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琴声掠过易北河(美岱)


罗伯特突然勾起嘴角,轻轻地笑了起来,这笑诡异、癫狂,后来简直到了撕心裂肺的程度。他恨恨地盯住我和萨连科,而他接下来的话,将在我心中刻下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罅。
“你又知道什么?怎么?为爱牺牲很伟大是吧?超脱于所谓的对立很崇高是吧?可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你的一厢情愿?”
罗伯特狠戾地注视他,突然化为一道柔和的笑容,说:“真可怜,还不知道自己被骗得多惨,难道阿尔弗雷德没有告诉你我们的南希和你姐姐有多么要好吗?她们俩不是打算明天一早就出发去东柏林吗?阿尔弗雷德,你真聪明,想出了个这么精彩绝伦的点子,怪不得亨利这么看重你。的确,只要把他姐姐带到了东柏林,掳去西柏林还不容易?有了他姐姐,这个少校 ……甚至鼎鼎大名的皮托符拉诺夫上校,不就得乖乖听话,束手就擒?”
啪的一声,有什么若闪电般在我脑海里炸开,我怔怔回首,看向侧后方的萨连科。
这是第一次,他如此看我。
惊惧……慌乱……难以置信…… 甚至还有仇恨?
我慌张地朝前一步:“不,不是的,罗曼,我不知道 ……”
“阿尔!谢谢你!亨利会感谢你的!你是中情局最大的功臣,整个东德迟早被我们收入囊中!那可是皮托符拉诺夫上校,所有的克格勃都要乖乖听话!哈哈哈!阿尔!谢谢你!”
罗伯特施展出他最后的报复,要拉我与他一同坠落。
萨连科脸色惨白,嘴角抽动,看也不看就一枪轰在了他的脑袋上。罗伯特的笑声戛然而止后轰然倒下。
我惊叫一声,吓得呆立在原地。
“我说过……这是我最大的……秘密……”
萨连科就像变了个人,凝视我,一步一步地后退。
“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薇罗奇卡和热尼亚,绝不!”
他朝我恨恨地大喊出声,回头就朝他的吉普车跑去,他飞速上了车,启动发动机,我才意识到他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不,不要,不是我…… 罗曼!”
我哭着跑过去,慌张地拉车门,可车门早被锁死,无论我怎么拉都无济于事。他凝视前方,惨白的脸上浮现被背叛的恨意,那曾深刻刻印我的眼眸此际根本不看我,当他踩下油门的那一瞬,我被吉普车前驱的动力带倒摔在地上。等我爬起来时,吉普车已经开了很远,我不顾磕破的头,仓皇地跟在后面跑,我不敢相信,也绝不接受,萨连科就这样把我留下,萨连科如此决绝地对我。
--------------------
PS:罗伯特的事情后面还会有更清楚的解释,因为是阿尔的视角,所以要慢慢拨开。
康德的“应该”出自于他的实践理性等理论,“自然法则体现为以‘是’为系词的叙事式,而理性法则乃是由‘应该’联系起来的命令式,换言之,理性法则对人表现为命令他‘应该做什么’的道德准则。”这里其实是一个尊严和价值的问题。

这满月没有在明夜亏仄,而是从此刻。
从我渐渐地被甩在身后,再也瞧不见吉普车的那一刻开始,好像有什么瞬间轰塌了,我的视野开始模糊,双腿开始发软,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扭转成深不见底的漩涡。我栽倒在地,石子路硌得我生痛,叫我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
萨连科抛弃我了,萨连科不会再爱我了,他会赶到薇罗奇卡身边,就像杀了罗伯特一样,杀了南希!
哈哈哈!他会杀了南希!
“罗伯特!”我绝望地大叫:“这就是你所说的幸福吗?你所说的幸福吗?!哈哈哈,你又知道我的什么?你也是一无所知啊…… ”
我确信,困扰我今后漫长人生的头痛顽疾就是从这一晚开始发病的。起先我痛苦地跪坐在地上,嘴里不住地喃喃。后来我却忘记了一切,陷入到了幻象的漩流。我只知道,萨连科不会再爱我了,而给予我数次生命的南希,也会死……萨连科会杀了南希,一个最爱的杀了另一个最爱的,这种悲剧就是莎士比亚都会赞叹不已,而我却无能为力。至此之后我将不再是任何什么存在,又变成一只当初游荡在野外的、惶恐不安的孤魂野鬼。
“那么我是谁呢?”我喋喋不休地问自己,不知何时从地上爬了起来,彳亍在罗伯特尸体的附近,犹若鬼魂般飘飘然。
“那么我是谁呢?如果我不是一个儿子,不是一个弟弟,不是一个爱人……我是谁呢?你告诉我,嗯?你在哪里?为什么躲起来,你出来,出来!”
我发狂般地朝寂静的夜里嘶喊,直到声嘶力竭,可她却始终不出声……难道,难道连你也要抛弃我了吗?
额头的伤痛和精神的剧烈震荡让我精疲力竭,再次昏倒在地,彻骨的寒冷侵入身体,我仿佛置身于脱胎母体时刻的纽约寒夜。有那么一刻,我突然感受到了死神的召唤。这一回,母亲坐在窗前对我笑,阳光把她照得轻盈,像天使,每一根发丝都那么神圣,都挂满了我对她的无限眷恋。我好像变成了一个孩子,用童稚的、怯嫩的双眼凝望她。她朝我招手,告诉我她那里,去那里找她……
“我来了,我来了…… 等我……”
前方出现一条坦途,白色空无一物,只有雏菊在道路两旁摇曳,像轻声的呼唤。我奔跑,速度从来没有这么快过,就像多年前我端枪奔跑在德意志的土地上、奔跑在法西斯的枪林弹雨中。不,这一次更快,因为我知道前方有人在等我,我失去了重量,是在用灵魂奔跑。
“等我……等我……”
可我瞧见了什么,霎时道路朝天上翻去,化为深不见底的黑暗。我在被摇晃,脱离的灵魂如受惊的兔子钻回肉体的洞穴,我失败了。不情愿地睁开眼时,黑夜渐褪,白昼初现。抛弃我的萨连科居然近在咫尺,还有薇罗奇卡、南希——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见,为什么红着双眼,为什么流泪?难道是在为我哭泣吗?不,不要哭。我们到此为止了,而我要去她在那里,瞧,你们看不见也听不见吗?她在唤我去,叫我快快去。
我挣扎地站起身,从萨连科怀里挣脱——后来,萨连科告诉我,我在臆症中朝无人的空地跑去,对空气张开双臂,环绕拥抱住自己,跪坐在地。
“妈妈…… 妈妈……”我跪着抱住母亲,将脸贴在她溺死时冰冷而湿淋淋的乳房上,那里是养育我的证明,是她作为我母亲的证明。可她多么年轻啊,年轻得不像母亲,就如她那双重身份带给她的磨难,带给我的痛楚。
我歇斯底里地喊,将多年来心中块垒悉数倾泻,我要得到答案,我要知道这存在的缘由。
“妈妈——”这声音是她死去后我跟在棺木后奔跑时喊叫的声音,“妈妈——告诉我我是谁?我到底是谁?我该以什么而存在,他不要我了,你要我吗?你要我当你的儿子,还是要我让你的弟弟?为什么不逃走?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还要生下我却不爱我?为什么要离开我?妈妈——我的姐姐,带我走……带我走…… ”
我看到,书房里缠绕窗帘旋转的母亲,被外祖父摁在书桌上强暴的母亲,在布鲁克林寒夜里独自诞下我的母亲,她哭着捧起我的脸,亲吻我受伤的额头。霎那间,一种无边的幸福席卷而来,我谁都看不见,摇曳的树林,染血的土地,僵硬的尸体……一切都化为虚空,连同身后的所有人,都湮灭殆尽。
“好,我带你走…… ”她用冰凉的指尖撇去我眼角的泪,轻声说:“我带你走。”
“不!”一声嘶喊打破了这令人着迷的静谧,声音所有者从后奔来,环抱住我的腰,“不要走!不要离开,你要在我身边存在,不是什么儿子,不是什么弟弟,你是我的爱人,你以我的爱人身份存在!”
我在惊慌中转头,看到了萨连科,这个幻象居然在挽留我,还哭得有模有样。我慌张地推他,诀别般地说:“我要去找她了,我不再在这里了!”
“我不允许,一定要在这里,回来,阿尔,回来!我向你道歉,一切误会都解开了,你没有泄密,南希没有伤害薇罗奇卡,她知道薇罗奇卡是我的姐姐,南希爱你,我也爱你,薇罗奇卡,弗兰克……我们都爱你……回来,回来!”
他猛地夺下了我手中就欲切割自己喉咙的匕首,对准了母亲的方向,怒吼出声。
“从今以后,不允许你再出现。不管阿尔是你的儿子也好还是你的弟弟也好,他最重要的是我的爱人,不允许你再来纠缠他,不允许你从我身边夺走他!他要以我的爱人存在,他要以他自己而存在!我要斩断他和你们的一切,从此以后他便与你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滚开,滚!”
他一手抱住我,一手将匕首插进母亲的胸膛。在那一刻,这幻象扭曲成恐怖的形状,张牙舞爪地朝我袭来,拖拽我,啃噬我——不,她不是母亲,母亲不会诱惑我和她一起走,她只会朝我挥挥手,叫我回去,回去。
回去活着,回去存在。
我双脚蹬着地面,惊恐地大叫,不断朝后缩,萨连科扔掉了匕首把我紧紧抱住,禁锢我发病后不受控制胡乱挥舞的双手。他滚烫的眼泪落在我的脸颊上,不住地道歉,不住地许诺。
那一刻,一种强烈的流失之感,存在于我的思维里、情绪里、灵魂里。
海量的幻象抽离而去,巨大的荒芜中,我再也喊不出声,只剩下一种沉闷的痛,在心上若隐若现。
有种想哭却累到哭不出的感觉。于是我不出声。
我变得很轻,轻到若一根随风飘零的羽毛。
直到感受到一股力量,轻轻抓住了这跟羽毛。
握在了手心。
我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强烈的精神冲击让失去了力气的我渐趋平静。等我回到现实,两眼能够真正去看去分辨时,天已大亮,阳光普照,连绵的云层悬挂在天际,森林里传来轻快的鸟鸣。
这是新的一天了。这个世界如往常一般,没有任何变化,但到底是新的一天了。
我浑身是伤,打着寒颤,依偎在他怀里。两名女人见状,流着眼泪来到了我的身边,南希抚摸我汗涔涔的面庞,无声地道歉。薇罗奇卡用手帕揩拭我额头上的血渍,啜泣不停。
后来,南希开车带我们离开此地,一路上,萨连科都没有片刻松开我。
于这一夜,他在冲动的抛弃后,彻底地拥有了我。
代价就是,肉体上的疾病代替了精神上的嬗变,幻觉再也没有出现过,而乱伦所带来的隐匿多年的疾病身体里开始显现,自此以后我再也不能如当初那般健康,甚至连寿命也似乎打上了一个折扣。
不过,一切都没有关系了。
当我知道自己为什么存在后,一切都没有关系了。
--------------------
PS:到这里,想必读者们应该可以理解,阿尔不知道自己是谁,该以什么存在的原因了。

===========================
尽管南希已经用她超高的驾驶技术保持车内的平稳,但我仍旧干呕个不停却什么都吐不出来。薇罗奇卡说这是脑震荡的表现,萨连科一言不发地抱住我,面色惨白。我要求回到琴声。
“不去什么该死的医院,我要回去!”
萨连科刚张嘴想劝,却立即收了声不敢说话。愧疚折磨着他,他只能不断给我顺气,给我揩拭头上的冷汗和血渍。
车停稳后,萨连科扶我下车,我反手抓住他的手,制止了他想跟上来的脚步。
“你就在这里。”我凝定地注视他,说:“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也不要让任何人出去。”
萨连科愣了愣,神情严肃地点头:“明白。”
我转身推门走进餐厅,此时正是午餐时刻,餐厅内有四五桌客人正在用餐、闲聊,我这幅凌乱不堪的惨兮兮模样顿时吸引了不少目光。我毫不在意地径直走到正小心翼翼端着啤酒的米嘉面前,低声说:“去后院。”
“什么?”他不解地问。
“守住后院,不要让任何人逃走。”
米嘉疑惑的目光瞬间变得冷静,瞧了一眼站在门外的他的长官,他不声不响地放下餐盘,穿过后厨来到了后院。
我扫视了一眼餐厅,对正疑惑瞅着我的客人们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随即,我走向柜台,来到将自己隐匿在其后、正微微颤抖的埃里克面前。
“他死了。”我说。
他手中的铅笔掉落,很快,他收敛情绪,抬头看我,挤出苍白的笑容:“谁死了?”
“你知道是谁,埃里克。”
“不,我不知道。”他喃喃自语地摇头,嘴唇和双手都不受控制地哆嗦着,“我只知道今天的账目需要清点,我……”
“是吗?”我不禁笑出声,转身便朝靠窗的、我时常落座的座位走去,“抱歉,借过。”
我越过被我唐突的行为弄得不知所措的客人,把手伸进桌面下、椅凳下飞速摸索着,最后不出所料地在窗台雏菊盆栽地下找到了一枚窃听器。我不动声色地握在手心,在客人们面面相觑中再度走向了埃里克。
我把窃听器扔到了他的面前,他发着抖,咬紧了牙关不出声。
“还需要更多证明吗?”我颤抖着问。
埃里克在一阵沉默后,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笑容。那笑容阴鸷、嫌恶、满是嘲讽。他缓慢地站起身,以我从未见过的高姿态,微眯起双眼,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不需要,从一开始就不需要。”
我震惊地站定在原地,因为这句话,他用的是英语。极其流利的英语。
“你到底是谁?!”我冲上前去,揪住他的衣领,“莉莉是你杀的吗?”
他的身型有片刻摇晃,失神的双眼再度聚焦,恶狠狠地推开了我。
“我是谁?我,我不过是一个有理想的人罢了!”他双眼发红,怒吼道:“我们不过都是有理想的人罢了!”
“你们,你和罗伯特?”我讥讽地笑:“对,埃里克,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俩什么时候搭上的线,这情谊又怎么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我告诉你,他死前都还念着你,说你是唯一敬仰他的人,是吗?埃里克,你敬仰他吗?”
埃里克身形不稳地撞在椅背上,我趁机起身将他擒拿摁在柜台上,几瓶酒哗啦啦摔碎在地上,顿时餐厅里噤若寒蝉。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埃里克流着泪,嘴里喃喃道,在这缕悲哀中,我竟瞧见了幸福。就在我准备回头示意萨连科进来时,身下的埃里克突然爆发出一种我从未设想过的力量。他反手抓住我的胳膊,将我向下一带,用不输于我、甚至还要超过我的近战格斗术把我抱起来,一个背摔摔在了餐厅中央。
我重重砸在地上,伤愈不久的肩胛骨传来尖锐的刺痛,整个餐厅顿时哄闹起来,客人们作鸟兽散,惊叫不止。埃里克望了一眼迅速推门而入的萨连科,转身就朝后门跑。萨连科掏出枪,大声喊了一声:“米嘉!”
我爬起身,被萨连科扶起来,跌跌撞撞朝后院追去,就在我们认为已成定局时,突然传来米嘉的一声惨叫,随后就是一声枪响。萨连科挡在我面前,先一步冲进了后院。只见比埃里克足足高了一个头的米嘉受伤倒地,肋骨上插着匕首,肩膀中枪,痛苦地蜷缩着。
“对不起,长官,他,他比我们想象得要强。”
萨连科阴沉地注视空无一人的后院以及藤蔓被损坏的院墙,能和米嘉一对一还能快速逃走,实力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强悍来形容。或许,在这里除了萨连科,其余人对他来说都不足以构成威胁。
我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身处无边迷雾当中,一阵干呕袭来,我精疲力竭,坐倒在地。
“老,老板,这怎么回事?”
被吓呆的弗兰克颤抖地走到我身后,先萨连科一步扶住了我,“埃里克那小子,他……”
“弗兰克。”我抓住他的围裙,用最后的一丝力气说:“你休假吧,工资照发,你休假,我是为你好,为你好…… ”
弗兰克抿了抿嘴,为难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萨连科此时已经扶起了米嘉,来到了我身边。
“对不起,阿尔,下次我一定会把他带到你面前。”
我靠在门上,疲累地望着这一切,摇了摇头,说:“不要你,这是我自己的事。”
萨连科身形有轻微颤动,竭力忍住情绪,回到餐厅内部打了个电话,不久之后有人开车接走了米嘉。南希和薇罗奇卡在客人们逃走后帮弗兰克收拾凌乱的餐厅,我独自静坐在后门,望着这在秋日愈加衰败的后院,久久不肯移动。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