码。”
“我知道。”我耸耸肩,拿起一块起司喂进嘴里,砸吧砸吧地嚼着,“要解决谁?别找个太难杀的,我能力有限。”
“谁说要你杀人了?”
“那是做什么?”我狐疑地眯起眼睛。
亨利抿下一口酒,似乎在整理粗措辞,“你知道最近赫鲁晓夫给乌布利希施压,想要加快柏林的统一,东边儿都有苏联军队的总部呢,就想西边儿的军队撤出。条件谈了那么多,没一个在点上。美国这边也不是不会还击,打舆论战的话,难民是最好的方式。”
“活跃的还有,但苏联人的坦克不是好惹的,更何况还有史塔西,那帮人是苏联人的狗。”
“没错,但米尔克内心里想不想当狗还不一定呢。”
“即使不想当狗,也不想嘴里的肉都飞了吧?”
亨利笑了笑,说:“你倒是看得明白,共同利益永远是结盟的基础,当利益足够大时,再多的损失也能忍受。伍德那边还在努力,是吗?”
“马上就要有一场了。”我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史塔西会来镇压的,尤其是那个反间处处长。”
“是嘛,他一直想把我们这些煽动者揪出来呢,瞧我身上,这几个伤都是他给的,见鬼,要不是赫尔姆斯不让人动他,我早就反击了。”
“那么就反击吧,阿尔,这就是重点,我要的就是他。”
“什么意思?”
亨利凝视我,一字一句地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要你在动乱中,掳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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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城市,城市中有那么多的酒馆,而她却偏偏走进了我的酒馆。”——《卡萨布兰卡》
埃利希·米尔克:史塔西现任部长。

亨利耸耸肩,“不至于。”
我从沙发上坐起身,严肃起来,“亨利,你知道掳走他本身没有问题,但你相当于是向赫尔姆斯先生发出挑战,你明白吗?”
“当然。”
“已经到了这种时刻吗?”
“没错,箭在弦上,要捡他最碰不得的碰。”
我抿了抿嘴,说:“这也不是很好办,毕竟到了他那个位置,他不轻易出手,除非他在人群中。”
“这就是关键所在,阿尔,如果我的情报没错的话,伍德预备在这次的游行示威中加上一些孩子。”
“什么?”我难以置信地叫出声,“他疯了吧,这种事情怎么能带孩子?”
“阿尔,史塔西是不会对孩子开枪的。”
“见鬼,苏联人可不一定,他们到现在都没放下当初的仇恨!”
“所以史塔西会保护他们,一定会,这就是引诱穆勒下场的好机会,当然,如果没有那些孩子,你也得找准时机把穆勒带走。”见我露出为难神色,亨利嘲讽般地笑了笑,“为难了?因为游行中有孩子,觉得道德感被伤害了?”
“这不是道不道德的问题,这是底线的问题。”
“底线?亲爱的,有什么罪是比杀人的罪还重的呢?如果你不想要我提醒你你第一个杀的人是自己的至亲的话,你就不应该把什么底线放在我们俩的台面上来说。做间谍,底线这种东西,没有下限的。”
“我不想参与这一次,换下一次行不行?或者我找个时间点自己去掳他,我有对付他的招儿。”亨利轻笑一声,说:“可是阿尔,你也说了时间点,所以,安排在这一次自有用意,这其中没有选择的余地,你可千万别逼我说伤感情的威胁的话。可是——瞧,我这个人向来公平,你本来也不愿意加入这种煽动工作的,所以我给了你和你的那位中校充足的自由,让局内的人都离你们俩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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